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说的是照片, 还是你喜欢男人？”长岁问道。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同空气里浓烈的酒味和烟味。

漫长的几秒钟后，许耀突然关上了门, 把唯一的光线也阻隔在门外，然后走来沉默的矗立在她面前, 忽然轻轻笑了笑：“你觉得我喜欢男人？”

长岁愣住。

许耀笑了声，越她, 轻车熟路的走到床边, 从地上堆酒瓶里找到烟盒和打火机，然后就这么在地上坐了下来。

打火机的火苗窜出来。

照亮他那张苍白的脸。

他眯着眼, 把烟点燃，然后狠狠吸了口。

烟头亮了下。

他放松了双腿, 后背往后一靠，脖子仰，靠在了床沿边上，朝上缓缓吐出一大口烟雾，然后冷笑着说：“我只是被男人操了，不代表我喜欢男人。”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云淡风轻。

但是他捏着烟的却止不住的发抖。

“很恶心是不是？”他眼睛里片死寂：“我也觉得挺恶心的。”

长岁走过来，用脚踢开他身边些酒瓶罐子, 清出一小块地方, 然后盘腿坐下, 她也不说话,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许耀抬起脖子来看着她，房子里很黑，但眼睛适应了这种黑暗之后，能够隐约看到一点轮廓, 他能够觉到她在看着他，没有那些令他厌恶的怜悯、悲哀、同情，只是平静。

那些冲到嘴边的嘲讽被他默默地咽回去。

他捏着烟递到嘴边，狠狠抽了口，然后终于彻底地放松下来。

“开始我不是自愿的，被最信任的人灌醉了送到那个人的床上，觉醒来，我拿到了《骄阳》的资源，就是去年那部让我夜爆红的电影，那部电影我的片酬是三百万，在这之前，我因为在酒桌上得罪了个制片人，已经三个月没有任何工作了。”许耀笑了下，带着嘲讽，语气却始终很平静：“说真的，这个机会要是给别人，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

他语气低沉下来：“我想过报警，想过让他身败裂，就算是同归于尽也无谓，但是我家里人等着这笔钱救命。”

他停顿了好几秒，才接着说道：“这种事，了第一次就自然有第二次第三次，第一次没拒绝，你就再也没有了拒绝的机会。”

“直到某天，我突然觉得这切都恶心透了。”许耀说着，又狠狠抽了口烟：“我想结束这切，不管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但我没想到，他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心。”他冷笑了声：“那些放出来的照片只是小儿科，他里还很多恶心百倍的视频。他想逼我跟他求饶，逼我回去，但是他在做梦。”

长岁问：“他是谁？”

许耀转过头来看她，对上她那双藏在黑暗中却隐隐光流动的眼睛。

凝视半晌，他垂眸把烟头丢进身边还剩下小半瓶酒的酒瓶里，然后探身过去吻她。

长岁及时躲开了，她身体后仰，看着突然靠近的许耀，些惊讶，还些困惑的问：“你做什么？”

许耀似乎没想到她会躲开，他的还撑在她身侧，眼睛盯着她的眼睛，僵了两秒：“你不是喜欢我吗？”

长岁眨了眨眼：“不是。”

许耀：“……”

气氛些许的凝固。

长岁语气惊讶：“难道你喜欢我？”

许耀：“……你想得美。”

长岁：“你刚才不是想亲我？”

许耀沉默着去摸烟盒。

他点了根烟，才冷笑道：“别自作多情，我虽然被男人操，但是想被我亲的女人还是排着长队，而且我虽然喜欢女人，但也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的。”

长岁说：“明明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会受伤，为什么还要说？”

许耀夹着烟的指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下，好像有什么脆弱的东西被戳破了，他些恼羞成怒，讥笑道：“你来这里就是来给我讲课的吗？”

“没有啊。” 长岁重新盘腿坐好，然后看着他认真的说：“就是有点担心你。”

许耀怔住，眼眶突然一阵酸胀，他垂着眸，眼圈发红，嘴里却说着狠话：“我跟你点都不熟。”

长岁笑着说：“不熟也可以担心的嘛。”

许耀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盯了她一眼。

可惜这眼对长岁而言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长岁认真的说道：“那个人是谁？也许我能帮你。”

许耀轻哼了声：“怎么，难道你真的很厉害的背景？”

长岁笑了笑说：“算不上什么背景，但点人脉，也点本事。”

许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的说：“跟你没关系。”

他知道她没什么背景。

他能够觉得到，她并不是在温室花园里长大的小花朵，他见那些人，那些没有经过风吹雨打，被小心呵护着，路被庇佑着长大的人和他们是不样的。

他已经陷进这肮脏的泥潭里难以脱身，没必要把她也拖进来。

她展露出来的表演天分甚至有时会让他到嫉妒，拿奖也只是迟早的事，她的前途片光明，不应该和他这样等着腐烂的人搅在一起。

他突然有些庆幸。

庆幸她不喜欢他。

庆幸那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我们是朋友了。”长岁说：“以我会帮你。”

