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岁接到赵臣安电话, 立刻从被她当成了炼药房的厨房里慌慌忙忙的跑了出来,头发盘在头顶,用桃木簪插着固定, 像个小道姑。她完全忘了时间,接到赵臣安的电话说已经在路上了, 让她准备,她才匆匆忙忙灭了火, 冲进浴室身的药味给洗了, 随便套了条裙子,拿上包就下楼了。

她下去的时候, 赵臣安的车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黑色宾利,沉稳大气。

有司机专门站在车边上等着, 给长岁拉开了后座车门。

长岁坐进车后座,赵臣安就坐在里面。

长岁礼貌的称呼他赵老师。

赵臣安对这个称呼的反应是挑了挑眉,但没说什么,让司机开车。

股淡淡的草药味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赵臣安问:“怎么有股草药味?”

他是看着长岁问的,意思很明显。

长岁抬起胳膊嗅了嗅:“还有味道吗?我都洗过了。”

赵臣安盯着她,抬手从她头发丝摘出来一片细长的草叶,有些疑惑:“你从山上下来的?”

长岁不好意思的抿唇笑:“我在家研究药方。”

“这是什么叶子?”赵臣安盯着指尖拈着的那片细长、随着他变换角度,会诡异的反射出金属光泽的草叶问道。

长岁说道:“这是龟金草, 很贵很稀有, 按克卖, 克好几千, 还常年缺货。”

赵臣安微挑了挑眉:“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往后面偷瞧了眼,就想看看这克好几千的草长什么样。

“你没听说过很正常。”长岁从他手拿过那片草叶,笑着说道:“因为这不是人类世界长得出来的东西。”说完,她把这片龟金叶丢进嘴里, 嚼了几下咽下去了。

赵臣安沉默两秒:“你吃了?”

显然对她生吃叶子,而且吃的还是头发上挂着的叶子的行为有些难以接受。

长岁理所当然的说:“对啊,这个很贵的,而且龟金叶对眼睛好。”

她说着,冲着赵臣安眨巴眨巴了她那双迷人眼睛。

赵臣安时无言。

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生了双好眼,睫毛密长,眼瞳清澈又深邃。

他淡淡的别开了眼。

…….

长岁在饭店包厢里见到了姚越的父亲姚易博。

在见面之,长岁先入为主,姚易博想象成了个大肚便便,肥肠满脑的油腻中年男人,所以看到姚易博本人真正的形象时,很是吃了惊。

果不是赵臣安介绍说这位就是耀博影业的姚总。

长岁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位高大英俊气质儒雅的男人就是姚越的父亲,那个强迫了许耀,而且妄想把他直禁锢在身边耀博影业的老板姚易博。

他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白衬衫黑领带,身材极佳,从他英俊的面庞可以看得出来姚越的外表和身高完全是遗传于他,光看外形,绝对想不到他有个姚越那么大的儿子,简直说是姚越的大哥也不为过。

“这是长岁,我家的长辈让我带着她多见见世面。”赵臣安淡笑着长岁介绍给姚易博,言语中透露出长岁和他的关系不浅:“姚总应该已经认识她了吧。”

“当然,不过我没想到网上盛传的她的背景,居然就是赵家。”姚易博说着,笑着看了长岁两眼:“徐尧还跟我说你是未来的影后,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签到我们耀博来?”

他的眼神看起来像是一个很好相处的长辈。

长岁微微笑说道:“我目前还没有换公司的打算。”

三人说笑着落座。

吃饭席间气氛融洽。

赵臣安和姚易博谈笑风生,甚至还谈了下次的合作,而长岁全程只是乖巧的埋头吃东西,好像只是被赵臣安带来蹭饭的小孩。

等吃完了饭,桌上的餐盘被撤下,换上了茶。

赵臣安说自己去洗手间,起身离开包厢。

热茶上腾起热气。

姚易博和长岁相对而坐,彼此都知道,正题现在才开始。

长岁没碰那杯热茶,而是端起旁边的凉水喝了口,然后看着姚易博,眼神清冽,直截了当的说道:“姚总,我就不绕弯子了,我是为了许耀的事情来得。”

姚易博听到许耀的名字,脸上还维持着的和蔼柔和的神情顿时敛得干二净,即便是笑,也不是刚才那样儒雅的笑了,而是带着凉意,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我猜到了。”

没有人比他更关注许耀的动向。

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许耀。

两天她晚上从许耀家里出来,两人还在地下停车场拥抱。

虽然他昨天已经查清楚了,她和许耀是在徐尧剧组认识的,她在徐尧的剧组也就待了半个多月,而且在拍戏的时候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并没有好。

但他了解许耀,许耀的自我防御系统排斥所有人,而她居然能够去许耀家里,而且还能够让许耀亲自送她下楼,甚至让她抱他,还对她笑。

他从来没有那样对他笑过。

姚易博眼神很冷:“我很好奇,你和许耀才认识那么短的段时间,是怎么让他放下戒心和你成为朋友的。”

长岁微微笑:“大概是因为我不会伤害到他?”

