平良侯虽然不便回京, 可是平良侯夫人却是无碍的,收到了长女的来信后大喜过望, 夫妻二人对着信激动了大半日,只觉得终于快要熬出头了。

周首辅乃百官之首, 向来深得陛下信任,只要他出手相助,回京便是指日可待之事。

首辅家的嫡公子即将迎娶平良侯府嫡女一事终于在京中传开了,一时间,多年来门庭冷落的平良侯府再度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贵客,让平良侯夫人终于体现到了一把扬眉吐气之感。

“据说这门亲事乃是周首辅拍板定下的,首辅夫人一直不同意, 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哪里拗得过周首辅, 惟有憋屈地认下了这门亲事。”杨氏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还未进门便先惹了婆婆厌弃,日后这日子怕是再也不好过了,真真是可怜!”说到这里, 她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这会儿瞧着风光, 只待日后过门之后,怕是只有哭的份了!

“这有什么,首辅夫人再有什么不满,难不成还能越得过首辅大人去?没瞧见这亲事已经定下了么?”沈昕颜不以为然。

只要周首辅认可她,首辅夫人再怎么不满也不敢做得太过。还有那位周五公子,只要他肯护着妻子,旁人再怎样也没用。

再者, 凭着方碧蓉的手段,前世都能在徐尚书府中杀出一条血路,稳住了在府中的地位。这一世想来也不会太过于例外才是。

她可是从来不敢小瞧了方碧蓉的能力的。

“话虽如此,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这方姑娘怎的就入了周首辅的眼了?以致他不顾夫人的反对仍是坚持定下这门亲事。”杨氏大惑不解。

“焉知不是周五公子有意,请求父亲替他作主呢?”沈昕颜缓缓地道。

“你这样一说倒也有理,方姑娘那花容月貌,便是女子瞧了都不得不夸一声好颜色,更别提那些个公子哥儿了。”杨氏无奈地道。

沈昕颜笑笑。

若论颜色好,如今的方碧蓉比日后的周莞宁还是逊上一筹。

“亲妹妹出了头,别提大嫂这会儿多高兴了,整日里眉开眼笑的,连脸上的褶子都快要笑出来了。怎的好事全都落到长房头上去了,真真是气死人!”杨氏酸溜溜地道。

好事么?沈昕颜对此还是保留意见,方碧蓉进了周府,成了首辅夫人的嫡亲儿媳,可周府嫡系在将来可是会被庶出的周懋一房压下去的。

只不过……想到方碧蓉日后会成为周莞宁的五婶,周夫人温氏的妯娌,不知怎的她就充满了期待。

上辈子那位周五公子娶了哪府上的姑娘她记不大清楚了,但是她想必那一位必会没有方碧蓉那般的好手段,就是不知日后方碧蓉对上温氏,哪方会胜算大一点。

杨氏离开后,秋棠走了进来,低声禀道:“我私底下打听了一下,是那日大夫人带着方姑娘到庙里还愿,虽说是还愿,其实是与徐尚书夫人约了在那处相见,估计是为了方姑娘与徐家公子的亲事。”

“既如此,这亲事怎的就变成了周五公子与方姑娘了?”沈昕颜更加疑惑。

方氏这一世再次搭上徐夫人她一点儿也不例外,徐家那位病公子上辈子娶的便是方碧蓉,这辈子如无意外本应亦是如此,却不知为何周五公子横空插了一脚。

“听绿儿那丫头说,好像是那日方姑娘曾经与她走散过,待绿儿寻到她时,便发现她有些不大对劲,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至于方姑娘与她走散后发生过什么事,绿儿便不大清楚了。不过,听闻周家公子与方姑娘订下亲事后,徐夫人曾与大夫人有了些口角。”

沈昕颜蹙着眉沉思,难不成便是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方碧蓉有了什么机遇,这才使得她最终攀上了首辅府?就是不知她遇到了什么人,是周首辅还是那位周五公子?

不过如今看来,这方碧蓉与周五公子订下亲事,貌似惹了徐夫人不快?莫非徐方两家本是准备订亲的,不想方家反悔,反与周家订了亲。

若是如此,也莫怪徐夫人会不高兴了,这不是生生被打脸么?徐府好歹也是勋贵之家,徐尚书又是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物,与他们结怨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她依稀记得,前世徐尚书可是官运亨通的,到后来周首辅为母守制时,他直接便入了内阁,说不定日后也会成为内阁首辅。

对这门亲事,大长公主心里也是比较复杂,明明早前长媳还在她跟前说着与徐尚书府的亲事,甚至还约好了徐夫人相看,哪想到相看回来后,订的却不是徐府的公子,反而是周府的公子。

