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刹那间,邙山派众弟子都突然静止下来,曹锦儿睁大眼睛,神色非常难看,似是既惊且喜,又带着几分尴尬,显见这个人的出现,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李沁悔失声叫道:“谷姐姐!谷姐姐!”原来这一个藏在翁仲腹中的少女,正是邙山派的弃徒、孟神通的女儿谷之华。谷之华抬起头来,默默无言的向李沁悔打了一个招呼,表示看到了她,眼光随即又转到孟神通身上。

孟神通呆了一会,讷讷道:“之华,你、你来做什么?”谷之华站到独臂神尼墓前,缓缓说道:“今天是我师祖忌辰,我一来是给师祖、师父扫墓,二来是想请你们息止干戈。”

孟神通道:“吓,你是要我就此罢手?”曹锦儿将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亦是怒声说道:“谷之华,想不到你居然有脸到来,还居然敢站在师祖墓前说这样的话!息止干戈谈何容易?你可知道丐帮的四大香主是给谁害的?你可知道你这十恶不赦的父亲刚才还欺侮谁来?”

翼仲牟道:“师姐且别动怒。”对孟神通说道:“你说得对,今日之事,当然不能就此罢手!但你所要寻觅的‘高人’现在你已经见到了,她本来是邙山派弟子,就在三年前的今日,此地此时,被本派掌门逐出门墙的,你现在大约可以相信这个人不会是我们预先约来了暗算你的了吧?好,现在就请你离开此处,要继续再战,到草坪上去!”要知这里是独臂神尼的坟墓所在,邙山派视为最神圣的地方,倘若给孟神通在此乱打一场,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若然毁坏了祖师坟墓,即算能够杀了孟神通,那也是邙山派的最大耻辱!

谷之华眼眶里的泪水几乎要滴出来,曹锦儿的责骂早在意中,翼仲牟平素是爱护她的,现在也对她不谅解了,这却不能不使她有受委屈之感,但最使她痛心的却还是双方的态度都如此强硬,看来这一场武林浩劫,已非人力所可挽回!

谷之华尽管受尽委屈,但她还是咬紧嘴唇,忍着眼泪,听翼仲牟说完了话。

孟神通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之华,你听见了没有?曹锦儿不认你这个师妹了,你还帮着她做什么?哼,哼,休说他们不肯罢手,就算曹锦儿在我面前磕三百个响头,我也不肯干休!”

孟神通心里明白,那个藏在暗处的神秘人物,决不会是他的女儿,所以他仍然要按着原来的计划,先拿下曹锦儿,再迫出那个人来。

孟神通声色俱厉,说了这几句话,便不再理睬女儿,猛地转过头来,眼光中充满杀气,对着曹锦儿喝道:“还不快来领罪,难道当真还要我亲自出手吗?我有话在先,下手决不留情,再迟片刻,管教你们个个性命难逃!”双掌一抬,掌力尚未发出,寒飙已是卷地而来,饶是曹锦儿、翼仲牟练过一年的“少阳神功”,亦自觉得寒冷难禁,牙关打战。

就在这危机瞬息之际,忽见谷之华霍地一个晃身,拦在孟神通与曹锦儿的中间,高声说道:“请你们再听我说几句话!”孟神通赶忙撒回掌力,谷之华续道:“我想好几条调停的办法,不知可不可行,请你们双方斟酌。”

孟神通道:“你说说看!”谷之华指着他道:“你害了丐帮四大香主,又恃强欺压各派宗师,这些事情,本来是你的不对!”孟神通听得她一开口就编派自己的不是,“哼”了一声,要不是面前是他女儿的话,只怕谷之华的话未曾说完,就要给他一掌打死。

谷之华转过头来对曹锦儿道:“武林中有句话: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是他肯悔罪,我也希望你能饶恕他,当然‘悔罪’二字不是空口说说而已,我要请他做三件事情。”

孟神通面色铁青,冷冷道:“要我悔罪?要我向她求饶?哼,你在向谁说话?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活了这一把年纪,从来未曾向任何人低过头!”右掌缓缓的又抬起来,但一眼望去,见女儿眼里满是泪水,一脸哀恳的神色,孟神通的手掌再一次停在半空,说道:“好,是哪三件事情,我姑且再听你说说。”

谷之华道:“第一件事情,你要向丐帮的翼帮主、邙山派的掌门、青城派的韩掌门他们赔罪;第二件是你从此退出武林;第三件,我知道你得了乔北溟的武功秘笈,这本秘笈,若然留在你的手上,各派终不放心,而且也怕你所传非人,将来又要造成大祸,所以这第三件事情,便是请你将那本乔北溟的武功秘笈,交给德高望重的少林寺主持痛禅上人!好,就是这三件事,曹师姐,他若实现这三项诺言,我也望你得罢手时须罢手,可饶人处且饶人!”

