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风直接冲进了老太婆住的那个平房旁边的房子,那个房子就是今天晚上他们来这里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发出怪声的房子,那股风一头扎进了房子,再也没响动了。

那个房子黑洞洞的窗户里,静悄悄的,似乎没得人住。

魏时手掐着决,嘴里念念有词,在他这样做的时候,旁边被捆住的老太婆像疯了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四五个大男人都差点压不住,就在这时,一个尖叫声在那个屋子里响了起来,凄厉的喊叫让周围的人把耳朵都给捂住。

“啊----啊----”撕心裂肺的叫声,穿透了黑暗,响彻在了夜空,一时间,这一片鸡飞狗跳,十几条狗狂吠了起来,中间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吵吵闹闹,把整个这一片都给吵翻了天,吵到后面,居然还有男男女女开始对骂和打架的声音传出来了。

魏时看着那个屋子,手里的木剑轻轻比划了两下,他把带出来的那碗小米拿出来,沿着那个屋子洒了一圈,那个屋子里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魏宁听得耳朵都有点发疼,旁边的人捂住耳朵就不去听就行了,魏宁却是捂住耳朵也没用,因为那声音钻到他脑子里面去了。

一个人影子突然出现在了窗户口,一闪而没。那个人扒着门上,手指甲在门板上刮擦着,看着外面围城一堆的人,嘿嘿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旁边的村人就小声说了起来,“难道是张英芳回来了?”,“不是跟外面的男人做了那个事----还怀了个孩子----被她妈赶出门了吗?”,“看那样子就是她撒,跟她妈的一个样”,“好像现在还不知道当年她肚子里到底是哪个的种吧?”“谁知道呢----这种事,她当年都咬死了不肯开口撒----”

魏宁听得牙疼,真相原来是这样。

魏时对于边上人的风言风语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那个黑屋子,他让村长带着人找了个簸箕过来,再找一些草木灰来,他烧了十几张黄符纸,把符纸灰混在了那些草木灰里面,用簸箕装了,让村长找人爬到那个屋子上面去,戳开个洞,把这些草木灰一部分洒到屋子里,一部分洒到屋顶上。

事情越来越邪性了,村长喊不动人,只好说哪个去就给哪个三百块钱,现做现给,就有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大喊一声,“我来,就不信这个邪。”

魏宁在旁边看了一眼,就是上午的时候打了张英芳他妈,也就是那个老太婆的中年男人。

住在旁边的那家人从自己屋里拿了一个爬梯出来,架在那个黑屋子外面,中年男人一手抓着爬梯,一手拿着簸箕,爬到了屋顶上,揭开了一片瓦,把那个簸箕里的草木灰倒了一半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踩着那些瓦,把草木灰洒遍了屋顶。

洒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屋顶上的瓦全都噼噼啪啪地开始作响,好像有个东西在下面敲打冲撞一样,吓得那个中年男人手一松,把簸箕给扔了出去,脚一软,滑了一脚,差点没从屋顶上摔下去,下面的人看了这惊险的一幕,一个个全都发出了惊叫。

那个中年男人不敢再待在屋顶上了,抖抖索索地从爬梯上下来。非,凡电子,书论,坛。

“下面有东西,有东西----”一下来,他就喊,声音都在发抖,村长要旁边的人把他架到一边去。

这个黑洞洞的屋子里,开始冒出一股股的浓烟,一股子烧焦了的味道冲鼻而来,里面的人在凄惨的叫着,好像在受什么酷刑一样,魏宁有点不忍心地侧过头,就算再怎么惨,这个张英芳还是害了好几个无辜的人。

魏时面无表情,好像根本没听到那些惨叫声一样。

魏宁看到那些浓烟里面有一个婴儿在尖叫,它冲来冲去,那个屋子好像变成了一具棺木,一个女人就坐在那个棺木里面,婴儿趴在她身上,她抓起婴儿的脚,就往外扔,一直扔一直扔,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好像穿刺了那个棺木一样,直直地看着魏宁,目光怨毒,如同恶鬼。

