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扬从会议室回来的时候, 就看到景明一脸严肃地对着面前的电脑,时不时拧下眉头,陷入沉思当中。

身后的景瑶靠在落地窗旁的书柜上, 认真地翻看着手中的书。

一派祥和安宁。

很是不正常。

景扬挑了下眉,走了过去, 看了眼桌面上放着的手机, 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慢条斯理地说道:

“动我手机了?”

不然这两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安分?

景瑶心里一咯噔。

景明面不改色,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 状似随意地说道:“就把文件发过来了,怎么了?手机不会卡了吧?”

景扬开了手机,“没,”说着手指划开微信, 发了个消息出去。

景扬:【你在干嘛?】

程安:【???】

程安:【我在做饭, 你不是说让给你送饭吗?】

景扬:【好。】

程安:???莫名有种鸡同鸭讲的错觉, 景扬八成真的是脑子有点儿毛病了。

物极必反, 盛极必衰。

脑子用得狠了就是会变笨。

“你们忙吧,”景扬说着合上手机,看了两人一眼,意味深长道:“继续忙吧。”

景明随意地点点头, 景扬就快走出去的时候,喊住他,“我和瑶瑶中午点了外卖,你要不要下来一起吃?”

外卖?

景扬勾了勾唇。

脸可真大。

“不用了,”景扬说着脚下没停,走了出去,离开前, “你们吃吧,我有人送。”

等到办公室门重新关上,景瑶这才松了口气,书本往柜子里一扔,跑到景明身边,有点担心道:

“二哥没发现吧?”

“当然没有,”景明身子后仰,懒洋洋地靠在牛皮旋转椅上,说道:“我都把消息删掉了,还特别交代程安不要再发消息了,手机要关机了,安安那么听话,肯定不会主动发消息的。”

“更何况,”景明把桌上的文件给景瑶,闲闲道:“你觉得他要是知道我们这么使唤安安,会这么轻易地就走了?”

不把他们大卸八块扔到海里喂鱼才怪!

景瑶点点头,大哥说得也是。

两个半小时后。

“这都快一点了,”景瑶又看了眼时间,忍不住抱怨道:“安安怎么还没来?又不要她真的做饭,在外面买好了送过来就行啊,怎么这么长时间啊?”

“你急什么?说不定正在路上,”话是这么说,景明还是给前台又打了个电话,“程安过来登记了吗?要是来的话,直接让她到我办公室,不用登记了。”

“暂时还没有,”前台那边说道,景明拧眉,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正要挂电话,前台那边犹犹豫豫地,“但是......”

“但是什么?”景明眉心一跳。

前台的人说话吞吞吐吐,好像不敢把实话说完,只简单说了句,“刚才副总下来过。”说完立马把电话挂了。

副总下来过领了个人上去,还交代她们大少要是打电话的话就一律说不知道,没有。

景明愣了三秒,“蹭”地一下子站起来,骂了一句,“艹!”

“哥?”景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景扬拽了起来,“上楼!安安早就来了!”被老二这王八蛋给半路截走了!

景瑶:“......”

——

楼上

程安一样一样摆上去,说道:

“这个是水煮鱼,补脑的。”

景扬:“你做得?”

“对,”程安点点头,“是我做的,”说着看着景扬,特意强调道:“专门给你做的。”补脑子用的。

“这个是豉椒蒸排骨,益智的。”

景扬眉头稍动。

“这个是鱼头豆腐汤,也是补脑的。”

景扬挑了下眉。

“那三个是我自己做的,剩下的都是我买的,”程安,“麻仁香酥鸡、滑炒虾仁还有桂花鸭皮,煎酿茄子、鸡块炖土豆。”

“我都查过了,”程安说着把筷子递给景扬,很是认真地看着他,“都是补脑的,多吃些对脑子有好处。”

景扬眯了眯眼,看着程安,“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她这一桌子“补脑”的玩意儿是给他吃的还是她自己吃的?

程安面不改色,主动给他夹了块儿鱼肉放到碗里,“别多想,你多吃点儿就是了,嗯?”

景扬气笑了,这是拐着弯儿说他笨呢?正要伸手把人拽过来,“嘭”地一声办公室门直接从外面被人踹开,景明双手抱胸,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两个人,皮笑肉不笑。

“没有打扰到两位吧?”

程安愣了下,急忙要站起来,被景扬拉住,抬了抬下巴,语调懒懒的,示意她:

“该补脑的人来了。”

程安:“......”

“安安!!!”景瑶从景明身后跳了出来,一脸兴奋地冲过来抱住程安,激动道:“啊啊啊啊,我都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不回来啊?我好想你啊!”

