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幸存者

末世刚刚来临的这几天是最混乱的时候，人类被这场末日的袭击弄得措手不及，到处是丧尸，黑沉沉的天空持续下着雪落着冰雹，天气冷得惊人。

沈迟带着沈流木在这个小剧场里住了一个星期，不时出去打猎丧尸，一周下来收入不菲。沈流木的腰间挂着一条用枯藤做的鞭子，是沈迟亲自给他编的，这个游乐园里就有纠缠在墙头的枯藤，身为木系异能者，其实沈流木最好用的武器不是刀，而是这样与木有关的长鞭，当然，只是作为媒介。吸收了不少元晶的沈流木已经可以瞬间将这条枯藤小鞭子变成一条长满锐利倒刺的长鞭！沈迟看着那枯木逢春的神奇样子，不得不说自然系的异能者比他这个拥有游戏技能的人更加来得不可思议。

毫不起眼的枯藤鞭转眼绿意盎然，伸长了好几倍不止，出其不意的话，对手根本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而这条变为绿色的鞭子上，全部是锋利的倒刺，沈流木只需要灌注一点异能，那些倒刺就会变成致命的尖刺，遇上丧尸个子小小的沈流木鞭子一甩，很快就卷上了丧尸的脑袋，手一拉，绿色一闪，丧尸的脑袋就咕噜噜掉了下来，可见那些倒刺有多锐利。如果碰上人类只要被他卷住了喉咙，轻易就可以刺开大动脉，甚至割下他的脑袋。

沈流木在这方面的天赋出众，简直不需要沈迟教，沈迟感叹，如果在和平世界，沈流木这样的，多半真的是变态杀人犯的坯子……

初期，沈流木只要有这一个手段，就让他有了足够保命的本事，可是沈迟仍然在训练他用刀，甚至把一柄小小的水果刀藏在沈流木的小靴子里。

末世里，异能并不是万能的，他们这些异能者不比沈迟自己，他的唐门技能只要有□□和机关，可以一直是杀下去，唐门的输出只需要神机值，续航力毋庸置疑，但异能有用光的一刻，就像游戏里那些有内力的职业一样，一旦内力用尽，那就彻底废了，异能者也是一样。

所以，用刀是最基础的本事，至少在体内异能枯竭的时候，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上海的这家游乐园已经成了丧尸的海洋，到处是游荡的丧尸，不见一个活人。

“爸爸，我饿了。”沈流木揉着肚子嘀咕，丝毫不顾自己的衣服和鞋子上都是血迹。

如果是普通的小孩子，恐怕根本没法这么快适应这样的环境，可是沈流木一直到现在或许有惊吓，但从来没有嫌过脏喊过累掉过眼泪。

沈迟一脚踢向自动饮料机，希望这里面还有点好东西。

他准备的水不少，但是沈流木在成长的过程中最好还是不要喝那些已经被污染的水，虽然说身为异能者的他不会因为这些水而感染，但是到底对身体不好，木系异能是一种很特别的异能，沈迟听上辈子的流木说过，因为有这种异能的存在，他的身体很敏感，食物相对还好一些，对于水，如果不干净的话他会很难受，仅仅是难受而已，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毕竟还是会给他造成痛苦。

所以这些天，沈迟自己很少喝水，就算喝，很多也是喝的雪水、冰雹化水和用塑料袋收集来的露水，干净的水都留给了沈流木。

他希望这个自动饮料机里的饮料能多一些，哪怕有一罐咖啡也好。

“等会儿！”沈迟已经开始考虑离开这个游乐园了，虽然这里丧尸多，是很好的打猎场所，但是根本没有可以食用的猎物，幸好游乐园里本来就有不少卖食物的地方，天气太冷，食物大多没有坏，还是可以入口的――大多只是快餐，营养还是不够，沈迟开始考虑要不要去一次上海野生动物园了，虽然那里很可能有进化的猛兽，但对于沈迟而言，并不是那么危险。

