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行简的密探再多, 却终不如一个能得牧临川信任的顾清辉。

这些日子凭借牧临川的信任,她明里暗里多方打探,递了不少秘要情报。顺利得简直像是如有神助, 令顾清辉也颇为迟疑, 担心是有人在背后暗中布局, 以诱她入网。

“王妃, 日子不早了。”

侍婢斟了杯酒递于她暖暖身子, 捧着彩绘镶金漆盘, 敛眉低眸:“若要动手, 可趁着这小暴君腿伤未愈的时候。”

顾清辉淡淡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侍婢。

少女生着一张过于妩媚明艳的脸了,乌发雪肤,摄人心魂。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侍婢头又低下去了不少, 只露出乌黑的发顶与纤长白皙的脖颈, 眼睫颤动, 显得恭顺而卑弱。

阿媚并非她贴身侍婢,是她入京前牧行简拨给她伺候的。与其说是她的婢女,倒不如说是牧行简的通房。

顾清辉依稀记得,阿媚似是牧行简醉酒后收用的。醒来后, 男人沉默了半晌, 两道剑眉敛起, 揉着头疼欲裂的额角, 神情疲惫, 看也未看榻上含羞带怯, 含情脉脉的少女。

牧行简女人很多,诸如裴姝之类的女探子也不少。但为人却薄情寡义,鲜少沉溺于男欢女爱之中。

女人于他而言, 更像是一种随手即用的物什。

“是吗?”顾清辉神情莫辨地低下头,想起牧临川,忍不住怔怔出神,又愧又痛。

阿媚见她似有犹豫,咬着唇,踌躇了半刻,苦口婆心地劝道,

“王妃,你我入宫就是为了布置此事。花了这么多天时间,终于收买了中军宿卫,莫要使从前的努力付诸东流啊。”

“故友专诸置匕首于鱼腹中,以刺杀吴王僚,又有荆轲取图奉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

“如今宫中上下已打点妥当,王妃需择一合适的日子动手,莫要再拖了。”

“我知道。”放下信,顾清辉脸上的犹豫渐渐散去,最终化为了眉眼泠泠的寒。

……

少年天子荒唐,竟然与自己妃嫔赛马。只是为了给顾清辉折一枝梅花作发簪,这也就算了。可他输给了自己宫中的妃嫔不说,竟然还摔断了腿。

这日老友相见,于家中密谋议事。

全珏见众人眼里皆有无奈之意,不由摇头苦笑。

“我只是在想,你我是不是将宝押错了。”

刘季舒也叹息:“荆州那儿的动静越来越大了。想必不久之后,这上京便要乱了。”

“我朝中军势弱,外军势大,荆州兵强马壮,若真要打起来,国将不国。”

“前几日派兵求援的探子可有消息了?”

全珏审慎地微微摇首,烛光下面色渐趋凝重,“并无消息,许是被长乐王截杀在了路上。”

“也罢。”刘季舒喟然长叹道,“如今各方诸侯拥兵自重,隔岸观火,依我看,此番求援,并无多大意义。就怕反倒是引狼入室,到时候狼多肉少,这上京还不够他们分吃的。”

“而今,我却更担心那位长乐王妃。”

又看向在座的几位中军将领,蹙眉道:“你等耐心提防着长乐王妃一些。长乐王此人狼子野心,心狠手辣,开战前夕竟然将自己妻子送至上京……”

“能做出这种事,以自己妻子为饵,”全珏冷笑道,“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老夫心里实在有些不安。”

窗外,更鼓沉沉,烛火照着窗牖,反射出泠泠的寒光来。

月天一色,虽至夜半,却依然打眼得恍若白昼。

忽而有人开了口,迟疑地问。

“荆州兵精粮足,如今上京可调配的宿卫亲兵不过两三余万……若是……”

缄默良久,终是将这一句话说了出来。

“若此战输了怎么办?”

