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岁的角色在剧本里加起来的戏份不超过五分钟,但是也被叫过来了。

长岁是提前到的,先被叫去跟秦耀文聊了会儿天。

秦耀文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之前那层灰气已经彻底消失了,眼神也清亮了,人也精神了,神采奕奕的模样和长岁第一次见他,简直判若两人。

因为相信了这世界上有转世轮回,再加上在青山寺小住的那几天和主持大师谈了许多人生的困境和迷茫,现在心境也不同了,看的出来,他已经从母亲逝世的悲伤里走了出来。

他说起在青山寺小住的那几天,也是赞不绝口。

秦耀文和秦夫人去了青山寺,也被记者拍到上了新闻。

寺里的师侄发微信告诉长岁,最近寺里的香客多了起来。

长岁觉得,经由秦耀文和秦夫人这么一宣传,青山寺因为钱不到位而迟迟不能修葺的屋顶今年应该可以开始动工了。

只不过寺里香客一多,要辛苦做斋饭的清明师兄了。

不过寺里常年都为香客越来越少发愁,清明师兄也经常为自己高超的厨艺不能得到更多人认可而忧郁,现在香客多起来了,虽然辛苦些,但想必他们心里都是高兴的。

他们高兴了,长岁心里也觉得高兴。

剧本围读会连同导演编剧演员在内,满满的坐了一会议室,桌边坐不下,就坐在后面的椅子上。

长岁因为公司的那些通稿和营销号发酵,导致现在很多人都以为长岁和秦家关系特殊,所以她一个小角色,居然被安排在了很前排的位置。

会议室的其他人大多数都是提前到的,时间还没到,人就已经基本上到齐了。

贺侓是踩着点从会议室的门口走进来的,所有人都抬起头去看他,包括长岁在内。

贺侓今天穿一件简简单单的黑T恤,因为剧情需要,他的头发留长了,半遮住眉眼,他微微一点头,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位置正好坐在长岁的正对面。

他坐下抬眼的时候,刘海下的视线很自然的和正明目张胆盯着他看的长岁对上了。

对视的瞬间,贺侓只见对方的眼睛忽然一弯,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睛便弯出一泓波光盈盈的笑意来。

长岁露出了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谁知道对面的贺侓眼睛都没眨一下,眼神还是冷冰冰的,就从她脸上这么淡淡地滑过去,投向了从门口走进来的秦导。

长岁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并不怀疑自己的美貌,却开始怀疑贺侓是不是近视的厉害。

她可不是美而不自知的那类人,准确来说,她就不信有什么美而不自知的人。每天照镜子,自己长得好不好看难道心里没数吗?反正她每天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模样十分好看,笑起来更是迷人

但贺侓对此毫无反应,甚至连多停留一秒都没有。

长岁并不懊恼气馁,她明目张胆的看他。

贺侓但凡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白的,冷白色调,黑发黑眸黑衣裳,没有别的杂色,越发衬得他整个人疏离冷淡不好接近。

他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别跟我说话”的信息,左右的人也没有人跟他交谈。

比起帅,用漂亮来形容他似乎更恰当一些,漂亮又冷冰冰的,像一件精美又脆弱的瓷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长岁发现这个人,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都完完全全生在了她的审美上,他的眼睛有一点桃花眼的形状,眼尾的弧度漂亮极了,但是那双眼睛里头泛起的波光都是冷的,丝毫没有半分要讨好魅惑谁的意思,像是满脸写着:我很高贵,女人没有机会。

长岁太过明目张胆和□□裸的目光让贺侓即便不看她也感觉到了,他微微皱了皱眉,不悦的看过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排斥。

见他又看过来,长岁的脸上又忙端出一个甜美迷人的笑,丝毫没有要闪躲或者是羞愧的意思。

贺侓:“……”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脸皮那么厚的人,他眼神微凝,再次转开了眼。

坐在会议桌右侧第一位的赵臣安目光不经意从这边扫过,在扫过长岁的时候,眼神微微停顿了一下。

听说她也是个“神婆”。

他家里人一直很迷信,现在还一直流传着他大哥小时候曾经受到惊吓,丢了魂魄,是父亲认识的一个神婆帮大哥把魂魄找回来的故事。

他母亲现在还会常常提起那个叫姜苏的神婆,据说那个神婆是太爷爷一位极为重要的故交的后代,所以对那位神婆十分照顾。

那个神婆后来离开北城不知所踪,赵家至今都在守护着太爷爷那位故交在北城留下的那处旧宅,据说是太爷爷临去世前亲自交代的,无论北城怎么开发,那片区域都不能动。

那个神婆姓姜,这个姜长岁也姓姜,这两人是有什么关系吗?

