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休,字子烈,是吴大帝孙权的第六个儿子。东吴太元二年(公元252年),孙权封他为会稽王。孙权死后,孙休的弟弟孙亮即位,太傅诸葛恪辅政。诸葛恪担心孙氏诸王分据长江沿岸各军事要地,会给中央造成威胁,就将诸王迁移他处,孙休也从封地虎林(今安徽马鞍山一带)迁至丹阳郡(今安徽宣城一带)。

孙亮被废之后,孙琳决定迎立孙休为帝。孙琳先命宗正孙楷、中书郎董朝去会稽郡奉迎孙休。孙休将二人请进,只见楷、朝进来之后,拜伏于地,口中说道:“大将军孙琳命我二人迎您回京城入继嗣统,君临大位,请速速起程。”“什么?”孙休不相信。二人又把孙琳迎立本意复说一遍,孙休仍然将信将疑,心中暗想:此事非同小可,弄不好会丢脑袋。还是等等再说。所以虽楷、朝二人反复催促起程,孙休还是把二人留了一天两夜,这才勉强起程。

一路上,孙休始终放心不下,起起停停,拖延时间,另派人探听确信。急得楷、朝二人心如火燎,恨不能立时飞至京师。行至曲阿(今江苏丹阳)附近时,探消息的人回报确有其事,说:“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现在天下翘首盼望,请陛下速行。”孙休这才加快步伐,星夜赶往京城。队伍来到永昌亭,只见这里旌旗招展。原来,孙琳已派其弟武卫将军孙恩代行丞相职权,率领文武百官及天子仪仗等在此迎候孙休。恩等命人火速建造行宫,未成之时,暂以军中武帐作为便殿。此时,孙休等已到,休先命孙楷前往通报。而后,休乘辇车进入便殿,群臣再拜称臣,请孙休升入御座。孙休再三谦让。后在东厢坐下。户曹尚书忙趋身向前,高声赞奏百官拥戴之意,代丞相孙恩奉上天子玉玺印符,孙休又谦让再三,最后,孙休说:“既然众卿都推戴我,我怎敢不从众人之请。”接过玺符,登上御坐。顿时,便殿内群臣三呼万岁。

第二天,孙休便乘御辇上路,前有仪仗开道,后有百官陪列,旁有军士护送,好不威风,行至距京城数十里的田野内,见孙琳等已率千余军士恭候多时。

孙休能够当上皇帝,全是孙琳的功劳。孙休对此当然不能不表示褒赏感激,即位后不久,就下诏以大将军孙琳为丞相,荆州牧,孙氏子弟孙恩、孙据等5人皆授封将军、御史大夫等要职,并封爵为侯,诸将吏参与在永昌亭奉迎、陪伴孙休为帝者,也都官升一级。

孙琳一门,5人为侯,典掌禁兵,权倾人主,自吴开国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孙氏诸人权势熏天,为所欲为。孙休贵为君主,手中几无权力,凡是孙琳等陈述之事,孙休无不听从办理,即便这样,孙休仍怕孙琳等谋反作乱,经常对孙琳及其族人厚加赏赐,十一月,孙休下诏说:“大将军忠心耿耿,首建大计,安定社稷,功勋卓著,应优加褒奖。目前,大将军执掌中外诸军事,事情烦多,不胜劳累。现在赐其弟卫将军,御史大夫孙恩以侍中衔,使其与大将军管诸事,以示朝廷尊崇功臣,分其劳苦之意。”

有一次,孙琳给孙休奉献牛酒,可不知孙休是不满孙琳专权,或是有什么其他想法,竟然拒绝不收,孙琳无奈,只得顺便命人将牛酒携至左将军张布家。张布见孙琳郁郁不快,忙命人速备酒菜,二人便在客厅对饮起来,几巡酒过后,孙琳酒酣耳热,说话也渐渐没有遮拦了。他对张布大发牢骚说:“当初废黜孙亮时,许多人劝我自立为帝,可我以为陛下贤明,所以迎立他为君,不是我,陛下如何能当上皇帝?可今天我奉献礼物,陛下竟然拒不接收,这岂不把我看成凡臣俗子吗?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以后有机会,我定要改立新君。”张布一听,心中大惊,表面却不露声色,随便附和了几句,见孙琳已大醉,便命人将他送回去。张布见孙琳等人走远,火速奔入宫中,将孙琳之意报告孙休,孙休一听,也大为恐慌,可转念一想,又哭丧着脸,景帝孙休无可奈何地对张布说:“孙琳权势逼人,我早已不安,现在他又明露反意,实在罪该万死!可现在我一无权,二无人,张将军,您说怎么办呢?”张布答道:“陛下所言极是,依臣愚见,为了避免激起孙琳早日谋反,不如对他继续优崇赏赐,使其不备,陛下也好作些准备。”孙休点头道:“张将军见解不差。还请张将军以后多加留意,并为我作些准备。”张布答应。

