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信义跪在地上, 听到这句话,脸上惊讶又意外。他脑中飞快地掠过,太原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成?竟然惹得太子这样震怒, 他此番去太原, 并没有怠慢什么人才是……

汤信义没等想出个原委, 就结结实实地伏倒在地上,卑声认罪:“是奴才不好。奴才愚钝, 不知犯了什么错,还请殿下明示。”

“你在城内, 可曾撞到……一个孩子?”

汤信义回想了一下, 这才隐约想起:“殿下竟说的是此事?”他这下更意外了,汤信义的惊讶溢于言表,秦沂见了, 冷着脸, 不说不笑地看着他。

汤信义手脚冰凉, 背上不住冒汗。他再一次毕恭毕敬地将头磕在地上,道:“奴才那时寻殿下心切,这才疏忽。这是奴才不好, 若是沾染上人命,有损殿下英名。”

“汤信义, 你也时常随我出关,追击鞑靼蛮人, 你应当知道边关百姓的不容易。我在大同守关,就是为了保百姓一方安宁,我不想看到东宫任何人,在内地干下草菅人命的勾当。若不然,我如何对鞑靼人, 就如何对你们。”

这下屋子里其他侍奉之人也站不住了,所有人都扑通一声跪下,连挑一块平整的地方都顾不得。汤信义更是重重磕了三颗响头,脸几乎贴在地上,道:“是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领罚。”

汤信义终究是有功之臣,秦沂敲打完了,也不再一昧削汤信义颜面。秦沂回头去翻军报,他扫过了两封下头人递上来的邸报,才轻飘飘地说:“起来吧。”

汤信义谢恩,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屋外其他人也前前后后站起。汤信义弓着身等了一会,太子没发话,他不敢自作主张。果然,秦沂批复了几张军报后,突然没头没脑地发问:“你在太原,还见了些什么人?”

汤信义小心揣摩着秦沂的用意,太子这是试探他有无结党营私?汤信义斟词酌句地回道:“奴才只见了长兴侯,奴才那日在街上冲撞了长兴侯的小姐,不好什么都不表示。”

秦沂听了,冷笑:“你知道就好。长兴侯说了什么不曾?”

啊?汤信义越发摸不着头脑,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太子到底想听什么?饶是汤信义在后宫沉浮多年,现下也摸不透主子的心意,他只能估摸着说:“长兴侯说不妨事,还托奴才向殿下问好。”

秦沂用力地搁下笔,抬头冷冷扫了汤信义一眼。这些奴才,翻来覆去都说不到重点,秦沂只能再问:“你说你冲撞了长信侯府的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这和那个小孩是一回事。”汤信义以为太子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连忙解释道,“还是奴才骑马太快,不妨路中央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孩,奴才刹不住,就只能强行调转马头。他们家那个小姐倒是动作快,直接就将孩子拉走了。长兴侯的这位姑娘有趣,奴才走的时候,那位小姐还敢瞪奴才。”

“呵。”秦沂笑了一声,反问,“怎么,瞪不得吗?”

楚锦瑶连他都敢瞪,汤信义还敢有异议?

汤信义听出主子语气不对劲,汗如雨下,赶紧低头,腰几乎要弯到地上去:“自然瞪得。是奴才有错,奴才该罚。”

秦沂见汤信义说的还像话,终于肯高抬贵手,放汤信义下去领罚。“行了,你下去吧。军棍自己去领,若是让我知道你们里应外合,合起伙来作假……”秦沂接下来的话没有继续,而汤信义已然懂了。

“奴才不敢。奴给殿下跪安,殿下万福。”

小林子在旁边听得咋舌,汤信义究竟做了什么,惹得太子爷这样生气?按宫里的规矩,板子有虚有实,以汤信义的地位,行刑的太监没人敢真打,都是做做样子就放过去了,不过话说回来,宫里已经没有主子敢下令为难汤公公了,除了太子。

二十军棍实打实地挨,就算汤公公学过内家功夫,恐怕也不好熬。

汤信义面朝太子,倒退着出门。他是奴才,若用后背对着殿下,这是大不敬。等走远后,汤信义才悄声转过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汤信义都要出门了,突然听到太子又说:“站住。”

汤信义立刻停下,回过身恭立:“殿下有何吩咐?”