魏宁禁不住往后一退。

浓烟越来越大,把这一小块地方都给遮住了。魏时大喊一声,“可以开门了。”村长立刻叫来了几个胆大的,慢慢围了过去,黑屋子里面安安静静的,好像刚才那些凄厉的惨叫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吱嘎一声,那扇破木门被推开了,却没得一个人敢进去。

旁边一直看着魏时指挥着做法的老太婆突然大笑了起来,头疯狂地点着,“杀死你们,咒死你们,你们这些人通通不得好死,死女伢子,看到了没有,这些,这些,全都是仇人,还等什么,快去报仇,唔唔----”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村长把一块布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魏时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没得人愿意站出来,没得办法之下,他就拉着魏宁一起进了屋,打了个手电筒照进屋子里,就看到那个疯疯癫癫的张英芳倒在屋子角落里,在屋子后墙上,不知道哪个挖了一个洞出来,张英芳大概就是从那个洞里爬进屋的,所以直到今天晚上之前,都没人发现她已经回来了。

魏宁跟魏时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发现张英芳已经晕死在地上了。

这时,魏时把手电筒递给了魏宁,接着,他拿出一张黄符纸,贴在了张英芳身上,一张接着一张,贴满了她整个后背,张英芳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剧烈颤抖着,说也奇怪,那么强烈的颤动却没有把那些随便贴上去的黄符纸弄下来,想必魏时又使了什么招数。

魏宁看到张英芳身上冒出了一股股的黑气,黑气浓郁,把张英芳整个人都罩住了,张英芳张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魏宁他们两个,她看着魏时的时候没得什么反应,但是看到魏宁的时候,神色就突然扭曲了起来,手指在地上抓扒着,嘴巴发出奇怪的“嘎嘎”声,似乎想冲他扑过来。

魏时表情非常镇定,又贴了一张黄符纸在张英芳脸上,张英芳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了,魏宁两个人走出去,对着村长说,“好了,把人抬出来吧。”

在动员了一番之后,终于找到了两个胆子大的进去把张英芳抬了出来发,放在了外面的坪地上,这时,村长的老婆突然冲了出来,对着躺在地上的张英芳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大喊,“我屋里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咯,你个烂货,害了我崽还不算,还要害我一家。”

村长赶紧把她拉住,“别吵,看小天师怎么说。”

魏宁听得都呆住了,他忍不住跟边上在看热闹的村民说,“这个张英芳跟村长儿子好过?”

那个村民点了点头,“是啊是啊,不过,后来张英芳居然怀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村长那个不见了的儿子受不住打击,病了一场就到外面打工去了,张英芳就被他妈锁在了那个黑屋子里面,她妈当时放出话来,不把那个搞大她肚子的男人说出来,就一辈子锁着她,但是后来她自己把墙挖穿了逃出去了,再也没见过人了----”就拿出一个小布包,上面一排几十根粗细不等,大小不一的银针,他捻起其中一根,就扎在了张英芳的人中上,接着,一根接一根,全都扎在了张英芳身上的穴位上。

扎完了之后,就看到那些被扎到的地方渗出了一些黑色的,发出一股恶臭味的鲜血,魏时手慢慢地转着那个银针,看着那个血,来了一句更惊人的话,“张英芳早就死了。”

魏宁一听,立刻崩了起来,指着那个还在被针扎着还在微微颤抖的张英芳,“这,这,这个样子叫死了?”旁边的村长两口子还有几个没走的村里人都一脸赞同地看着魏时。

魏时甩了下手,说道,“半人半尸,非人非鬼。”

魏宁不信这个邪,压住心里的害怕,走过去,其实他从来没看清楚过张英芳的脸,现在张英芳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倒是可以看清楚了,眉目还是蛮清秀的,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长得还算可以,不过也是,长得不好也不会被村长那个老东西给糟踏了,脸色青白,似乎真的跟死人差不多。