许耀嘲讽：“我们什么时候成朋友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跟你做生意，但是却愿意来这里趟，而且还愿意不收钱帮你的忙，证明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长岁说着似乎自己也点困惑：“虽然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把你当朋友。按来说，你虽然帮我，但是我也帮过你，应该两清了才对，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你。”“

长岁想了想，说：“大概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以这辈子我得还债。”

因果轮回，她和许耀或许上世的确有什么牵扯。

这也是佛说的缘分。

长岁并不纠结这些，看着许耀语气轻松的说道：“不已经这样了，我把你当朋友，至于你把不把我当朋友，那是你的事，我不干涉。”

“姜长岁。”许耀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说：“你真是个怪人。”

长岁笑了笑，忽然站起身，然后走到落地窗边上，用力把窗帘拉开。

许耀被光线刺到下意识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窗外远处的天空被染成了漂亮的绯红，还镶着金色的光边。

而眼前，长岁就站在那一片金灿灿的光里。

……

助理小宇和小张本来在聊天，看到她下楼来，都很关心的走过来。

小宇满脸紧张关切：“你们聊得怎么样？许耀呢？”

长岁说：“他身的酒味和烟味，现在在洗澡，等会儿下来，你点外卖吧，我们留下来吃饭。”

小宇顿时喜出望外：“好！你们想吃什么？我现在就点！”

长岁说：“许耀说他想吃火锅，就点火锅吧，多点点肉。”

小宇爽快答应了，然后跟小张起围着机点餐。

长岁问道：“这房子是许耀买的吗？”

这套房子是复式，也很大，墙上还许耀的巨幅海报。

小宇说：“是公司租的。”

长岁问：“许耀的经纪人呢？”

小宇脸上的表情点尴尬，把机给小张让小张接着点，然后说道：“出了这件事情以后，冰哥就第一天来过，让我好好照顾许耀，然后就再也没来过了，不昨天晚上他在微信问我许耀怎么样。”

“你跟我来一下。”长岁把小宇叫到了楼梯边上。

小宇些紧张不安的看着她。

长岁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知道许耀拍照片的是谁吗？”

小宇表情僵，脸上立刻露出尴尬又不安的表情来，犹豫了下，说：“冰哥他不让我说。”

长岁挑了挑眉：“那就是说你知道了。”

小宇脸为难的说：“你别问我了，要是让冰哥知道了，我的工作就没了。”

长岁说：“你想不想帮许耀？”

小宇愣愣地看着她。

长岁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小宇和长岁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对视，瞬间升起怯意，他挣扎了好几秒，最后还是放弃抵抗：“那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许耀是我说的。”

长岁点头答应。

小宇表情复杂的告诉长岁：“是耀博影业的老板，姚易博。”

长岁表情微变。

耀博影业的老板，姚越的父亲？

“我点好了。”就在这时，小张举着机说道。

“我先去了。”小宇说道。

长岁点了点头，然后自己踱步到窗边，沉思起来。

怪不得许耀的公司会选择放弃他，耀博影业在圈子里的资源和人脉是小公司难以抗衡的，它的指缝里漏点资源下来，就够养活家小公司，但是如果耀博影业要报复家小经纪公司，显然也轻而易举。

许耀话语中透露的信息表明姚易博的目的并不是要毁了许耀，而是通这种方式告诉许耀，他没有办法和他抗衡，逼迫他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而许耀的经纪公司为了不得罪姚易博，选择放弃了许耀。

许耀洗完澡，随便套了件T恤长裤，顶着头没擦干的湿发下来，就看见三个人正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说话，看着很热闹，他家里很少这样热闹的时候。

“我也要买个那么大的电视机。”长岁看着面前这个一百寸的大电视说道。

“你现在还住在那个地方吗？”小宇好奇的问：“就是之前那条特别红的视频里的地方。”

“我搬家了，离这里不远。”长岁说。

“是不是望月湖那个小区？很多明星住的那个。”小宇眼睛亮，问道。

长岁点点头，然后一扭头，看向站在那里的许耀：“你在那里站着干什么？来啊。”

许耀看着她，时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样。

他提步走了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穿了件灰色T恤，头发乌黑湿润，看着瘦了圈，脸色苍白，头发也长了许多，但不损美貌，是个带着几分忧郁气质的美男子。

小宇看到许耀，很兴的站起身来说：“外卖火锅已经点好了，现在在路上了。我去给你们切点西瓜。”

许耀点了下头 ，走过来坐在长岁边上。

电视上放着档热门综艺。

长岁把里的饼干递来。

许耀低头看了眼，拿了块，突然觉得很饿。

小宇很快切了半边西瓜出来，放在茶几上，然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又立刻起身：“外卖到了！小张，你帮我把桌子收一下，我去开门。”

