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逍的左眼角还带着上次被揍的淤青,他看着祈乐,虽然这人的语气和以前相比还有些不同,但既然能说那段话就能证明记忆已恢复,他只觉心头涌上一阵熟悉的厌恶,连一秒都不想多待,他拿起墨镜便走:“把屋子收拾干净,这些衣服也都洗了,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你要么躲在房间别出来,要么就收拾东西滚蛋,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娃娃脸见状急忙要跟着,但他也将祈乐刚才的话听进耳里,有些不是滋味,便愧疚的看着他,扔下一句“小远哥,对不起”这才离开。

公寓是简单的两室一厅,祈乐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还揪着叶水川的衣领,他维持这个姿势愣愣的看着关上的门:“怎么回事,他们的脑袋都被驴踢了吗?”

伪娘正要打电话通知新一轮赌局的结果,闻言一怔,收起手机静观其变。叶水川则诧异的问:“小远,你现在能想起多少?”

祈乐回头看他,眸子里一片醉意:“哥,你死心吧,我的失忆症这辈子都好不了。”

叶水川不禁提醒:“你刚才说你喜欢的人不喜欢……”

“嗯,她不喜欢我,”祈乐再次悲愤,“我的命怎么就那么惨啊,除了亲人外我就只有他们了,可他们合伙给我戴了顶绿……等等,我买的帽子什么色的,那时急着赶路没细看,”他伸手摘下,帽子整体分两种颜色,后半部分是白的,前面则以墨绿为底。

“卧槽翠绿啊有木有!”

叶水川忽然混乱了:“对,他们背着你上床了,你这不是想起来了吗?”

祈乐一怔,用力揪着他:“卧槽他们已经上过床了?!”

叶水川:“……”

“装什么傻?”伪娘嗤笑,“这还是你亲眼看见的。”

“我什么时候……”祈乐微微一顿,“老子说的不是那变态!”

“那还能是谁?”

“你管不着,”祈乐气咻咻,“我说了你也不认识,因为老子根本就不是郑小远!”

叶水川脸色微变,阻止要开口的伪娘:“你先别说话。”

他看着祈乐,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急忙抓着他的肩膀晃,简直痛心疾首:“我就说不能和那个神经病住在一起你怎么就不听?!你看现在出问题了吧,你清醒点啊小远!”

祈乐顿时头晕,虚弱的挣扎:“别晃……”

叶水川停下,忧心忡忡:“清醒了么?”

祈乐揉额头:“你让我缓缓。”他竭力拉回少许神志,把事情从头到尾过一遍,发现中间出了大乌龙,但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瞬间怒了:“宁逍刚才那句洗衣服是对我说的?!”

叶水川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这儿,愣愣的点头。

“卧槽,他算什么东西也敢指挥老子?!”祈乐霍然起身,其实他和宁逍没仇,虽然他在医院被吻,但事后曾狠狠揍了那人一拳,算是扯平,不过他今天被女生接二连三的打气加油憋了一肚子火,觉得这件事怎么说也和那人有点关系,加上他心情不好,便把气全算那人头上了,他来回跺步:“这里是我和他合租的公寓?”

叶水川点头,更加担忧:“小远,你到底清醒没有?”

祈乐不答,将茶几上能扔的东西都扔了,又把沙发上的衣服砸在地上,还不过瘾的踩两脚,顺便踢飞,这才重新坐下:“我要搬家,他以为老子多稀罕和他住在一起!”他推推叶水川,“哥,和我去收拾东西。”

叶水川先是看看周围的惨状,接着才看向他,刚要点头却见他的身体一斜,向后栽倒,睡了过去。

叶水川:“……”

伪娘踮着脚,跨过地上的杂物,心有余悸:“他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了,他的病房忽然住进一个神经病,弄得他也有点……总之以后他要是再说奇怪的话就用力晃他,把他晃醒。”

“嗯,我记住了。”

叶水川把祈乐扛回卧室,暗道搬家的事等他醒来再说,他起身:“我们走吧。”

伪娘点头,二人妥善的关好门,下楼离开。

祈乐睡得很沉,睁眼后周围一片漆黑,他摸索的起床开灯,接着有些茫然的看着陌生的房间,愣了半晌才想起白日的事,不禁冒了层冷汗,幸好叶水川把账算在易航的头上了,否则他也得去一趟精神科。

他四处看看,瞥见桌上的电子钟,发现已是半夜11点多,他今天只吃了顿早饭,之后开始灌酒,一直睡到现在,此刻便感到饿了,而且非常饿。他翻了翻,没找到吃的,不禁思考一下,他连自己在哪个公寓的不知道,大半夜出去很可能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而他的手机没电,充电器还在医院,没法叫外卖。

他沉默片刻,开门出去,一通翻箱倒柜,从客厅找到厨房,那里倒是有点食材,可他不会做饭,以前上学的时候和顾柏合租,饭都是那人做,屋子也是那人收拾,房间随时备着可口的零食,典型的好男人,小颖将来嫁给他绝对幸福……不,不能再想这件事了……祈乐转圈:“饿死老子了啊啊啊——”