魏宁伸出手,在她鼻子下探了探,我草,真的没有呼吸,魏宁吓得连忙把手收了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居然被一个能动能叫的“死人”给折腾得团团转,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魏时把那些针全都拔出来,带出一股股黑血,那个黑血流出来之后,还在地上动来动去,跟个活物一样,吓得旁边的人全都躲得远远的,靠都不敢靠近,魏宁也吓了一跳,不过,那个黑血在动了一阵子之后,就浸到水泥地里面,消失得一干二净。

而与此同时,张英芳的身体发出轻轻地“噗噗----”声,身体散发出了一股死了好久的人身上发出来的恶臭。

67、最新更新

魏宁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本来还想找出害死李老板一家的凶手,杀人要偿命,这是古训,但是那个杀人的,如果本来就是个死人呢?只能把尸体一把火烧了让她不能再出来作恶,这个事也就这样过了。

他满脸的失望,掩都掩不住。

与他相反的是,村长好像死了一回又活了过来一样,看着躺在地上的张英芳,不顾廉耻地跑过来,“那小天师,我们把这个尸体埋了,我屋里就没得事了吧?”他眼巴巴地看着魏时问,手互相搓着。

魏时面无表情地把那些银针用符纸水冲洗着,银针在白皙的手指间若隐若现,魏宁似乎看到一个黑影子跟在魏时的脚边上,他眨了下眼,再看过去,那个黑影子又不见了,魏时边洗边不紧不慢地开口说,“事还没完。”

村长吓了一跳,“不是人都死了,还没完?”

魏时抬头轻轻一笑,“人死了就完了的话,还要我在这里做什么?”

这话说的有道理,他这行当还不就是专门接触那些阴世人的,活人跟死人混杂在一起,因因果果,夹缠不清,不理清这条线,不到最后那一刻,谁说得清到底哪个才是祸根子?哪个才是受害的?哪个又是真无辜?

一阵阴风平地刮起,让人脚底生寒。

村长他老婆一直跟在村长身边,从刚才大喊大叫之后就保持着沉默,旁观着事态,她好像也察觉到了一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时,她突然挨到了村长身边,手伸得笔直的,掐住了村长的脖子。

“啊----”村长的惨叫被扼在喉咙里,他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手拼命地掰着村长老婆的手,但是村长老婆的手跟铁钳子一样,箍得死紧,边掐他边大声“嘿嘿哈哈”的笑了起来,跟张英芳发出来的笑声一模一样。

旁边还没走开的村里人吓了一跳,虽然眼前这一幕很是诡异,但是还是冲了上来,想用力扯开村长老婆的手,再不快点拉开,村长老婆就真要把村长给掐死了,按理说,一个六十几岁的女人,力气是肯定比不过几个壮年男人的,但是村长老婆却突然间变得力大无穷,不管你怎么拉扯,怎么踢打,掐在村长脖子上的手还是纹丝不动。

魏宁在旁边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又是怎么了。

难道村长老婆终于想清楚前后的关节,知道了每天对着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受不住打击发了疯?如果真的是这样,倒也不奇怪。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眼看着村长喉咙里“咯咯咯”几声,手在空中无力的划拉几下,就要断气的时候,魏时一个箭步冲过来,噗的一声,一口符纸水就喷在了村长老婆的脸上。

村长老婆凶狠的表情定了定,身边的人一看,赶紧拉开她,把村长从她手里救下来,村长跟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做死的咳嗽,魏宁冲着魏时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时还在看着村长老婆,头也不回地说,“走邪了呗,张英芳的魂回来了。”

魏宁一听,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可没忘记张英芳还咬死他不肯松口。

被定住的村长老婆在地上跟发羊癫疯一样抖了起来,抖着抖着,伸手就往自己脸上狠狠打了一个耳刮子,“我让你害我,我让你害我,不得好死,嘿嘿嘿哈哈,我让你一屋人都不得好死。”

