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 不该管的闲事别管,大爷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那个痞子心一横,干脆拿着刀追了出来。

原主做事还算谨慎,让他没认出这就是自己的雇主,现在他火气上来了,仗着自己人少, 打算先把这个男生吓走再说。

现在的大学生,一个个胆小如鼠着呢。

“乐乐, 你别怕,我报警了, 你先往学校里跑, 让门卫过来帮忙……”

然而那个怎么看怎么胆小的男学生却丝毫不管他的警告, 直挺挺的护着那个女学生和他对抗。

门卫离得不远, 要是人来了他就完了。

痞子咬牙,转身跑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宣乐乐这才松了口气, 知道自己安全了, 可泪水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她能感觉到自己身子在发抖, 除此之外, 别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乐乐,你脚流血了?”

身边男友担忧的声音将宣乐乐拉回了现实, 她恍惚的低下头, 这才发现自己是赤着脚的。

好像, 刚才挣扎的时候,本来就大一号的鞋子被甩了出去。

“我送你去医院。”

“别!!”

宣乐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她死死抓住恋人衣角,慌『乱』的道,“别去,千万别去。”

她现在衣衫不整,浑身有伤口,去了医院,那些人就会知道,她差点被强/暴了。

宣乐乐从小被姥姥带大,也接受着姥姥教导的一切,在她眼里,女孩子的贞『操』是很重要的,虽然那个男人没有得逞,可是她这个样子要是被传出去了,那些人一定会议论的。

她捏紧了恋人衣角,近乎哀求着道,“明言,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我害怕会被人看到。”

卫明言抱紧了女孩,脱下身上衬衫套在了她身上,“乐乐,你先坐在这,我看看你的脚。”

宣乐乐现在精神恍惚,顺从的坐在了身后破旧油罐上,卫明言小心抬起她的脚查看伤口。

女孩的脚白皙柔嫩,几乎没有什么印子,此刻上面却布满了血迹,卫明言看着其中一处不停流血的伤口,又抬头看了看巷子外面地上的碎玻璃和生锈铁钉。

“不行,你现在必须去医院打破伤风,要是真的破伤风了就麻烦了。”

“我不,我不能去……”

宣乐乐哭的浑身都在抖,“他们看见我这个样子,会背后说我的……”

她外婆跟她说过,以前外婆还有一个小女儿,那个时候还没有澡堂,在家里洗澡被村中闲汉偷看,她惊怒之下拿着东西打了过去,那个闲汉就满村里传谣言,说外婆的小女儿皮肤身段,最后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却被村中人鄙视着。

男人会用猥琐的目光看她,女人不愿意和她来往,甚至在背地里偷偷地骂她勾引男人。

最后她受不了那些污言碎语,投河自尽,死去的时候,才只有十六岁。

宣乐乐那时候还小,被这件事吓得直哭,一向疼爱她的外婆却难得没有哄,反而严肃的告诉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女人失去了清白没关系,可是那些流言碎语,却可以杀人。

宣乐乐只有外婆这么一个亲人,当然会把她的话记在心里,再加上村中人到现在还因为她那个早逝小姨背后说嘴。

就算已经死了,也还是躲不过这些人异样的目光。

这些思想在宣乐乐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剧情里面没有说她失踪之后发生了什么,但可以想见,这样珍惜清白的她,最后的下场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卫明言听着女孩哭着,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擦拭掉她不停掉出来的泪水。

“不会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乐乐,你才是受害者,大家不会说你的。”

“他们会的,他们肯定会的……”

宣乐乐现在思维已经混『乱』了,听着恋人温柔的声音,害怕的抓住了他的手,“明言,别带我去医院好不好,他们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衣服都破了……”

卫明言看向女孩的上衣,的确,因为做工廉价,再加上刚才又在地上滚动着躲避,现在上衣破破烂烂的,『露』在白『色』衬衫外的更是干脆被撕扯成了条状。

他又看向裤子,还好,裤子是牛仔的,虽然脏了,但没有被撕烂。

“乐乐,这样,你先躲在里面去把里面的衣服脱下来换上我的衬衫,然后把头发整理一下,我去推一辆共享单车送你去医院,到时候你外面穿着衬衫,头发也干净,他们看不出来的。”

宣乐乐大脑已经混『乱』了,她下意识点头,被卫明言抱紧了小巷子里。

卫明言把她放在一个不知道被谁丢的破桌子上,“我马上回来,你就躲在这个后面换,没有人会看到的。”

“明言!”