她不知道这当中出了什么变故,只是看着长媳欢天喜地准备着方碧蓉的亲事,心里那铺天卷地而来的失望却是怎么也抵挡不住。

人生在世,凡事得讲个“信”字,更不必说婚姻如斯大事,明明与徐府有了口头约定,转头却又毁了约,攀上了首辅府。如此出尔反尔,着实令人……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情绪之低落,便是听闻多年未见的闺中姐妹平良侯夫人已然回京,不日将上门拜访亦没无多少喜悦之色。

此时的平良侯府内,方碧蓉对着铜镜梳着满头如瀑青丝,唇边漾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首辅夫人又如何,周二夫人又如何,但凡她想做的,便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她们瞧不上自己?认为自己配不上她们家的公子?她偏要堂堂正正地嫁进去!

不过,想到那温文尔雅的男子,她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恍惚。

原来他便是当朝首辅,不曾想竟是这般年轻,那通身的气派,实非平生罕见,那周五公子站在他身边,可真是被他给比下去了。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

“姑娘,齐公子又传信来了,想约你明日一见。”正在此时,贴身侍女香儿走了进来,压低声音禀报。

方碧蓉脸一沉,低低地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见什么见?如今满京城的眼睛都盯在咱们府上,我哪能抽得了身去!”

“可是姑娘,齐公子这已经是第三回约你见面了,若是再拒了他,他将事情全抖出来,只怕……”香儿担忧地道。

方碧蓉脸色更加难看了,气得死死绞着帕子,最终还是从牙关挤出一句:“让他等我消息。”

香儿领命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她一人,方碧蓉重重地将手上的梳子拍在梳妆台上:“什么破落户的东西,倒想拿捏起我来了!”

此时的她,脸上再也没有当日康郡王府百花宴上初见齐柳修时的怦然心动,情丝缠绕。

本就不过是一面之缘,加上因了此事又吃了沈昕颜的亏,更是被方氏死拘着,那点心思早就渐渐淡了。

若不是后来知晓齐柳修因为她而丢了原本的好差事,搞到如今不上不下,满身的学问再也派不上用场,她心里生了几分愧疚,必然也不会再与他走到一处去。

也亏得前段时间方氏被沈昕颜逼得步步后退,也没有太多的心思盯着她,她才寻得到机会与齐柳修联系上。没能与他联系上,便得不到他的帮助,那日便无法“偶遇”上周首辅,自然也不会“因缘巧合”地救了他一命。

谁说只能英雄救美的?她偏要来一出美人救英雄!唯一可惜的是这英雄早已有妻有儿,年纪又长她许多,虽然位高权重,奈何君生得太早。

她有些郁闷地揉了揉额角。

却说魏隽航这日终于得了个空,便打算早些回府,恰好此时黑子走了进来,见他收拾着书案,随口便问:“世子这是打算回府了么?”

“嗯,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要如何吹得起来,也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这般长日子没有陪我家小姑娘,只怕小姑娘都不肯亲近我这当爹的了。”

说到此处,他便更加急切地想离开了。

“对了,世子爷,有件事想向你说说。”黑子叫住他。

“何事?”

“贵府大夫人之妹已与首辅府的五公子订了亲事,此事你可知道?”

“我又不聋不哑,如何能不知!”魏隽航没好气地道。

他每日都会回国公府的,对府里发生之事又怎会不知道,只不过方家姑娘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便懒得理会罢了。

“那你可知这两家亲事是如何定下的?”黑子一脸的神秘。

“如何定的?”魏隽航兴趣缺缺。

“不得不说,平良侯府那位姑娘真是有两下子,居然有法子买通周首辅身边的人,啧啧,先是演了一出美人救英雄,再演一出公子小姐初见倾心!”

魏隽航不是蠢人,只一听他的话便明白了。

“这英雄便是咱们的首辅大人?公子则是那位周五公子?”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能被诚王捧出来,还能将首辅之位坐得稳稳的,这位首辅大人自然不会是普通人,又岂会轻易被这般俗套的把戏所蒙骗?

他说出了疑问。

“所以我才说这位方姑娘有两下子,够聪明,又有胆色,亏得她是女流之辈,若是生为男子,尤其是与咱们为敌的男子,怕是不好对付。”黑子感叹道。

魏隽航嗤笑一声:“你错了,正是因为她是弱质女流,才会显得出她这小聪明。”

一撩袍角走出门外又止了步,回身冲着黑子道:“忘了提醒你,这周首辅在娶如今这位夫人之前曾有一名未婚妻子,只可惜那名未婚妻红颜薄命,还未过门便过世了。”

“这又关这未过门的妻子什么事?”看着对方扬长而去,黑子满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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