“爸爸，看那里！”沈流木忽然开口。

弯腰将饮料机里的所有饮料一股脑都装进帆布包的沈迟抬起头来，面前是一家游乐场里的餐厅，可以说是这整个游乐场里最好最贵的一家了，现在透明的落地窗已经被打破了，透着颓败的气息。

沈迟心中一动，这家餐厅里说不定有些好吃的东西！

“爸爸，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影！”

沈迟皱眉，“人影？”

“对！”沈流木肯定地说，“我不会看错的，肯定是个人跑过去了，好像是个小孩子！”

沈迟听着沈流木老气横秋的口吻，不禁似笑非笑说，“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个小孩子！”

沈流木不屑地撇撇嘴，挺起了胸膛说，“我已经能杀丧尸了！”

沈迟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就算能杀丧尸了，那也是小孩子！”

说完他一把抱起沈流木，往餐厅里走去。

餐厅的大堂游荡着几个丧尸，被沈迟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上了楼就看到楼梯上有几具丧尸的尸体。

“这里果然有幸存者。”沈迟轻轻说。

沈流木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爸爸，是有其他人在这里吗？”

“嗯。”沈迟心中遗憾，恐怕这家餐厅里就算有食物也已经被这些幸存者占据了，不过，他们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有远见，在这种灾难来临的时候，躲到有食物的地方无疑是聪明的选择。

“啊！”一声惊叫划破了沉寂，沈迟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她瞧着不会超过十七岁，脸蛋还有几分稚嫩却清丽明媚，清汤挂面的长直发乱糟糟地绑在脑后，身上的校服也早已经凌乱不堪，被撕了几道口子的裙子几乎遮不住内衣。

沈迟并不惊讶，在末世里，她这样的小姑娘，多数没有多少好下场，别说是女性了，长得好看的男人如果没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也只能依附别人生存，而他们最大的价值就在于他们美丽的脸蛋和身体。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越是在糟糕的环境之下，越容易回归野兽般的本能。

林小芸看着面前的青年，几乎难掩惊骇，在这种时候，他从外面走来，居然步履从容，脸上没有丝毫惊慌的样子，身上穿着皮衣皮裤皮靴，手上戴着皮手套，哪怕不是在这种可怕的时候，林小芸也没见过比他更帅更好看的男人，他的手上抱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小男孩，干净白皙的小脸和这间屋子里那些脏兮兮还不时哭闹的孩子不同，很有几分早熟的灵气。如果在一个多星期之前，她看到这样的一大一小大概会立刻尖叫然后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偷拍，还可以上传到微博炫耀一下？可现在，她只觉得自惭形秽。

她努力拉了拉裙子，紧张地说：“你，你是从外面来的？”

“对，我是从外面来的。”沈迟叹了口气，他原本正在想着要不要转身离开，免得卷入纷争，倒是晚了一步。

“外，外面都，都是丧尸，你是怎么来的？”

沈迟看她连话都说不连贯，不禁挑了挑眉。

“小芸！你在和谁说话！”一个长得相当普通的青年从门里走了出来，林小芸立刻有些惊慌失措，“李哥，没、没有，是一个外面的人！”

“外面的人？”青年狐疑，他看向面带微笑的沈迟，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能在这种环境里还保持着这样姿态的人，恐怕不是普通人，“你也是这个游乐场里的幸存者？”

“是。”沈迟点点头，“我们父子之前躲在不远处的那家小快餐店里，这两天附近的丧尸少了点，才出来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别人。”

沈流木盯着沈迟，撇嘴，爸爸真会说谎。他们明明是从游乐场另一头的地下影院里走过来的。

青年松了口气，如果是沈迟单身一个人，他的警惕心或者会更强一些，无论是谁，对上一个带着看外表只有五六岁孩子的人，哪怕他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都要降低一些防心，比起单身男人，这样的一对父子，更让人放心。

“快进来吧，这里暂时是安全的。”青年说。

沈迟微微一笑，现在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外人的危险，再过一阵子，如果是外人想要加入一个团体，首先要证明自己没有受到丧尸感染才行，当然，这种验证只针对普通人而不是异能者，同时，这种验证十分屈辱，需要将全身的衣服都脱光证明没有伤口。

