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征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觉得不哼哼几声,自己就要断气儿了。

真是要被张家人给气死了。又穷奢极欲,又死抠门!

他也是个晚辈呢, 他姑父就跟他这么见外, 不仅不想着给他点零花钱贴补贴补,还说那什么“挣钱就是给自己的孩子花”的话。

摆明了是不拿他当自己人。

梁征越想越气。

又想起来自己肚子里那一大堆有见地的、原准备给张寰让他提高公司管理水平的建议。一条他都不给了!

活该张家的公司越办越差, 迟早破产!

幻想着以后张家破产没钱的样子, 梁征终于这口气顺下来了。

他掏出手机刷了刷, 看到大学同学的群里一群崭新的社畜都在吐苦水, 怀念学生时代、童年时代。在社会上被毒打过了, 才感觉从前还向父母伸手要零花钱的日子是多么美好。

梁征看见“零花钱”三个字心里就堵得难受。

他在群里说:“你们知道我妹一个月多少零花钱吗?”

梁征因为惯会在学校里吹牛逼,大家都戏称他为“梁少”。见他这么说, 大家先问:“你妹妹多大?”

梁征说:“小学生, 三四年级吧大概?”

有人就大胆猜:“一千?”

“夸张了吧, 我大学一个月生活费才两千。”

“你能跟咱们梁少家比吗?”“那倒是。”

“梁少,梁少, 快, 给我们揭开谜底,让我们这群穷人长长见识,到底是多少?”

凡事都是怕对比。

梁征跟张家人一对比, 就要翻眼蹬腿翘辫子,恨不得当场去世;一跟这些普通人比, 他又牛逼起来了。

他心底暗嗤了一声这些人的没见识,不屑地在群里说:“一万。”

“……艹!”

“小学生?”

“夸张了吧……”

梁征故意等大家发出了这些感叹, 才补充说:“这还是因为她年纪小, 怕她乱花钱,才只给一万的。”

果然群里又炸了一回。

有人质疑:“老梁你不是独生子吗?”

“蠢货, 这肯定说的是表妹啦!K市住大豪宅的那个!”

“老梁老梁,你缺表妹夫吗?”

“滚!人家妹妹才小学生!”

梁征说:“这还只是小妹妹,她的零花钱是我大妹妹发的。我都不知道我这个大妹妹有多少零花钱。”

别人问:“你大妹妹多大?”

梁征说:“开学就该上高中了,学习成绩巨差,就那种纨绔富二代那种孩子,烂泥一样。还他妈去了据说是K市最好的高中,我姑姑出钱给她送进去的。”

所有张寰的钱,在梁征这里,都是他姑姑的钱;张寰的公司,是他姑姑的公司;张寰的家,是他姑姑的家。

在梁征心里边,他跟他姑姑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姑表至亲,四舍五入,这些也就算是他家的钱,他家的公司,他家的……家?

总而言之,梁征就没把自己当成是张家的外人。

只是他把张家当至亲,当家人看,张家人却拿他当外人,越想越是愤愤不平。

之前说他是独生子的那个人,最近因为太忙没怎么看群。细问起来,别人就把梁征之前发在群里的各种豪宅照片、豪车合影都翻出来甩在群里。

那个人大开眼界,不停赞叹,又问:“那你现在是在给你姑姑打工了?一个月多少钱啊?”

这简直是往梁征伤口上插刀还撒盐。

梁征生气地想说:“别提了,这么有钱却死抠门,只给我一个月六……”

一个月工资六千,现在实习期,只拿一半,三千。

梁征气头上打字打到一半,忽然回过味来――这种塌台的大实话,怎么能跟同学说呢。

个个都以为他豪宅法拉利呢,让他们知道了真相,他“梁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梁征把刚才打出来的字都删了,重新写:“自己亲姑姑,说什么打工不打工的,就是自家的公司,我帮着管理而已。我也不好意思要太多,一个月……”

他本来想写一个月两万,可一想,张鹤翎一个小学生的零花钱还一个月一万呢,两万怎么都不合适吧。

那写多少合适呢?他心里又没谱。

最后,他心想,他一个成年人的工资,怎么都得比表妹的零花钱翻个四五……六七倍吧?

梁征一咬牙,写:“……一个月也就七万。”

群里又炸了一回锅,纷纷表示羡慕,问他姑姑还缺侄子吗,缺儿子吗,缺宠物吗?

