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指着关泽喊完一嗓子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脑子里跟过了十几趟高铁似,唰唰唰不知道唰什么呢,反正就是乱七八糟一片。

耳朵也听不见了,除了轰隆隆就是咣当当,视线都快模糊了,感觉自己太阳穴一蹦一跳的跟着心脏不怎么规则但节奏感特强地蹦着。

甚至僵直的身体都跟着心跳前后晃动,让他不得不僵着腿又往前迈了半个鞋的距离以便站稳。

“你怎么回事”张兴继林耀暴喝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一回头看到就站他后边儿的林耀时,简直就差把眼珠子抠出来举手上放过去瞅瞅了,“你怎么来的”

“跟您这一路我不容易,”林耀冲他呲着牙笑了一下,又把目光盯到了关泽表情有些错愕的脸上,声音依旧有些捞不回来,带着颤抖,“关泽,你真够绝的”

“林耀你……”关泽怎么没也想到林耀会跟在张兴身后就这么一点儿预兆也没有地出现在他面前,这大概是他最近十年来头一回因为震惊不出话来。

“我什么?”林耀终于从混乱和激动中回过神了,他走到关泽面前,三步,从门口到关泽面前只用三步,但这之前他为了这三步经历的各种情绪全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我什么?我怎么跑来了?我为什么跑来了?”

关泽没话,林耀声音挺宏亮,但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憔悴,脸色不太好,眼睛里有血丝,让他觉得很心疼。

“你跑什么?你觉得这些事你跑了扔我一个人伤心两天就完事儿了吗你当我三岁啊玩具没了哭一鼻子抹干眼泪儿扭头就摸下一个玩具了吗?”林耀瞪着关泽,从光头瞪到脑门儿再瞪鼻子,“我告诉你小爷一个破汽车玩得轱辘都没了仨我还当宝呢我爸给扔了的时候我他妈忧郁了快一年一想起我那一个轱辘的车我就揪着心何况是个人”

关泽还是没话。

站在一边的张兴估计是不适应林耀话的方式,有点儿懵,想什么又好像搞不明白状况,愣了一会儿转身走出了病房把门给带上了。

“我过我一开始是没想那么多以后怎么办,但不表示我永远都不会想”林耀咬着牙,“关泽你太小瞧我了,你别成天给自己催眠真当我是孝儿呢”

“你知道我头天晚上还跟你晚安第二天去公司你就没影儿了我上你家也找不着人打手机也打不通我什么感觉么被人推开甩到一边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你最清楚”林耀着着眼眶就开始发酸,他胡乱揉了揉眼睛,他不愿意在骂人的时候哭出来,“你你想没想过我被你这么推开甩到一边儿找不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林耀揪着关泽的衣领吼:“啊你个王八秃子”

关泽把林耀揪着他衣领的手拽开,一把搂住了他,胳膊收得很紧。

关泽有力的胳膊抱住自己的那一瞬间,林耀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关泽身上他熟悉而又像是几百年都没有感受到了的气息让他再也扛不下去,把下巴往关泽肩上一搁:“我真想揍你啊……”

“对不起,”关泽的唇在他耳朵上轻轻碰了一下,声音很低,“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管屁用啊,”林耀声音抖得厉害,他抬起手搂住了关泽的腰,胳膊也跟着哆嗦,“操,你瘦了好多,医院不给饭吃么。”

“不好吃,太清淡了吃着没劲,”关泽低头埋到林耀肩窝里,鼻尖在他脖子上蹭着,“我,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别问了,反正够折腾的。”林耀闭上眼睛,眼泪从脸上不断淌下来流进嘴里,他舔了舔嘴唇。

“吃东西了没?”关泽在他背上拍了拍,松开手看着他,从旁边的小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在他脸上按了按,“哭得这是决堤了啊。”

“早上都没顾得上吃呢要赶着去机场,你哥们儿真牛订个不到十点的航班我六点就出门儿了怕路上堵,”林耀接过纸巾低着头擦眼泪,他不上来现在自己是什么感受,就觉得迷迷瞪瞪跟做梦似的,“不过我不饿。”

“我换个衣服出去吃点儿吧,”关泽揉了揉他的头发,“张兴也没吃吧估计。”

“嗯,”林耀扭头从门上的玻璃往外看了看没看到张兴人在哪儿,回过头看着关泽他又忍不住眼泪了,赶紧用纸巾按着眼睛,“你到底什么病啊?”