打完了,村长老婆又屁滚尿流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屋里的人吧,是我害了你,我当时鬼迷了心窍,我对不起你。”说完,她就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打着耳刮子,一下比一下重,还没打几下,脸就肿了起来,披头散发,嘴角流血。

村长老婆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哈哈,我豁出去了,我豁出去了,你男人糟踏我,你就来害我,你一屋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就要你死,就要你一屋人都死,都下来陪我。”

她跪下去,一直不停地磕头,“你放过我屋里吧,我后悔了,我早就后悔了,为了那么个畜生我手里沾了血啊,我一辈子没做过一件没良心的事,就这一件事啊,我当时是鬼迷了心窍啊,知道是他做的之后,就疯了一样想把这件事瞒下来,给你送了那个药,骗你喝了下去,可我只想打掉你肚子里那个孽种,没想害你的性命----呜呜----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我的命就拿起去,放过我屋里的那个孙子撒!”

旁边几个村里人,听到这自说自话的一幕,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是极度的震惊,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这个张英芳是被村长糟踏了,还被村长他老婆下了药,村长居然连自己儿子的对象都不放过。

刚缓过气的村长,听到他老婆的自说自话,气得抖着手指着他老婆,说不话来,半天才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你胡说什么,你胡说什么,个死老婆子,这种话是能乱说的?你们莫信她,莫信她。”

村长老婆抬起头,眼神尖锐地盯着村长,“你还想瞒着?屋里人都死光了,还瞒着有什么用,哈哈哈哈哈哈,都死光了都死光了!就为了你这个畜生,一屋人都跟你陪葬了!”

村长抖着手,脸色黑青变来变去,这个事是瞒不下去了,明天一村的人都会知道。

村长老婆喊完了这些话,又一巴掌一巴掌地开始抽自己的耳刮子,嘴角的血不停地留下来,“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让你害我,让你害我。”

魏宁看不下去了,一屋子藏污纳垢,除了后院那个傻子,大概就没一个清白的。

魏时大概是觉得差不多了,终于拿出一张符纸贴在了村长老婆的头上,同时用一根银针扎进了她的百汇穴,村长老婆的身体颤抖了一会儿,不动了。

突然,一股黑气冲进了村长老婆身体里面,接着带起了一阵阴风,往张英芳身上一扑,已经死了的张英芳流着黑水又睁开了眼睛,魏宁倒退三步,这个张英芳的魂魄怎么跟打地鼠的游戏一样,敲下一个又冒出一个,敲下一个又冒出一个,真是没完没了了。其他几个村人也是吓得都呆住了,诈尸这回事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张英芳一睁开眼,就冲着魏宁冲了过来,那个手上的指甲,见风就长,一下子就变成了三寸来长,张牙舞爪,可怖狰狞,动作奇快。

猝不及防之下,魏宁被她抓了个正着,那个可怕的长指甲嵌到了他的肉里面,痛得魏宁龇牙咧嘴,他用力推搪踢打着眼前的张英芳,但是诈尸了之后的张英芳,早就不是普通人可比,眼看着,她张大黑洞洞,还在流脓的嘴就往魏宁的脖子上咬下来。

那边,村长老婆也突然间从地上站起来,拦在了要冲过来帮忙的魏时面前,至于村里面其他人,看出情况不对,就连面前这个本事很大的小天师也对付不了,立马一哄而散,仓皇而逃。

魏宁左挡右支,还在发低烧的身体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何况眼前还是一具力大无穷的活尸,眼看着那张嘴就要咬到他的脖子,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卡住活尸的脖子,把它往后推,但是没得用,那个活尸还是继续他脖子靠近。

就在快要接近的时候,一道灰白色的雾气一下子弥漫开来,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凝成了一个实体,“魏惜”一出来,手一伸,往诈尸的张英芳身上一探,就抓出了一道黑气,那道黑气无声的尖啸着,在“魏惜”手上不停地挣扎。