他不清楚宁逍回来没有,盯着他的卧室看了两秒钟,暗道做人要有骨气,便倒了杯水咕咚喝了,关灯睡觉。

卧槽,不管用啊,更饿了……祈乐在床上打滚,不死心的起身继续翻,而这时只听外面传来开门和谈话声,显然不止一个人,他立刻亢奋的出去,客厅一片昏暗,但他的卧室亮着灯,门一开,顿时洒出一块暖色,只见玄关有两人在激烈的接吻,正是宁逍和娃娃脸。

娃娃脸能感觉那边的门开了,他本就对小远愧疚,便急忙喘息的说:“逍,等一下……”

宁逍随手开灯,慢条斯理的转身:“我说过回来的时候不想……”他猛然看见如大风过境般惨不忍睹的客厅,表情瞬间有些裂了。

祈乐目不斜视,踩着地上的衣服冲过来,用力挥开他,双手抓着娃娃脸的肩膀,眼冒绿光,几乎都要吃人。

宁逍:“……”

娃娃脸的声音直抖:“小小小远哥……”

“对是我,乖,不要紧张,”祈乐试图安抚他,双眼仍在发绿,“你会做饭吗?”

娃娃脸愣愣的点头:“会煮面。”

祈乐温柔的摸着他的脸:“你要知道,哥一直把你当亲人,可你竟然……唉……”

娃娃脸立刻哽咽:“小远哥,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很爱他。”

“别说了,哥原谅你,”祈乐握住他的手,“前提是你去给哥做顿饭,哥都快饿死了。”

娃娃脸向旁边看看,见宁逍一脸沉默,似乎并没有反对的表示,便直奔厨房,祈乐高兴了,往沙发一窝,等着吃饭。

宁逍看看周围的惨状,若换成平时他早就火了,可他刚才一直暗中观察,只觉这人的言行举止与以前相比大不相同,但按照白天的推测这人又确实恢复记忆了……他终于开口:“我临走前说的话你没听到?”

祈乐斜眼看他:“你叫我一声爷,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话。”他的眼角上挑,这样看过来冰冷而妖冶,宁逍从未见过他这种神态,霎那间一怔,随即回神:“你怎么不去做梦?”

“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却让我给你洗衣服,你怎么不去做梦?”祈乐嘲讽的问,“你是不是以前使唤我惯了,觉得天经地义,所以连基本的常识都没了?”

宁逍瞬间噎住,盯着他看一阵,找到关键了:“你的记忆恢复了多少?”

祈乐抬抬下巴:“你猜。”

宁逍又盯着他看一阵,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随便找地方坐下,指着客厅:“你弄的?”

祈乐没吃饭,体力严重下滑,万万不能把他惹火了,否则打起架来自己肯定吃亏,他两眼望天:“我喝醉了,不记得。”

“可你记得我让你洗衣服。”

祈乐继续望天:“我那时还有点清醒,后来就不清醒了。”

宁逍神色不变,他们认识到现在还从没像今天这样谈过话,以前那人非常懦弱,几乎不敢和他对视,哪怕再好的容貌都不免失色,看着就让人烦,可现在的人一点也找不到之前的影子,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有些疑惑,失忆……能让人改变这么多?

祈乐能察觉他的视线,懒得理他,继续等饭,其实每个人对别人的感情都有接受与否的权利,没人规定别人对自己付出感情,自己就一定得回应,而且任谁碰上穷追猛打的追求者都不会产生太好的感觉。

若宁逍和郑小远是恋人,那他再和别人上床就是他不对,可事实并非如此,所以从这点出发宁逍其实没错,但他确实又有错,他不应该默许郑小远的感情,甚至随意差遣他干活,这在某种程度上是给了郑小远希望,不过宁逍一看就是冷心冷情的类型,估计根本不会在意这点,也不枉叶水川称一声渣。

娃娃脸很快出来,把热腾腾的面放在茶几上:“小远哥,吃饭。”

祈乐道了声谢,挥挥手:“行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不用管我。”

娃娃脸看向宁逍,见他坐着不动,便开始收拾客厅。祈乐看一眼,没什么罪恶感的继续吃,饭后询问自己的洗漱用具在哪,去简单洗了漱,接着没什么诚意的挥挥爪子:“晚安。”

宁逍仍坐在沙发上,见娃娃脸已经收拾完,便拉着他回房。

第二天几人醒的都挺早,祈乐不想再对着变态的脸吃饭,看一眼翠绿的鸭舌帽,挣扎片刻,还是拎了起来,戴着出去。宁逍看他一眼,难得开了口:“去哪儿?”

祈乐挑眉:“你猜。”

宁逍被噎了一下,低头吃饭,自动把他当空气。

祈乐哼着小曲,开门就走,他先去吃了顿饭,然后买束小白菊,拎着去城市以东的陵园,他找人问了问最近新添的墓碑,慢悠悠向那边走,接着瞬间停住。

他看着不远处的顾柏,沉默半晌,还是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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