小张应了声，起来收桌子。

长岁和许耀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吃西瓜。

火锅外卖点的是某家知名连锁店，附带一个服务员，帮他们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才离开。

小宇把空调调低，四个人围着热气腾腾翻滚的火锅，热热闹闹的往里放各种食材，长岁直接倒了两份牛肉入锅。

肉熟了以后，她先往自己碗里夹了大筷子，然后再往旁边的许耀碗里夹了筷子肉。

许耀看着碗里的肉怔了怔。

长岁说：“小宇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多吃点肉，补一补。”

许耀没说话，夹起碗里的肉在酱碟里转了圈，然后低头送进嘴里，眼眶被热气熏得点发酸。

“长岁，你都不吃素菜的啊？”吃到一半，小宇好奇的问道。

“我喜欢吃肉。”长岁说着，夹了大筷子肉，蘸满花生酱，然后一大口塞进嘴里。

“看你吃的好爽，你要是当吃播肯定也火了。”小宇笑嘻嘻的说。

许耀默默地把锅里剩下的肉都捞出来，倒进了长岁碗里，然后又往锅里下了两份肉。

“嘶。”正埋头吃肉的长岁突然抬起头来，眼泪下子流出来，难受的闭着眼睛：“我张纸，我眼睛被溅到了。”

桌上顿时一阵慌乱。

许耀立刻扯了两张纸巾拿水浸湿，往她眼睛上捂，皱眉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张紧张的半起身问道：“没事吧？弄到眼睛了？”

长岁捂住纸巾说：“没事。”

她擦了擦眼角，然后眼睛拼命眨动，好一会儿才适应，但是眼尾红了圈。

许耀掰过她的脸看了看，发现她的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顿时皱了皱眉：“慢点吃，小心点，人跟你抢吗？”

小宇含着筷子，看看许耀，又看看长岁，心里点怪怪的，许耀从来就不是那种会照顾人的人，而且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现在居然愿意下楼了，而且情绪看着也好了很多，说话的语气听着很严厉还带点嘲讽，但是却听得出来里面的关心。

可是许耀不是gay吗

……肯定是他想多了。

在小宇努力营造出来的热闹中，又带着淡淡温馨的气氛中吃完了这顿火锅。

长岁就准备回去了。

小宇留下来收拾。

许耀送她到地下车库。

小张先上了车。

长岁停下脚步对许耀说：“我走了。”

许耀冷冷淡淡的嗯了声。

长岁说：“好好吃饭。”

许耀看着她。

长岁说：“少喝酒，少抽烟。”

许耀双插在裤兜里，佯装不耐烦：“知道了，你快上车吧。”

长岁犹豫了下，然后歪了歪头问：“要不要抱一下？”

许耀愣了愣，不等他反应来。

她就往前步轻轻抱住了他。

许耀愣愣地低下头，看着她的头顶，心底些异样的情绪在涌动。

长岁的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相信我，切都会好起来的。”

很奇怪的。

许耀以前从来不相信这种安慰人的话。

可是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给了他种仿佛切真的会变好的错觉。

她很快松开了他，笑眯眯的说：“我走啦。”她说着欢快的摆了摆，然后钻进了车里。

许耀站在原地，看着车子逐渐开远了，眼看就要拐弯，就看到一只手从车窗里伸出来，摆了摆。

他嗤笑了声：“幼稚。”

可是嘴角却莫其妙的扬了起来。

许耀在这个晚上，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

第二天。

长岁和许耀齐齐上了热搜。

长岁昨天去许耀家被拍了下来，甚至连地下车库两人告别的幕都被拍了视频。

包括那个短暂的拥抱。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舆论对于长岁的评价，正面远多于负面。

长岁微博的评论区和私信都被许耀粉丝的谢占满。

【谢谢你在他最艰难地时候能够陪在他身边。】

【看到你们在地下车库拥抱的那一下，我眼泪直接飙了出来！这个拥抱对许耀来说定特别特别重要，你是这么多天第个去看他的人，真的很谢谢你能够在所人都抛弃他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请你告诉许耀，不管发生什么，我们永远都不会背弃他。我们虽然不能陪在他身边，但是我们一直都在。】

【我哭的好大声，真的谢谢你。】

长岁把这些评论截图发给了许耀。

许耀没有回复。

长岁先接到了姚越的电话。

电话那头姚越的声音里压着火：“你跟许耀什么关系？”

长岁说：“他是我朋友。”

姚越冷冷地问：“那你知道他是被包养的吗？”

长岁语气平静：“我还知道他是被你父亲强迫的。”

姚越沉默了两秒，然后冷笑：“他说他是被强迫的？你信他？他个一米八多的男人，谁能强迫他？”

长岁笑了笑，话里藏着尖锐的攻击性：“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的父亲？也许他能告诉你，他是怎么强迫的。”

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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