本来挡在魏时身前的村长老婆,看到这一幕,发了疯一样往“魏惜”方向冲过来,“魏惜”手一抬,虚空一抓,又一道黑气被他抓在了手里,村长老婆也随着他的动作瘫在了地上。

魏宁气喘吁吁,靠着墙,累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手上的伤口痛得火烧火燎,眼前直冒金星,到底还是出来了,魏宁在心里面想,还以为他真打算看着自己被活尸给咬死。

“魏惜”手里抓着那两道黑气,好像不知道该拿它们怎么办一样,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身体一动,就晃到了魏时面前,还没做什么,魏时脚边上也冒出了一股灰黑色的雾气,那股雾气挨着魏时的脚,变成了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绷着一张小脸,挡住“魏惜”。

魏时也紧张地看着“魏惜”,他脚边上那个小鬼就扯着他的裤子,握着他的手,魏时一时之间也没去管他这个动作,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鬼,比张英芳恶多了,不是他现在能对付得了的,除非他用小鬼的法力,但是----

“魏惜”跟那个小鬼对峙了一会儿,突然,把手上的那两道还在不停扭动的黑气往魏时的方向一丢,魏时吓了一跳,刚要做法把那两道黑气收住,他脚边上那个小鬼动作迅速的一伸手,有样学样的把那两道黑气抓在了手上,任那两道黑气拼命挣扎也挣不出他的手心,他跟献宝一样把那两道黑气递到魏时面前,高高举起来,好像在讨好魏时一样。

魏时嘴角一抽,什么也没说,直接做法把那两道黑气收了,至于脚边上的小鬼,理都没理。

“魏惜”往魏宁身边一飘,他抓住魏宁,把他一带,一股浓雾平地而起,等浓雾消散的时候,“魏惜”跟魏宁在原地已经消失不见。

68、最新更新

魏宁是在一个树林里醒过来的,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一片茂密的树林,树影憧憧,阴风四起,不远处有水声哗啦啦地作响,“魏惜”呢?到哪里去了?他在昏迷过去之前,明明看到“魏惜”出来了?他把自己带到这个荒郊野地又丢下不管了?

魏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额头烫得厉害,低烧已经转成了高烧,脑子迷迷糊糊地,走起路来跟喝醉了一样,脚软地抬不起来,走两步就跌在了地上。

手臂上被张英芳抓伤的地方痛得死去活来,魏宁抖着手拉起衣袖子一看,上面几个黑色的指印,他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啊----”嘴里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就跟用手去抓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

魏宁在树林里跌跌撞撞地走着,没得月光,只有一点黯淡的天光,能见度很低,魏宁也不辨方向,地上到处都是长着刺的荆棘,挂花了他的衣服,划破了他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这些血,在魏宁的身后,就好像一个饵食一样,引诱着黑暗中的东西。

树林里突然间弥漫开来浓浓的雾气,那个雾气把整个树林都给笼罩住了,本来就暗淡的天光也被这浓雾遮住,魏宁一下子呆住了,这个浓雾来的实在太蹊跷了。

他扶住一棵树,终于停下了脚步,表情有些仓皇地左看右看,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痒了起来,魏宁忍不住去抓了几下,然后他把那个抓过伤口的手举到自己的鼻子前面,这么近的距离下,也仅仅只能看清楚手上一些沾了一些黑色的液体,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腥臭味呛到了鼻子里,魏宁忍不住扶着墙,呕吐了起来。

浓雾中有好多东西向他逼了过来,魏宁突然间想起来,今天好像是七月十三,过了十二点,就是七月十四,那现在到底是不是七月十四了?魏宁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想看一下时间,但是手一直不停地抖动,拿在手上的手机也掉在了地上。

魏宁胡乱地往地上摸着,就算蹲下来还是看不清地面。

雾太浓了,应该就是这里,手机那么重的东西还能掉到什么地方去?但是不管魏宁怎么摸,怎么找,手机还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宁不放弃,继续找,突然他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他狂喜地拿起来,放在眼前一看,“啊----”一声惨叫,居然是一个小孩的头骨,两点幽深的鬼火在那个头骨眼眶里闪烁着绿光。