“这二十军棍你回来再领,现在,你去太原,替我做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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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德胜亲自看着伙计将库房锁好,然后又去店面巡视了一遍,确定再无疏漏后,这才背着手,慢慢掂着步子往自家宅院走。

他由人服侍着换了衣服,又好生询问了他的宝贝儿子,这才把人都打发下去,自己去书房算账。

他行商多年,齐家的祖产在他手上翻了好几番,在他爷爷那辈,齐家只是个街头贩卖的小布商,到如今分号开遍山西,光太原里就有三家店面。甚至,齐德胜还花了大价钱打点门路,愣是给自己捧了个皇商的名头回来。齐德胜的行商天份远远超过祖父、父亲,到如今更是取得了祖辈想都不敢想的成就。可惜,他在商场里纵横,说出去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却单单被卡在了子嗣这一块。

他年过四十,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不说儿子,连个闺女都没,让他想办法找人倒插门都做不到。好在他给佛祖那万两香油钱没有白添,齐德胜四十二的时候,第四房小妾突然怀了孕,齐德胜大喜过望,等孩子生下来,确定这是自家血脉后,就立刻把四小妾扶了正,当他的正头夫人。母凭子贵,他的独生苗苗,怎么能是小娘养的?

想到这里齐德胜还有些后怕,他的独苗前两天差点被老天爷收回去,多亏了长兴侯府那个小姐手快,要不然,他也得跟了去。话说那个没根的阉人简直可恶,竟然敢吓唬他的独苗,到现在宝儿晚上还做噩梦。

齐德胜一边念叨着,一边推开门。他开门后,啧了一声,道:“怎么不点灯,这些下人,越来越没规矩了……”

等齐德胜适应了屋子的黑暗,双眼可以视物后,他眼睛随意扫了一圈,咣地一声倒在门上,膝盖都软了。

“大大……大人?”

汤信义坐在最中央的太师椅上,死人一样的脸沉没在黑暗中,越发诡异。齐德胜看着瘆得慌,他哆哆嗦嗦地开口:“公公大人,您怎么来了?你来取孝敬吗?哎您等着,我这就去取!”

齐德胜立刻就要开门出去取金银财宝,汤信义说:“站住。”

这一句话就让齐德胜不敢再动,齐德胜战战兢兢地看着汤信义,纵横商朝的老练商人此刻都要被吓哭了。汤信义说:“我还看不上你那些东西。你过来,我吩咐你几件事。”

“大人竟然不要钱?”齐德胜不知道该放心还是该忧虑,他只能陪着笑脸说,“能为大人办事,是小的福分!只是不知,大人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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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楚锦瑶去赵氏那里点了个卯,然后就回自己屋子,坐在窗子下做针线。如今她手里突然宽裕了很多,绸、绢、布等各色布料,竟然满满当当塞了两个箱子。从前她手头没东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做什么都做不成,而如今突然富了起来,楚锦瑶意外之余,就有心思做起自己喜欢的衣裳来。

她从前就很喜欢捣鼓这些,可惜苏家穷,她们姐妹俩的衣服都要缝缝补补,一直到实在穿不成了才罢休,等回了长兴侯府,楚家有钱,可是却没有钱到她头上,她全靠着公中的补贴,哪里有多余的布料来由着她祸害?总算现在好了,她有了两箱子布料,绸、绢、棉都一应俱全,她想干什么,都没人再能指摘。

楚锦瑶一边穿针走线,一边感慨,搁在两个月前,她恐怕想也不敢想,有朝一日,她能自己拥有三十两的余银,两木箱的布料。可惜秦沂不在了,这些话,她没法告诉他。更可悲的是,除了秦沂,这么大的宅子,楚锦瑶竟然再没有其他人可以分享。

楚锦瑶想着想着,就又有些出神。帘子突然被人打开,紧接着,桔梗的声音就响起:“姑娘,老夫人差人找你。”

楚锦瑶立马回神,她放下针线篓,整了整衣服就往外走。“祖母为何突然找我?有什么要事吗?”

