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六太太,我是不是得夸她一句巾帼不让须眉。”重华长公主怒不可遏,跪在地上的几个婆子闻言更是把身子趴的更低,恨不得重华看不见她们才好。

十四少爷的事情发生在国公府里,她和林晋海又不巧都在外面,老太太出面主持大局本没什么,可偏偏等她接手的时候,十四少爷身边的妈妈和奶娘已经成了死人,这死的可真着急!

让重华等人想不多想都难。事后,夫妻两人虽然没从青竹园和一众巡视的人口中问出什么来。但是到底心里留了疙瘩,对外称是意外,私底下却没停止了调查。

这一查就让她查到一件蹊跷的事情,元和二十一年秋季青竹园陆陆续续换了近一半的下人,明面上的理由是没伺候好十四少爷,事实上……

跪在地上的余婆子哆嗦着道,“奴婢们所言非虚,不敢污蔑六太太,公主若是不信,可以再寻了旁人问。”老太太为了封她们的口,把她们以及家人安排到她的庄子上任肥差,如今却没守住秘密,余婆子这心里也怕得紧,可是当着公主面,她怎么敢扯瞎话。说到底还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归家的林晋海和林延恩父子两没进屋就听见重华那一句包含怒气和讽刺的话,又见几个战战兢兢的婆子跪在地上,心下疑虑。

重华长公主见到两人,怒气没有收敛,反倒更盛,对着林晋海冷笑道,“当年你就不该心慈手软,由着我一碗药下去,今天哪里来的这么多荒唐事,传出去,林家百年的名声都给刘倩毁了。”

林晋海一惊,这些年六太太办了多少荒唐事,重华都没提过这一茬,如今这样大怒。心念一转,重华为林瑾衡被吓病的事情着急上火,莫不是,“难道哥儿的事情是她做的?”

重华冷哼一声,眼含簿怒。

林延恩见状,走到重华身边,亲手端了茶给她,低声道,“儿子这还一头雾水,母亲可否替我解惑?”

重华是生林晋海的气,自然不会迁怒儿子,知道儿子有心和稀泥,接过茶,瞥一眼林晋海,道,“二十一年,林延就出过落水的事情,始作俑者就是刘倩,我看她是想管家权想疯了。燕禧堂那位也有趣,她不是把六房当成宝贝疙瘩吗?嫡亲孙子都差点被人害死了,结果只是塞了几个女人到六房,呵呵,她这亲疏远近怎么分的,我还真是不能理解。”人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她倒觉得刘家也不遑多让。

林延恩难掩错愕,六太太手段狠辣,他也略有所闻,只是没想到对亲生骨肉都如此。怪不得老太太动作这样迅速,第一时间把人都扣住,估计老太太也怀疑是六太太动的手。而奶娘和连妈妈之死怕是老太太为了掩盖前事并且免得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他不是很相信这是六太太的手笔,因为六太太再蠢也该知道,如今重华长公主在京,这管家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到她手里。不过如果六太太蠢得超出他的想象,他也无话可说。

林晋海和林延恩一样,也认为这事是六太太做的可能性很小,再一次确认,“这事真的是刘倩所做?”

重华长公主没好气道,“人都死了,你让我问谁去。”一拍桌子对孙嬷嬷道,“去,把刘倩给我带过来,死人的嘴我撬不开,我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其实她也不信这是六太太所为,但要不是老太太自作聪明把人灭了口,兴许她就能找到线索,她不能把老太太怎么样,难不成还动不了六太太,这是明晃晃的迁怒。

孙嬷嬷为难,带六太太不难,就怕老太太发难,其实老太太也无可惧,她就怕为老太太伤了公主和驸马的感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也该让刘倩长记性了。”林晋海穆然一叹,让她记住这里是林家不是刘家。正如重华所言,他当年就不该心慈手软。

当年刘倩未婚先孕的事情闹出来,重华是打算直接要刘倩的命永绝后患,但是六老爷闹绝食势要保母子二人,便是后来他们这边退步让刘倩做贵妾都不成,就是铁了心的要刘倩做正妻。老太太后来耐不住六老爷和刘家那边的哭求倒戈,亲自上阵求情。

当初重华的原话是,我就不信死了个刘倩,老六真的会殉情!