乔北溟的历史各派的门人弟子不知,他们的掌门却是都知道的,听说孟神通得了乔北溟的武功秘笈,均是大吃一惊。

曹锦儿到了此际,其实亦已是色厉内荏,她看了刚才动手的情形,已经清楚知道,在场诸人,连痛禅上人与金光大师在内,都拦挡不住孟神通。

曹锦儿心道:“谷之华这样调解,倒还不算背叛师门,这三个条件,若是孟神通肯依,嗯,这,这倒还可以考虑考虑。”其实她只要能挽回面子,心中已是千肯万肯,她之所以沉吟不语,不肯先表示态度,也不过是为了面子而已。

痛禅上人高宣佛号,合什道:“谷姑娘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孟施主,为祸为福,就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了!”要知孟神通虽是大恶难饶,但要是他真的肯献出那本乔北溟的武功秘笈的话,这本秘笈,据武林中历代的传说,乃是融合正邪各派所长,为武学另辟天地的,那么各派弟子,都可以得到益处,对武学的昌明,贡献亦是极大。大功大罪,当可两相抵消。何况,若是双方不肯退让,硬是拼下去的话,不论谁胜谁败,总是一场浩劫。

这时,千百道目光都集中在孟神通身上,孟神通神色木然,从外表看来,倒不像刚才的那样发怒、可怕,痛禅上人和曹锦儿等人,也就是因为希望他能念在骨肉之情,故此才对他有所期待。

哪知孟神通此时正是伤心到了极点,所以表面看来,反而显得异常的沉静,一点怒气都瞧不出来,但见他沉默了好一会子,忽地爆出惊天动地般的狂笑之声,震得各派弟子耳鼓都嗡嗡作响,功力较低的竟然晕倒地上,狂笑之后,孟神通扯着头发叫道:“好呀,枉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仅有一点骨肉,你、你竟要迫你的父亲屈辱求饶,胳膊不向内弯!我孟某纵使是造了如天罪孽,也不该受此报应!”

谷之华平心静气地说道:“你答应这三件事情,我也答应你一件事情,不管你过去的罪孽,我愿意重新认你做父亲,在你退出武林之后,咱们两父女拣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下来,我终日陪伴着你,永享天伦之乐,绝不分开,爹爹,你愿意么?”

孟神通刚才正像一个疯狂的野兽,但谷之华这番话,却像最高明的驯兽师手中的鞭子,登时令得孟神通平静下来,也像他女儿一样,眼眶中满是泪水!

面前站着的是他唯一的骨肉之亲,他想起了去世的爱妻,想起了过去多年,别人所不知道的,他内心的寂寞,女儿愿意侍奉他终生,与他一同消遥世外,这不正是自己的愿望?难道还不值得为此而牺牲武林霸主的尊荣?这时他一片惘然,思如潮涌,几乎就要冲口说道:“好,女儿,我依从你,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别人的话!”但话到口边,他却又没有勇气说下去,但见他眼光闪烁不定,唉,谁知道他在想的什么!

谷之华目不转睛地望着孟神通,她这次出来调解,一线的希望,就是在于孟神通能为父女之情所感动,只见孟神通的面色越来越显得慈和,谷之华几乎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悲伤,想道:“若是他肯接受调解,这一场的武林浩劫就可以避免了。我也就要伴他过这一生了。嗯,别人将会怎么想呢?”她知道本派与孟神通仇深似海,即算经过调解,但仇恨之心总不会就此冰消,自己复认本派的大仇人为父,等于自绝师门,纵然自己是一片苦心,只怕掌门师姐也绝难谅解。也即是说自己重返师门的心愿,将永无实现之期!

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金世遗的影子,三年前的今日,她被师姐逐出门墙,金世遗送她下山时开解她的那几句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几句话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莲出污泥,凤生幽谷,他是他,你是你,有何相干,何需烦恼?”想不到今日为了挽救这场浩劫,自己却可能与他“清浊合流”,“嗯,要是金世遗知道了,他又将怎么样看待我呢?”她也曾经听到过金世遗的死讯,不过,她是武林中唯一对这个消息不肯轻信的人。

但这些思虑,不过像淡云遮盖着炽燃的太阳,她有一颗炽热的心,甘愿委屈自己,舍己救人的心,一方面是要将自己的父亲从罪孽的深渊中救出来,一方面也是要将掌门姐师从死门关上救出来,那么一切非议,甚至是金世遗的非议也算不得什么了,她心中暗道:“但求我心之所安,知我罪我,都由他吧!”

可惜的是,尽管谷之华甘愿委屈自己,舍己救人,她的目的仍是不能达到。就在她刚以为有成功的希望之时,孟神通神色忽然一变,淡淡说道:“你所说的这三件事情,我一件都不能办到!”