眼看男友就要离开,宣乐乐心中一阵害怕,急促的叫住了他。

“我,我怕……”

她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就算平时再怎么坚强,遇到这种事,再一个人呆着怎么可能不害怕。

万一,万一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卫明言脚步一顿,握住女孩的手,“那你现在就换上衣服,最近的诊所就在这个附近,我抱你过去。”

说完,他转过身,背对着宣乐乐,不去看她换衣服,“乐乐,你换吧。”

宣乐乐看着男人清隽挺拔的背影,又想哭又感激,抖着手脱下身上衣服,换上了那件白『色』衬衫。

“我换好了。”

听着身后女孩怯怯的声音,卫明言转身,一把将她拦腰抱在了怀中,标准的公主抱。

宣乐乐抱住恋人脖颈,目光从他一直穿在里面,此刻显『露』出来的黑『色』背心后颈上的标记一晃而过。

“要是害怕就转过头去把脸埋在我怀里,看不见脸,没人会知道你是谁的。”

上方恋人稳重的声音传来,宣乐乐乖乖将脸贴在了他怀中,那个黑『色』背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贴在脸上滑滑的很舒服。

卫明言虽然平时没怎么锻炼过,但因为这个奇葩爱好,从上了高中开始就去各种地方兼职,暑假的时候,甚至还在工地上待了一个月。

可以说是为了装『逼』很努力的在下本钱了。

一路上抱着宣乐乐来到了另一条街道,人们说话的声音传来,有人看到了他们这个诡异的组合,都看了过来。

面对着这么多目光洗礼,卫明言面不改『色』,神情自然的好像自己抱着的不是个光着脚的女孩子,而是一颗大白菜。

宣乐乐就没有这么淡定了,因为姥姥说的那个故事,她最害怕的就是人们议论自己,尤其是刚刚才碰到那种事,现在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她吓得不轻。

将脸死死埋在男人怀里,不去看外面,也不让外面可以看到自己,宣乐乐就这么保持着两眼一抹黑,感受着自己的男朋友正在抱着她往前走。

刻意的不去听外界声音时,卫明言的心跳声就显得比较大声了,尤其是宣乐乐还离得这么近。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其他人的心跳声,强壮,有力,不紧不慢的跳动着。

这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卫明言,她搬不动东西,他二话不说就来帮忙,还笑着跟她说下次搬不动也可以找她。

宣乐乐珍惜着每一个给出的善意,好感,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她相信着,这样好心的人,虽然没什么钱,但以后,一定会对她好的。

之所以一点点的善意就会这样珍惜,还是因为宣乐乐的家庭。

宣乐乐是出生在一个贫穷小山村里面的,说是越穷越愚昧是真的没错,当时宣乐乐的爸爸是村里孤儿,妈妈看中了他爸爸老实能干,就和爸爸结婚,做了她们宣家的女婿,因此宣乐乐是跟着妈妈姓的。

当初结婚的时候,村中没有多少人来,据她姥姥说,因为她的小女儿跳河那件事,姥姥当时痛失爱女,直接报了警。

华国那个年代,流氓罪是可以处于死刑的,那个在村中闲逛的闲汉被处以死刑,他的家里人不愿意,闹到了姥姥家,那些明明是看着那个十六岁少女长大的乡亲们也都说姥姥这件事办的不地道。

“不就是传了两句闲话吗?村里人也没人当真啊。”

“就是啊,宣家这个老太太,办事也太不厚道了,她女儿是『自杀』的,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还不是家里没男人,没男人就容易走歪路子,你看她们家三个女人,除了这个老太太,全部长得跟个妖精一样,勾引了多少男人的魂去,这不都是事实吗?”

“积点口德吧,要是真的是个狐媚子,怎么还跳河了。”

“知道羞了呗。”

“我说,你们这些娘们能不能别总是这样,人家好端端的,招你们惹你们了!”

“呸!你帮着她们说话,是不是和她们家的谁搞上了!”