寒风吹动窗子,呼啦一声倒灌入室内,吹动烛火打着旋儿飘摇不止。

寒光照得未消融的残雪亮堂堂的一片,众人心里也是如明镜般,心知肚明,微生寒意。

大雍建国以来,历经战乱,“国政迭移于乱人,禁兵外散于四方”。

王城宿卫寡弱,四军、五校不少将领皆是“有将无兵”,宿卫中军除“二卫”外已形同虚设。

整个上京,所能支配的中军总兵力不过两三余万人。

他们毕竟只是文臣,而非武将,手下无兵可用,就算磨烂了嘴皮子也无济于事。

众人沉默了一瞬。

“我看,长乐王若是真……”对方含糊道,“也不失为一个明主。”

“此事休要再提了,你我都是陛下心腹重臣,岂能说这种话。陛下再顽劣,也是先皇嫡子,更是你我等人的君主。”

“牧行简此人明达善谋,能断大事,宏略大度,有帝王之量。但此人好大喜功,重名。”

“他得位不正,又以自己妻子为饵,可谓小人行径。即位后必想方设法作出一番事业来,来堵住悠悠众口,以此向天下宣告,自己才是真龙天子。”

“只是如今大雍已经不起他这般折腾……”

牧临川他折腾来折腾去,总归是折腾这些吃得肥头大耳的门阀士族,对着这些假名士开刀。虽然说不上是爱民如子吧,却也不是那等为了满足自己穷奢极欲,而压榨百姓的暴君。

相反,他物质欲望可谓是淡到了极点,不论是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在他眼里几乎没有分文区别。

若是有人能引导他向善,未尝不会长成个明君。

“陛下虽顽劣不堪,却心思明澈,早早看出国朝弊病。”

知晓国之大蠹,无非豪门,便有意制裁门阀,推行一统。

这点也表现在牧临川这些心腹的身份上,他们大多有个共同特点,要不是出生寒门,要不就是末等士族,亦或者是像刘季舒之流心怀天下的名士,更甚者,乃有才无德之辈,牧临川重才轻德,主张唯才是举。其心腹德行、才学、出生都能称得上一句五花八门,这点倒颇有些魏武帝的遗风。

牧家一向服膺儒教,牧临川此举触及豪强利益,引起了不少豪门士族的强烈反对。

只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国朝危在旦夕,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

入了春,上京便开始多雨了。

春雨如油,缠缠绵绵,一连下了数日。

这是南方才有的风流柔媚。

张嵩提着个食盒,快步行走在宫道上,进殿的时候,掸了掸袖子上的湿痕。

脱了鞋,只着袜踩在冰冷的地砖上。一眼便看到了面色苍白,眉眼倦怠,坐在被褥间的少年天子。

少年腿已经好了泰半,不过依然是肌肤胜雪,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

这一日倒没阴阳怪气地问王后的动向了,竟然破天荒地地在处理政务。

张嵩堆出满脸笑来,端了食盒上前道:“陛下还不睡吗?”

“王异,”牧临川冷笑着往地上砸了卷竹简下来,“孤早晚知晓他定要与堂兄勾搭在一处。”

张嵩忙上前捡起竹简,展开一看,只见得“湘州刺史王异”这明晃晃的六个大字。

思及湘州与荆州之间那暧昧的地理位置,张嵩不寒而栗道:“王异与长乐王殿下——”

“他既然想要这王位,孤给他就是了。”少年眼里闪过一阵厌恶之意。

张嵩心中陡然一惊:“陛下慎言。陛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王后考虑。”

“你当牧行简想篡位,是孤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吗?就算孤累死在了这些案牍之中,也阻止不了他。”

牧临川倒是从容,揭开了食盒,夹了一筷子肉送入口中,嚼了嚼。眉眼看不出丁点儿惧意来,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

他就等着这一天到来,这几乎使他为之战栗。

“孤这些年杀了不少人吧,又起用寒门。”

牧临川微微一笑,“这些高门可是恨孤恨得要死。”

牧行简重名教,与这些门阀士族可谓是勾连深受,你侬我侬,颇为暧昧。

他几乎能想象出,牧行简若起兵,一众门阀士族定然是持暧昧态度,拥牧行简入京。

大厦倾颓,只在朝夕之间。

而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他好奇,牧行简会用什么法子杀了他,为此心脏鼓动不休,激动得浑身战栗。