姚易博表情顿时一僵,随即问道:“你说你是为了许耀的事情来的,你打算跟我说什么?”

长岁说道:“我想请姚总放他条生路。”

姚易博冷冷的看着她,半晌后,问道:“你知道少?”

长岁直视他的眼睛:“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姚易博的眼神冷的可怕:“是许耀让你来的?”

长岁说:“不是,他甚至没有告诉我那个人是你,是我自作主张,想要帮他。”

姚易博勾了勾嘴角,有些嘲弄的看着她:“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样的话?又凭什么来干涉我的私事?凭你身后的赵家?”

长岁轻笑了声:“不。凭我自己,以许耀朋友的身份。”

姚易博眯了眯眼:“凭你?”

长岁笑了笑:“就凭我。”

姚易博嘴角的笑容消失了,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长岁太淡定了,好像她手拿着足够让他忌惮的筹码,他刚要说话。

长岁突然问道:“你喜欢许耀吗?”

姚易博脸色微僵。

长岁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睛幽亮。

“这是我的私事。”姚易博说。

长岁笑了笑:“姚总不是把自己的私事赤裸裸的摆到了网上吗?”

姚易博有些恼怒的看着她。

长岁笑了笑说:“哪怕你那些视频全都放到网上,许耀也不会回心转意的,你越是这样,越是把他推的更远,我已经见过他,知道他现在已经抱着被毁灭的决心,不管你怎么威胁他,他都不可能妥协的。”

姚易博脸色难看。

长岁双清凌凌的眼睛盯着他:“你是只把他当成玩物,就算毁了他,逼死他也无所谓。还是动了真心,只是把它当做威胁,想要逼他回来?”

姚易博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盯着她,像是想知道她还会说些什么。

长岁面色始终从容,她接着说道:“果是后者,那就请你手上的视频全都删掉。姚总,你若是对许耀真的有几分真心,你就不该把他逼到这个份上。喜欢一个人,应该是珍视他,保护他,让他知道你的心意,让他知道你的好,他才会喜欢你,像你现在这样做,只会让他恨你。”

长岁顿了顿,逼视着姚易博,问道:“你难道就不怕许耀会死吗?”

姚易博浑身一震,瞳孔都紧缩了起来。

想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许耀很平静的问他,是不是他死,他才会放过他。

他当时一阵阵的心悸。

他怕的。

怕他真的会死。

姚易博沉默了许久,眼神隐隐有几分挣扎,嘴角紧紧的抿在一起,好一会儿后,他盯着桌面上那杯逐渐冷却下来的茶,像是自言自语的问了句:“果从一开始就错了呢?”

长岁字句的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姚易博抬眼看着她:“那些视频我不会删除,但是你可以告诉许耀,我不会让这些东西流传出去。”

长岁说:“好。”

姚易博似笑非笑的问道:“你这就相信了我?”

长岁从包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推了过去,露出了脸人畜无害的“腼腆”笑容,用最客气的语气说着狠的话:“您若是背弃承诺,我会让您从此以后家宅不宁。”

她坐直了,接着说道:“果您不信我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咨询下姚越,或者是唐老太太,他们会告诉你,我的确有这个本事。”

姚易博闻言,有些惊疑不定的看了她一眼,她认识姚越他是知道的,但是她跟唐老太太又是怎么认识的?他拿起那张毫无设计感可言的名片,看到上面的字后,不禁微微皱起眉,忽然想起北城赵家以的桩旧闻。

就在这时,敲门声适时响了起来。

赵臣安推门进来,刚好看到姚易博名片收进裤兜。

他用眼神询问长岁,事情谈完没有。

长岁给了他个肯定的眼神。

他走过来,重新落座,仿佛根本不知道他们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而姚易博和长岁也都装作无事发生,风平浪静。

姚易博喝了口茶,就起身说道:“我公司下午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赵臣安跟着起身:“下次有机会再聚。”

姚易博淡淡的笑了笑,然后转向长岁,眼神意有所指:“我会记住你的忠告。”

长岁坐着不动,送上微微笑。

赵臣安姚易博送到大厅折返回来,就看到服务员又拿着菜单从包厢出去。

他走过来坐到了长岁的对面,姚易博刚才坐的位置上:“怎么了?”

长岁腼腆的笑:“我刚才没吃饱,又点了几样菜。”

赵臣安:“......”

他看着长岁刚才吃饭的时候句话都没说,直在吃,居然还没吃饱。

长岁解释道:“我早上没吃,这是第顿。”

赵臣安看了看她的细胳膊细腿,很想知道她吃下去的东西都去哪儿了,他自己的茶端过来,喝了口,然后问道:“你要办的事办成了吗?”

长岁笑眯眯的:“托赵老师的福。”

赵臣安睨了她一眼,有点看不惯她这么卖乖:“姚易博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长岁点了点头,也捧着温茶喝了两口:“或许是良心发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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