魏宁吓得把那个头骨使劲往树林里一扔。

“魏惜----魏惜----你给我出来----你给我滚出来----”魏宁嘶哑着喉咙在浓雾里拼命喊着,把他带到这里来究竟是想干什么?没有人回答他,声音被浓雾给隔开了,周围安静得连只虫子的爬动都听不到。

魏宁不敢再用手去抓那个伤口,扶着树,继续慢慢地在树林里走着,这一回他找准了那个水声的方向,找到了那个水源,然后,就算看不清路,也可以跟着那个水源走出这片树林。

魏宁的头越来越晕,高烧让他眼睛一片赤红,他觉得自己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火烫的,也许是错觉,但是这个错觉让他张大了嘴呼吸。

就在这时,前面走出来几个人,魏宁刚想高声呼救,但是突然间他又把声音咽了回去,他躲在树林里,看着那几个人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好像树林对他们没有一点妨碍一样。

其中一个人,走到了魏宁身前不远处,魏宁的眼睛发直地看着它,这是一个化成了白骨的骷髅,根本不是人,骷髅架子上还挂着一些破烂的衣服残片,随着在树林中的走动,那些残片被树木挂住,最后,骷髅身上的衣服就渐渐地没有了。

魏宁不敢动,手心里全都是冷汗,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却能把那几个骷髅看得一清二楚,他宁愿自己什么都看不清楚。

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会有恐惧。

魏宁抓着一根树枝,那根树枝摇晃了一下,搅动了周围的浓雾,立刻引起了那些骷髅的注意,它们慢慢地往魏宁所在的方向靠了过来,已经在树林里不知道走了多久的魏宁,早就精疲力尽了,但是生死关头,还是爆发出了一股潜力,他撑起无力的身体,背对着水声往树林深处走去。

突然,魏宁的脚下被地上的一个突出来的树根给绊到,摔倒在了地上。

他绝望地看着那些靠过来的骷髅,没救了,来不及了,就要死在这里了,这些念头一瞬间涌进了他的大脑里。

就在这时,周围的浓雾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漫天的星光从这道口子里透了进来。

魏宁神情恍惚地看着这一幕,难道是死之前的幻想?然而,紧接着在这道口子中出现的那个人,让魏宁明白,这不是幻想,而是现实,因为“魏惜”又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魏惜”一把抱住他,手一挥,那些聚拢过来的白骨骷髅瞬间倒塌,碎成了一地,他身体一动,下一个瞬间,就出现在了一条河边上。

河面的水波搅碎了星光,水波不停地流动,载着点点星光,往前流去。

“魏惜”飘到了水里面,把魏宁泡在水里,接着,抓住他的手,把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涂抹在了他手臂的伤口处,再把他的手臂强按进了水里。

刚一接触到那个水,魏宁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啊啊----好痛----”蚀骨焚心的痛苦实在太超出人的忍耐了,魏宁痛得快晕了过去。他拼命地挣扎,然后“魏惜”却牢牢地制住他,把他的手一直都放在水里,直到魏宁痛得麻木了,身体无意识地一抽一抽的。

痛得昏沉间,魏宁感觉到“魏惜”的手一直都在上下抚摩着他的背,好像在安抚他一样,这并不能减轻他的痛苦,然而,不知为什么,也确实让他轻松了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魏惜”觉得这个强制泡水的时间差不多了,终于身体一动,把魏宁带回了岸上,魏宁的身体还是一抽一抽的,“魏惜”撕开他身上已经破烂了的衬衫,露出了**的上身。

也许这个办法真的有用,魏宁觉得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痛痒难耐了,反而散发着阵阵清凉,他抬起虚弱的手,戳了戳另外一只手上的伤口,没得什么感觉了。