村中男人不敢帮着说话怕被家里人说嘴,女人们则是早就看长相甩她们八条街的宣家姐妹不满了。

说到底,她们的不满,还不是来源于家中男人看向这对姐妹花的目光。

美貌,有的时候真的可以成为一种罪。

宣乐乐的外婆当时恶狠狠地盯着堵在她家门口的这些人,说如果再妨碍着堵在她家门口,那她就报警,当初说嘴的人,全部都要跟那个闲汉一起去死。

村中人被吓走了,宣家从此也在村里彻底的被排斥了出去。

后来,宣家和村中更深的仇恨出现了。

宣乐乐出生的时候是个灾年,她妈妈没有『奶』水,她爸爸想要去给老婆捉条鱼补补身子,那是个大冬天,不知道怎么的,他脚下打滑,掉进了冰窟窿里。

那条河是人们洗衣服打水的河,虽然是冬天,过过往往的人也绝对少不到哪里去,宣乐乐的爸爸会水,却因为沉重的棉袄进了水动弹不得,只好挣扎着抱住冰块,向岸上过路的人求救。

可是没有,没有人救他。

人们吆喝着站在河边,说,你自己游上来吧。

你水『性』不是挺好的吗?

宣爸爸呛了几口水,浮浮沉沉,勉强维持着身体捉着冰块,却没有力气上岸。

宣妈妈在坐月子,她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想着丈夫说弄条鱼做鱼汤给她喝怎么还不回来的时候,外面有人笑着跑过去。

她们说,听说有人掉进河里了,就是狐媚子她老公呢。

她们说,现在大家都在看热闹呢,我们快去看看吧。

宣姥姥去城里给出生不久的外孙女买布料去了,宣妈妈方寸大『乱』,挣扎着下了床,看见了河里挣扎的丈夫。

她不会水,哭着求那些人救命。

他们嬉皮笑脸的,别担心,他会水,可是咱们村子里水『性』最好的。

这大冬天的,人们身上穿着厚重棉袄都觉得冷的慌,更何况这冰窟窿多么危险啊,谁愿意下去。

宣妈妈慌『乱』到处找工具,终于找了根竹竿,递了过去,让丈夫可以上来。

宣爸爸伸出手,却还没挨到这迟来的救命竹竿,就沉了下去。

宣妈妈想要救他,也掉了进去。

这时候村中人才开始慌『乱』,他们七嘴八舌的喊着救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下去。

还是年迈的村长从外村办事回来,跳进河里,把两个人的尸体给弄了上来。

宣姥姥开开心心带着给外孙女做新衣服的布料回了家,面对的,却是哭个不停地婴儿,和两具冰冷的尸体。

在村中孩子的眼中,宣姥姥是个很阴沉的老太太,她每天都只会虎着脸看着过过往往的小孩子们,眼里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父母也都叮嘱他们,千万不要去宣家附近玩,也不要跟着宣乐乐玩。

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行,于是便把所有的错都推在了宣家人身上,好像这样,他们就是无罪的。

他们说,宣家老太太每天阴沉着脸,指不定盘算着要怎么报复村里人。

先是失去丈夫,接着失去小女儿,紧接着连大女儿和大女婿都没了,只剩下自己和襁褓中的外孙女相依为命,宣姥姥又怎么高兴的起来呢。

他们又说,宣乐乐一出生,父母就死光了,肯定是个灾星。

可一个小婴儿,又能做什么。

人们闹着要将她们两个赶出去,村长制止了他们,这一老一小,赶出村子里,她们又该怎么活命呢。

宣乐乐从小就不受村中人待见,这也造成了她有些好骗,人家对她一点好,她就恨不得千倍万倍的回报回去。

她的长相没有母亲和小姨那么美貌,却也是清秀可人,虽然不爱打扮自己,平时穿衣服也不买多好看的,但依旧是个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要不然原来的卫明言也不会看上她。

宣乐乐对自己的长相没什么感觉,她见过妈妈的照片,真的很美,如果妈妈晚生了十年,也许她的人生就不会这么短促。

当初被卫明言告白的时候,宣乐乐是开心的。

她知道自己家中的情况,因为从小到大,对她表白的那些男生,都是拒绝的。

因为怕被嫌弃,因为怕自己家里会被说嘴。

可卫明言不一样。

在宣乐乐眼里,他虽然穷,但是踏实肯干,还非常能吃苦,每次她问卫明言,这些工资明明可以让他吃上一顿好饭,就算是不是大鱼大肉,正常的一日三餐还是可以的,为什么还要每天只吃这么多。

