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拍卖会场。

要问当事人舒凫现在的心情,那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单单想到,“小妈文学”可以打败霸总——毕竟,就算是带球跑题材,霸总也只认自己的球。

此类剧情中的女主角,可能会在出国数年后,以一副光鲜亮丽的辣妈形象回到总裁面前,身边跟着一个或一个以上天才儿子(不知为何,天才儿子的出现概率比女儿高很多),然后被霸总堵在公司/路边/卫生间……等一切你想到或想不到的地方,被按在墙角逼问,倔强地仰着头道:

“x总,你走吧!这孩子不是你的!”

当然,此类剧情有一个前提,孩子必须得是霸总的。

如果不是自己当年播的种,霸总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所以说,“她已经做了别人的母亲(小妈)”,的确是一个劝退霸总的绝佳属性,主要适用于南宫溟这种酷爱纯情小白花的总裁。

——但是,舒凫没有想到。

南宫溟,他虽然又土又俗套,一个人就能承包烂片吐槽up主一年份的更新,却不是一个普通的总裁。

他的独特之处在于,一般的霸总,在同一个剧本中,通常只会认定一个女主角。

但正所谓“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直播”,南宫溟的人生同样没有剧本,至少女主角可以做到一天一换,无缝衔接。

简单来说,这女主就是日抛的。

面对舒凫现场编排的精彩小妈文学,他确实深受触动,知难而退,却又立即转换目标,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舒凫身上。

当他迈着沉稳的步伐,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王霸之气走来,舒凫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胸有成竹地望向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将方才的小妈文学再重复一遍——

南宫溟:“女人,我可以不约你的母亲。那么,我约你如何?”

舒凫:“?????”

——不是,你约你爹呢???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顿操作猛如虎,钓上一个二百五。回旋镖绕场三周,最后又稳稳插回她自己脑门上,鲜血滋儿一声就飙出来了。

“……”

舒凫顶着滋滋冒血的脑壳,第一次体验到焦头烂额,“对不起,我不喜欢你这样……”

南宫溟仿佛早有预料,立刻追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舒凫瞄了江雪声一眼:“……我哥那样的?”

江雪声:“……”

他做过她的师父,男朋友,夫人,没想到现在又成了哥,属性还挺丰富,一段情缘千种体验。

南宫溟倒也大方,豪爽道:“既然如此,我就一并招待你们全家,正好顺便看看,你兄长是何等人物。”

舒凫:“……”

实不相瞒,如果你当真招待我们一家上门,我们离开的时候,你可能已经没有家了。

她飞快地盘算着如何拒绝,只听南宫溟又道:“对了,你们是不是很在意那条月蛟?既然如此,我就将她买下吧。”

说完,也不等舒凫回答,他就回头吩咐侍从接着报价,无论如何都要得手。

侍从为难道:“看场上的形势,狡慧魔君似乎志在必得。依属下之见,我们眼下正需要一心壮大自己,没必要因为一次拍卖与他交恶……”

南宫溟:“什么形势?我说的话就是形势。就算没有这条蛟,难道狡慧就不想杀了我吗?这脸本就是破的,不必计较撕不撕。”

舒凫:“……”

天哪,他竟然说出了一句带脑子的话!

这一瞬间,他看上去竟然像个正经魔君!

更令人震惊的是,南宫溟虽然在情场上是个憨憨,但在战场上,他的确维持着一种惊人的清醒和敏锐:

“狡慧要买月蛟,多半是因为他修为停滞,难有寸进,非得借助灵丹妙药不可。既然如此,抢了他这笔生意,对我们未必没有好处。”

侍从一脸愁云惨雾,却又不得不听从,只好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开始了艰难的竞价生涯。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侍从,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不太懂得规矩。”

南宫溟待手下倒是宽宏,也没计较他的态度,转向舒凫解释道,“我姓南宫,你叫什么?”

“我……”

舒凫险些脱口而出“舒大强”,随即改口道,“我姓舒,名叫舒小楼。”

师小楼这些年热衷于造谣传谣,散播各种花边八卦,以此来报复江雪声对他的压迫,也该让他风评被害一回了。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有诗意,好名字。”

这霸道总裁倒也读过书,信口称赞了一波,接着又转向江雪声他们道,“两位兄长,方才是我唐突,不妨一起过来。”

江雪声&邬尧:“……”

虽然魔君态度还不错,开口先喊一声哥,但这种复杂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柳如漪:“……”

不,最复杂的还是我这个小妈吧。

论随机应变、信口开河,舒凫技术一流,当场就给众人都编好了名字,舒小楼、舒一夜(江雪声)、舒春雨(邬尧),至于小妈柳如漪,那当然是叫“杏花”。

江雪声:我的名字好像带点颜色,这是我的错觉吗?

而南宫溟说到做到,果真以一个震撼人心的高价拍下月蛟少女,亲自上台将她带了下来,送到舒凫面前:

“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

“呃……”

舒凫见他如此实诚,不禁多问了一句,“南宫,你先前出价,是想买她回去做什么?”