于是,孙休对孙琳像往常一样,继续委大政于他,并不断加以赏赐。这时,有人告发孙琳,说他心怀不满,侮辱君上,欲图谋反。孙休为了进一步麻痹孙琳,就吩咐有司将告发者送给孙琳发落,孙琳杀了告发者,可心中惊慌不安,惟恐朝廷中再有人与他作对,更担心孙休听信他人之言,联合朝臣整治自己。于是,孙琳便请求至武昌(今武汉市)屯守,孙休答应,并敕命有司,允许孙琳将所率精兵万余人全部带走,并允许他的军队将士任其所需,武器兵具,装备粮草等物,随意装载,不加限制。于是,孙琳军中上下,都忙着打点行装,搬运物资,整个兵营里装备、粮草堆积如山,简直像仓库一样。孙琳又请求带两名书郎,以协助掌管军政诸事,有司上奏,孙休下诏特许,并满足孙琳的其他全部要求,因此,孙琳等人大喜过望,以为孙休仍然信任自己,便无忧无虑地整日饮酒作乐,专等吉日良辰启程开拔了。这时,将军魏邈来见孙休,说:“孙琳手握重兵,居住在外,早晚必然生变。”孙休猛然醒悟,明白了孙琳如将兵出外,以后更难制服,便沉吟不语,卫士施朔又进入宫中,报告孙休说孙琳等人正整治兵器,集合兵马,谋反的征象已十分明显,孙休挥手让二人退下,心中思量着诛琳之计。

当晚,孙休派人秘密地将张布召入宫中。孙休说:“孙琳将行不轨之事,你看该怎么办?”张布说:“左将军丁奉虽然识字不多,不能读书写字,但计略过于常人,能断大事,可召他来一同谋划。”孙休马上派人将丁奉秘密召入宫中,孙休见丁奉进来,不等他坐定,便迫不及待地说:“孙琳执掌国政,权重如山,现在又想谋反,我想同诸卿共同诛杀他,你看计从何出?”丁奉说:“孙琳兄弟甚多,支党繁盛,并且多数握有兵权,如果突然罢免他,恐怕人心不能统一,陛下将有大难。眼下,腊祭之日快到,依臣看,不如趁腊日聚会的机会,利用陛下身边之兵,将其擒杀。”孙休大喜说:“老将军确实名不虚传,果然有妙计良策,就依将军之计。”

东吴永安元年(公元258年)十二月七日,建业城中流言四起,人们纷纷传说第二天腊会之日将发生事变,孙琳听说之后,十分不悦,当晚,忽起大风,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孙琳越发惊慌。

第二天,正是腊会之日,依惯例,宫中要举行宴会。孙琳预感不祥,便称病不去赴宴。孙休便派使者强请,先后有10余人。孙琳无奈,便要入宫,众人纷纷劝阻,孙琳说:“陛下屡次命我赴宴,不可推辞。为防有变,诸位可预先集合兵马,见我入宫之后,便在府内放火,我就可以借机迅速返回。”说毕,便进入宫中。

孙琳进入殿中巡视四周,见孙休坐在正位,神色安详,旁边只有张布、丁奉等人陪侍,也面带笑容,孙琳略微放下心来,又看看四周的武卫之士,个个神色严峻,手握兵器,如临大敌。孙琳一见这等情况,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心中后悔不该入宫,更不该未带卫士,独身赴宴。现在形单影只,手无寸铁,岂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孙琳正在胡思乱想,忽听见孙休说:“丞相快请坐下!”琳口中胡乱应着,寻个座位坐下,哪里还有心思吃酒?孙琳眼睛只望孙府那个方向看,刚刚端起酒杯,只见孙府上空一股浓烟腾空升起,孙琳像见了信号一样,一跃而起,口中说道:“陛下!臣府中起火,容臣速返,回去探望!”孙休说:“外边军将甚多,不会出事,还用麻烦丞相吗?”琳说:“不行!我必须回去看看。”说着,就要离席往门外走。这时,丁奉、张布一边上来阻拦孙琳,一边以眼神命令左右武卫之士快快动手。众武士一见命令,马上围上前来,抓住孙琳,将他捆个结实。孙琳知大势已去,只求活命,便叩头如捣蒜,一边叩头,一连向孙休请求道:“我愿意流放交州(今广州一带)。”孙休恨恨地说:“当初你杀腾胤、吕据,为何不将他们流放交州?”孙琳又说:“我愿意身为宫奴。”孙休又说:“你为何不把胤、据贬为宫奴,而偏要杀害他们?不能饶你!”说毕,便命武士将孙琳斩杀于殿中,孙琳死时,年28岁。

