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气比较暖和,林瑜珠便把早点从热乎儿的小米粥变成了温豆浆,费得安说着这玩意儿不挂胃,手里又不停歇地多盛了一碗。

“对了,上半拉月了也没问过你,跟同学们相处得来么?”

费原已经穿上了短袖,说:“还行,不行就打一顿,不用操心。”

得亏林瑜珠没听见,不然能念叨到他出门。吃完饭穿上外套,指头上勾着车钥匙就要上学去了,他早就观察好了,学校对面的便利店门口停车正合适。

沈多意在屋里就听见费原出门了,但是老爷子吃饭慢,等他紧赶慢赶收拾好碗筷,费原已经骑上车看不见了影儿。

司机来来回回快被路柯桐烦死了,时而让接,时而又不让接,毫无规律可言。到了学校,路柯桐又郑重地说了一遍,以后都只送不接。

“你是不是又要放学去玩儿?”

“因为不放学不让去玩儿啊。”路柯桐理直气壮,然后背上书包下了车。

这周不做值日,他也没有作业要补,从后门进去看见费原已经到了,轻轻走到背后拍人家肩膀,倍儿精神地说:“费原!早上好不好!”

费原头都没回,等路柯桐坐下了才回道:“不叫老大了?”

路柯桐又拧着身子趴人家桌子上,说:“不叫了,我不是说了嘛,是吧?”

“是什么是。”费原懒得大清早就逗孩子玩儿,踹他椅子一脚让他转过去。路柯桐转过去又往后躺,后脑勺枕着桌沿儿。

费原把一支笔放他人中的位置,然后他嘴噘起来夹着笔。班长检查完卫生从过道经过他俩,说:“咱这是高二,你俩从幼儿园跳级来的?”

第四节课是数学,路柯桐期待一上午了,他可是刚投资了两千块钱呢。铃声响了老师还没来,等了一分钟听见高跟鞋的动静。

英语老师夹着书进来,说:“数学老师有事儿,调下课,下午还来不了你们就数学测验。”

“留的卷子还没讲呢测鸡毛啊。”

“测完一块儿讲呗,别担心。”

“你数学第一肯定不担心。”

路柯桐成绩中等,倒数几名拉肚子不来他就偏下,前几名拉肚子不来他就偏上。每逢怨声载道,他必从容不迫。

一下课,他问费原:“留的卷子你有题要讲吗?我特别认真地做了,你要有就让我讲讲行吗?没准儿下午就考到了。”

费原看他那样,行吧,把卷子夹本儿里决定牺牲掉午休时光。

学校附近的面馆生意火爆,每天都跟同学聚会似的,不过半个多小时以后基本就走没了,因为午休时间卡得紧,耽误了就没法进校。

路柯桐要了大份笋干鸡丝面,还要大鸡排和冰牛奶。费原心说小树苗真是成长中,这么能吃,问道:“你一天喝多少奶?”

“至少三杯吧,我得快点儿长到一米八五,然后进入校篮球队。”

费原没看出来他还有这志向,说:“加油,就差十厘米。”

路柯桐喝了一大口奶,怒道:“九厘米!我每天都量!”

等他们吃完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就剩角落还有俩穿着校服的,一个已经吃完了,一个还在吃,不过离得远看不太清楚。

路柯桐开始给费原讲题,他看到画圈儿的就高兴,跟看见钱似的。把草稿纸和笔记本放旁边,先读题,然后按步骤解。

他模仿着线上名师的语气问:“噢,这步我们可以用哪个公式呢?”

费原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路柯桐一拍桌子,又模仿数学老师说:“笑什么笑!做不出来还笑!数学学不好的都是瓜!”

费原受不了了,大手揉乱路柯桐的头发,说:“我看你就挺瓜。”

这么一打岔,等平静下来都忘了怎么做了,路柯桐看着卷子使劲儿回想,就是想不起来,然后在沉默里,尴尬地红了脸。

“接着讲啊。”费原故意臊白他。

“……我上个洗手间,奶喝多了!”

到了洗手间把脸洗了洗,再照了照镜子,然后还是没想起来怎么做。路柯桐掏出手机给邱骆岷打帮助热线,心想要是邱骆岷也不记得就绝交。

“路路,中午好啊。”

“可好呢,我就是问问,那天听数学课,最后一道例题是怎么讲得来着?”

“那我哪儿记得。”

“傻邱儿,我不稀罕你了。”

挂了才半分钟,邱骆岷来了条信息,内容是那道题的解法步骤,解完还有句话:当我稀罕你啊。

从洗手间出来,经过角落那俩人的时候路柯桐偷瞄了一眼,看个脑袋顶也不知道是几年级的,不过几年级的都比他大。

“你怎么还没吃完啊,吃饭太慢了。”

“你不等我还有理了?还嫌弃我?”