“做什么?”

南宫溟有些疑惑,“既然东海月蛟是有用之材,那自然要收入我麾下,让她为我征战杀伐,不能给人做了药引。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

舒凫:“……”

好正经一个理由,原来你在事业上是认真的!

失敬,失敬.jpg

说来也是,南宫溟不杀女人,当然更不可能吃女人,或者强迫女人做鼎炉。他的观念还停留在“男人赚钱养家,女人貌美如花”这个阶段,如果天下直男癌都像他一样,世界说不定还会和平一些。

当然,无论哪个品种的直男癌,最后都一定会被时代的车轮滚滚碾过。只是有人被自行车碾,有人被装甲车碾,程度不同而已。

另一边,狡慧魔君的使者见计划落空,自然坐不安稳,当场就要过来找茬:

“南宫魔君。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呵。”

南宫溟哼笑一声,下巴扬起45度,高挑着半边眉毛、一侧嘴角(看上去有点面瘫),实力演绎“邪魅狷狂”:

“哪里,我们都盼着日后再也见不到对方,就不必留一线了。怎么,难道你还想见我不成?”

使者:“……”

——那当然是盼着你今晚暴毙啊,但这话我能说出来吗?你这人怎么不讲社交礼仪呢?

就在这时,只听主持人神采飞扬地宣布道:

“趁此机会,还有一个消息转告各位!众所周知,我们魔君麾下有个斗技场,时常会让抓来的修士与妖兽相互搏斗,供大家下注取乐。”

“加上此次的月蛟,我们卖出的龙凤后裔也有十余之数。我们诚邀各位买主,如果你们手中的龙凤还活着,不妨带他们参加下一次斗技,让他们彼此较量一番!诸位以为如何啊?”

魔修对神兽向来满心忌惮,闻言自然大感快意,七嘴八舌地应和道:

“好!好啊!”

“就该让他们知道厉害!”

“斗技几时举办?我都等不及了!”

“……”

在满场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中,那获救的月蛟少女似乎深感恐惧,紧张地瑟缩了一下。

“喂,你没事吧?”

邬尧嘴上说不关心,其实比谁都紧张这个蛟族小辈,“小小年纪,本事没有几分,找死倒是有一套。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你啊,差一点就被人捉去泡酒了!”

“……抱歉。”

少女低声嗫嚅道,又向舒凫身后缩了缩,“我不是故意的。姨母……掌门说,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大师姐。我只是,接受不了玄玉宫被外人掌握……”

“什么外人?你师姐不是玄玉宫的人?”

邬尧烦躁道,“小丫头,我就是讨厌你们月蛟这一点。迂腐、顽固、墨守成规,说得好听是崇尚正统,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故步自封。难得出一两个有魄力的,建成了玄玉宫,却总有人唱反调。”

“听着,玄玉宫是凌波的基业,不是东海月蛟的传家宝,她爱给谁就给谁。明白了吗?”

少女被他怼得不敢说话,只好低着头一个劲儿拉扯舒凫,一双泪光莹莹的碧色眼瞳好似春水:

“姐姐,我不想留在这里。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南宫溟点头道:“也好。此地鱼龙混杂,还有些不知算什么的东西,待久了惹人不快,不如早些回我的领地去。”

侍从松了口气:“主人,今日浪费的灵石,回头可得在别处赚回来啊。”

“哼,这还不简单?”

南宫溟不以为意,举步便走,将气急败坏的使者抛在身后。

顺便,他也将凝露魔君一并抛下了。

凝露:“????”

——要不,我还是换根大腿抱吧?

“……”

舒凫与江雪声交换了一波眼神,两人心中洞明:要想混入下一次斗技场,借机救出其他龙凤后裔,还用得上眼前这个总裁。

为了方便行事,这出小妈文学(外加兄妹禁断之恋)的大戏,还得多唱两天。

就这样,虚假的一家四口紧跟着南宫溟,带着惊弓之鸟一般畏缩的少女,离开了这座乌烟瘴气、群魔乱舞的拍卖场。

然后,就在他们踏出拍卖场的瞬间——

沉闷的空气之中,忽然掠过一阵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如同蜜蜂振翅的嗡鸣。

在场一群成年人,个个心怀鬼胎,除了侍从外没有半个弱者,都在同一时间察觉异样。

“——趴下!!!!”

一刹那,舒凫和邬尧护着月蛟少女,柳如漪护着舒凫,江雪声又护着上述所有人,结结实实叠成了一沓千层饼。

如此密不透风的抱团之下,落后一步的南宫总裁被撞到一边,只能与侍从相依为命。

他自然不甘心沦为龙套,当即伸出尔康手,试图加入这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等一下,舒……”

——轰隆!!!!

总裁的呼喊声,最终还是被巨大的背景音吞没,瞬间消弭于无形之中。

在他们身后,震天撼地的爆炸声与火光一同冲上云霄,将整座拍卖场炸了个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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