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那日和庄怀菁赌的条件见不得人,看谁先认输。

是庄怀菁先开的口,太子一直在忍。她认输的那一刹那,太子那东西弄了她一脸,庄怀菁至今还记得那时的愕然。

她有些尴尬,纵使从前和太子闹成那样,但这样的事,还是头一次发生。两人心中都有异样,最后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太子提醒她不要出去,庄怀菁身怀有孕,胎儿还不稳,她也不想随意惹事。

她的丫鬟倒是能得个准许出去置办东西,回来之后便同她说外面的新鲜事。

二皇子禁足解除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与这消息一同传出来的,还有皇帝的赐婚。

庄怀菁一支玉簪挽发,步摇轻垂,容貌清丽。或许是这大半个月太过于清净,她的面容柔和了许多,还带些被滋|润过的媚。

新婚燕尔,夫妻间的事,就算看出来了,也不能问,要不然羞人脸。她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拿针线,仔细给中衣的衣领处绣字。

太子名启玉,她便绣玉这字。

庄怀菁其实不太擅女红,做不出太精致的,这件中衣还是别人事先裁好,送上来的。

太子想要,她便给他做一件。

归筑站在一旁给庄怀菁理丝线,说:“陛下给二皇子赐婚了,是刑部尚书的女儿,上次还和您见过,问了陶公子的事。”

庄怀菁讶然道:“竟是她?她先前问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会和临师兄有些瓜葛。”

她从没见陶临风身边有个女子,更没有女子在庄怀菁面前提过他。所以她当初听苏家小姐问及相关之事时,心中还十分惊讶,以为他们有那种可能。

归筑低声说:“小姐不知道,二皇子上次回京之时陛下便有了赐婚的念头,还是柳贵妃亲自求的,本来都要成了,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这事没再提过。”

庄怀菁手上的动作慢慢一顿,忽然觉得怪异。

刑部尚书家的那位小姐曾经在家中见过几次陶临风,而陶临风是太子的人,换句直白的话说,刑部尚书是太子的人。

如果刑部尚书是站在太子这边,那柳贵妃为什么会去求圣旨让他女儿嫁给二皇子?难道是因为柳贵妃什么也不知道?

可即便柳贵妃不知道,那刑部尚书总该清楚自己的立场,他为什么会愿意把嫡女嫁给二皇子?

难不成他们是想用这件事在二皇子埋人?可太子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旁的姑娘有心上人,二皇子又妨碍不到他。

庄怀菁看了眼归筑,微微皱了眉,轻轻把手中的衣服放下,又让旁边的宫女把东西收在一旁,随后开口道:“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会儿,你们先下去。”

宫女行礼应是,庄怀菁在东宫这段时日经常这样,若是无事可做的时候,能睡小半天。她有自己贴身的丫鬟,太子讨厌与太子妃接触过多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宫女也不敢太过亲近。

淡淡的亮光透过窗牖麻纸照进来,下午的太阳不是很大,但风也停了,庄怀菁皱眉问归筑道:“你怎么知道以前有赐婚的事?难不成外头也有人议论?”

这种事隐蔽,不可能传得满天都是。

归筑跪在地上道:“奴婢今日出去,遇见了二皇子。”

庄怀菁怔愣,搭在细肩上的长发微微一动,瞬间想了个明白,问道:“这件事是他同你说的?还说了什么?”

二皇子虽说有些执拗,但他也不是坏心的人,她已经成婚,是他皇嫂,他怎么还想见她?

“二皇子没说什么,”归筑迟疑道,“但他想邀小姐见上一面,他说相爷的毒,或许不是魏公公动的手。”

庄怀菁微惊,她站了起来,手按住罗汉床的小几,淡粉的指尖变得粉白。

大理寺在魏公公屋子里庄丞相中的毒,不是他还会是谁?

庄怀菁稍稍冷静下来,只道:“我们身份有别,若是私下相见,恐惹争议。”

归筑也知道是这个理,回道:“奴婢也是这样同他说的,但他告诉奴婢,这件事同太子殿下有关,您若不去也罢,需得提防。”

庄怀菁更加震惊,太子因庄丞相中毒的事惹过麻烦,这事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二皇子出来没多久,身形明显消瘦,人也沉稳了些。他没再继续和归筑说,似乎觉得这件事只有庄怀菁能知道,归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咬牙道:“太子殿下不许奴婢们太近您,事事亲劳,又不许你出门,奴婢怕其中有隐情,他或许是要害小姐!”

不可能,庄怀菁心中反驳,她手攥紧,慢慢坐回罗汉床上。太子如果要害她,机会多得是,没理由把她囚在东宫。

她不过是因为腹中有孩子,不便外出。

庄怀菁脑子倏地一通,好似想明白了什么她不愿意外出,是因为孩子,还是太子说的那些话?

屋内安安静静,除了她们的呼吸声外,没有任何声音,归筑也不敢再开口,庄怀菁抿了抿唇,呼出口气,问她一句:“他约我何时相见?”

太子事事皆帮她,丫鬟连搭把手的机会都没有,她浸在这份新婚的喜悦羞赧中,也没怎么注意旁的事。

无缘无故,二皇子不会说出那种话,父亲中的毒,太子做的事,她都想问个明白。

比起太子,归筑更信任二皇子,至少他从不做对庄怀菁有害的事。

她小声回道:“后天末时迎宾楼,他会在那里等您,大小姐若去不了,不如找万管家派人去看看。”

庄怀菁却只是点头道:“我会赴约。”

……

夜色逐渐深沉下来,太子尚未回宫,又被事情绊住了。庄怀菁吃完饭,借口自己上次落了只耳环在书房,披件厚实的白绒斗篷衣,小脸白皙,要去书房挑本书来看。

太监提着宫灯在前边走,灯光驱散淡淡的黑暗,走廊的地板干净,凉风吹拂树枝间残余的落叶,发出飒飒响声。

太子爱书,寝殿内就有间小书房,另一间大书房是用来处理政事的,但他也不忌讳她去,上次她去的时候,太子还让她坐在案桌上,环住她的腰,弄乱了她的上衣。

书房的侍卫脸色肃穆,严阵以待,见是她来了,抱拳朝她行礼道:“恭请太子妃金安。”

风轻轻吹动庄怀菁发上的步摇,她轻轻颔首,温声道:“我有东西落在里面,想趁殿下回来之前找到。”

书房的这些侍卫都是耳聪目明之辈,从前庄怀菁断续而柔|媚的低|吟他们还是能听到一些,知道太子殿下颇为宠爱她,相视一眼之后退开回道:“殿下吩咐外人不许入内,但娘娘一人还是行的。”

庄怀菁点头,让后边下人在外等候,接过太监手中的宫灯。侍卫领她进去后,将四周的灯都点上,漆黑的书房慢慢变得亮堂起来,侍卫退了出去。

她把宫灯放在一边,走上前,看太子的藏书。

庄怀菁有一次去大理寺,在太子屋中瞥见过不少大臣的案卷,是跟梁王有些关联的,有旧有新,她不知道太子要那些有什么用。

庄丞相和梁王间的确有牵扯,庄月的身份现在还藏得死死的。

她想不明白太子和庄丞相中毒一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张御医说庄丞相要是再多吃一口,谁也救不回来,这是撞了运气,如果太子出手,应当不会让这种可能存在。

她的视线慢慢从书墙扫过,揉了揉额头,觉得书太多了,找也难找到。旁边有个不起眼的画匣子,上了锁,庄怀菁一扫而过,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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