赵臣安正暗自思忖着,忽然,长岁像是察觉到他在看她,侧脸看了过来。

长岁知道他,他是北城赵家的人,姜苏曾经交代过她,要是有什么实在过不去的困难,可以去找北城赵家找一个叫赵云川的人。

长岁问是哪个赵家。

姜苏说,最有钱的那个。

而这个赵臣安,就是赵云川的儿子。

他今年三十三岁,穿一件牛仔蓝的衬衫,像是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他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却又有种典雅高贵的气韵,看着很舒服,只不过对长岁来说,是长得过分好看的长辈,对于他的美色,欣赏大过垂涎。

只是有这层关系,还要求到人家头上去呢。

长苏想到这里,嘴角就是一抿,抿出一个腼腆乖巧的笑容。

赵臣安一怔,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贺侓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眼底一片漠然。

……

剧本围读会一直从下午一点开到晚上八点,所有演员都很认真专注。

长岁也同样。

她以前虽然没有接触过演戏这个行业,但是接触之后,她很快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像是姜苏第一次教她写符一样,她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为了练习,她可以写成百上千张符篆,完全被那些神秘的符篆吸引,根本不需要姜苏督促。

演戏也是,在入戏的时候,她能够不用再去回避和压抑那些情绪和记忆,反而可以把它们都释放出来。

而这次围读会这种专注认真的氛围也很让她入迷。

长岁觉得胖子说的没错,她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

围读会结束后,秦耀文组织了聚餐。

......

“你是长岁吧?”刘莹主动来跟长岁说话:“上次在秦导母亲的葬礼上,我们见过。”

长岁本来想先去和赵臣安打声招呼,她之前问清楚了,赵臣安在这个圈子里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她懂得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当然不会浪费姜苏给她的这层关系。

没想到刘莹会主动来和她说话。

长岁转向她,以一个后辈的姿态礼貌的跟她打招呼:“刘莹姐好。”

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刘莹身上那股缓缓流动着的带着邪气的运势。

刘莹在上次葬礼和长岁见过之后,对葬礼上长岁看她的那个眼神总是有些耿耿于怀,可是现在看长岁,她又是一副很正常的样子,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起,只是笑笑之后说道:“你这个名字好特别啊,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长岁笑眯眯的说道:“就是长命百岁啊。”

刘莹一怔,然后也笑了:“这个寓意挺好的。你经纪人在吗?不在的话你跟我坐一辆车一起过去吧。”

胖子今天有事,所以长岁是打车来的,听她这么说,长岁就欣然答应了。

刘莹去年走红后,公司给她配的车也升级了。

长岁先上车,刘莹弯腰上车的时候,从领口掉出来一块黑色佛牌,她做好之后,很快就把那块佛牌塞回了领口里,她似乎有些在意,格外多看了长岁一眼。

长岁没有避讳,盯着她问:“你戴的是佛牌吗?”

刘莹下意识隔着衣服摸了摸那块佛牌,然后笑了笑说:“是啊,我妈妈比较迷信,是她给我的,我就随便戴戴。”

长岁并不戳穿她的话。

那佛牌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刘莹现在应该刚尝到甜头,还没有反噬,就算她当场点破,刘莹也不会舍得弃之不用的。

而且这佛牌看起来只是一个媒介,更邪的东西,应该是另有他物。

刘莹显然也不想让长岁关注这个,立刻转移了话题。

长岁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反倒刘莹倒是个很健谈的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地方。

因为人多,聚餐是分两桌坐的。

长岁到了餐厅,才发现贺侓没来,不禁有些失望,她本来还想找机会和他说上话呢。

因为秦耀文的关系,她被招呼到了秦耀文那一桌,右手边的人正好就是赵臣安。

长岁作乖巧状:“赵老师您好。”

赵臣安看了她一眼,三次见她,她次次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

“你好。”

他声音也极好听,像青山寺的钟声,沉而悠扬。

长岁弯了弯眼睛:“不知道您父亲有没有跟您提起过我师父。我师父叫姜苏,是赵家的故交。”

赵臣安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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