传话的丫鬟笑吟吟地说:“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楚锦瑶满肚子狐疑走向荣宁堂,等她到了,刚进院子就看到院子里停了一堆东西。丫鬟们围在红木箱子边说话,看到楚锦瑶,她们脆声喊道:“老祖宗,五姑娘到了。”

顾嬷嬷早就听到声音,她给楚锦瑶掀起帘子,笑道:“五姑娘来了!老祖宗正说起你呢。”

楚锦瑶看着荣宁堂这阵仗,怎么看都是有客人至,客人造访,为什么会说起她呢?楚锦瑶俯身进屋,看到来人,意外道:“齐掌柜?”

“哎,是我!”齐掌柜站起来拱了拱手,楚锦瑶也还道万福。老夫人笑着,招手示意楚锦瑶过来:“齐掌柜特意来拜访,执意要当面谢你。”

楚锦瑶一听,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连忙说:“掌柜的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您不必一直记挂在心上。”

“姑娘救了我的老来独子,对姑娘来说,这是举手之劳,可是对我来说,这就是天大的恩德。”齐德胜站在地上,脸上带着圆融的笑,难怪他能将生意做的这样大。齐德胜说:“钱财乃是俗物,而姑娘却救了我家小儿,这岂是能用几箱子东西还清的?我知道姑娘身份高贵,不缺这些东西,但是我身为末流商贾,除了这些阿堵物,我也再拿不出其他。若是姑娘不嫌弃,就收下吧。”

楚锦瑶顺着齐德胜的手势往窗外一看,这才知道,原来外面这些看着就沉的箱子,竟然都是给她的!楚锦瑶简直惊吓,她赶紧说:“使不得,我已经受了掌柜的东西,怎么能再收这等重礼?”

齐德胜却说:“姑娘若是不肯收,便是看不起我了。我齐德胜虽为商贾,但也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姑娘于我们家,那是大恩情!姑娘若是不收,便是要让我作不知恩的狼心狗肺之人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锦瑶还能说什么,老夫人见齐德胜当真铁了心给楚锦瑶送礼,心里感叹这个人会做生意,不愧是齐家的大掌柜,还人情竟然这样到位。老夫人也说:“既然是齐掌柜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就好。”

老夫人都发话了,楚锦瑶只能应下。她几乎是心惊胆战地看着众人将箱笼归好,一个接一个朝她的院子抬去。齐德胜见楚锦瑶终于肯收东西,他暗暗松了口气,搓了搓手,对老夫人说:“老祖宗,我另有一件事,想和五姑娘说。”

楚老夫人也意外了一下,这还没完?她看着齐德胜的模样不似作伪,于是淡淡点头,说:“顾家的,你带齐掌柜和五姑娘去抱厦说话。”

顾嬷嬷应是,侧身引着他们往东抱厦走。楚锦瑶和齐掌柜坐到抱厦,虽说未出阁的女子不宜见外男,但是齐德胜是商,而且年龄也四十多了,算得上是楚锦瑶的长辈。再说四周光线亮堂,几步远的地方就守着丫鬟,外面还有楚老夫人看着,怎么都不会有人说闲话。齐德胜坐好了,才开口道:“五姑娘,不瞒您说,你救下犬子后,连着几天我睡觉都不安生,总是梦到白事。我和内子商量了一下,决意再来侯府走一趟。今日冒昧拜访,多有叨扰,请五姑娘勿怪。”

楚锦瑶站起行了个万福,道:“何敢。”

齐德胜继续说:“方才那些东西,都是小人从库房整理出来,给姑娘做填妆的。虽然姑娘尚未定亲,我这就和姑娘说这些,实在很是冒犯。但无论话怎么说,理就是这么个理,多点银钱傍身总没坏处。姑娘,我话糙,您可别笑话。”

楚锦瑶笑了:“掌柜说的有理,我明白的。”

这个齐掌柜也是妙人,时下确实有不少文人看不起商贾,觉得他们满身铜臭,甚至都耻于谈钱。但是楚锦瑶是吃过苦的人,如何不明白钱财的重要性。管他圣人怎么说,身上有财才是硬道理。

“既然姑娘明白,那就好办了。我送姑娘这些财物,说白了是感激姑娘的恩德,送些钱财给姑娘傍身。但是都说坐吃山空,便是有金山银山也不经花,所以,我名下还有一个新开的铺子,想请姑娘入股。”

楚锦瑶听到这里,悚然一惊,她愣了愣,问道:“掌柜的可是在说笑?”

