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赵军还在不断惊呼, 我转头问江原:“他们在说什么?”

江原悄悄道:“他们不知道你点中他穴道,以为你用了巫术, 魔神显灵。”

我有点不相信:“有这种事?”

江原一笑,上前高声说了几句鲜卑语, 赵军慢慢后退了十几步。乔云又大声对城楼上的赵军道:“叫宇文念出来,否则宇文灵殊性命不保!”

我带着宇文灵殊退回魏军中。宇文灵殊的面色已经平淡下来,他听见乔云的话也并不惊慌,只是目不转睛地看我。我凑近他面前,笑道:“宇文将军,你不会怪我罢?”

宇文灵殊怕见我的面容似的,他闭上眼, 叹了口气:“如果我日后不再与你为敌, 你肯叫我一声阿干么?”

我怔了怔,觉得像他这样的外族人,似乎都有些奇怪的执着,低声道:“宇文将军, 我骗过你, 也利用过你,你却仍愿意称我为兄弟么?”

宇文灵殊摇头:“你说过,军前是仇敌,战场下一样做朋友。”他忽又睁开眼睛,眸子里带点野兽般的纯粹,“我的心告诉我,它愿意接近你。我听从自己心里的声音。”

我想了一会, 无奈道:“只要你肯归顺,破城之后,我就跟你结拜!”

宇文灵殊眼睛明亮:“你解开我的穴道吧,如果怕我食言,就不要把刀拿开。我的父亲是个十分高傲的人,他不容许别人亵渎他的尊严,等他出现,我可以跟他对话。”

我为他解开穴道,宇文灵殊站起来对我一笑,跟着我走到军阵前。

江原回头看见他,面色微沉,将我拉到身边问:“怎么回事?”

我耳语道:“他答应劝宇文念归顺。”

江原十分怀疑地上下打量我:“你没有以身相许罢?”

我低声哼道:“我答应等破了长安,就跟他上床!”

江原掐住手里的剑柄,杀气腾腾地笑:“你敢这么做,那我现在就——”

我横他一眼:“宇文念出来了。”

身材魁梧的宇文念带领手下十几名副将果然出现在城头垛口。他高声道:“燕王,你不要以为这样便可以威胁到老夫!就算牺牲一个儿子,老夫也不会向你低头!”

江原同样高声回道:“老将军差矣!宇文少将军自愿弃暗投明,并非受本王逼迫!”

宇文念并不相信:“燕王,上次你暗使诡计,让老夫险些丧命,今日休想再用诡计欺骗老夫!”

宇文灵殊站出来:“父亲,我已经归顺魏国!”

宇文念似乎大惊:“灵殊,你是不是受他们胁迫?被他们所伤?”

“孩儿并未受伤!我自愿归降!赵国已经将亡,请父亲不要再执迷!”他说着用鲜卑语对自己手下赵军下令,那些鲜卑赵军全都放下武器,追随到宇文灵殊一边。

城楼上所有人都剧烈地骚动起来,宇文灵殊又道:“父亲,其实孩儿奉命回河西调兵时,已经与魏国将军程广达成协议,只要宇文氏降魏,魏军负责保河西全郡无恙!”

宇文念脸色铁青:“你胆敢擅自做主!”

宇文灵殊单膝跪下,恳切道:“请父亲杀了儿子息怒!”

宇文念气得浑身颤抖,浓密的胡须根根似乎挺立,大喝道:“拿弓来!”

我道声“不好”,也抢过一张强弓,从箭囊中抽三支穿甲箭,同时搭上弓弦。宇文念一箭射出,似有千钧劲力,我三箭连发,每一箭的箭头都在半空被击落。那支羽箭劲力稍减,却仍然呼啸着插入宇文灵殊面前的泥土中。

宇文灵殊吃惊地看着父亲,宇文念大笑:“好!逆势而上,还能扭转我箭势!”他转向燕王,“你的勇士名不虚传,我愿意与这样的人同列!”

他话音掷地有声,惊呆了一同守城的赵军,宇文念按住腰间佩刀,凶狠地问道:“我要归降魏国,谁人不服?”

宇文念手下的鲜卑将领没有人出声,只有一个赵军武将带头拔出军刀:“宇文念,你公然叛国,须先踏过我与将士们的尸体!”

他话声未落,宇文念锋利的弯刀已经砍出,那名武将的头颅横飞出去,身体却还没来得及倒,维持着拔刀站立的姿势。赵军惊悚无言,直到一股血水向高处喷涌而出,溅湿了他身后士兵们的衣服,许多人才被浇醒了般挥刀向宇文念等人冲去。宇文念大吼着与麾下将领四面轮砍,城楼上下顿时血流成河。

江原喝道:“点起狼烟信号,攻城!”