父女之情,终于敌不过称霸武林的野心,更确切他说,是他极度的骄傲,令他在一再踌躇后,终于下了决心,他不能在胜利即将到手之际,反而向自己所看不起的敌人屈膝求饶,“何况,我冒了性命之险,历尽万苦千辛,求得这部武功秘笈,为的什么?”思念及此,心意立决!

这刹那间,谷之华一切都绝望了,孟神通的声音虽然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慈和,但对于她却不啻是焦雷轰顶,登时只觉地转天旋,摇摇欲坠。

孟神通笑道:“傻孩子,你有一个天下无敌的父亲不更好么?”轻轻推开了她,又向曹锦儿那方走去,每走一步,杀气便添一分,可是,他刚走得三四步,谷之华又追上来。

孟神通一皱眉头,还未说话,只听得“唰”的一声,谷之华已把霜华宝剑拔了出来,孟神通冷冷道:“你要与我为敌么?”话犹未了,陡然间只见谷之华倒转青锋,一剑就向自己的胸口戳去。

曹锦儿“啊呀”一声,叫将出来,几乎就在同一时候,紧接着只听得“当”的一声,一道青光,腾空飞起,谷之华宝剑脱手,倒下地来,孟神通跨步向前,双手一齐向她抓下!

然而也就在这同一时候,孟神通忽觉两股大力一齐攻来,原来是痛禅上人和金光大师,他们是在孟神通和女儿说话的当儿,前来保护曹锦儿的,这时见谷之华突然倒地,两位大师不约而同,一齐出手。

孟神通左掌接痛禅上人,右掌接金光大师,闷雷似的“蓬,蓬!”两声响过,孟神通倒退三步,痛禅上人与金光大师亦自立足不稳,左右分开,就在这时,曹锦儿已把谷之华抱了回去。

孟神通大怒道:“她是我的女儿,我要取她回去,是死是活,你们都管不着!”痛禅上人道:“善哉!善哉!老衲管不着,这里却还有管得着的人。”回过头来,问道:“老衲可说得对么?曹大姐,这事情该是你管!”

曹锦儿将谷之华交给了一个女弟子,神情肃然,正色说道:“我今日以邙山派掌门的身份,当众宣布,我允许谷之华从今日起重列门墙!”谷之华舍了性命来维护她,终于将她感动了,可惜的是谷之华却听不见。

武林中父、师并重,而且,若在父亲和师父敌对的时候,规矩是从师不从父,除非她甘愿脱离本派,那又另当别论。现在,赴会诸人,人人都听见谷之华刚才那番说话,要是孟神通不肯答允那三个条件,也即是不肯与曹锦儿和解的话,她就不认他做父亲。而且人人也都听见。谷之华在呼曹锦儿的时候,口口声声叫她做“掌门师姐”,这也就是她不愿脱离本派的明证,现在曹锦儿已正式宣布,许她重列门墙,孟神通任凭怎么说也管不着她了。

痛禅上人义正词严说了几句话,便不再理会孟神通,径自回去看谷之华,只见谷之华双眸紧闭,面无血色,曹锦儿含泪道:“气息都似乎没有了!”

痛禅上人一诊脉象,说道:“不,她一点事也没有。”曹锦儿刚才抱起谷之华的时候,已觉得她全身冰冷,现在痛禅上人却说她没有事情,若非痛禅上人是德高望重的武学大师,她怎也不会相信。

痛禅上人道:“她是没有事情,但我现在却没法叫她醒来!”

曹锦儿道:“是中了迷药?”痛禅上人摇头道:“不,若是中了迷药,那倒好办。她是中了一种武学典籍中从未见过的奇门点穴,老衲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原来孟神通在谷之华拔剑自杀的时候,心念一动,立即便用从乔北溟武功秘复中所学到的一种“逍遥指”功夫,将她点倒。这种点穴。对于身体毫无伤损,但若非懂得这种点穴法的人解救,永远昏迷不醒。孟神通施展这种功夫,一来是为了不让女儿自杀;二来是令到谷之华不能再向他啰唆;三来是万一她被对方的人抢去,料想也没人能够给她解穴。

曹锦儿放下了一半心事,问道:“然则,这要怎办?”痛禅上人想了一想,说道:“若是这次会后,老衲侥幸得以安然无事的话,当用一指掸功,替她打通奇经八脉,那时她自会醒来。”一指禅功是少林七种绝学之一,用时颇耗功力,而且最少也得两个时辰,方能替人打通奇经八脉,所以痛禅上人现在不能施救,曹锦儿已知道谷之华毫无伤损,而痛掸上人还不惜耗损功力,愿意在会后将她救醒,爱惜后辈之心,实是可佩。曹锦儿想起自己以前对待谷之华的种种,不由得惭愧万分。