“嫂嫂此番进京,也是受了他的指使,他倒是狠得下心来。”大部分时候,哪怕面对顾清辉,少年也依然保有六七分的冷静和理智。

“这肉不错,送一盘到桂宫去。”

张嵩低声:“喏。”

众人只当牧临川对自家长嫂存了些不清不楚的心思。

可没有人比他清楚,牧临川或许只是将对先王后的感情转移到了顾清辉身上。

昔有颍考叔舍肉遗母,汉文帝目不交睫,衣不解带,为生母亲尝汤药;李勣其姊病,尝自为粥而燎其须。

这一件一件,一桩一桩,并不似男人对女人的情义。

张嵩模模糊糊察觉到牧临川对先王后——牧临川的生母有种近似扭曲的感情,却又不敢深想细想。

“对了,陛下,王后那儿……”

这眼看着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禁闭已解,可王后竟然真的就没踏入过昭阳殿半步。

牧临川沉默了半晌,忽道:“……连给人当狗都得靠做梦。”

张嵩:???

少年忽然掀起薄被,套上了高齿木屐,往外走去。

“陛下这是?”

牧临川面无表情地停下了脚步:“去给人当狗。”

……

大雨倾盆而下。

累累如贯珠,落在地上溅起一阵飞琼碎玉。

拂拂伸出一只手,挡在脑袋前,另一只手提着裙子,一路狂奔。

内心几乎快斯巴达了。

这是何等运气!被牧临川关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出来遛个弯竟然就天降暴雨。

雨雾蒙蒙霭霭,隐约可见攒尖顶方亭的轮廓,亭前云雾缭绕,亭面如山峦起伏,一眼望去又如蓬莱仙阙。

拂拂眼睛一亮,大雨天碰上个亭子那简直就是真天堂好吗,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亭如伞盖,挡住了瓢泼大雨,拂拂飞快地甩了甩脑袋,像只甩水的小狗,懊恼地跺了跺脚。

衣服湿透了。

提起袖子,拧干了两只袖子上的水,耳畔却忽然传来了一句低沉的男声。

“微臣张秀拜见王后。”

拂拂一愣,吓了一大跳。这才意识到原来亭子里还有一个人。拧着袖子的手就这样尴尬地僵在了原地。

“呃。”拂拂磕磕绊绊地问,“张中丞?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亭子里的人正是张秀无疑。男人坐在靠里的角落中,眉眼半敛,仔细看袍脚也被淋湿了。

张秀不卑不亢地朝她行了一礼,眼睫仍然是低着的,并不主动去看她,“暴雨突至,来此避雨。”

只在行礼时,目光不可避免地自她身前掠过,他眼里的讶然一闪而逝,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面色迅速凝重,忙错开了视线。

拂拂有点儿窘迫。

她想,她大概意识到张秀这反应是为了什么。

大雨天,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小亭子里,她衣服又被雨给淋湿了。

张秀未多加犹豫,自她入亭之后,就退到了亭前的石阶上,唯有一角飞檐勉强遮雨,片瓦勉强遮身。

雨丝斜飞入亭中,很快,就将男人半面肩膀都打湿了。

拂拂想叫他进来,却也明白他在忌惮什么,倒不好开口。

张秀背对着她,眼睫半垂,纤长的眼睫朦胧着淡淡的水汽,并不看她。

拂拂坐立不安。

要不是她突然闯进来,人家也不至于自觉退到了亭子下面去。拂拂脸上火辣辣地,羞愧万分:“外面雨大……张中丞还是进来避雨吧。”

张秀态度温和,眉眼淡泊:“多谢王后好意。”

脚下不挪动半步,只将目光放下了亭外。

远远望去,宫道两侧桃花点点,朦胧如雾如同点染法干湿浓淡变化所染就而出,

上京佛寺林立,牧临川崇佛,宫中仍有不少佛教风格的建筑。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顺着张秀目光望去,或许是下意识地为了缓解尴尬,拂拂喃喃道。

男人波澜不惊的疏冷神情,终于略有触动,低声道:“王后还会作诗?”