笔直的白色浓烟直达天际,魏军开始在宇文灵殊辅助下向长安城进攻。宇文念的部下砍断了吊桥上碗口粗的绳索,魏军开始越过护城河来到城下。数千人架起云梯向城楼上攀爬,另有几百人则在弓箭手掩护下用冲车猛撞城门。

江原在中军向城南观望:“城南的进攻也开始了!再有几个时辰我们就能攻入城中,希望江进可以拖住南越军队。”

我道:“陈显对宇文父子,实在是费了一番脑筋。现在关键在于他怎样安抚朝臣,保证禁军不起动乱了。魏闫是陈昂的母舅,怕是不会坐看陈显把自己外甥拉下皇位。”

江原笃定道:“赵军在长安城中尚有十五万禁军的兵力,名义上陈显、宇文念、魏闫、陈昂共掌。但实际上陈显作为太尉,掌管军队布防,宇文念手下三万河西赵军不受外人调遣,有他二人操控军队,赵皇已经被彻底架空。就算魏闫反抗,定然独木难支。”

此时江原的中军正集中力量攻城,赵军因为宇文念的突然反叛而内外交困,一时阵脚大乱,无法组织有效的抵御。多数禁军被虞世宁牵制在城南正门,无法前来增援,只有少量士兵腾出力量向城下射箭,并不断将攻城的魏军砍下城楼。

魏军人数众多,愈战愈勇,不少人已经躲过赵军袭击爬上城楼。只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就有人从城内打开城门。

李恭时兴奋地大叫:“城门开了!”他身先士卒,策马率手下军队向城内冲去。恰在此时,一阵羽箭射来,射倒了上百魏军。李恭时挥舞长戟打掉几十只羽箭,胸前不慎露出空档,被一支利箭钉进甲缝里。李恭时立刻趴在马背上,口中咒骂不停。

江原急命燕骑军将他救回,下令擂起战鼓,魏军开始向城内发起全面冲锋。

两个时辰后,虞世宁从南面攻入城中,数万赵军缴械归降。魏军每经过一条街道,都会大声宣告:所有人不必惊慌,军队不会侵扰平民,凡主动投魏者可保富贵!

江原自率五万精锐包围皇宫,行至宫门口外,一名小吏拿着陈显信物递上一张字条。原来陈显已经派兵控制了几百名文武大臣以及皇宫内眷,却在挟持皇帝时被魏闫得到消息,两人正各率手下百名精兵在太极宫中对峙。

江原略一思索,命乔云等几名副将分兵把持各处宫门,一千燕骑军前往大臣与后宫嫔妃处-监-视赵军,防止士兵哗变,自己则带剩下的燕骑军前去接应陈显。

还未到太极宫门前,已经看到遍地禁军尸首,血迹从宫门一直延伸到大殿,江原与我对视一眼,同时抢进大殿。

古旧的龙柱上朱漆斑驳,显然经年没有修饰过,殿内争斗早已停止,一片幽暗清冷。正面高高的龙座旁,身着皇帝服饰的新帝陈昂软倒在地上。他年纪很轻,眉间却过早地带上了一些刚愎之气,此时精神萎靡,又显得有些懦弱畏缩。

陈昂听见我们进殿的脚步,一下子又跳起来,惊恐道:“谁?谁敢动朕?”他不小心踏到脚边两具太监的尸体,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瞪向我们。

江原平静道:“我来保护陛下。”

陈昂似乎已经丧失判断能力,看上去稍稍放心了些,问道:“你是谁的部下?朕怎么不认识你?”

江原笑了一声,走近他:“我是魏国的燕王,江原。”

陈昂重新大惊,慌乱地想要往后殿跑,被燕七追上拖了回来。陈昂绝望地瘫回地面,语无伦次地大叫:“朕不想死!魏将军……舅父!快来救救朕!”

“他救不了皇上了!”从某处响起一个讥诮的声音,陈显拖着带血的步子慢慢走进来,他一步步来到陈昂面前,露出一个十分狰狞的笑容,“魏将军再也不能来了。”

陈昂恐惧地看着他满身满脸的鲜血,颤声道:“王,王叔……朕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朕今日要杀你,其实也是听信了魏闫的话,一切与朕无关!还有司马将军……那都不是朕的主意!”

陈显哼了一声,抬脚把他踹倒:“懦夫!皇兄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废物继承皇位!”

陈昂疯狂地抱住陈显的小腿,眼泪鼻涕擦遍他的靴子:“王叔!侄儿错了!我本来就不如皇兄,更比不上父皇!您可怜可怜我!放过我吧!”