翼仲牟道:“先把谷师妹搬回观中去吧,免得再给孟神通抢去。”曹锦儿说道:“你说的是,但还得请一两位武功高强的人保护她。”适才屠昭明大破武当剑阵,武当派有几个弟子受伤,这时也正要找人护送回去。李沁梅拉母亲的手,冯琳笑道:“我知道你愿意伴谷姐姐,好吧,我们两母女送受伤的人回去。”冯琳武功,仅在痛禅、金光两位大师之下,自是最适当的人选。冯琳想了想,又道:“钟展,你也和我一同回去,武当派这几个受伤弟子,都是男人,你照顾他们方便一些。”其实冯琳一向就不拘论男女之分,何况这几个武当弟子又是她的后辈,她要钟展同行,实乃在心目中早已把他当作女婿,怕他在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的混战中受伤。这次会战是武林中百年难遇的盛事,钟展虽然非常想看下去,但他更愿意陪伴李沁梅,冯琳唤他,他也乐得舍鱼而取熊掌了。

痛禅上人回过头来,说道:“孟施主,你所要追查的‘高手’已经查出来了,你所想管的事情也有人替你管了,是否还照施主与老衲击掌立誓之约,再比下去?”孟神通一想,若然再闹下去,一定要擒拿曹锦儿的话,必将引起混战,金光大师与痛禅上人一齐出手,自己实是并无必胜把握,若照原先之约,即算是车轮战,自己也有把握连败数十高手,何况女儿这等维护她的掌门师姐,自己不看在痛禅上人份上,也当看在女儿份上,于是傲然地点了点头。

混乱平静了下来,大家回到草坪,又恢复了刚才对峙的形势。孟神通面挟寒霜,神情冷傲,令人不寒而栗,阳赤符和姬晓风一左一右,分立两旁。阳赤符刚才被乌天朗摔倒,伤了小腿的筋脉,走起路来一跛一拐的,垂头丧气。姬晓风则适得其反,神采飞扬。原来刚才在人丛中穿来插去,又施展了妙手空空的本领,偷到好些零星物件,例如大智禅师的佛珠,曹锦儿鞋上的珠花,路英豪的独门暗器蝴蝶镖,林笙随身携带的玉箫等等,都给他顺手牵羊的摸去。他是天下第一神偷,一看到稀奇难得的东西,就禁不住手痒。他偷东西并不全在乎价值,就像今人之欢喜搜集纪念品一般,越是名人用过的东西,就越为宝贵。姬晓风今日偷了许多武林著名高手的物件,足够他夸耀终生了。

孟神通双眼望着姬晓风,淡淡说道:“补天膏拿来!”姬晓风怔了一怔,心道:“我哪来的什么补天膏?啊,对了,对了,师父一定是指我偷来的其中一种灵药。”但他刚才偷到的药膏之类,瓶瓶盒盒,总共就有十几种之多,到底哪一样是补天膏,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孟神通不耐烦与他多说,轻轻在他肩头一拍,登时“沙沙”一片声响,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纪念品”堆了满地,孟神通指着一个长颈的玉瓶说道:“将药膏化开,给师叔热敷!”顿了一顿,又道:“蠢东西,拿了人家的却不知道用处,见识浅陋;还自称什么神偷,以后多向你师叔请益。”

姬晓风应了一声:“是!”弯腰将那只瓶子拾起,只不过一瞬间,当他抬起身时,别人只见他手上拿着那只长颈玉瓶,可是地上的那一大堆东西,已全部都消失了。可知他在捡起瓶子的同时,把其他的物件亦都已藏好,手法之利落干净,当真是难以思议!偷儿又名“三只手”,照他的手法看来,岂只是“三只手”,简直是八臂哪吒,千臂如来,收藏东西就有如变魔术一样!

被他偷掉东西的那些失主们目瞪口呆,乌天朗更是羞得满面通红,原来“补天膏”便是他的。此膏擅能续筋驳骨,而且见效极快,新折断的筋骨,不消半个时辰便可恢复如初,创制此膏的是崆峒派上代掌门缪三娘,因为她是个女子,此膏又是如此灵异,所以命名为“补天膏”,取女蜗炼石补天之意。武林的各派宗师当然识得“补天膏”是崆峒之宝,所以一听孟神通说出“补天膏”名字,当然也知道乌天朗是着了姬晓风的道儿了。

刚才孟神通大闹时候,乌天朗接了他的一掌,虽说给他震退,却也撕去了他一截衣袖,而且又打伤了阳赤符,比对起来,还有便宜,所以一直得意洋洋,岂知自己的本门妙药,给孟神通的弟子偷去还不知道,这面子丢得更大!不由得老面通红。其实孟神通也不是有意羞他的,只因孟神通虽然亦有续筋驳骨之药,但功效却不如补天膏之又快又好,故此叫姬晓风用补天膏去药治师叔。