“中丞误会了,这诗并非我所作,也是我偶然从别的地方听来的。”

张秀颔首,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加纠缠,只道:“王后敏捷好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拂拂干脆问起课业来。

这样一个问,一个答。

一有机会学习,拂拂就来了精神了,她凝思苦想,双目明澈,炯炯有神地看着张秀,时不时偶尔发出几句提问,可谓是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亭外,风雨紧一阵慢一阵。低低的交谈声很快就被风雨吹散在了雾气中。

……

“不在?”

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殿门前,微潮的乌发贴在颊侧,还在往下滴着水。

牧临川爱笑,经常笑得或恶劣或嘚瑟或无辜,少年鼻挺唇薄,眼皮也薄,笑起来时甚至能说艳色逼人,顾盼生辉。但不笑时,眉眼锋锐间自含着些漠然疏离的讥诮之意,使人格外心悸。

“王后哪儿去了?”

阿若有些害怕:“王后说闷得慌,去外面走一走。”

牧临川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这么大雨,她这是散的哪门子步?”

“你知不知道她往哪儿去了?”

阿若冥思苦想:“好像是……往南。”

春雨潇潇,绵绵不断。

这几日暗处苔藓滋生,屐齿印上去,容易打滑,留下一道一道苔痕。

这雨一连下了半个月了,下得牧临川心情莫名烦躁,也有可能是他打算主动服软,却扑了个空。

他长这么大,何曾主动服软过?

牧临川阴晴不定地想,面皮绷得紧紧的,拉长了一张脸,快步行走在这风雨中。

忽然,他步子一顿。

待看清亭子里那两个模糊的人影后。少年呼吸陡然急促,转瞬之间,又变得很轻。不声不响,润泽的双眸里平静如无波的深潭。

这一次算得上巧合,这两次又算什么?这半个多月不来看他,合着是又有了新欢不成?

“王后与中丞真是好兴致,雨下得这么大,还结伴一道儿来游玩赏景吗?”

一道阴阳怪气的嗓音忽然插进来。

“牧……”陆拂拂睁大了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牧临川,表情浑像是大白天见到了鬼,“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算是什么眼神?

少年眼里闪着点点无法遏制的怒火。他是青面獠牙像鬼了还是怎么回事?

“怎么,我不能来吗?”

“就兴许你们大雨天来散步,孤不能来。”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言语有些过激了,又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臣子心腹还在这儿,牧临川迅速抿了抿唇,强行压下去的怒意,导致脸上像是结了层薄薄的寒霜,平静得简直过了头。

硬要说此时的牧临川,更像是大雨天无处可去的小狗,皮毛都被雨水打湿了,一撮一撮地垂在身上,看着垂头耷脑,温驯可爱,实际上满身戾气,若往前靠近一步,就会被警惕又戒备地调头咬上一口。

少年憋了又憋,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这是何等缘分,竟然又将你们二人重聚在了一起。”

拂拂就算再傻也意识到了点儿不对劲,怔怔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牧临川冷笑:“王后如何想,孤便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担心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又口不择言道:“身为王后与外臣……”

话还没说完,就被拂拂给打断了。

开玩笑,小暴君这模样摆明又发病了,迁怒她就算了,迁怒人家张中丞算什么。

这话是能乱说的吗?说出来又让人家如何自处?

不知从哪儿涌出的一股勇气,拂拂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了牧临川手上的伞,塞到了张秀手里。

“雨停了,这是我与陛下的家事,张中丞能不能——”

拂拂说得委婉,“暂且回避一二。”

手上冷不丁地被塞了一柄伞,张秀微微一怔。

她竟然还抢自己的伞给别人?!

手上一空,少年眼睛睁得更大了点儿,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像只深感不可思议的猫。

拂拂扯出抹尴尬的笑,飞快地把张秀往亭子下面推。

牧临川面色很不好看,阴沉沉道,“张中丞你就先走吧,这是孤与王后的家事。”

张秀看了看陆拂拂,又看了眼牧临川。

一言未发,行了一礼之后,步入了蒙蒙雨雾之中。

张秀一走,拂拂倒吸了一口气,心里一股暗火蹭蹭蹭也随之直往上冒。

她觉得这小暴君现在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帝王恩》里说他反复善变小心眼儿果然没错。她又不是他妈,他更不是他的好大儿。他禁足她这么久,竟然还不准她出来遛个弯。

拂拂忍气吞声地道:“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路上遇雨,来此避雨,碰巧和张中丞碰上的。”

牧临川冷笑:“孤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

拂拂:“那你的意思是,下雨天我就活该在外面淋雨是吧?”