陈显厌恶地把他踢到一边,冷笑道:“即位时的嚣张到哪去了?除了拍马屁你还会做什么?”他指指江原,“要求饶的话,就求他!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陈昂立刻满怀希望地爬到江原跟前。江原低头看他,眼中是温和的笑意,陈昂脸上却露出毛骨悚然的表情:“燕王……”

江原伸手扶起不住颤抖的陈昂,温言道:“陛下,您的衣服脏了,让我的部下陪您去换一套更合适的罢,我看白色最好。”

陈昂灰白着脸说不出话来,任由燕七等人把他押向后殿。

江原转向陈显:“陈将军,长安城已尽数被魏军控制,虽然军队的行为很难约束,但本王已经尽力遵守了盟约。你身上有伤,不如找个地方休息几日,尽量不与赵人接触。”

陈显环顾满屋尸体,再看看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仰天大笑:“但凭天命罢了,何必躲闪?” 他把手中剑“锵啷”掷到地上,脚步蹒跚着走出殿外。

江原望着他背影道:“燕十,你带人跟着他,他现在恐怕已成为所有赵人的仇恨对象了。”

黄昏时分,魏军各路人马尽数来到,陈昂身着布衣带着大臣们正式向魏军请降。我早就为他写好了降表,只等陈昂自己当着众人宣读一遍。印有赵皇玉玺的最后一道圣旨同时发往各地,命仅剩的十几座城池放弃抵抗,接受魏军掌管。

皇帝即已归降,百姓已经无话可说,更何况魏军不但不扰民,还挨家挨户发放了封赏,比赵国人自己掌权时还宽大得多。

赵国灭亡的消息传到边境,皇子陈英引颈自刎,闻者全都唏嘘不已。

曾为赵国柱石的大臣中,魏闫为国捐躯,得到人们的普遍赞誉;宇文念被宇文灵殊逼降,情有可原,何况本是外族;而宇文灵殊听说是被美色所惑,才做出倒戈之举,除了被人骂一句鬼迷心窍之外,并无其他;只有陈显不出意外地成为所有人攻击唾骂的对象。他身为皇族子弟,不能与国家同生共死也罢了,居然做出这样数典忘祖的叛国行径,实在是万死难赎其罪。可他偏偏好好活着,还受到魏国的特殊保护,如此无耻,如此鄙劣,怎不让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一日后,圣旨下,所有将士加俸一等,有军功者回国后由皇帝亲自封赏官职。大概还须魏越两国君主磋商,圣旨中未说明赵国土地归属,也未说明如何处置赵国皇帝及一干皇族大臣,只有一句含糊其辞的“着燕王处理一切善后事宜”。

江原下令在赵国皇宫设宴,包括陈昂在内的所有赵国皇族及大小官员都受邀在列。杜长龄把长长的名帖交给江原:“殿下,请过目。”

江原刚接过,却见时谦匆匆赶进来:“殿下,十四座郡县中,只有一座平县拒不投降。我军与他血战多时,攻入城门后,又与他们展开巷战,不得已血洗全城!我军损兵近一万,赵军四千余人全军覆没!”

杜长龄有些吃惊地问:“赵军主将是谁?”

“王乾。”

杜长龄喟然道:“他不是曾被派来我军中的使者么?怕是自始至终都对司马景心怀歉疚罢。”

江原默然,我低声叹道:“也算死得其所了。”

当日晚上,宴会在宫城内最大的太极殿举行,大殿里早已焕然一新,看不出任何纷乱的痕迹,只能从赵国旧臣的脸上,隐约感受得出一点亡国的凄怆。好像这里曾发生的,是最平和不过的一次政权交替。

陈昂沮丧地坐在副座上,既不敢动,又不敢不动,僵硬得像个木偶。江原几次微笑着向他敬酒,他都失手洒落在桌面上,引得魏国将军们一阵大笑。

酒到中巡,江原来到一直自斟自饮的陈显面前,笑道:“我敬将军一杯酒,望将军笑纳。日后你我携手并肩,共创大业!”

魏国将领们听罢都齐声喝彩:“共创大业!殿下好彩头!”

陈显在赵国旧臣们又是鄙夷又是悲痛,还夹杂着少许嫉妒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高声笑道:“燕王抬举了!我陈显一介武夫,岂敢与你比肩!这样罢,我也用一祝回敬殿下:祝燕王早日一统天下,坐拥四海!”

李恭时裹着绷带大嚷:“好一个坐拥四海!”被旁边的乔云狠撞了一下胳膊。

宴席中也有越军将领,我怕人认出,特意坐在一个灯影阴暗的角落。这时我望向对面,只见他们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江原与魏军将领们。南越军人本来便对错失良机不满,听到这句含义明显的话,自然更是不忿。

我又将目光扫过坐在对面首席的宋然,他没有气愤的神色,也没有向这边看一眼,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酒杯,然后一点点饮下去。好像偌大的宴席上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江原若无其事地笑着与陈显碰杯,两人一干而净。等到旁边小兵替他重新把酒杯斟满,江原突然快步走到首席,向宋然举杯:“宋将军。”

我微微一怔,宋然已经站起来:“燕王殿下。”

江原笑道:“上次宋将军闪电攻蓝田,这次本王闪电夺长安,与宋将军联军共事,快哉!”