姬晓风和阳赤符正在退下,孟神通忽地问道:“比了几场啦?”姬晓风说道:“共是七场,双方三胜三负一和,恰好拉成平手。”

孟神通挥了挥手,待姬、阳二人退下之后,他便大踏步走出场心,朗声说道:“比了这许多场,天色亦已不早,不如由孟某一场作了,向各位掌门老师,各位高明之士领教,各位若是胜得孟某,孟某立即自裁,要是孟某万一侥幸得胜,哈哈,那便要请各位依照诺言,将各位的掌门弟子归我门下了!各位掌门是一齐上呢?还是轮流向孟某赐教?”

本来照孟神通与痛禅上人所说好的,乃是由双方高手,先行互相约战,若是痛禅上人这方获胜,最后才由孟神通出场,依此九九藏书网办法,邙山大会,最少也得三五天,才能得出个结局。现在,孟神通显然是已迫不及待,自动提早出场,要以他的绝世武功,强行压服各大门派!

痛禅上人本来可以请他维持原议,继续再拖下去,但痛禅上人是何等身份,何况他也要维持各大门派的尊严,对孟神通的挑战,自是不能拒绝。

可是由谁先去应付孟神通,却是颇费踌躇,要知孟神通虽说可以允许各派掌门齐上,但试想以痛禅上人、金大光师那身份,又如何可以联合其他掌门而向孟神通围攻?即算是“车轮战”也已经有失身份了。

忽然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孟老弟,老朽不自量力,刚才与你仅仅对了一掌,未曾尽兴,就由老朽来先舍命陪你一场如何?”这者头子正是乌天朗,他恃老卖老,眼高于顶,受了刚才那场挫折,自恃还有法子可以抵御孟神通的掌力,便不顾一切,径自出场。

孟神通谈谈说道:“好吧,乌长老既要指教,便请划出道儿。”乌天朗笑道:“稍安毋躁。”暂待片时,取出一个漆黑发亮的圆简,拇指一压底部,登时一股烈火喷了出来,他还未走到孟神通面前,这股烈火也不是喷向孟神通,而是左手执喷火筒,来烧自己的右手!当他最初取出喷火筒之时,各人都大感诧异,心道:“这位武林中年纪最大的老前辈,何以这等没有出息?”

要知武功若练到了炉火纯青,神、气合一的境界,举手投足,甚至摘叶飞花,都有无穷威力,哪里还需要借助于身外之物?所以凡是倚暗器成名的人,不论如何歹毒,总不会是一流高手。因此赴会诸人,起初见乌天朗拿出喷火筒来,都不禁大为诧异,心中均想:“这老头儿自视极高,怎的却使用起火器来?凭着孟神通那等本领,又焉能给你的火器烧着?”

哪知乌天朗不是用喷火筒去烧孟神通,而是用来烧自己的手!这一来,大家比刚才还要诧异十分,一个人,不论他的武功怎样高强,总还是血肉之躯,如今乌天朗竟然任凭烈火焚身,这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乌天朗见了众人惊奇的神色,得意非常,哈哈笑道:“老头儿怕冷,出场之前,先烘烘手,诸位何须大惊小怪!”草坪上,冰魄神弹所发出的冷气尚未完全消失,确是比别处冷得多,但谁也知道,乌天朗怎会怕冷,这不过是他的“风凉话”。

姬晓风心想:“我见过江湖术士的吞刀吐火,老家伙这套,莫非也是一套幻术,用来吓唬人的吗?”他正在场边煎药,守着药炉,炉中的炭火烧得通红,心念一动,便对乌天朗笑道:“老头儿怕冷,到这里来烤现成的火吧!”乌天朗道:“这更好。”将喷火筒一掷,恰好烧着一段树根,片刻之间,就烧焦了一半,姬晓风吃了一惊,心道:“这敢情比火炉里的火还要厉害!”冰川天女赶快发出一颗冰魄神弹,将火焰扑灭,免得引起火灾。

乌天朗盘膝坐在火炉旁边,双手插进炽热的火炭里面,不停地道:“舒服,好舒服!”姬晓风探头探脑,越来越靠近他的身边,忽听得乌天朗“哼”了一声,喝道:“小贼,你还想来偷我的东西!”姬晓风一连翻了儿个筋斗,跌出三丈开外,狼狈不堪。

这次却实是冤枉了姬晓风,他是想凭着自己丰富的江湖经验,来瞧瞧乌天朗弄的究竟是有甚么玄虚,乌天朗要报刚才一箭之仇,一发觉他到了身后,背脊稍向后仰,姬晓凤一碰着他,便给他运用护体神功,弹出数丈。要知以乌天朗的本领,本来姬晓风也偷不了他的东西的,只因刚才乌天朗要全神应付孟神通,才给他得手。如今,乌天朗立心要惩罚他,而他又太过自恃自己神出鬼没的身法,不知厉害,竟敢靠近他的背心,当然立即便受报应。好在姬晓风一觉不妙,立即闪避,虽是重重的摔了一跤,却未受伤。

乌天朗抽出手来,缓缓起立,说道,“孟老弟,刚才咱们仅仅对了一掌,还未尽兴,咱们仍然继续对掌如何?”双掌一拍,铿铿然发出金属之声,火星四处飞散!

