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华被糊里糊涂的弄到了屋里,他不太想靠近这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人, 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父亲求救。

“爸……”

“既然道长说有缘, 你今天晚上就陪着聊聊天。”

不, 爸, 你就这么轻易地把我送人了吗?

在父亲的微笑点头下, 钟华被拉到了屋里。

那个看上去比他也大不了多少的道长笑眯眯的看着他, “小伙子, 坐下歇一会。”

钟华:“……谢谢。”

他拘谨的坐下,看着道长冲着门边招了招手, 自己也望了过去,结果什么都没有。

“那个, 您……贵姓啊?”

“免贵姓卫。”

卫明言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小伙子,算命吗?”

“不, 不用了,我不太信这个……”

钟华被这长辈的慈爱光芒看的浑身不自在,他真的不是很适应一个三十岁看着都没到的男人用这这股长辈调调说话。

“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

卫明言轻笑一声, “最迟年底, 必定升迁, 我这,先提前恭喜你了。”

钟华『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谢谢。”

屋里突然传来动静,“是谁来了?”

他连忙站起身, “根爷爷,是我,华华。”

“华华啊,回家来看你爸妈来了?”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掀开门帘笑着走了出来。

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声调,『露』出的脸却把钟华吓了一跳。

“您这脸怎么回事?”

“下午上山被柴火的时候摔了一下,没什么事。”老头伸了个懒腰,有点不好意思的对着卫明言道,“我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家就睡着了,让你等久了吧。”

“没关系,我正好也找钟华有事。”

被点名的钟华还在直勾勾的看向面前的老人,他眼角底下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大片的乌黑青紫,『露』出来的胳膊上也都是这样的痕迹,光这么看着都觉得疼。

“根爷爷,要不我回家给您拿点『药』酒吧,你这个伤看着太吓人了,明天得去镇上医院看看去。”

“不用不用,一点都不疼,你看。”老头笑着摆手,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疼,伸出手去戳了戳脸上的伤口。

在钟华猛然睁大的眼下,手指戳到的地方,溅出了似是水又似是血的混合物。

简直,简直不像是人皮一样,一戳就烂。

钟华为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眼看着老人反应有些迟缓的拿着纸去擦脸上的伤。

“会感染的吧……”

他喃喃的说着。

老头没听见,他专心擦完,就坐在了桌子前,有点忧虑的对着稳坐不动的道长道,“卫大师,我这心里不知道怎么着,可惦记我孙女了,您能不能帮我算算,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好不好?”

他说完,见钟华还睁大眼看着自己,有些好笑的问,“华华,你站着不累啊,想什么呢?”

对待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他心里还是很亲近的。

钟华小心翼翼的坐下,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卫明言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钟华,掏了自己的龟壳出来,在桌子上一丢。

“您不用担心,再过四个时辰,您的小孙女就能回来了。”

“真的?!”老头先是高兴,接着又担忧起来,“她为什么回来?是收养她的人家不要她了吗?”

“不,是她太想您了。”

老头家里穷,灯泡买的也是次货,根本不怎么明亮,钟华坐在灯下,越看越觉得他脸『色』不对。

脸上大片乌青也就算了,唇还发白的一点颜『色』都没有,就连『露』出来的腿上都有着擦伤,摔一跤,还能摔成这样吗?

他倒是没往其他方面想,就是担心自己这个看着他长大的爷爷摔疼了也不吱声,老一辈的人都这样,有什么苦都在心里咽着,为了不花钱去医院,什么疼都能忍。

钟华想着一会要不要回去跟他爸说一声,他爸以前在家里总说当初『奶』『奶』生病,要不是根爷爷大晚上的背着她去了医院,根本熬不下来。

他们家得记这个恩,而且根爷爷人也这么好……

正想着,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钟华一震,对上了面前的俊美道长看过来的视线。

“来,手给我。”

钟华迟疑的伸出了手,看着卫明言在自己手上缠绕了根红绳,虽然不信,但还是一瞬间想到了那些各种『乱』七八糟的红绳传闻。

“卫……大师,这个绳子是干什么的?”

“你刚刚捡了一条命回来,魂魄不稳,而且还碰了生尸,系上这个,免得睡着睡着就死了。”

钟华更愣了,“生……尸?”

“就是你根爷爷。”

系好红绳了,卫明言拍拍手,看了一眼神情恍惚,脚步迟缓慢慢往屋子里挪动的老头。

“他死之前太不甘心,想见一眼自己的孙女,一口气要散不散的,魂魄困在体内,就成了生尸。”

“对了,你和他孙女熟吗?”