他和二老爷也不信,但是刘倩一死,母子兄弟之情就真的所剩无几了,当年二人到底不忍。一时不忍,铸下如此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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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瑾衡自己就是个穿的,对鬼魂之事本就抱着敬畏之心,遂觉得十四少爷之事蹊跷的紧,无奈家人众口一词都说纯属意外。林瑾衡也只能把它作为一场意外,给十四少爷烧香做法事都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希望他将来投个好胎,不要再摊上没责任心的父母。

但是心里到底留了阴影,人便有些恹恹,重华长公主怕闷坏了她,看着她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就让林延恩带她去街上玩。

林延恩领了差事之后倒比以前闲了许多,这个时辰,林延思三兄弟还在宫里学习。

林瑾衡坐在马上很是新奇,因着她年纪小,重华长公主便是带她出门玩耍也都是坐马车。这般骑马游街的经历两世第一次,倍感新鲜。可惜她还是没被允许自己骑马,只能坐在林延恩前面。

林延恩瞧她兴奋的脸蛋红扑扑,便放缓了速度。

京城的街道极其宽敞,两边是商铺摊贩还有人行道,中间是专门给轿子、马车、牛车走的‘车行道’。

津津有味的瞧着沿路的风景,突然发现迎面而来那人好生眼熟,鲜衣怒马,倜傥风流,可不就是她二哥。

这个时辰,应该还在宫里吧!林瑾衡非常肯定自己没有记错。

林延思想撤已经来不及,对上林延恩的眼睛,苦逼着一张脸策马上前,“哈哈,三哥和妹妹也出来玩啊!”

林延恩淡淡的看着他不说话,林瑾衡深深的看着他不说话,眼里笑意满满。

“哈哈,这个,这个,三哥是我强拉延思逃学的。”周腾也是一脸苦逼,有没有这样倒霉的事情,京城难道就这么小。

他小时候也是跟在林延恩身后长大,所以随着林延思喊三哥。

林延恩对着周腾微微一笑,“我会使人告诉八舅,”对着林延思,“三日内抄家规一遍,否则你就等着父亲找你谈话吧。”恪亲王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有重华长公主在林晋海不好揍儿子,于是林晋海说,抄家规吧,抄到你们不敢犯为止。

周腾和林延思互相羡慕对方的惩罚方式。

林瑾衡看着两人苦哈哈的模样偷笑不已。林延思假装生气的狂瞪林瑾衡。

既然都受了罚,林延思觉得不玩个痛快就对不起自个儿,于是两人跟着林延恩上了京城最大的醉欢楼。

“妹妹,还记得我上次给你带的那道百鸟朝凤,就这家酒楼的拿手菜。”林延思跳下马,又伸手抱马背上的林瑾衡。

林瑾衡环着林延思的脖子点点头,那道菜以鸽子做主菜,各色海鱼做辅菜,色彩鲜艳,味道也是极好。

“趁热吃味道更好,这菜可是醉欢楼三绝之一,每日只卖出十盘。”林延思牵着林瑾衡上厢房,一边给她介绍另外二绝。趁着周腾缠着林延恩的机会,飞快道,“妹妹,你替六哥求求三哥,免了责罚怎么样?”他真不想抄家规,宁愿被打一顿。

林瑾衡抿嘴乐。

“妹妹,我以后再也不笑话你吃饭漏汤了。”林延思见状举着右手信誓旦旦保证。

林瑾衡咧嘴一笑,狠狠的跺了林延思一脚,林延思你的智商在哪里。我只是为了展现淑女风范,才不是因为被你说缺门牙才抿嘴笑,才不是!

