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晚,所有学生都已回校,一班仅一人缺席,就是玩鞭炮炸伤手的乔伟风。七点开始考试,八点考完后,大家就开始关心乔伟风了。

“听说是半个手掌都炸掉了一层皮。”张煦跟乔伟风通过电话,知道得更详细一点。

因为这次放假比较多,一共五天。所以乔爸爸就带乔伟风回老家了。他们老家就在附近的郊县里,几乎一整个村的都是堂兄弟。而且村里放的炮都是自己的小鞭炮厂做的,随便玩!不掏钱。

乔爸爸想让乔伟风好好放松就让他堂兄弟带着他。堂兄弟们平时玩的比这个疯多了,用手拿着炮放还是照顾乔伟风这个城里男孩,他的堂兄弟们都是叼在嘴里,点着后再扔出去,炮捻子还要事先剪掉一点,玩的就是这个刺激。

“他们也不怕把嘴给炸成豁子!”郑凯说。

“炸豁了啊,有一个就是小时候炸成豁子了。”张煦说。

这下大家都没话说了,原来是保留曲目啊。那乔伟风炸成这样也不奇怪了。

“其实他还不如炸成豁子呢。炸坏手这就算能来上课,他也没法写作业啊。”张煦说。

这个说法大家都很赞同,林美在一瞬间的赞同后突然发现她竟然理所当然的认为学习和考试比身体更重要!

……这是不是有点小小的三观不正呢?

不等林美纠结清楚这个,乔伟风第二天就回来上课了,他受到了大家热烈的欢迎和慰问。

“哦,这就是炸伤的那只手吧?看起来很严重啊。”张煦说。

男生们都围着乔伟风,女生们也都看着那里。乔伟风的左手整个包起来,还有黄色的药水透出来。

“你现在来上学能行吗?在家多歇两天多好。”图海说。

乔伟风说:“没事,这个只需要每天换药就行了,学校的医务室就能换。”

不过他这样显然不能写作业,赵老师提醒林美帮乔伟风给老师们请假。林美就带着乔伟风几个办公室转过来,所有的任课老师都很好说话,让乔伟风等手好了再把作业赶回来就行了。

唯有二班的董老师,他教育了乔伟风将近十分钟关于新年、安全放炮以及“现在是多要紧的时候”这些话之后,又让大家写一篇小小的议论文,三百字,就乔伟风这件事深入挖掘一下。

董老师说:“你们要擅于挖掘生活中的小细节,这样到你们考试的时候才不至于轮到要下笔了脑中空空如也。”

三百字写起来是很轻松的,林美又旁听过董老师怎么教育乔伟风,就从“新年很快乐,大家都在放炮,放炮能感受到过年的气氛,但要注意安全”然后举几个放炮受伤,伤人伤已的例子就写完了。

其他人也都嘻嘻哈哈的,把这当成一个笑话说。乔伟风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就不好说了。

先是乔伟风在教室上课上自习时,他跟谁都不说话,周围的男生跟他开玩笑他也不接茬。

跟着就是张煦悄悄说乔伟风在夜里偷哭。

“……你瞎编的吧?”林美和周罄都不相信,一个大男生会因为这种小事偷哭?

图海把张煦踹开,辟谣道:“不是,他是手疼。”

睡前忘吃止疼片了,想偷懒不吃了,结果越来越疼,可他又不好意思爬起来吃药,天气这么冷,他一只手还不方便,披衣服、拿手电筒、倒水、找药,都是麻烦。结果就把乔伟风这条汉子给疼哭了。

下铺的图海听到他在那儿哼哼,摸黑起来小声问他怎么了?乔伟风哼哼半天小声说:“忘吃止疼药了。”

一寝室的哥们早都被他哭醒了,都不敢起来躲在床上,以为乔伟风是心灵受伤害了偷哭,蛋蛋的。谁知道他是忘吃药了!

“操!老七你可算把你哥给吓死了!”

“就是!还当你想找妈妈了呢!”

一群哥们披着衣服缩在被子里,举着手电筒帮图海照亮。乔伟风挂着泪说药放在哪哪哪,图海倒水找药递到上铺,等他吃完再放回去。“睡吧?”图海说。

乔伟风特别不好意思的点头说:“谢谢你啊,二哥。”

图海摆手笑笑,当年进寝室排大小,按月份图海排行第二,结果就成“老二”了。平时这些混蛋都是叫他老二逗他,这回乔伟风不好意思喊人老二。

哥们几个举着手电看图海也躺好了才按灭睡觉,一夜无话。从这天起他们个个都记着晚上提醒乔伟风吃药,免得他再半夜疼醒。

乔伟风确实有点面子受伤。本来嘛,鞭炮炸伤手还是这么蠢的游戏,玩的时候不觉得蠢,因为大家都在玩,可是受伤被父母发现时就蠢到家了,被同学知道就更蠢了。他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实很怕大家笑他,所以他就先表现得满不在乎。

偷哭时还真是有点伤心的。不过寝室的哥们真是太好了,从这天起他们寝室总会有一两个人拉着乔伟风一起行动,帮他拿书包打饭刷饭缸打热水什么的。碰到有人拿乔伟风炸伤手的事取笑,他们还会黑着脸:“笑屁啊!”

乔伟风感动的都快流泪了,整天跟小太阳似的一见他们寝室的人就笑开了花。

图海跟林美他们科普完乔伟风的可怜相,一转头碰到乔伟风,结果他一看到图海就笑容灿烂的说:“二哥,我请你吃烤肠!”正好下课肚子饿去食堂买了几串烤肠吃,最近乔伟风常常请客。

张煦轻轻踢了图海一脚:“他看起来还不错啊。”这不笑得挺开心的?你刚才说的那个听到大家笑话他就暗暗伤心内伤的人是谁啊?