众人一看,只见他双掌火红,便像刚刚出炉的铁板一般,都不禁骇然,心道:“难道他当真练成了最上乘的金刚不坏之躯?”

原来乌天朗并非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躯,阴山的乌风洞内,出产有一种天蚕丝,比最好的石绵更能防火,但产量极少,他费了三十三年功夫,将采集到的天蚕丝做了一对手套,外面又套了一层极薄的合金手套,薄到看不出来,这对金属手套的色泽和肉色一样,旁人看了,便以为他真是任由烈火焚烧他的双手了。不过,他虽然在金属手套的内层又套有能防火的天蚕丝手套,金属手套被烧得通红,这等高热,仍然不是寻常的武学之士所能抵受的,所以他的护体神功,虽然比不上痛禅上人或金光大师,但也算得一等一的了。

孟神通并不知道他两重手套的奥妙,只见他双掌火红,热力四溢,也自觉得有些诧异,心道:“怪不得人家说这老儿的武功极为诡异,果然名不虚传。”但他却也并不畏俱,淡淡说道:“你既然划出道儿,孟某奉陪便是,发招吧!”

乌天朗一招“天马腾空”,双掌齐出,一掌击向孟神通胸口,一掌拍向孟神通面门,掌法的凶狠霸悍也还罢了,他那双炽热的手掌,若给他打中,岂不等于给通红的铁条烙过?孟神通虽说神通广大,却也不能不有三分顾忌,当下虚拍一掌,不敢硬接,但使出的却仍然是挟着第九重修罗阴煞功的掌力!

乌天朗烧红双掌,正是要孟神通不敢碰他,孟神通的手掌碰不着他,修罗阴煞功的威力便不能尽量发挥,如此一来,乌天朗不过等于接他的劈空掌力而已,虽然仍感到压力奇大,呼吸不畅,却是无妨。反而是孟神通有所顾忌,被他不住的硬迫上来,要东躲西闪,显得处在下风。

孟神通的眼力何等厉害,过了一会,觉察到他双掌所发出的热力,不似内家真阳之气,也猜到他的手掌大约是包着一层极薄的金属了。不过,他尚未知悉天蚕丝手套的秘密,同时对怎样应付他这对炽热的“怪掌”,也还未想好最适当的办法,所以仍然是只守不攻。

还有一点奇异的是,若是烧红的铁,时间一久,也会冷却,他这双怪掌,和孟神通斗了三十多招,依然热度不减!

孟神通洞悉正邪各派之长,心中想道:“这老儿虽然不能运用纯阳之气伤人,功力亦实是不弱,我若只是用修罗阴煞功来对付他,不触及他的身体,最少还得一个时辰,方能令他的双掌冷却。”原来乌天朗将纯阳之气凝聚掌心,助长热力,孟神通用劈空掌所发出的阴煞之气与他对消,虽仍稍稍占胜,但在迫切之间,却还不能令他的双掌冷却。

孟神通要以绝世武功,压服各大门派的武学宗师,心想若给乌天朗缠上一个时辰,胜来亦不光采,当下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佯作畏惧他双掌势力的神气,连连后退。

乌天朗运掌如刀,连环进击,孟神通脚步踉跄,忽然现出了立足不稳的样子,乌天朗大喜,一招“横云断峰”,左掌劈下,忽地一掌劈空,陡觉脑后风生,原来孟神通已使出天罗步法,绕到他的背后,一口凉气吹入他的耳朵。

孟神通疾如闪电,乌天朗亦自不弱,觉出不妙,立即反手一掌,但还是慢了半分,只听得嗤的一声,衣襟下摆已被孟神通撕去一截!耳鼓被他的凉气吹入,登时耳鸣目眩。

孟神通这一招,与金世遗刚才教冰川天女用冰弹打入阳赤符耳朵的作用相同,乌天朗的功力远较阳赤符为高,勉强尚可支撑,但身形则已比前迟滞。

本来孟神通这时只要用“天罗步”与“阴阳抓”便可胜他,但孟神通有意炫耀武功,撕下他的衣襟,包着手掌,一声笑道:“来对掌啊!”往前一按,“啪”的一下,双掌相交,包在孟神通掌上的那片破布登时燃烧起来,孟神通迅即撤掌抽身,一口气吹去灰烬,因为双掌相交,快如闪电,包着孟神通手掌的破布虽被焚毁,他的皮肉却丝毫没有受到损伤。