不过，人类是很容易适应的生物，很快他们就会习惯的。

一走进去，一股不那么美好的气味直冲鼻端。

沈迟面不改色，沈流木倒是皱了皱眉，更加抱紧了沈迟。

看样子是这家餐厅的三楼宴会厅，空间还算是比较大，三道门除了这个大门之外另外两处都堆着许多桌椅，显然是用来防止丧尸的入侵。

沈迟粗粗一扫，厅里光线昏暗，因为电早已经掐断了，大概有三十几个人，有四对父子或者母子，只有一家父母都在加上孩子，几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女学生，目测和那个林小芸是一起的，因为她们穿的校服一模一样，无一例外，校服都很凌乱，四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年轻女人，两个西装革履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中年男人，一个拿刀的厨师，还有一伙年轻人，加上沈迟身边这位“李哥”一共是八个人，而其中一个叼着烟吞云吐雾看不清的，一看就是首领。

看来，这些人在这段日子里能这么安全，应该就是这位的功劳。

“凯一，这对父子也是幸存者。”那个“李哥”走进来，大声说。

那人掐灭了烟朝沈迟看来，他身边几个昏昏欲睡的男青年也是一样。

沈迟长得很好看，这副游戏里带来的皮相十分完美，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般的赏心悦目，长眉秀目，鼻梁挺直，不笑的时候很有几分冷峻，笑起来，却显得十分清丽。这时候他穿着皮衣皮裤，将他的身材显得修长完美，任何一寸的线条都很漂亮。

别说他走进来厅里的女人们眼睛一亮了，连男人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这里的人们，这一个礼拜过去，大多都不怎么干净，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注意多少个人卫生。

所以沈迟和沈流木父子就更加醒目，好似鹤立鸡群。

“张哥，这哥们儿长得还真是――”一个青年俯在为首那个青年的耳边说，“不如先让兄弟们……”

“啪！”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这位张哥毫不留情面，冷冷说，“你自个儿恶心别当人家和你一样恶心！你们要玩我不管，这世道变了，拳头大的说了算，你们好歹还能帮忙杀两个丧尸，但是这种糟心事儿以后别到我耳边来说！”而且这个蠢货也不想想，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从容浑身上下收拾得这么干净的父子能是普通人？

他和这些人不同，他想得更多，既然自己身上能有变化，说不定还有别人，好歹他也是看过几篇末日小说的人，他知道什么是异能。

沈迟眯起了眼睛，在他掐灭烟的那一刻，透着朦胧的烟雾，或许他还只是觉得熟悉，但当这声音一入耳，沈迟就认出了他。

张凯一。

想不到，最开始的时候，他是在上海。

更想不到，这辈子第一个遇上的，居然是他。

沈迟和张凯一并不那么熟悉，上辈子他和他的“伙伴”们名声在外，在北京也有了不小的势力，张凯一是属于比较后期才加入进来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力量异能者，但因为觉醒得早，所以实力还算不错，但因为力量异能并不稀奇，他们从来没有让他进入他们的中心圈子。

可沈迟自问对他还不错，因为好几次任务张凯一表现都很突出，他甚至提议过让张凯一加入进来，而且，如果沈迟没有记错的话，他救过张凯一两次，一次是在某次任务，一次是他得罪了北京某个大人物的儿子，自己保的他，那时候这个男人感激的话语他至今还记得――“沈哥，我的命就是你的！”

沈迟救的人太多，他从来没有将张凯一的话放在心上。

但可笑的是，沈迟被研究所带走的那天，就是张凯一开的门。

虽然，他知道那是他们下的命令，这个声称“命是你的”的青年，却带着冷漠而麻木的表情，给余博士他们打开了门。

然后，看着沈迟被带走，他却只是站在原地。

沈迟露出嘲讽的微笑，心中一片平静。

其实，他一点都不奇怪，末世嘛，多的是这样凉薄的人，很多感激，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张凯一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