夏季,鞋子穿的也单薄,林瑾衡吃得好养得好,平日也注重锻炼,这一脚又是下了狠力气。

林延思抱着脚丫子跳。

“嗤~”

林瑾衡循声抬头看,栏杆上靠着一名锦衣华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剑眉星目。

“周誉,你笑什么笑!”林延思对着少年不客气的嚷嚷。

周誉似笑非笑地瞅着林延思,“怎么脚不疼了你,还有好歹我是你表哥,谁许你指名道姓叫我了。”

林延思讪讪的摸摸鼻子,没好气道,“我愿意逗妹妹玩,你羡慕也没用。”周誉家里有一个妹妹,不过是继母所出,性子骄纵,兄妹俩也不亲近。

“阿誉!誉大哥!”林延恩和周腾也上了楼梯,都有点惊讶在这里见到他。

周誉对着两人点头,他也是在窗口见到几人才迎了出来。

周誉是诚亲王元妃之子,如今已经封了世子,前段时间在西山大营,今日才回来,所以林瑾衡才没见过。

林瑾衡忍不住想起原配之子爹不亲娘不爱,所以年纪轻轻跑到军营挣前程的套路。果然是小说看多了,可是周誉的情况真的很符合,诚王妃出自豪门还有自己的儿子,老太妃还是诚王妃远房姨妈,怎么看周誉都是被后母荡甑目闪套印

你听,因为诚亲王不在府中,周誉宁愿来醉欢楼吃饭也不回王府。

林瑾衡脑补的厉害,脸上就不自觉带了出来,周誉偏头问,“我可有不妥之处?”

林瑾衡被虾仁呛了一下。

林延恩抚着林瑾衡的背替她顺气。

林瑾衡才小声道,“觉得誉表哥很厉害,这么年轻就进了军营。”我能说我脑补你被吊着打长大吗?

周誉愣了愣,见林瑾衡一派真诚的模样,明明之前望向他的目光带着同情。

周腾连连点头,“誉大哥去年还随着大军去打羯部。”林延恩在政务上也是早早的崭露头角,只是周腾好武,所以对周誉更加推崇。

林延思老是对周誉大呼小叫也是因为在周腾眼里,周誉这小子居然比他哥好,口胡,他哥要是弃笔投戎,肯定比周誉强了一条街,兄控不解释。

“我哥今年刚破了江南贪污案。”林延思郑重声明。

周誉和林延思开始一条一条辩论谁更厉害。

林瑾衡则在琢磨,周誉肯定是为了逃避面甜心苦的继母,去战场上拼命,好给自己增加筹码。继母不解释,渣爹不解释。

周誉和林延恩对视一眼,自小到大,两人已经习惯了周腾和林延思的闹腾。倒是林瑾衡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让两人奇怪。

林延恩以为她是担心周腾和林延思伤感情,解释,“这两人自小吵到大,越吵感情越好。”

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鱼肉给林瑾衡,哄她:“随他们闹去,我们把鱼吃完了,给他们留一碗骨头。”

事实上没等林瑾衡把鱼肉用完,周腾和林延思便偃旗息鼓,两人野了一通本来就是要回城用膳,肚子早就饿了。

林瑾衡人小胃口小,放下筷子之后,便趴在窗台上往外看,醉欢楼依山傍水,风光旖旎,窗外便是一片湖,湖中接天莲叶,不远处还有画舫,丝竹之声隐隐可闻。

林延恩和林延思见林瑾衡便是站在椅子上,窗沿也只到胸口,又有丫鬟守着,放下心来。林延恩便和周誉闲话京中的大事,虽然有食不言的规矩,但是酒桌上不说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周腾和林延思埋头苦吃,虽然速度快,但是姿态堪称优雅,礼仪是刻入他们骨血的东西。就是那种在路边摊也能吃出五星级大酒店的范儿。

林延思吃得差不多了便搬了椅子坐到林瑾衡身边,讲解视线范围内的景致:“我已经派了人去把府里的画舫驶过来,待会儿我们便去湖上游玩,这个时节湖上风光美不胜收,沿着东边下去,能到凉山,那里。”

林瑾衡听着林延思的安排正欢喜,见他突然停了下来,仰着头要问,却见他眉头紧皱的看着不远处的一艘画舫,目光不善又夹杂着兴奋。

弱弱的唤了一声:“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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