宋然看着他,淡淡道:“殿下谋略出众,宋然真心佩服,我先干为敬。”

“慢。”江原按住他手中酒杯,笑道,“承蒙夸赞,其实本王谋略平常得很,否则如何五年用兵收效甚微?今日宋将军乍出此言,我实在羞愧难当,更不敢贪功自居了。”

宋然道:“殿下过谦了。”

江原摇头笑道:“不是过谦,乃是实情,现有证人在此,不如本王叫他过来如何?”

宋然僵硬地说了声“不必”,江原已经回头看我:“凌悦,你来与宋将军认识认识罢!”我面孔一僵,假装没听到,他却又重复了一遍。

众目睽睽之下,我无法推脱,只得端起酒杯走过去。两边酒席距离很近,我却感觉漫长得难以忍受。从一站起身,就有不少南越将领发出压抑的惊呼声,虽然极低,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宋然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看着我从大殿那头一直走到他面前。

江原拉过我,笑道:“宋将军,这位才是你所敬佩的谋略出众之人,若要因此敬酒,你该敬他。”

宋然仍是看着我的脸,表情却没有丝毫波澜,许久开口道:“原来如此,敢问阁下名姓?”

我看着他,有说不出的滋味哽在喉头。江原微笑道:“他叫凌悦,别看现在只是我帐下祭酒,今次立功后,前途不可限量。他与宋将军同乡,想必这军事才能也与水土有关罢。”

宋然盯着我,不置可否:“原来是同乡,那么更该干一杯酒了。”

江原道:“正是!”又狡黠地笑道,“不过他与你们南越的越凌王有仇,因为逃难才来到我国。听说宋将军与越凌王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厚异常。本王在这里替他求个人情,还请将军高抬贵手,不要向凌王殿下告发才是。”

宋然手中酒杯终于晃了一晃,平静道:“他已投奔魏国,自然不再归南越管辖,我想凌王殿下也不会追究。”

江原愉快地笑道:“那就好,饮尽这杯酒,宋将军就当答应了!”他说着将酒饮尽,还照了照杯底。

宋然移开目光,也仰头将酒饮完。

我笑了笑:“承蒙宋将军看得起,小人也干了。”说罢喝光杯中的酒,再笑了笑,“失陪。”

我离开太极宫,沿着回廊来到一座不知名的高台上。清冷的夜,风沙扬起,迷了人的眼睛。

为什么明明已经是春天,还有这么冷的风?

“这个时候,正是塞上沙尘吹来的季节,北风有些大,沙子打在脸上,很疼。”

我猛然转头,看见宇文灵殊双脚悬空,倚坐在阑干旁。他半身隐在一根巨大的石柱后,手里拿着一个酒囊,正一口口地往嘴里灌。他眼睛弯起来,笑道:“宴会上很热闹,正是你们魏军庆功的时候,为什么不去?”

我也坐上阑干,问道:“你们宇文家仍旧保有河西之地,也没有什么可伤感的罢?”

“你不知道?你们的皇帝已经下了密旨,他赐我父亲为幽州王,宇文家从此必须离开河西。而我,必须在洛阳供职。”他又喝一口酒,语气有些悲凉,“河西,陇上,是我心里最美的地方,恐怕今生再也见不到了。”

我默然,原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无奈伤心事。

宇文灵殊又道:“你不是说过,占领长安后与我结拜么?”

我摇头:“今天不合适,以后找个好日子罢,你不是也去洛阳么?”

宇文灵殊赞同道:“今天风沙大,不是个好天气。”他扬扬手里的酒囊,“而且我喝酒了,这是对神灵的不敬。”

此后,我们很久没再说话,都坐在风沙肆虐的黑夜里想着各自的心事。

宇文灵殊喝光最后一滴酒,把皮囊远远扔到另一座宫殿的顶上,忽然看着我道:“你喜欢听歌么?我给你唱一首我们家乡流传的歌吧!”

他说完,已经展开喉咙唱起来:“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朝发欣城,暮宿陇头,寒不能语,舌卷入喉!陇头流水,鸣声幽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

沙哑的歌声仿佛塞上零丁的尘沙,寄托着对故乡浓浓的哀思,卷在风里,吹向不知名的远处。

我仰起头,不禁在歌声里想,不知道将来自己遥望南越,会不会心肝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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