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美把食堂所有的面条都吃过来后,军训已经过去十天了。所有人都晒得像印度阿三,一咧嘴牙比脸白得多。

就算天天擦防晒也救不回皮肤了,林美照镜子时突然发现竟然晒成了正宗的烤肉色!就是不均匀,脸和脖子就差了两个色号,手跟脸差三个色号。而且脱了衣服后,身上还是白的。

负责他们军训的是十个年轻的兵哥,据说是附近军校的学生。穿着军装系着武装带小腰不堪一握,叫不少女生都羡慕不已,还有人说为什么不发他们这种衣服当军训服?

小兵们站起军姿来好像全身的弦都绷直了,威武看不到,但挺拔如小白杨是真的。然后就有学生在休息时看着教官背《白杨礼赞》的课文,渐渐大家都一起背起来,“……但是,我要高声赞美白杨树!”

背完后还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让趁着学生休息时操练的士兵们都忍不住抬眼往这边看。

“集中注意力!”一个双手背在身后,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的帅气兵哥喊!

他是士兵们的班长,见缝插针的让兵哥们训练,训话都是:“你们落后就是整个班的落后!训练一天都不能停!”

兵哥们的训练自然比学生们的军训要严格多了,每到休息时,兵哥们一训练,学生们都会围观,特别是男生有的还会跟着做。兵哥们有时会两两拆拳,有时会做俯卧撑。男生们跟着做通常撑不到十个,兵哥们随便一做就是一百多。

把男生们给激动的啊,围着兵哥打转。

但休息时间一结束,兵哥们散开喊:“集合!”

所有人就有气无力哀号着过去了。

没办法,比起兵哥们帅气的训练,他们做的就是枯燥的站军姿,跑步,急跑急停。比较好玩的是跳马,就是一个人在前头扶着膝盖弯腰站着,后面的人排队快速助跑过来按着这人的背跳过去。

按说很好玩但实际很枯燥的是军体拳。兵哥们都很诚实的说:“二十天,你们能学半套就不错了。”然后一招一式拆开教他们,一个招式学两天都不可能练熟,囫囵吞个的糊弄完就学下一招。

为了吸引大家的军训热情。班长在一开始跟他们说如果练得好,就在最后一天把他们拉到他们营地去,领他们参观一下,可以去打靶场哦。

立刻就有男生兴奋的叫:“教官可以打靶吗?”

班长是个二十一岁的兵哥,算是这群兵哥里最大的,剩下的小兵哥最大的十九,最小的才十六,叫大家围着他惊讶半天他怎么这么早就上军校了。

班长笑着说:“可以让你们看看。”也就是说摸枪就别想了。

大家兴奋不减的问:“营地有狗吗?军犬!”

“就是!教官带我们去看看军犬吧!”

班长看大家越闹越兴奋,脸一沉,气势很足的说:“没有军犬。好了,各班带开准备跑步!”

“啊啊啊……”

大家一片哀号。

军训确实很苦,但也比想像中的有趣。而且每天下午四点就训练完了,然后一直到七点都是自由时间。食堂五点半开饭,也有同学出去外面吃。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唱歌。

听兵哥们说他们每天开饭前都要唱歌,所以军训的他们也有了这一项任务。

但是,音乐课在初二就结束的学生们早就过了唱集体歌的年纪了。

年轻的兵哥教官们在方队前大声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预备齐!唱!”

底下学生们:“……………………”

唱歌好耻,没人开口。

兵哥教官们立刻脸就气红了。

兵哥们比较容易生气,特别是在他们下命令而学生们没有听从的时候,都会气炸。可能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兵哥们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命令落空吧。

站在第一排的林美看到兵哥都气的发抖了。

别的班倒是有的唱起来了,兵哥就更生气了,一急乡音就露出来了:“你们看看别的班都做到了!你们不觉得丢人吗?我要是你们就没脸见人了!”

……只是没唱歌而已,不用这么夸张吧?

兵哥怒道:“再来一次!如果这次再不唱,你们的晚饭就不用吃了!在这里站着!”

……别开玩笑好吗?我们不是你的兵啊。

这次兵哥领唱后,大家倒是稀稀拉拉的唱起来了。一首歌唱完,兵哥看样子是勉强原谅他们了,说:“解散。”

学生们一哄而散,林美看到他们班的教官被他的班长叫去训了……

晚上在食堂吃饭时就听到有人说:“那人有病吧?还说让咱们站着不能吃饭?”