“这么能叫说笑呢!我是真心想让姑娘入股,虽然每月的入项不多,但好歹能给姑娘赚个零花钱。姑娘不必愁股钱,我来侯府的时候,已经把送给你的谢礼分成两半,一半抬到老夫人这里,另一半给您折算成股子,写成活契带来了。”说着,齐德胜就从袖子里取出一沓纸,“姑娘您看,都在这里了。”

楚锦瑶幽幽看着齐德胜,几乎以为齐掌柜失心疯了。这些行商之人讲究多,有些还愿之类的说法,所以齐德胜给她送丰厚的谢礼,楚锦瑶可以理解。但是,谁会拿自己赚钱的营生出来,送给人做人情?别说她只是一个外人,因缘巧合救了齐掌柜的儿子,恐怕就是齐掌柜自己的兄弟出手,齐掌柜都不会干这种事。

楚锦瑶满腹牢骚不止从何说起,最后,她只能笑了笑,道:“掌柜的说笑了。”

楚锦瑶觉得齐掌柜故意这样说,只是为了显示他知恩图报的心,她若真的应了就是笑话了。齐德胜见楚锦瑶不当回事,赶紧说:“姑娘,生意人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您别不放在心上,我是真的想给你送股子。那家新店也是做锦绣生意,账面上流水很好看,掌柜账房一应都是全的。只是我运营不出新花样,渐渐被其他家压过风头,这才请姑娘来给我撑个门面。听说姑娘手巧,惯会摆弄这些布料,正好姑娘也没有能生息的进项,这可不是一箭双雕,两方得好么!”

道理乍一听没错,可是楚锦瑶总觉得天底下不会有这等好事。不用她出人出力,甚至都不用她出钱,就有人上赶着给她分锦绣庄子的利润?楚锦瑶是不信天下有这等冤大头。齐德胜见楚锦瑶还是不大信,急得都快跳起来了,楚锦瑶看齐掌柜的眼神恳切,不大像说笑,只好站起来说:“我不敢自专,我去问问长辈。”

齐德胜赶紧应了。楚锦瑶出去和楚老夫人说了这件事,楚老夫人听了之后也很诧异。齐德胜疯了吗?哪有人这样大方地拿自家的店做人情?

齐德胜又是恳言又是比划地和老夫人解释,还将契约拿出去给老夫人过目。老夫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定齐德胜没有玩花样,看起来他是真的想让楚锦瑶入股,完全白送的那种。楚老夫人都有些拿不准了,于是试探:“齐掌柜这样热络,让老身很是感动。就是不知,掌柜还有何打算?”

“没什么打算,就是想报答五姑娘。”齐掌柜怕老夫人以为他另有高图,赶紧举手发誓,“老夫人和姑娘放心,我以我们齐家布庄的名誉发誓,我若想利用这件事给五姑娘设套,活该我被众人唾骂,守不住祖宗基业。”

商人重誉,这已经是很重的誓言了。老夫人和楚锦瑶对视一眼,都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楚老夫人只好说:“既然齐掌柜执意如此,那老身就先行收下。等齐掌柜什么时候改了主意,来找老身即可。”

“齐某是生意人,怎么会做这种事!”齐德胜看着老夫人手里的契约,说,“齐某是真心感谢五姑娘,想尽己身之力,让恩人活得好一点,不敢说其他的,至少,不要在银钱上受委屈。”

老夫人一听,就懂齐德胜在暗示,这些是给楚锦瑶的。楚老夫人被人这样想,难免有些不悦,但转念又觉得商贾之人,防备心重是正常的。于是楚老夫人将一沓契纸放到楚锦瑶手心,说:“这些是齐掌柜送你的,你先收下。齐掌柜这样知恩图报,你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楚锦瑶手里拿着这些东西,几乎觉得手心发烫。她上次出门时看到齐家的布庄,还畅想过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一个绸缎铺子,结果,这就实现了?

晚上楚老夫人特意和长兴侯说起这件事,长兴侯仔细看了契约,又等了好几天,都不见齐德胜有什么动作,仿佛他下这样的血本真的毫无所求,就是单纯给楚锦瑶送钱的。

齐家大掌柜,这是要改行行善了?