孟神通哈哈笑道:“一掌未能尽兴,再来,再来!”运掌如风,“蓬!蓬!蓬!”连击三掌,乌天朗与他对了一掌之后,阴寒之气已传入他的掌心,循着他的手少阳经脉,攻入体内,他掌心的热度亦因之大减,孟神通不必有破布隔着,亦可以直接与他接触了。

对了四掌,乌天朗面如死灰,孟神通冷笑说道:“尽兴也未?”“蓬”的一声,又是一掌,这一掌乌天朗如何还能禁受得起,登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颓然倒地!

孟神通掏出一颗药丸,乌天朗正在咯血,嘴唇未曾合拢,恰恰被他弹入口中,孟神通说道:“我徒弟取去你的补天膏,我送还你一粒六阳丹,保住你的老命,一物换一物,也总算对得起你了!”

这六阳丹是孟神通采集六种最燥热的毒药配制成的,平常人只要服食一颗,立即七窍流血而亡,但若在受了他的修罗阴煞功所伤之后,却可以起以毒攻毒的作用,保住性命。乌天朗被迫吞了一颗,但觉一股阳和之气循着少阳经脉流贯全身,知道孟神通并非骗他,这六阳丹的确是解除阴煞寒的唯一灵药。照武林的规矩,接受了敌人的解药,以后便不能再向对方寻仇。乌天朗以武林中年纪最大的长辈身份,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下,受了孟神通的恩惠,虽得保全性命,却已气得双眼翻白。

姬晓风嘻嘻笑道:“我师父好心待你,我老姬也不计较前仇,送你这老家伙回去吧。”崆峒派两个弟子急忙赶来,其中一个是已得本派长老指定为接任掌门人的,大声喝道:“谁要你这小贼假献殷勤!”姬晓风笑道:“师弟,你怎可对我如此无礼?好吧,你要亲自服侍这老家伙,我也乐得省一些气力。”大笑声中,身形一晃,立即从乌天朗身旁掠过,归回原位。在这瞬息之间,他又已重施故技,将乌天朗那对天蚕丝手套扒去。那个崆峒派的接任掌门人又羞又气,因为若依孟神通与痛禅上人所说好的,他们崆峒派已败在孟神通掌下,他的命运,就只能希冀痛禅上人或金光大师可以胜得过孟神通,否则他就要被迫归入孟神通门下了。

孟神通昂首向天,淡淡说道:“还有哪一位掌门要来赐教!”青城派的代掌门辛隐农大喝一声:“孟老贼,你欺人太甚!”奔出场心,他一步一停,只见另一个人亦已同时抵达,是祁连派的掌门齐天乐。

孟神通笑道:“很好,两位齐来、也省得我多费工夫!”辛隐农稍一踌躇,未曾退下,孟神通大袖一展,已把他们两人的退路封住。

辛隐农因为他的掌门师兄韩隐樵被孟神通打伤,至今尚未痊愈,急于报仇,把心一横,想道:“大敌当前,岂容一味计较个面子?为了要替师兄雪恨,以二对一,也顾不得了。”当下拔出长剑,立好便向孟神通进招。

祁连派的掌门齐天乐是乌天朗的好友,他为人介于正邪两派之间,本来就不太重视这些讲究,何况他对付孟神通,自己也觉得实是毫无把握,见辛隐农拔剑向前,他也单掌拍出。

孟神通一个盘龙绕步,绕到辛隐农的侧边,但立足未隐,只听得背后金刀劈风之声,辛隐农的第二招又已攻到,剑光飘忽,闪烁不定,变化奇诡之处,连孟神通亦自心头一凛。

孟神通笑道:“你的剑法比你的师兄还胜一筹,青城派中,当数你第一了。天罡掌也一并使出来吧!”原来青城派以三种武林绝学著名,即天罗步、天遁剑和天罡掌。青城派是南宋末年从峨嵋派分出来的,至明代中叶乔北溟那一时代,青城派这三种武学已臻完善,孟神通从乔北溟武功秘笈中所学到的“天罗步”,就是从青城派的“天罗步”变化出来,比青城派原来的更为深奥,所以孟神通对辛隐农不敢使用,只叫他再一并使用天罡掌。