“就是!以为自己是谁啊?”

到了晚自习时,这种议论就更多了。可以说小兵哥的态度犯了众怒。林美觉得这个矛盾不可调和,兵哥们的观念就是命令就是一定要服从的,不服从命令就是大错。他是他们的教官,那他的命令当然就应该被无条件的执行。何况兵哥也年轻啊,年轻就气盛,被扫了面子,只怕明天他们的训练要受苦了。

但在学生看来,军训教官的威信还比不上林美这个班长,更别提老师们了。但老师们也没有敢罚学生们不许吃饭的。

第二天训练,兵哥教官的喝斥声就更大了,也不跟他们说笑了,抓到方队里有人说话就拉出去罚站。虽说都是站军姿,但罚站的人站在最显眼的地方让同学和外班的人围观,这种耻度是暴表的。

大家的反对情绪越来越高了。

偏偏天气越来越热,终于有一天,一个女生在站军姿时吐了。

吐的那个女生在后面站,林美一开始不知道。她听到后面一声尖叫,“张苗吐了!”

教官还在前头喝斥:“不许说话”

林美直接出列跑到后头去,教官此时也跑过来了。

吐的张苗被两个女生架着,脸色苍白,地上是一摊没有消化的午饭。周围的人都避开了。

林美叫:“周罄和黄苓陪我去把张苗送到医务室,何棋,你带几个男生去食堂看能不能找些煤渣过来盖盖,把这个收拾了。”

这时自然是使唤自已熟悉的人方便。

周罄和黄苓赶紧过来接手扶着张苗,林美转头问:“谁跟张苗一个寝室的?也过来一个跟着一起去。”

于是又有一个女生过来。何棋已经叫了郑凯和另一个男生走了,张煦也想跟,何棋说:“你留下管管纪律。”他使了个眼色,看大家都不动了,也不说继续排方队,教官却气呼呼的。

林美也注意到了,她主动去找教官,柔声道:“教官好,教官让大家休息下好不好?已经有人生病了,我看她有点像中暑。而且也要把地上给收拾干净。”

教官看神色是不太乐意,林美说:“我们是一个集体,大家都希望能一起训练。现在有人生病,大家都很担心。等一会儿她没事了,我赶紧过来说一声,大家再接着训练好不好?就十分钟。”

教官这才点点头说,“那就十分钟。你赶紧送她去医务室吧。你是这个班的班长吧。”

林美说:“我是班长,我叫林美。那教官一会儿见。”她给张煦做了个手势让他看着摊,张煦点头表示明白。

周罄和黄苓等人已经把张苗扶远了,她赶过去看了眼张苗说:“你们带她去医务室,我去找赵老师。”

张苗同寝室的杨柑说:“就是!跟赵老师说说!这人太过分了!”这几天虽说军训的强度没有加强多少,但教官的心情已经影响到大家了。教官变得严厉和不好说话,大家的抵触情绪也在积压,这就让大家做训练时的都心不甘情不愿,无意识之间训练就更不好熬了。再加上天气的缘故。

林美让她们送张苗去过医务室后直接送她回寝室,如果严重就给她家里打电话。

赵老师就在办公室,他是个老烟枪,旁边的玻璃罐头瓶接了半瓶水当烟缸,里面塞满烟头。林美进去一看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人,就悄悄过去喊了声:“赵老师。”

赵老师抬头一看,顺手把烟按了,“林美什么事?”

“天气太热了,有女生生病送医务室了。”林美说。

赵老师站起来拿钥匙锁抽屉:“严重吗?”

林美跟着他往外走,一边说:“还不知道,看着还行吧。”

站在走廊上,赵老师眯着眼睛往操场那边望,隔着一排高大的大叶杨树,可以清楚的看到军训的方队中缺了一块。

“那就是咱班吧?”他指着问。

“是。现在解散了,有人突然生病,大家都很担心。教官也有些紧张。”林美说。

赵老师带着林美下楼直接往操场去,这让原本打算过来说动赵老师去给教官求情,放低军训要求的林美怀疑:赵老师不等她说出口就猜到了她的来意。而且已经准备去做了。

果然,赵老师到了操场先去找了军训的班长,然后林美就看到他们的教官被他们班长喊去了。

她走到张苗吐脏的那一块,何棋和郑凯正和几个男生把煤渣踩碎后铺上去铲干净。

何棋扶着簸箕,看到赵老师问林美:“你把赵老师叫来了?”