还有马上私信他,想让他帮忙安排工作的。

更多是询问他现在是什么职务。

梁征飘飘然,回复:“我先挂个总监的头衔,以后有需要再说。我表弟这么小,公司得有自家人帮他照看着。我是我姑姑唯一的独侄子,这责任我推不脱的。”

群里又是一片赞叹之声,羡慕共马屁齐飞。

梁征积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顺下去了,顺完了之后他又空虚。

虽然(暂时)住着大豪宅,但毕竟一个月工资只有六千,开的宝马车也是这家里最破的破车。

两个表妹出门,坐的都是五六百万的豪车,还有司机阿姨跟随。

这落差太大了,越想越空虚。只恨自己投胎技术不好,投成了梁莹莹的侄子,没投成她儿子。

空虚之下,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黄/色/网站,找了部小黄/片,边看边撸。

撸完洗了把手,丧失了体/液,觉得渴了,推开门想去楼下找水喝。碰巧张雁声也走出房间要下楼,两个人在走廊里遇到了。

梁征凝目。

今天晚上就因为她特别没有教养地,连别人的话都不听完就冷脸子走人,才导致他那些对公司的建议都没能讲给张寰听。

梁征想着,不能给这没规矩的丫头好脸色。

只是他还没想好要摆出多冷淡的脸来,张雁声已经从他面前飘然而过了,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他一缕。

完全当他是空气。

梁征:“……”

梁征要气死了。

张雁声这辈子学会了不要因为讨厌的人而让自己被气着。为什么要盯着一坨屎让自己被恶心到呢?当屎不存在就可以了。

听着脚步声,那个梁征就跟在自己后面也下了楼,大概也是去找吃的喝的。

张寰早早就把话撂下,让他自己去租房子,预计他在这里也住不久了,撑死了一个月。

一个过客罢了。

张雁声死而复生,十分珍惜自己的青春年华,宁愿多花些时间背公式刷题,也不想跟姓梁的浪费时间。

她打开冰箱看了看。

厨房的冰箱存放蔬菜肉蛋,餐厅的冰箱里都是随时能吃的东西,零食、饮料之类的。

张雁声随便拿了点零食和饮料,转身跟梁征擦身而过。两个人两看相厌,谁也没跟谁说话。

张雁声抱着饮料,扯开了零食袋子,一边吃,一边走,一边想……这个人,这辈子还会不会偷那块手表呢?

要偷就赶紧偷吧,早偷早报警,早进班房早省心,不要老在她眼前晃了。

梁征从冰箱里拿了几罐饮料和啤酒,准备拿到楼上去。

他眼角余光斜瞟着,见张雁声抱着零食往楼梯走,根本不回头,他就大胆地看过去。

小丫头片子,还没发育好,腿倒是挺漂亮,他悻悻地想。

抱着冰镇饮料回到房间,他继续看小黄网。

这网站上有不少视频都是偷拍视频。猥琐男们悄悄潜入,装上隐蔽的摄像头,偷拍人家夫妻情侣房事,偷拍女孩子换衣服、上厕所、洗澡。

梁征看得津津有味。

弹幕里一群猥琐男还在那里交流,对受害女性的身体品头论足。

忽然有个人问:“我也拍了,怎么上传?”

后面随即有人告诉他:“上面导航栏里那个‘上传’。”

又有弹幕飘过:“兄弟,你咋拍的?”

那人回答:“嘿嘿嘿嘿,合租房,在卫生间装了个摄像头。”

连同梁征在内的一群猥琐男,凡是看到这弹幕的,都在屏幕前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

而在三楼的卧室里,张寰直接给梁莹莹甩脸子:“最迟下个礼拜,让你侄子搬出去。”

梁莹莹赔笑说:“他小孩子不懂事,要是说错什么了,你别跟他计较嘛。”

张寰哂笑:“他不是说错话,他是看我们家不顺眼。”

梁莹莹不肯承认:“那怎么会!”

张寰懒得跟她说。梁征这种“不顺眼”说白了,就是仇富。

他见过不少亲戚对他和他家人的生活羡慕嫉妒的,但是企图管着他家人花钱的,梁征还是头一个。那脸上恨不得写上“有这钱还不如给我花”真是让人说不出来的腻味。

张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忽然对“亲戚”失去了耐心和包容。可能和老婆这个娘家侄子先天就气场不大合吧。

既然如此,他说:“总之我话给你说明白了。我不说第二遍。”他瞥了梁莹莹一眼,进去洗澡去了。

梁莹莹气恼得很。

仔细想想,这肯定是都怪张雁声那个死丫头,不知道又给她爸爸吹了什么歪风!

她惯例起得晚,第二天周四等起来看到自己的儿子闺女,居然都围着张雁声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把扯过张硕成,又骂张鹤翎:“没事干是不是?有那闲时间学习去!”

不待张鹤翎辩解,张硕成挣脱她,说:“我们作业都写完了!”

张鹤翎忙说:“是真的,我俩的作业都写完了。硕硕的作业我都检查过了。”虽然错的挺多的,但是也都改了。但这个就没必要跟正在气头上的梁莹莹说了,反正她从来也不管他们学习的。

她常常说的是――“无所谓,反正你们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了”。

她真情实感地这么觉得,已经这么有钱了,没必要再奋斗了。

都给他们找了这么有钱的爹了,对得起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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