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晏棠止摇下车窗, 轻轻朝芍樱叫了声。

芍樱隔着滂沱的雨水,再次见到这个人,怔愣了足足半分钟。

——有多久没见过这个人了?

100天?

300天?

还是1000天?

遥记上次见面, 还是芍樱准备去某个国家取景,在机场正巧遇到同样准备出发的晏棠止。

两个人不是一趟航班, 芍樱已经到了登机口,晏棠止才姗姗来到机场, 连互相问候的时间都没有,只能隔着人群远远打个招呼。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距离真的太远了,她甚至连晏棠止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

四年过去,当初的少年早已经褪去青涩, 五官轮廓变得更加深邃。晏棠止本来就好看, 现在成熟许多, 变得更加迷人了。

唯独他眉眼中的冷淡疏离,依旧没有被岁月温暖, 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

近几年来,有多少想跟晏棠止攀上关系的女人,都被晏总化不开的清冷逼退了。

只有在芍樱面前, 他眼底的风霜和冰冷,才渐渐消融, 渗出些微的暖意。

“好久不见。”晏棠止声音很淡。

仿佛他口中的‘好久’, 仅仅只过了几个小时, 而不是漫长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晏棠止推开车门走下来, 从里面拿了一把伞,撑开罩在芍樱头顶上,替她挡住所有雨水。

瞧见他从车里下来, 大步走到自己跟前。

芍樱仰起脸,瞧瞧又长高一点的弟弟,这才终于缓过神来。

“你怎么在这里?”芍樱问。

晏棠止回答,“出差。”

“在画廊出差?”芍樱才不相信他的鬼话,“这里很偏僻,说白了,这个国家根本没有让你来一趟的价值。”

晏棠止知道糊弄不过她,老老实实招供,“嗯,本来不应该由我过来。”

芍樱挑了下眉,用气音追问。

“但我知道你在这里,就来了。”晏棠止说话时,目光牢牢看着芍樱,丝毫没有闪躲。

芍樱勾起唇,淡淡笑了下。

即使分隔多年,两个人依旧保持着当初的默契,谁都没有抒发久别重逢的感想。

仿佛他们注定会再次见面。

所有分别的时光,都只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现在要去吃饭吗?”晏棠止问。

“嗯。”芍樱早就饿了,坐进车里之前,半开玩笑问了句,“你请我?”

“不请。”晏棠止回答。

“啧,小气。”芍樱吐槽。

“我跟你之间,不应该用请。”

芍樱好笑地问,“那叫什么?赡养?”

话音刚落,晏棠止表情明显冷淡了。

“芍樱!”

芍樱压根不怕他,直接了当怼过去,“乱叫什么呢?”

“……姐姐。”晏棠止从善如流改了口,倾身靠过去,朝着她缓缓伸出手。

芍樱整个人,被禁锢在小小一方空间内。

他们几乎贴在一起,连呼吸都会互相交织。芍樱耳边能听到不知谁的心跳,扑通扑通有些急促。

晏棠止伸长胳膊,缓缓绕过芍樱的腰,几乎把她整个圈在怀中。

芍樱垂下眼睫,看到近在咫尺的唇。颜色略淡,看起来稍有有点干燥,或许需要什么滋润一下。

芍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的木调香水,特别符合晏棠止干净的气质。

真正遇到之前,芍樱万万想不到,自己亲手养大的男孩,居然会蜕变的如此迷人,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蛊惑。

太危险了…

芍樱不受控制的闭上眼睛。

然后,腰侧猛地一紧。

原来晏棠止拉过她旁边的安全带,仔仔细细帮芍樱扣上。

芍樱松了一口气,心里突然有点空。刚才有那么几秒,她差点以为晏棠止会亲吻自己。

晏棠止给她绑好安全带,没有立刻回到自己位置上。

芍樱睁开眼睛,便看到对方探究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芍樱有些恼怒的问。

“你刚刚,是不是准备让我亲你?”

“你理解错了。”

“真的?”

“……”芍樱不说话了。

晏棠止声音软了点,仿佛又回到少年时,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姐姐,如果我想亲你呢?”

芍樱听到熟悉的语气,抿了下唇,无奈的看行晏棠止。

他肯定吃准自己受不了他撒娇,所以故意用这种不符合气质的语气。

太犯规了。

“姐姐,你说过。只要我撒娇,你什么都答应我。”晏棠止搬出她曾经说过的话,然后再次提出请求,“我想亲你。”

芍樱咬咬牙,避开眼神,硬邦邦拒绝,“现在不行。”

“那什么时候可以?”