林美点头:“幸好赵老师在啊。”赵老师要是不在学校,她只能等晚自习再找老师说了.

赵老师跟那个班长说话,教官气奋的说了两句什么,虽然声音很大但是没听清,然后赵老师呵呵笑着又说了两句什么,回头冲林美勾手:“林美过来!”

林美赶紧跑过去,堆着一脸的笑。

赵老师拍着林美的肩说,“这是我们的班委做的不好。”

林美马上低头说:“是,是我没有注意到同学身体不好。”

赵老师没想到林美这么上道,指着教官说,“给你们教官道个歉。”

林美转头对教官:“教官对不起。其实我们特别崇拜你,觉得你特别帅气。不过大家平时体育锻炼得不够,一时体力跟不上,给您添麻烦了。”

赵老师大力拍着林美哈哈笑,觉得这孩子真是有意思。

教官看脸色是已经没哄的不生气了,不过还是嘴贱的来了句:“是你们太娇气了,我们那边的女兵还半夜去守尸呢,也没有说怎么样。”

林美只好装羞涩了,低头不语交棒给赵老师。心里倒是挺同情女兵的,女兵真的要半夜守尸?真尸体假尸体?

赵老师继续拍林美:“以后再唱歌,班委要带头唱,起个好头,也配合下教官嘛。”

林美:“是。”

跟教官和他的班长交涉完毕,赵老师又慰问了下同学们,说今天下午就不用训练了,离家近的可以回趟家,想洗澡的去洗个澡,这会儿肯定没人!一番抚慰之后,同学们的情绪也好转了,一哄而散后,赵老师对林美说:“你去看看张苗严不严重,要不要回家。然后给我个信,我在办公室等着。”

林美今天下午算是跑够了。她先去医务室,张苗已经走了,医务室的女老师说:“不严重,有点脱水。回去多喝点汤,补补水就行了。”

她再跑回寝室。

寝室走廊上空无一人,几乎所有的屋子都锁着门。张苗的寝室是219,进去后看到她已经躺在床上了,杨柑在照顾她。林美放轻脚步进去,问杨柑:“严重吗?要不要给她家里打个电话?赵老师说她能回家了。”

张苗没睡着,听到睁眼看林美,沙哑道:“赵老师知道了?”

林美点头说:“赵老师很担心你,问你需不需要回家?”

张苗犹豫了下点点头。

林美就说:“那行,我去给赵老师说,看你是补个假条还是怎么办。反正军训就剩下不到一周了,你打电话让你父母来接你吧?”

张苗坚强的自己坐起来说:“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了。”

看起来已经病得不重了。

张苗收拾了个小包,拿着杨柑给她的话梅,含着话梅跟林美去找赵老师了。

赵老师很温柔的让张苗坐下,问了两句:“确实坚持不了了?那就先回家歇着吧。等军训结束再来上课。你这身体也确实不行啊,大家都没病,你病了。要注意一下。好了,一会儿写个假条交给林美就走吧。”

到教室,林美找纸让张苗写了个假条再送她去校门口。

这事就这么完了。

从那以后,一班的军训强度降低了不少。每天上午和下午各站一小时就行了,其他如跑步之类的都不用做了。军体拳也是随你爱学不学,对着愿意跟他学军体拳的学生,教官都特别和颜悦色的教,认认真真的手把手帮他们纠正姿势。

教官和学生之间险恶的气氛也慢慢消失了。

不过每天解散前的歌还是要唱的。教官已经改成让林美领唱,然后林美就跟他说好多歌都不会唱,不止她不会,估计同学们会的也不太多。大家平时很少听红歌的。

所以他们的歌唱曲目就固定在了《义勇军进行曲》,《让我们荡起双浆》,《亚洲雄风》之类的。最后一首,大家吼的都特别欢快。

唱习惯之后,大家的热情反倒被调动起来了。有一次林美刚站到方队前准备领唱,下面就有女生喊:“班长!唱《还珠格格》吧!”

林美:“……”

下面一片叽叽喳喳:“对!唱《当》!”

“唱《有一个姑娘》!”

“唱《雨蝶》!”

……

教官看这情况不行了,站出来吼了句:“让你们唱什么就唱什么!那种歌都不能唱!”

大家这次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起来:“什么歌啊?”

“教官是不是想说靡靡之音?”

“黄色歌曲!”

林美在这种情况下艰难领唱了《学习雷锋好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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