路柯桐翻个白眼儿,心说撒什么娇呢。

讲完题时间也差不多了,路柯桐默默祈祷下午有同类型的题,这样姓费的肯定马上想起他,没准儿还得在他背上画个心呢。

那这也算是手把手教学,包教包会。

等放了学,费原收拾完就从后门走了,路柯桐回头一看座位空了,赶紧拿上书包去追,快到校门口才赶上费原。

“我今天和你一起走,我办公交卡了!”

费原没停,经过公交站牌的时候轻轻推了他一下,然后过了马路。他愣在那儿,看着费原去对面便利店门口取了摩托车。

巨大的声音从发动机里面传出来,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忍不住看,费原骑着摩托奔过来,停下后一条长腿支着地。

路柯桐一脸失落地问:“你不坐公交车了啊?”

“不坐。”费原掏出一盒口香糖倒了两粒,一粒自己吃了,然后抬手送到路柯桐嘴边,“张嘴。”

路柯桐被喂了粒水蜜桃味儿的口香糖,但感觉心里还是苦。

吃过晚饭,费原去附近的广场上打篮球,夜里凉快也照样出了一身汗。长椅上的漆被蹭得有些斑驳,但是凉凉的靠着挺舒服。

手机几十条消息蹦出来,全是男生群里的,他经常纳闷儿,这个班的男生话怎么那么多。

“周六踢球吗?踢吗?我脚痒了!”

“周一就约周六,脚痒你就挠好吧。”

“这周体育中心的游泳馆就开了,游泳吗?游吗?我浑身都痒了!

费原汗涔涔的正难受,回了句:“游。”

几乎是同时,路柯桐在群里回:“不游。”

费原又发一遍:“游。”

这就很尴尬了。路柯桐看着手机撇嘴,这人说好吧,好像有时候确实对他挺好,但是呢又特别无情,从不迁就人,仿佛对他好都是错觉。

费原灌了瓶矿泉水,再看手机时差点儿喷了,因为路柯桐在群里回:“妈的不会游。”

“路路,我教你。”

“我教你,我为你转身。”

“选我选我选我。”

路柯桐咬咬牙答应了,就当是为这班风和兄弟情答应的,但是费原屁都没放一个,真垃圾,好歹他还给当了几天小弟呢。

等到周六上午,这帮人来了游泳馆控场,室内恒温倒是不冷,但是刚下水能冻得打哆嗦。

路柯桐穿着自己的小泳裤,细腿儿细腰的还白嫩,他拎着游泳镜,想去一米三的池子里练练憋气,但是走到边上实在难为情,池子里都是小学生在玩滑梯。

“路路,这儿!”

循声过去,那帮不要脸的都在一米八的池子里,他又漂不起来,下去不是找死么。耷拉着小脸儿往边上一坐,就当来洗脚了。

从远处游过来一个身影,始终潜在水里看不清是谁,路柯桐感觉脚踝被抓了一下,刚想踢一脚又被制住了小腿。

哗啦一声,费原从水面露出来,问:“他们不是要教你么?人呢?”

路柯桐生无可恋:“可能淹死了吧。”

“跟我走。”费原手臂一撑从水中出来,拉起他往外走,等走到门口的商店后,说:“挑一个。”

路柯桐皱着脸不说话,费原干脆直接跟老板说:“就那个蓝的。”

再回去时,路柯桐挎着个机器猫的游泳圈,郁闷得都快哭了。

套上圈儿下了水,再趴圈儿上瞎扑腾,扑腾半天撑死移动半米。他可太怀念和邱骆岷一起去网吧的休闲时光了,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那些男生疯狂竞技,跟要参加下一届奥运会似的,他扑腾累了就漂着,抠游泳圈上的机器猫。半个钟头后,大家纷纷上岸,估计是游累了。

“不行了,我得吃个巧克力。”

“我吃泡面,费原呢?”

“费原还游呢吧,反正我是不行了。”

路柯桐往边上游,也想去吃东西,但是怎么都不移动。正着急,水下一个人快速游过来,然后在他面前露出水面。费原把头发撸到后面,水滴顺着脸颊往下流,手臂和胸膛上的肌肉也都又湿又凉。

他抓着路柯桐的游泳圈转了一圈儿,说:“你泡澡呢。”

路柯桐没劲儿说话,不过费原也没想让他说,游泳圈被拽住,费原推着他往前游。“我的天!”路柯桐感叹一声,原来是这种感觉。

轻飘飘的,起起伏伏,水流从两边划过,感觉上天了。

游到头,费原甩甩头发,然后撩起一把水弄他脸上。水光蓝色的,和灯光掺在一起格外耀眼,路柯桐看着费原的眼睛,忘记了抹掉脸上的水。

“好玩儿么?”

他点点头,像第一次认定主人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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