芍樱没有回答,而是轻声说,“我饿了。”

耳边传来笑声。晏棠止扬起唇角,笑得很好看,冷淡的脸完全融化了。

“别急,我带你去吃饭。”晏棠止暂时放过她,回到驾驶位发动引擎。

芍樱望着他的侧脸,好奇地轻声问,“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刚满十八岁的时候。”晏棠止回答,“高三暑假,你跟我分开,去跟凌子川学画画。我闲着也无聊,干脆报名考驾照。后来听说你经常呆在国外,又申请了国际驾照。”

“哦,学驾照很难吧?”芍樱其实不太喜欢学习,听到要训练要背题,就打消了考驾照的念头。

直接导致她在无车寸步难行的国外,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还好,我觉得挺容易。”晏棠止说着,从智能导航中调出全城所有餐厅的位置,询问旁边人,“午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芍樱敷衍地回答,“我以为你会定好餐厅。”

看晏棠止的架势,估计已经来了好几天了,难怪他这几天没有联系自己。

既然前几天,晏棠止都硬生生憋着不肯见自己,说明他肯定需要做准备。

如果芍樱的猜测准确,那么晏棠止连个餐厅都没定,似乎有些奇怪。

晏棠止犹豫半晌,回答道,“其实,我没打算今天见你。”

因为突然下雨了。

他清楚,芍樱没有随身带伞的习惯,所以才打乱计划赶过来。

芍樱了然,有些好奇的追问,“那你本来准备什么时候?”

“至少三天后。”晏棠止想了想原计划,又补充,“也可能五天。”

“再接下来,是不是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芍樱让他闹得想笑,“那么磨蹭,不害怕我离开吗?”

“怕。”晏棠止如实回答,“但是,我更害怕准备不够好,显得没有诚意。”

“什么诚意?你准备跟我求婚吗?”

晏棠止心里一惊,差点握不稳方向盘。

他目视前方,努力让自己显得稳重一些。

“如果我现在跟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你猜啊。”

芍樱不肯直说,晏棠止也没有再问了。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吃饭的地方,晏棠止赞助的酒店。

晏总这次来访,属于出差性质,当地接待的人听说日安集团大老板要来,把一切都安排妥当,酒店当然挑选了最好的。

但最好的酒店,不代表有最好的餐厅。晏棠止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他才过来一天半,又忙着处理各种工作,所以根本不知道哪家餐厅好吃。

时隔四年,晏棠止本来打算精心准备,制造一个有仪式感的重逢。

但计划突然被打乱,一切都变得仓促。

晏棠止微微有些懊恼,可看到对面的芍樱,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非常思念这个人。

一天天的思念累积,几乎把他淹没。过去每一天,晏棠止都想不顾一切去找她。

每次用理智强行压制冲动之后,晏棠止都会逼迫自己更努力一点,更优秀一点,争取早些达到她的标准。

终于,晏棠止积攒了足够的底气,决定出现在芍樱面前。

想到能够见到芍樱,他已经一分一秒都不想等待了。

芍樱有些饿极了,点了一份上餐速度最快的意大利面。

吃饭过程中,她感觉晏棠止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

“崽…呃,你看着我干吗?”芍樱问。

她以前叫这个人,习惯叫‘崽’或者‘棠棠’。

可现在处境变了,这两个称呼,芍樱一个都叫不出口。

“没什么。”晏棠止垂下眼睫,堪堪避开视线,唇角带着一抹笑意。

跟晏棠止同住一所酒店的助理,正好来到餐厅,瞧见这副模样的晏棠止,整个人惊呆了。

什么情况?!

晏棠止居然笑了?

他那个高贵冷艳、淡漠疏离、仿佛人间大冰块的老板,竟然会对着一个女人笑?

从晏棠止接管公司开始,助理范阳一直跟在晏棠止身边,兢兢业业给他打工。

晏总工作很忙,几乎所有时间都呆在公司,仿佛机器人一般不知疲倦的处理大小事。

出于工作,晏棠止还去过晏棠止家里,陪他参加过各种应酬场合。

晏棠止房间很大,书桌、衣柜、餐具全都是一式两份,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范阳每次给他送文件,都只能进入客厅,晏总从来不让别人踏进自己生活区域。

他家非常干净,整洁,却因为独居的缘故有些冷清。可晏棠止把房间布置的特别温馨,仿佛随时准备迎接另一个主人。

还有几次,范阳跟晏棠止参加生意人的应酬场合。酒过三巡,席间其他人都控制不住蠢蠢欲动,周围一片情|色气息。

唯独晏棠止坐在那儿,不为所动,独善其身。

即使有女人贴过来,也会被他冷着脸赶走。

而现在,高冷淡漠,不近女色的晏棠止,竟然对着另外一个女人笑了。

范阳悄咪咪凑过去,又听到一句震碎三观的话。

晏棠止目光专注,望着对面的女人,姿态近乎卑微的问,“姐姐,我下午可以陪在你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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