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过去周末两人独处,这次X市之行后,我和医生花了更多的闲暇时间在陪伴家人上。从女友突然升级成准未婚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一下子从两个人的事,变成了两家人的事,从两个人的感情,变成了和两个家庭的感情。

医生那边,我们差不多两周回一次,相处融洽。顾魏对于我和爷爷奶奶如此投缘感到很是意外。我这边,潜水多年的林之学,都借回X市开会的机会和医生喝了个茶,履行了一下作为长兄的责任。远在德国的林之仁更是在QQ视频里赤果果地恐吓:“你要是敢对我姐不好,离得再远我都会杀回去的!”

7月上旬,有近一个月的假,我回到Y市。看看奶奶,陪陪外婆,帮着印玺筹备筹备婚礼,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然后,某个不滋润的人,在我回来的第一个周末就杀来了Y市。

第二次来我家,医生和娘亲讨论讨论养花,和林老师讨论讨论养车,轻车熟路。

第二个周末,外婆看着医生把围裙穿得丰神俊朗,在厨房间切切炒炒,甚是满意。

第三个周末,医生同奶奶聊了一个多小时的三曹,陪着林老师散步的时候,已经有熟识的人调侃:“林老师,女婿陪着散步呢?”

周日返回X市前,医生很正式地向父母请示:“这周末我爷爷奶奶六十年结婚纪念,我希望校校能和我一起出席。”

我就这么被打包回了X市。

对于如此重要的纪念日应当送什么,我有些茫然,于是集思广益。

三三:“送孙媳妇。”

印玺:“送重孙子。”

我……

医生笑:“你送什么他们都喜欢。”

最后,我挑中了一对杯子。烟雨青的薄瓷,干净温润。我不会品瓷,只是远远地便一眼看中。医生爷爷和医生奶奶,相识相恋于战火,半个多世纪的相濡以沫,使得他们的感情如同岁月洗濯的陶瓷,古朴温雅。

心满意足地包好礼物,奇怪地问医生:“你不挑礼物么?”

医生笑眯眯:“你这份礼还不够大么?”

回去的路上,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礼,是我……

医生爷爷和医生奶奶是一对欢乐慈祥的老人,收到礼物很是高兴,奶奶握着我的手:“小北,让校校多陪我们两天吧。”

医生自然是没有意见。于是,我正式入住“小北的房间”,躺在“小北以前睡的床”上,翻着“小北小时候的照片”,给医生打电话:“原来你小时候哭都是瞪着眼睛哭的啊~”(正常人都是闭着或者眯着的)

医生淡定地恐吓:“林之校,现在路上没车,我开过去也就半个多小时的事。”他对于“全天24小时陪同,我都没有这个待遇”表示很不满。

周五晚,医生爹医生娘和医生都赶回了爷爷奶奶家。吃完晚饭,我刚和医生娘一起洗完碗,就被医生以“多日不见,交流感情”为由,拎回了房间。

“姑姑和表姐他们明天上午的飞机,从Z市过来,顾肖明晚的飞机,后天早上到了和叔叔婶婶一起过来。”

我突然觉得,这个阵势有点大。

“然后我们一起去影楼拍全家福。”

我的嘴慢慢张开。全,家,福?

医生轻轻叹了口气:“奶奶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乐观。姑姑他们离得远,顾肖人在国外,趁这个机会聚齐了——可能是最后一次全家福了。”

我的手被医生握在手里,看着他的眼睛,从未这样清晰地感觉到,我不再仅仅是林家的二姑娘。

医生伸手贴贴我脸颊:“知道为什么要叫你回来了么?顾家长媳。”

我嗓子发干。

缓了缓,闭上眼睛脑袋往他怀里一埋:“医生,你要对我好一点。”

医生被我这种认命的表情逗笑:“是,不然爷爷奶奶不会放过我的。”

医生姑姑姑父表姐表姐夫要来,这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是,他们不止四个人。

所以第二天,当我打开门,看到台阶上一个比我膝盖高不了多少,戴着小贝雷帽,穿着海魂衫的小宝贝高举着小手,眨吧着眼睛看我的时候,我光荣地愣场了。

医生从我身后走上前,一把把她抱起:“六月来啦。”

看着她抱着医生的脖子,嘴角翘翘,软软地叫了声“舅舅——”,我心都酥了~

医生转向我:“这是舅妈。叫舅——妈——”

宝贝和顾魏如出一辙的长睫毛对着我眨了眨,糯糯地一声:“舅——妈——”

我整个人像被扔进红酒桶里一样,彻底丧失抵抗力……

医生的表姐很彪悍,研究生期间不但搞定了学位,还把实习公司的上司的上司拐回了家。安德烈是英国人,瘦高个,温文尔雅,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路,非常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两人于前年六月初六诞下爱女,遂取名六月。

饭桌上无比热闹,我和医生自然免不了被调侃一番,安德烈一句“弟妹,是这么叫没错吧?弟妹,六月可以借给你们当花童”让我彻底羞涩了。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专心给六月剥酱爆虾。我们互动良好,她坚持用勺子喂我吃饺子……

大家都喝了酒,夜宿在爷爷奶奶家,家里大大小小五个有床的房间,二老一间,姑姑姑父一间,表姐姐夫一间,医生爹娘一间……

所以晚饭后大家围坐闲聊,医生娘对着我和顾魏:“你们俩晚上——”

医生问我怀里的宝贝:“六月今天要和舅妈睡吗?”

六月专心地玩我的衬衫纽扣,点了点头。(六月在家是一个人睡的)

“那要不要舅舅?”

“要。”

然后,医生很淡定地对我说:“带六月去楼上的浴室洗澡吧,有浴缸。”

我觉得——其实真的没我什么事……

给六月洗澡是个很享受的过程,不吵不闹。脑袋上包着粉色的毛巾,擦沐浴露叫伸胳膊伸胳膊叫伸脚丫伸脚丫,全洗完抹好润肤乳,还会亲我一口,糯糯地说:“谢谢舅妈~”

我给她吹完头发,抱在怀里哼着不着调的摇篮曲晃回卧室的时候,医生已经冲好澡躺在床上看书了。

他抱过六月,比着口型:“睡这么快。”

我钻进被子:“安德烈说,昨天晚上太兴奋睡得晚了。”

六月睡在我们中间,有微小的呼吸声。我看着她卷卷的睫毛和小小的嘴巴,摸着她的小手:“如果所有孩子都像六月这样,估计就没有丁克族了。”

医生:“我们家基因好。”

我撇撇嘴。

医生:“不信你试试。”

我说:“流氓!”

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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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我还记得奶奶说,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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