齐德胜又给楚锦瑶送来好些东西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侯府,而老夫人为了平息事端,特意嘱咐了楚锦瑶,不要把铺子这件事说出去。楚锦瑶也不是傻,那么大几个箱子,她没办法掩饰,可是铺子商契这些,她怎么会和别人说?

光她抬进来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几个红木箱就够惹人眼红的了,若是被人知道她手里还有一条可以长久生财的路子,那岂不是自寻麻烦?财不露白,这个道理楚锦瑶明白的很。

灯下,楚锦瑶手指灵巧地翻飞,一会就将一个掺着金丝的络子打好了。她将新络子换到玉佩上,一边套一边说:“齐泽,你知道吗,这世上还真有冤大头财主,给我白送了好些财物庄子!我谢你吉言,当真给你换一个金络子!”

楚锦瑶说着就笑了,她将玉佩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灯光下,金丝泛着粼粼金光,将莹润的玉质映衬地越发夺目。她看着玉佩,脸上的笑很快就淡下来:“我现在终于有能力给你换新络子,可是你却不在了。我多希望你还在,你看,现在后宅中许多人盯上了我,我突然得了一笔横财,如何能不惹人注目?院子里孙嬷嬷和另几个丫鬟蠢蠢欲动,祖母对我的态度很是奇怪,楚锦妙更是毫不掩饰她的恶意。我如今便如三岁小儿,怀抱千金过市。齐泽,我觉得很害怕,而你在哪里呢?”

楚锦瑶说完之后,屋子中许久都没人应声,唯有烛火一上一下地跃动。她嘲讽地轻笑了一下,低声道:“我该知道的,这个玉佩,已然是一个死物了。你看到我被丫鬟怠慢都会出来帮我,现在真的遇到了性命危机,你如何会坐视不理呢?你究竟去哪里了呢,竟然连句道别都不肯和我说。”

她顿了好一会,才道:“如果你还在,此刻一定会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动脑解决。你总是嘴上这样说,私下里却恨不得替我解决一切,我一直都知道的。然而,除了这次被人盯着,谋图财产,我以后还会遇到管家难题,婆婆刁难,夫君纳妾,可是这些,都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楚锦瑶这道这些话不会有答案了,秦沂短暂地出现在她的身边,让她见识天空的广阔,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与他,她只是他人生路上的一个小差错,而对楚锦瑶说,秦沂却是她漫长又苍白的闺阁生活中,唯一的惊鸿一瞥。

“你一定会活得好好的,虽然我还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楚锦瑶最终收起玉佩,妥帖放在贴近心口的地方,“我也会活得好好的。你教了我这么多,我怎么能辜负你的心血呢?我终于有了自己的铺子,虽然只是入股,但也算半个掌柜。我终于能,将苏慧姐姐接过来了。”

“你看,我的心愿都实现了。你的,也会实现的。”楚锦瑶突然觉得眼前的灯火有些花,她赶紧眨眼睛,等一切恢复清晰后,楚锦瑶站起身,低低道,“晚安,齐泽。”

夜风朔朔的大同,城墙上火把猎猎,守卫森严。

“殿下,鞑靼人夜袭被我们识破,想来今天不敢来了。夜深风重,您先回去歇息吧。”

秦沂望向深不见底的大漠深处,脸色凝重。今日鞑靼纠结了一小伙骑兵,又一次趁夜袭击关城。若不是他临时来城墙上巡看,他们就要中计了。秦沂很想等到深夜,鞑靼人狡诈又没皮没脸,每次趁人不备偷袭,一旦回击就跑,实在恼恨的很。可是秦沂的身体毕竟是久病初醒,实在撑不住整夜熬着,秦沂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点头:“好,你们小心,莫要被他们寻了空子。”

“是,恭送殿下。”

秦沂就着夜色,走在潜兽一般的城墙上。身边的火把突然跳了一跳,秦沂似有所感地停下脚步。

“殿下,怎么了?”

秦沂回过神,他方才怎么会觉得听到了楚锦瑶的声音?秦沂摇摇头,声音一出口就被吹散在夜风中:“无事。许是我真的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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