诛杀孙琳后,孙休命使臣拿着孙琳的首级,去孙琳军中告令其众道:“孙琳已死,有与孙琳密谋者,不问罪行轻重,官位高低,全部赦免!”孙琳党众见孙琳已死,知道形势已变,又听说可以得到赦免,便纷纷放下兵器,口中大喊:“陛下万岁!”跪伏于地下。一时间,投降者达五六千人。孙琳弟孙恩及族人等,见众人皆不附己,知道大势已去,便纷纷四散逃命。孙休命人全数追回杀死。接着孙休又命人诛灭了孙琳三族,还将孙琳族兄孙峻的棺材打开,将以前封授的官印取回,砍碎其棺,再埋入地下。

孙休诛灭孙琳后,论功行赏,迁丁奉为大将军,加左右都护,进张布为中军督,又封布弟张郃为都亭侯,张恂为校尉。张氏兄弟权势日重,张布也极受宠信,他便恃宠任事,暗中干了许多不法之事。

孙休虽然年青,却极爱诗书礼乐,并极重文化教育,即位后不久,就曾颁布诏书,命仿照古例,立五经博士,从文官武将子弟中挑选勤奋好学者,加以培养。孙休自己也喜爱古代典籍,一年四季读书不辍,曾发宏愿,要读遍古代百家之言。

孙休颇信一些卜巫之术。有一次,孙休患病,便令人找来一名巫师看病。孙休想试一试巫师法术如何,就命人先杀了一只鹅埋在宫中后花园里,上面又架起一座小屋,屋中摆设床榻几凳等物,又把些妇人所用的衣物鞋袜之类放置其上,然后命巫师来看。先传话给巫师说:“如果能说出这坟墓中鬼妇人形象,当场有赏,并让他给皇帝看病。”那巫师围着小屋转来转去,从早到晚,整整一天未发一言。孙休命人追问,也许这巫师早已买通宫人,了解了内情,只听他说:“实不相瞒,我真的并没看见鬼,只见一只白鹅站立在坟墓上,之所以没有马上报告,是我怀疑是鬼神故意变出这个模样,等它露出真形我再报告,可是从早到晚,这白鹅竟然毫无改变,我不知何故,所以不敢据实以报。”孙休一听,连声说:“高明!高明!快请大师进来给我看病。”这巫师应召进来,胡乱看了看,随口编了几句,哄得孙休信以为真,便吩咐左右厚赏巫师,巫师大喜而去。

孙休即位之时,东吴国力已开始衰落。在统治阶级内部,各个实力集团争权夺利的斗争日益激烈,这就大大削弱了中央集权的力量。孙休即位之后,魏国不断地寇略边境,交趾郡(今越南北部)吕兴等人也起来造反,沿海一带又有海贼骚扰,真是内外交困。孙休想行惠政,重农桑,整顿吏治,增强国力,本意原是不错,他派使者四巡,察看民情,整饬吏属,又多次下诏劝重农桑,但终因即位日短,权力过小,整个统治日益腐败而收效甚微。

孙休富有学识,眼光过人,往往能言人所不能言之事。即位之始,有人请求朝廷为故元辅诸葛恪立碑,以表彰其功勋。孙休说:“诸葛恪刚愎自用,不听众人之言,盛夏出军,士卒伤损,无尺寸之功,不能谓之能;恪居于元辅之位,受托孤之任,死于逆臣竖子之手,不能谓之智。为何还要立碑?”众人都叹服其过人之见。

东吴永安七年(公元264年)七月,孙休突发重病,神智虽清,但口不能言。左右人慌了手脚,连忙将休安置内宫,一边寻医觅药,一边安排后事。休知自己死期将近,便手写诏书命丞相濮阳兴入宫。濮阳兴到时,休命太子出来拜见。休把着濮阳兴的手臂,指着太子,双目含泪,将太子托给濮阳兴。濮阳兴与太子痛哭流涕,拜于御床之下。不一会,孙休双目一闭,溘然而逝。

孙休在位7年,死时仅30岁。死后谥号曰“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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