天遁剑和天罡掌这两门武林绝学,乔北溟当年也曾有过研究,不过他研究所得的破解之法,载于他武功秘笈的上半部,孟神通却未曾学到,他那次击伤辛隐农的师兄韩隐樵,纯是靠着第九重修罗阴煞功的威力。本来他现在也可以用修罗阴煞功打败辛隐农,但他一来想窥察一下天遁剑和天罡掌的秘奥;二来也因为辛隐农剑法非常精妙,用修罗阴煞功对付像辛隐农这样的一流高手,一定得碰着他的身体才见威力,但一到近身搏击,孟神通对他的剑法,也有三分顾忌,纵使把辛隐农打死,自己只受一点轻伤的话,那也是大失面子的了。好在孟神通所会的上乘武功甚多,尽可以因人而施。

就在孟神通说话之间,辛隐农已一连使出七招变化极其繁复而又极其凌厉的剑招,但见剑光飘忽,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他这套剑法以狠、准、捷、变四字诀著名,来无踪,去无迹,所以称为天遁剑法。但饶是他运剑如风,每一剑都似乎可以刺中孟神通,却总是差那么半寸没有刺着,每当他的剑尖沾及孟神通的衣裳,就给孟神通运用最上乘的内功卸开他的劲力,令他的剑尖滑过一旁,这种功夫和武当派“沾衣十八跌”的功夫大同小异,但比“沾衣十八跌”还厉害得多。

到了第八招,也就是当孟神通叫他将“天罡掌”也一并使出来的时候,辛隐农蓦地大喝一声,果然剑掌兼施,掌似奔雷剑如掣电,他左掌一按一收,生出一股强烈的吸力,孟神通的身体也不禁颤抖一下,略向前倾,但听得唰的一声,这一剑贴着孟神通的肩头平削而过,与辛隐农联手的齐天乐,见此大好机会,立即一个盘龙隼步,绕到孟神通背后,一记“开碑手”击向他的背心。

孟神通赞道:“天罡掌果然名不虚传!”陡然间飞身掠起,竟似鹰隼般的从齐天乐头顶越过,齐天乐急忙转身发掌,只听得孟神通大喝一声,道:“好,现在我再试试你的混元气功!”

一掌击下,如裂败革,但听“蓬”的一声,紧接着“嗤”的一响,众人尚未看得分明,只见两人已倏地分开,齐天乐背心一大幅衣裳已碎成片片,孟神通的衣袖也被撕去了一截,孟神通仍是神色如常,齐天乐则似饮了几杯,微带醉意,面色青里泛红。

原来齐天乐所练的混元气功,是最上乘的“挨打”功夫,孟神通挟着第九重修罗阴煞功的掌力,也不过是使他内脏稍受震荡,却还伤他不得。齐天乐除了混元气功之外,“分筋错骨手”的功夫也是武林第一,敌人一近他的身前,立刻就要被他折手断足,孟神通仗着天罗步的步法奥妙,堪堪避开,但饶他闪避得快,也不能不断送了一截衣袖。

孟神通应付他们的联手合斗,颇有几分顾忌,急切间还真的不敢太过欺身进搏,他双掌一分,使出了最刚猛的“金刚掌力”,左击齐天乐,右击辛隐农,力道有如排山倒海,齐天乐刚才吃他一掌,五脏六腑都受震荡,虽未受伤,亦已心怯,辛隐农的天罡掌力,勉强可以抵敌,但他的剑招,却给孟神通的掌力荡开,最多也不过刺到离身三尺之内。

转眼过了二十余招,孟神通对天遁剑和天罡掌的精华所在,已经心领神会,忽地收回金刚掌力,改用游身八卦掌与他们游斗,辛隐农觉察他的掌力减弱,长剑如虹,立即进逼。

孟神通淡淡笑道:“你们两人与我斗了近三十招,大不容易,也应该歇歇了。”中指一弹,一缕寒风,向辛隐农眼睛刺去,辛隐农双眼酸痛,滴出泪来,模糊中似见孟神通的影子已到了自己的面前,急急忙忙一招“白虹贯日”刺出,这一招是天遁剑法的杀手,辛隐农已拼着与强敌两败俱伤。

但听得一声惨呼,他面前的那个人影像一根木头般地倒下地来,这时他才看得清楚:倒地的是齐天乐而不是孟神通!

原来在那一瞬间,孟神通使出了旋转乾坤的最上乘的借力功夫,双指一搭剑脊,轻轻一引,将辛隐农这一剑引去刺齐天乐,辛隐农这一剑已是用足了十成功力,更加上孟神通的本身劲力,齐天乐虽有最擅于挨打的混元气功,也经受不起,辛隐农的剑尖在他肚皮上,足足划开了五六寸长的伤口。

孟神通拍拍双手,闪过一旁,笑道,“这是你们自己人伤了自己人,可怨我不得。好在这点外伤你们青城派的金创药已可医好,大约不必我再赠医药了。”正是:

魔焰滔天谁可制?邙山遍地血光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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