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衡的马车还没走近,就听到周瑶娇声呵斥,“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姑娘今天就让你知道藐视皇族是什么下场!”

又让丫鬟扔了一包银子给抱着被吓得哭都不敢哭孩童的妇人,扬眉道,“以后看住了你家孩子,不守规矩,死了也是白搭。”

她马速虽快却也在允许范围之内,分明是这孩童自己突然跑出来,她再如何也不会无缘无故践踏一个孩童,勒马却是来不及了,眼见惨剧就要发生。那位少年扑出来救人,她还有点庆幸,只是少年的兄长说话委实不中听,不教训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抬眼见不远处林瑾衡的仪仗,又是长辈又是郡主的,虽不喜却也不好装没看见。骑着马靠近一段距离之后,下马行礼,“给林姑姑请安。”这次大皇子又是声势如日中天,只是她到底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得意忘形,免得摔了自己,有什么且待日后。

林瑾衡微微笑道,“阿瑶免礼。”

周瑶等着,这位姑姑是不是也要大义凛然的责备她两句,片刻后却什么都没等到,抬眼,隔着帘子也看不清林瑾衡的表情。

林瑾衡虽然看不惯她当街抽人的行为,但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她还模糊着呢,而且周瑶抬出的还是藐视皇族这个罪名,更何况周瑶行事轮不到她这个外姓的表姑姑评价。

周瑶和林瑾衡也没什么寒暄话好讲,两人也都不是多热情的人,周瑶道了一句,“姑姑慢走!”

“我随着家中姐妹在天簪坊选首饰,你有事可以先行一步。”

周瑶福了福身,一扬鞭,打马走人。

这次芷玉派出去打探详细情况的人也回来了,周瑶勉强算正常的跑马,孩童突然跑出,少年救人,这事有惊无险原也能揭过了。可是少年兄长站出来指责周瑶闹市跑马,视人命如草芥,边上围观者也起哄。周瑶怒起打人,少年护兄长,兄长护少年,围观者看周瑶行事这样嚣张,又是议论不休,周瑶这火就越大,于是事情闹到了这般地步。

林瑾衡就见较为健壮的书生样男子将清瘦少年护在身下,都是面朝地背朝天的趴在街面上,背上鲜血斑驳,周围的人面色不忍,畏惧大皇子的势力却都不敢上前帮忙。

林瑾衡经历了穿越这一遭,对鬼神之说便信了几分,她前世随着母亲慈善做了不少,是以她认为这辈子投了这么个好胎有因果回报在里头。

这辈子,重华为着常年征战沙场的林晋海从来不忘往寺庙、育婴堂、善堂送米粮衣物和银子,林瑾衡也愿意相信这一道,只求保佑她家人平安。希望菩萨不要怪她目的性太强。

如今撞上这事,这兄长虽有些书生意气,但是想他这样严严实实的护着自己的幼弟,那少年又是奋不顾身的救孩童。到底做不到见死不救,又是在林晋海父子出征的档口上,“派人去瞧下,若是能移动就近送到医馆,不行的话请个大夫过来。”

红衣主动下车打下手,林瑾衡没兴致再装孔明锁,靠在窗口关注地上的两人,若不是微微的动弹,差点以为是死人。

回来的红衣表情带着怅然,林瑾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前去查探的嬷嬷懂一些医理回道,“青年受的伤颇重,能不能熬过去老奴不敢断言,还是送到医馆为好。少年只有一些皮肉伤无大碍。”周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鞭鞭见血,青年又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承受了绝大多数的鞭子。

林瑾衡叹息,瞥见红衣眼中有火还红了眼眶,微微疑惑,是她太冷血还是红衣太感性。

红衣抹泪,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奴婢的弟弟就是在街上被马蹄践踏至死,父亲为替弟弟讨公道,被打成重伤,家中没钱替父亲抓药,不得不将奴婢姐妹卖给了人牙子。”

林瑾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寻常人家的疾苦,林瑾衡知道一些,但是乍闻这样血淋淋的事实,心下难免骇然,“那如今你家中如何,姐妹们都在一处吗?”

“家中尚可,奴婢姐姐几年前便因病去了。”

“让大夫尽力施救吧!”林瑾衡又让芷玉拿了一袋子银子出来,“你带几个嬷嬷跟着去医馆看一下吧!”

红衣从兄弟两的穿着上就看出两人家境贫寒,林瑾衡这些银子实在是雪中送炭,喜形于色,躬身道,“奴婢代他们谢谢郡主救命之恩。”

九姑娘和十四姑娘上车之后发现红衣不见了,林瑾衡倚在软垫上发愣,两人专心致志的选簪子,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林瑾衡长话短说了一遍。

九姑娘的表情很镇定,带着一股习以为常的味道,“周瑶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开始还有御史参大皇子,不过都没用。”打死个把人,别说皇族宗室,在世家子弟之中也是屡见不鲜。

公平总是相对的,现代一个宣称人人平等的时代,都有人能逃避法律的制裁,何况是等级分明的古代,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现代都不成立,在古代更是妄想。

只能说在得势的时候,这些都是小事,失势的时候才是罪名,如果一辈子不失势,那就永远都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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