图海:“……”

乔伟风笑眯眯的跑过来:“二哥,这是你的份。”香甜的还热滋滋冒油的烤肠递上来。

图海沉默的接过来吃了。

乔伟风的手一天换一次药,张煦好奇跟过去一次,看得头皮发麻,半个手掌的皮都炸掉了,还有地方是烧伤,反正看着很惨。乔伟风自己看习惯了倒觉得每天都在好转,张煦是看过一次就回来捂着心口说:“……我受到伤害了,我这辈子都不放炮了。”

“至于吗?”何棋嗤笑,“你胆子也太小了吧?乔伟风还没说一辈子不放炮了呢。”

两人你撩一下我撩一下的打起来了,周罄拉着林美走开了。

她最近有点低落。

林美大概知道原因,“过年跟你妈通电话了吧?”

周罄点头:“嗯……我妈问我几月过去。”

这个事,她还没有跟何棋说。

何棋的留学计划显然是等考上大学之后再说了。要想让他在高考后就去留学,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高考砸到地心,那就可以去了。

周罄小声跟林美说:“你说我怎么能盼他不好呢?再说他的成绩肯定没问题,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考好。”

林美同意这个,她提醒周罄最好尽早跟何棋说清楚,不要跟梅露和郑凯似的弄得那么难看。主要是她和何棋之间一路走来,如果在这里掰了,就连旁边的人都替他们可惜。

周罄自己也很没主意,说:“我知道,我正找机会呢!”

不过虽然他们几乎每天都要一起度过两个小时的晚自习,但第一天,周罄说“我要写物理卷子”,第二天改成数学作业,第三天改成语文练习题,第四天……林美就不再说了。

周罄就这么一直一直的拖下去。

冬去春来,校园里的行道树都冒出了嫩芽,学校花坛里的长青树也长出鲜嫩的绿叶来。一班在楼上看到董老师带着二班的学生在上课时间,在校园里缓缓散步。

之后才知道董老师让大家去感受春天回来好写作文=_=

不过真正的原因是老师们怕大家压力太大,带着大家放松。赵老师也让大家没事多去校园里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别在教室里闷着。为了让大家下课后能出去而不是贪恋教室里的暖气,赵老师每到下课都过来把教室里所有的窗户打开,呼呼的冷风往教室里刮啊。

赵老师开了窗户就喊:“都下楼跑跑,别老在屋里闷着!”

早春三月还是滴水成冰,林美跟周罄手牵手跑到走廊上,站在太阳地里一会儿就晒暖了。

楼底下何棋他们几个也站在太阳地里,几个男生嘻哈着说话,你推一把我踢一脚的打闹着。周罄趴在走廊水泥栏杆那儿看何棋。底下何棋发觉了,笑出一口大白牙冲周罄招手,周罄冲他笑笑,转头对林美叹气:“怎么办啊……”

林美说:“你要实在说不出口,给他写封信吧。”

这事真不能拖。这都三月了,七月考完,八月或最晚九月,周罄就要走了。早点跟何棋说才行。

周罄忧心道:“那他要是听了,影响他发挥怎么办?要不我还是等高考完再跟他说好了。”

林美想说何棋平时看着没这么脆弱啊,再说你们这感情有这么深厚吗?

可她又不能打包票,就说:“那你自己看吧。”

周罄犹豫来犹豫去,见何棋就皱眉,她自己心里存着事,对何棋就有点喜怒不定。何棋号不准女朋友的脉,悄悄托图海郑凯帮他问问林美。

“他自己怎么不来?”林美觉得她平时跟何棋关系还是可以的啊。

“他不是不敢吗?怕周罄要甩了他。”郑凯被人甩习惯了相当淡定,他凑过来说:“你说吧,我回去一定好好安慰他,周罄是不想跟他谈了吧?现在快该高考了,也该分手了。”

林美:“我怎么觉得你在兴灾乐祸啊?”这人心眼真不好。

图海笑着说,“你就说吧,何棋自己在寝室里头都快挠秃了。”

林美没说,说要问过周罄再告诉他们。

周罄一听就大松一口气,握着林美的手说:“那你跟他说吧!我开不了口!”

“我就开得了口是吧?”林美没忍住打了这丫头一下。不过她也没什么不敢说的,去食堂吃晚饭的路上刚好看到何棋他们,林美把饭缸给周罄让她帮她打份米,叫何棋到一边。

何棋警惕的盯着她:“你不会是想杀人劫色吧?”

林美:“等你长到一米八再说。”

何棋:“有没有这么狠啊!!”

林美酝酿了下,刚要开口,何棋说:“你等等,我先问啊,周罄不是想跟我分手吧?”

林美斩钉截铁道:“不是。”

何棋呼了一声,笑了,“那你说吧。”

“你知道她妈在外面吧?”林美说。

何棋愣了一下,半天才说:“……哦,我懂了。”

然后他就一句话没说的走了,临走说了声谢谢林美。

林美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晚上回去,林美想跟周罄汇报一下她跟何棋摊牌的过程,周罄死活不敢听。

第二天早上早自习时,何棋两个眼睛都浮肿了,挤得眼睛只能睁开半个。林美和周罄都看愣了,林美问郑凯:“……何棋昨晚回去不会哭了吧?”

结果郑凯黑着脸说:“昨晚他非跟我挤,问我梅露出去我是什么心情?我能是什么心情?”他就是不哭,他也要把他打哭!

所以这是熬夜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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