那个男人的回答是,这些钱他要攒着。

这个回答对于其他女孩子来说,可能有些不尽人意,毕竟现在这个社会,死守着攒钱是没有什么出息的,但是对于宣乐乐来说,这就是卫明言勤俭持家的证明。

而且,卫明言的长相真的非常吃香。

他妈妈当初是个大美人,要不然也不能被有钱老板看中,而他爸爸的长相也差不到哪里去,要不然也不会成功抱得美人归。

只是长相到底不能吃饭,在过了贫穷的生活后,卫明言的妈妈还是跟着长相巨丑的有钱老板跑了。

拉回正题,也就是说,父母基因都十分强大的卫明言,无论继承了哪一方,长相都是相当的出众,更何况他还专门挑着父母最好的长。

英俊的五官,伪装出来的温柔,还有同样一穷二白,却努力奋斗的背景,都让宣乐乐原本就不怎么坚定地心动摇起来。

她越来越喜欢这个踏实肯干的男人,因此,在卫明言告白后,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宣乐乐答应下来。

之后,她也一直小心呵护着这段感情。

她的生活费全部都是自己兼职赚到的,以前每天还能吃个包子,自从和卫明言在一起之后,和他打电话,他总是说早上没吃,中午吃了个馒头,下午没吃。

宣乐乐担心男朋友饿出问题来,剩下自己的口粮给他买吃的送过去,也担心他不舍得买水,专门买了水给他喝。

但不知道为什么,卫明言最近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宣乐乐不知道该怎么挽救这段感情,只好努力的对他好。

今天卫明言一约,她立刻就赶了出来。

没想到,却碰到这种事。

一想到那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压在自己身上,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宣乐乐就忍不住的想哭,她抱着男人的脖子,被放在了病床上,还不肯将脸移开。

“来,乐乐,让医生给你上『药』。”

卫明言温柔耐心的态度让宣乐乐心里稍安,手慢慢放下,『露』出了一双哭肿了的好看眼睛。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已经走了过来,“这是怎么了?哪里伤到了?”

一边说,一边怀疑的看了眼头发散『乱』,抽泣着的女孩,宣乐乐被她这种眼神看的更加慌『乱』,忍不住抓紧了男友的手,像是寻求庇护一般,往他身后躲了躲。

“我们骑车摔在坡底下了,我女朋友滚了好几圈,站起来脚上也受伤了,我怕得破伤风,一会再给打个破伤风吧。”

卫明言心疼的安抚女友的表情成功让这名女医生放下了怀疑,她简单查看了一下,就去配『药』了。

等到她走了,卫明言坐在床边,温柔的帮女友整理散『乱』发丝,“看,我就说没事吧。”

“现在的人每天管自己都管不过来,哪里有空去管别人,不哭了,一会打完针,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去外面那家店给你买件新的衣服穿上。”

虽然心理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宣乐乐也没有忘记男朋友比自己还穷的事,她点点头,从兜里掏出钱,“别买裙子,别买太贵的。”

坐在身边的男友好笑着把她的钱推了回去,“你也太看不起我了,难道我连给女朋友买衣服的钱都没了吗?”

宣乐乐看着一脸自信的卫明言,张张嘴,又闭上。

可是他就是连饭都吃不起啊。

她担心男朋友说这话是为了宽慰自己,正要再说什么,医生过来打针了,只好闭上了嘴。

算了,大不了要是明言吃不上饭,她就每天送饭给他吃。

等到打完针,卫明言小心的帮她往里面躺了躺,自己穿着黑『色』背心走了出去。

女医生正埋头看着『药』单,之前无意间瞥到卫明言又是哄着又是帮女朋友整理头发的样子,想着这对情侣还真恩爱。

正想着,听到玻璃门打开的动静,她一抬眼只能看到卫明言的背影,黑『色』背心脖颈处,白线做成的徽记亮眼极了。

她总觉得哪里眼熟,仔细想了想,一拍手,这不是那个,刚刚上过杂志的那款背心吗?

售价,几个零来着?

宣乐乐浑身都发疼,她费劲的把口袋里面剩下的钱都掏了出来,这些钱,应该够他和明言生活一阵了。

等到脚伤好了,还是要去找份兼职。

要不然,他们以后可能真的会饿死。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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