这个时候,魏宁也不好再质问“魏惜”为什么把他丢在这个树林里了。

“魏惜”还是抱着他不肯放手,魏宁觉得有点冷,“魏惜”身上的阴寒之气让他打了个喷嚏,然而就算是如此,“魏惜”还是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就好像要弥补什么一样,魏宁觉得再这样抱下去,自己大概又要高烧不退了,所以等力气回来了一点,就稍微挣扎了一下。

“魏惜”立刻收紧了手臂,把魏宁牢牢地圈在自己胸前。

“喂----”魏宁不愿意了,他可不想再生病,所以扯着嘶哑的声音喊了出来,“放开----阿切----”魏宁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周围的寒气无孔不入地冒了出来,尤其是从身边这个紧挨着他不放的人身上。

“魏惜”还是固执地抱着他,下巴还在他头发上亲昵地磨蹭着,“不放,不放,你是我的,我想通了,不管适不适合你,能不能照顾你,你都是我的,是我的。”“魏惜”执拗地,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那个“是我的”宣言。

魏宁听了,面红耳赤,“魏惜”直白起来简直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算了,算了,魏宁也没得力气再挣扎了,反正“魏惜”不肯放手他也没有办法,他又打了个喷嚏,缩了缩肩膀,决定坦然地接受自己即将发高烧的命运,就在这时,“魏惜”突然手一扬,许许多多的树枝树棍凌空飞了过来,堆在了他们旁边,接着,魏宁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魏惜”生出了一堆火。

而在那个村子里,魏时一看原地没人了,立刻抓起还抓着他的裤子不肯放手的小鬼,把他提到了半空中,小鬼的短腿在空中晃来晃去,他看着小鬼,很快的说,“那个鬼把宁哥带走了,快点去追。”

小鬼别扭地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当没听到,小鬼斜着眼睛偷偷看着魏时,等魏时看过来的时候,又赶紧把目光移开,魏时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最终还是按捺下心头冒出来的火苗子,现在魏宁的安全最重要,魏时低下头,很是敷衍地在小鬼的额头上碰了一下。

就是轻轻碰了一下之后,赶紧地移开了,嘴巴像被冰块麻住了一样。

小鬼很不满地伸出手摸着自己被魏时碰到的地方,嘴巴嘟得老高,很是不满地在那里自言自语,“亲的一点都不认真,阿时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说到最后,眼睛里都泛起眼泪了,看起来委屈得不得了。

魏时把他往地上一扔,小鬼就势在空中打了两个滚,轻巧地落在地上。

“去还是不去?”魏时拿出一张黄符纸,看着小鬼,不紧不慢地说。

小鬼尖叫一声,“阿时又欺负人,去就去。”他小短腿在地上一跺,身影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了,魏时暗地里松了口气,每次都要这样连哄带骗,小鬼难缠了一点,但好歹还能对付,要是大鬼出来了----

魏时的脸色都忍不住白了。

随即他振作了精神,把村长跟他老婆先给救醒了之后,问他们屋里有没有过鬼节准备下的纸钱和香烛,让他们给张英芳多烧点纸,村长老婆一脸颓败地点头说有,接着进房去拿了出来,又从厨房找出一个铁皮脸盆,放在张英芳的尸体旁边,两口子就跪在张英芳的尸体旁边,一把一把的开始烧纸。

魏时看着他们烧了一会儿,就转身往门外走去,张英芳她妈还躺在那个坪地没人理,他总不能放着一个老人不管,再说,他还有一些疑团没搞清楚,还要跟那个老太婆问一问。

村长跟他老婆看魏时打算离开,吓得脸色发青,跪在地上冲着魏时磕头,他战战兢兢地指着张英芳的尸体,那个尸体还在往外冒着发出恶臭的黑水,熏得人快要晕了过去,“小天师,你莫走,你莫走,这个,这个,要是再诈尸怎么办?”

魏时丢下一句,“张英芳的魂已经被我收了,不碍事,你们跪在这儿多烧点钱,她就能到下面去,不再出来作恶了。”

村长两口子面面相觑,抖着手又开始往脸盆里面扔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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