程安弯着眼睛,抱了抱景瑶,“我也很想你们,”一旁的景扬看了她一眼,“你们还没吃饭吧,正好我带的”

程安顿住,视线在景明和景瑶身上来回移动着。

蓦地,“啊”了一声,被景瑶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坐了下来,一边嚷嚷着“好饿好饿,饿死了,我们赶紧吃饭吧”一边偷瞄了几眼景扬,给程安使眼色。

都这时候了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程安顿时哭笑不得,怪不得她说景扬那条消息发得奇奇怪怪的,跟抽了风似的,根本不像是景扬能说得出来的,原来是大哥和瑶瑶偷发的,这就能说得通了。

四人重新坐了下来,景瑶和程安坐一边,景明和景扬坐在对面。

“你还买了奶茶?”景瑶一下子就看到旁边放着的两杯奶茶,伸手拿了一杯过来,说道:“我喝这杯,安安,你爱喝奶茶吗?你爱喝的话我不喝了。”

买了两杯,估计那杯是二哥的吧。

景扬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眼景瑶。

程安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爱喝,你喝吧,”说着拿起另外一杯示意对面的两人,“本来就是凑单买的。”

景明看了眼景瑶,“我不喝,景扬喝吧。”

瞎子都能看出来程安爱喝奶茶,她还敢当着景扬的面抢程安的东西,景明暗暗摇了摇头,小的时候就算了,眼下还这样,回头景扬收拾她,他可不管。

“我不喝。”景扬示意她,“你喝吧。”

“正好,我们都不爱喝这个,”程安说着把这杯也放在景瑶手边,给她插上吸管,“瑶瑶,那都给你吧。”

“你们都不喝啊?”景瑶很是自然地接了过来,随口道:“你们可真不会享受,奶茶多好喝,美容养颜,懂吗?”

没人说话。

程安笑着接过话茬儿,“那你”

“好了,吃饭吧。”景扬有点儿受不了,开了口。

程安怔了下,低了头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二哥好凶,”景瑶喝着奶茶,凑到程安身边,看着对面的两个男的,小声嘀咕道:“你说是不是?”

“这是我做的豉椒蒸排骨,”程安没回景瑶的话,给她夹了块儿排骨,“你尝尝好不好吃。”

“你自己做得?”景瑶还没尝,只惊讶道:“你还会做菜啊,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说到这个,程安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我在饭店的后厨待过一段时间,顺便跟里面的师傅们学了几样,回头有机会做给你尝尝。”

景明抬眸,看了眼程安。

“这么厉害?”景瑶咬了一口,竖了个大拇指,夸道:“好吃!你去学着玩儿吗?”说着又看向对面的两人,撒娇道:“哥,要不我也去学做菜,回头你们给我投资开家饭店怎么样?”

“我不想在公司上班,无聊死了,”景瑶抱怨起来,“整天不是处理文件,就是各种开会,太没意思了吧,我去开饭店好了,”说着伸手揽着程安的肩膀,“正好让安安来当大厨,多好!”

眼看着景扬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景明开口,瞪了她一眼,“胡闹什么!”

“我哪儿胡闹了。”景瑶撇撇嘴,她都够听话了,还说她胡闹,真要说起来胡闹,二哥和安安才胡闹吧。

当年安安都差点儿订婚了,最后和她二哥搞在一起,早听她的去和二哥告白不就完了吗?折腾那么一通,结果结婚一年又冷不丁地离婚了。

景瑶向来没心没肺,没多想,直接就问了出来,“安安,你和我二哥为什么离婚啊?”

她看着感情还是很不错啊,真是奇怪,当初他们两个离婚的时候,她还在国外,景母给她打电话就说了一句“已经离婚了”别的什么也没了,她联系不上程安,就去问大哥,大哥只说让她别管那么多,就没了。

程安猝不及防,僵在那里。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好像只有景瑶无所察觉,还在低头啃着手里的鸡腿。

没等程安想好怎么回答,景扬忽然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来。

发出“啪”一声。

程安和景瑶同时看了过去,唯有景扬身边的景明不受影响,慢条斯理地吃着,仿佛一点儿也不意外景扬这反应。

“看我做什么?”瞧见她俩的视线,景扬往后一靠,轻描淡写地说道:“继续聊。”

“......”

景扬眼眸漆黑,盯着程安,“我也想听听是什么原因。”

景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不敢说话了。

二哥的意思是他也不知道程安为什么离婚吗?

不不不,这话的意思是程安提出的离婚?

天啊!

景瑶顿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程安,她一直以为程安那么喜欢她二哥,根本不可能会主动离婚的,没想到......

场面似乎是僵持下来,冷得有些吓人。

安静的空间里,好像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中间的热汤还在散着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眼前的人,像是加了滤镜一般,眉眼染得格外模糊。

程安忍不住屏住呼吸,双手一下子攥得紧紧的,指甲用力地掐着掌心,视线落在桌上一角。

为什么离婚?

为什么呢?

为什么那么喜欢景扬还要离婚?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离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结婚。

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义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她。

她只知道,

她在景家过得好辛苦,努力又辛苦。

景家没有义务养她,他们只是出于好心罢了,随时都有可能把她赶出去,所以她要很努力很努力,努力去不要让他们嫌弃自己。

努力让自己融入这个过于优秀的环境,成为一个同样优秀的人。

可惜,

她失败了,认识并接受自己既普通又平凡这样的事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所有的人都在告诉你,你太差了,怎么会这么差呢?

是啊,怎么会这么差劲呢?

差到让人没有勇气继续坚持下去。

离婚,

大概是她做过的最有勇气的一件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安:孤芳总要学会自赏,别人不赏自己赏

景明:哪儿就成孤芳了?上学那会儿跟你告白的你都忘了?

程安:......

景明:老二,安安还跟人私奔,你知不知道?

景扬:你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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