钟华看着那根细小的红绳,想着刚才这位道长说的话,浑身都在发寒,却还是回答了,“放暑假的时候,我会带着喜柳玩。”

“每年吗?”

“她会走路之后就带着了,后来喜柳被人领养,我就没见过她了。”

说起这个,钟华还有些伤神,小姑娘被领养的时候才六岁,但是特别聪明乖巧,长得也白白净净的招人疼,他那时候还在上学,回来才知道喜柳被人领养了,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你刚才说的那个生尸……”钟华张了张嘴,声音涩了下来,“是说根爷爷死了吗?”

“死了,从悬崖上摔了下去,死的透透的了。”

卫明言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房门,淡声道,“他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孙女,你明天一直守在这里,帮他稳稳阳气。”

“顺便……”俊美男人看了一眼满脸怔楞的年轻人,“再看喜柳最后一眼。”

“毕竟在她心里,你是除了她爷爷之外,最亲的人了。”

***

钟华一晚上都睡的不安稳,满脑子都是那个道长说的话。

村里的公鸡开始鸣叫时,他就从床上起了身,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不到一会,迟缓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在搬动着桌椅,钟华做了一会的心理建设,才敢掀开了帘子。

昏暗的灯光下,他根爷爷正在僵硬的擦着桌子,从钟华这个角度看过去,昨晚还好好地后颈已经被乌青『色』的斑点覆盖。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打了声招呼,“根爷爷,起这么早啊?”

老头像是一个没有上油的发条一样,缓慢而又僵硬的转过了头。

经过一夜,他脸上那些伤痕印记更重,眼睛瞳孔已经开始浑浊,昨天惨白的脸『色』今天更是青白,乍看上去,的确和一个死尸差不多。

钟华被吓得差点被叫出声来,就在他脸上染上恐惧时,老人『露』出了一个有些欣喜的笑,“大师说,喜柳今儿回来,我把桌子擦擦,她爱干净。”

“华华,爷爷给你点钱,你帮我去村口买点零食回来,一晃都快三年没看着喜柳了,也不知道她长多大了。”

他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拆开了,里面都是一『毛』一『毛』,最大面值五块钱的钱。

老头数了数,递了过去,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容,“你多买点薯片,喜柳爱吃那个。”

他的脸『色』还是那么青白吓人,甚至笑的时候,口中会有腥臭味透『露』出来,可钟华看着这样期盼孙女回家的根爷爷,却害怕不起来了。

他眼睛发酸,连忙低头掩饰住泪意,等控制住了才仰起脸阳光的笑着,“我也好长时间没看见喜柳了,这钱还是我出吧。”

“那怎么行呢。”老头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你也才上班不久,哪能让你买。”

“没事,喜柳拿我当亲哥哥呢。”

钟华的笑容在出了门后就再也维持不住,他眼眶发红,脑海里是昨天卫明言跟他说的话。

“喜柳死在外地,心里有恨,她现在一心想要杀了那个害死她的人,我劝不住。”

“虽然她是受害者,但背了人命,她就再也不能轮回了,你魂魄不稳,又和她亲近,试着劝一下吧。”

“生尸的执念就是喜柳,如果他知道喜柳已经死了,魂魄还没等出来就消散,永世不能轮回。”

钟华抹了把眼,将泪意藏住,可心底的哀伤,却在怎么也止不住。

明明根爷爷和喜柳都是好人,凭什么被害了,还不让他们还手。

还有,到底是谁害了喜柳……

昨天他问,卫明言只说喜柳会跟着那个人,到底是谁……

桥断了,他绕的远路,刚走到一半,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男人正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走着。

他动作很缓慢,看得出来受了伤,可脸上倒是干干净净一点伤口都没有,但走路姿势很慢,像是走快了就会扯着蛋一样。

钟华认识他,他是根爷爷大哥的儿子,喜柳喊他做叔叔的。

当初,也是他说城里有人要领养,把人带了去。

“诶?钟华?回来了啊?你小子现在是大公司领导了啊,混出头了别忘记你叔我。”

那个男人拍了拍钟华的肩,寒暄两句就继续缓慢的走着。

钟华站在原地,眼中赤红,他慢慢转过了头。

男人肩上,坐着一个女孩,发丝凌『乱』,衣衫也不整,正在仇恨的伸出小手掐着身下人的脖子。

她眼中满是血红,已经看不清除了仇人外的人了。

是,喜柳。

作者有话要说:  大晚上的写这个有点害怕,最关键是我还没洗澡啊啊啊啊

迟到了,随机十位小天使发红包,前十位小天使也发红包

没错!老爷爷死了,她孙女就是前面出现过的那个qj犯肩膀上坐着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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