少年面色铁青,攥住了她胳膊,咄咄逼人道:“你身为孤的王后与外男拉拉扯扯,不遵妇道,难道还怪孤?”

若说牧临川这是在吃醋,她好歹还能忍耐一二,勉为其难地顺个毛什么的,可他好感度都跌破谷底了,这无比直男癌的言论摆明是把她当成个私人物品来使唤。

拂拂被他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努力挣了挣,没挣开,脑子一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口就咬了上去。

虎牙刺入皮肉,狠狠地磨了磨,牧临川吃痛松开了手。

少女明澈的双眼里倒映出他的眉眼。压抑着一团怒火,像是恨不得把眼里的他给烧死。

“你是不是有病,我和张中丞根本不是这个关系。”一口咬下去,拂拂稍微顺了点儿气,直眉瞪眼道,“我只是等雨停的时候同张中丞请教学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她竟然还敢咬他?!

梦里的旖旎与现实的残酷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下意识冷冷回嘴道:“张中丞,叫得如此亲密。那上一次在琅嬛阁也是缘分?也是碰巧?”

“上一次刘黄门与全常侍明明也在。”

“你身为君妻不与外臣不避嫌,是孤说错你了?”

盯着牧临川的脸看了一会儿,拂拂是彻底无力了。

她究竟在跟他胡搅蛮缠着些什么啊。

牧临川,你是拿了小作精剧本吗?《帝王恩》里的作精人设其实是你吧?

意识到面前这人无法沟通之后,陆拂拂她认栽了,嘟囔道:“随便你。”

没想到她的认命在牧临川眼里又成了拒不配合之意。

少年惊怒得两颊更红,眼中猛地闪烁了一下,“这么说是孤的原因咯?”

拂拂气恼地鼓起了脸:“你爱怎么想怎么想?行吧?”

“那我要是非要这么想呢?”

拂拂恼怒:“你爱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牧临川,你能不能别闹了,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

牧临川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我无理取闹?你看看到底是谁先无理取闹的?”

少年又是震惊,又是委屈和愤怒:“你竟然说我无理取闹。”润泽的双眸,几乎快要冒火。

是谁明知他断了腿,这么多天里对他不闻不问。

又是谁,解了禁足之后又与别人拉拉扯扯。

怒火渐涨,越烧越旺,到顶了却好似猛地一下熄灭了。

少年怒容陡然一收,脸色飞快地冷了下来,胸中如塞冰雪。

拂拂意识到和这小疯子是说不通了,提起裙子就要往亭子外面冲,却被人一把箍住,拉入了怀中。

少年眼睫低垂,他神情有些莫名的漠然和冰冷。

“卿卿。”

牧临川的呼吸喷吐在她耳侧。

拂拂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地冒了出来,警惕地问:“你、你想干嘛?”

少年却抬起眼,骤然笑开了,眉眼弯弯,昳丽动人。

唇瓣微扬,像是在撒娇。

“不干嘛呀。”

“卿卿这么紧张是何故?”

他笑意盈盈地伸手抽开了她胸侧的系带,冰冷的手随即探入了进去,胡乱揉了两下。

冰冷的指尖一点一点在光洁的肌肤上流连,牧临川卷曲微潮的乌发亲昵地蹭着她的脸,像是缠住溺水之人脚踝的水草。

作者有话要说:  李勣是唐朝人,但我们这是架空(?)

魏武帝曹操求贤令以为有德者未必有才。才性同,才性异,才性合,才性离的“四本论”之辨是魏晋一主要议题。

“国政迭移于乱人,禁兵外散于四方”出自晋书。

——

直男拂拂:你能不能别闹了,随便你,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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