“有个良性肿瘤,”关泽笑了笑,穿上外套,“明天一早手术……”

“什么明天就手术?”林耀吃惊地喊了一声,舌头差点都被他吐出来了,“你真他妈……秃驴你真他妈可以啊,这种事都……”

关泽走到他面前,捏着他下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道长息怒。”

“息……息你大爷,”林耀让他这个轻轻掠过的吻弄得有点儿晕乎乎,“道长想抽你一拂尘。”

张兴站在外面走廊的窗户旁边,看到他俩出来,用询问的眼神往关泽脸上扫了扫。

“没事儿,”关泽冲他笑笑,“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

林耀很警惕地盯着关泽,他不愿意让张兴知道他和关泽的真实关系,自己之前跟神经病一样天天跟着张兴的行为要加进了这层关系,立马会让他没办法再面对张兴。

“我小弟,”关泽看了他一眼,又拍拍张兴的肩,“张兴张天使,我哥们儿,这次我病的事都是他给我帮忙的。”

“张哥,”林耀犹豫了一下向张兴伸出手,“我是有急事找关泽,之前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您千万别介意。”

“没事没事,”张兴伸手跟他握了握,又往关泽那边看了看,“关泽你……”

“我现在情绪很稳定,”关泽转身往电梯走,“心情不错,去门口吃点儿东西吧。”

吃饭的时候张兴没有提之前林耀跟粘头发上的口香糖似的缠着他的事,只是跟关泽聊了聊手术的事,又打了个电话给老爷子要帮盯着。

林耀一直没怎么话,他心里还在翻腾,吃一口就往关泽脸上扫一眼,要不是张兴在他对面坐着,他估计饭都懒得装样子吃了,直接就盯着关泽不干别的。

“刚我抽空去旁边护士站问了一下,让给推荐个有经验的陪人,”张兴吃了口菜,“你手术完了得有段时间不能动,要有人帮着,我让联系个细心点儿的酗子,女的我怕人折腾不动你……”

“嗯。”关泽点点头,看着林耀,似乎是在等他的意见。

林耀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张兴和关泽谈话的内容他只挑着跟病情有关的听,别的都没太过脑子,这会儿关泽看着他,他愣了半天才了一句:“你脑袋不冷么?”

关泽乐了,摸了摸自己的头:“你是跟我这脑袋过不去了是吧?”

“没,其实你光头比我想像中的好看,”林耀有点儿不好意思,从包里舀出自己的滑雪帽扔到他手边:“戴上吧,太显眼了我总忍不住往上头看。”

吃完饭张兴要去老爷子家,没再跟他俩回医院,在医院门口他把关泽叫到了一边:“我就不问你是怎么回事儿了,反正我看你心情还不错,不过我得提醒你,别太激动知道么?要休息好,明天一早就手术,不能出什么岔子的。”

“知道,”关泽笑笑,在张兴胳膊上拍了两下,“这段时间你为我的事操不少心,估计那小子也没让你安生,回头我得好好谢你。”

“咱俩不这个,”张兴啧了一声,又扭头看了看林耀,脸上的表情很无奈,“得亏你不是欠了他钱,要不你跑月球上去他估计能自己造个飞船追上去。”

回到病房里,关泽换回才服,护士又舀了药过来,测血压量体温地折腾了一通之后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林耀:“你是病人家属?”

“是,”林耀一定家属这俩字立马跟嗑了药似的一个劲儿点头,“是是是是……”

“有家属在就好,我跟你啊,明天手术是全麻,出来以后都是插着导尿管的,还有监控仪器,你要辛苦点儿照看着。”

“放心,他在哪儿我在哪儿呆着,保证寸步不离。”

“也不用这么夸张,不是还请了陪人吗,你就看着点儿就行,晚上受点儿累少睡点了,”肖士不知道他激动个什么劲,看了他一眼往外走,“好好休息了,别让他再到处跑了知道吗?”

“知道”林耀就差立正敬礼了。

“你请了几天假?”护士关门出去之后关泽靠在床上问了一句。

“三天,”林耀舀了张椅子坐到床边,撑着床沿抓着关泽的手,“这个不是重点了,我三天之内肯定不回去,大不了辞职。”

关泽轻轻叹了口气,捏了捏他的手:“这几天折腾够呛吧?脸色真难看。”

“你也知道折腾啊?”林耀一提这事儿就鼻子发酸,“我真没法你,咱俩视频那天我本来有重大喜讯要通知你的,为了正式点儿我才一直憋着想第二天跟你,结果你没影儿了,我真……”

“什么重大喜讯?”关泽摸摸他的脸,又在他拧着

的眉头上按了按。

“我哥答应帮我跟老妈谈了,他本来不同意不站我这边儿,但是……”林耀瞅了关泽一眼,低头压低声音,“我我们已经做过了,我跟姑娘肯定没戏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关泽很吃惊地挑了挑眉毛,瞬间有些哭笑不得:“这事儿你跟你哥?”

“话赶话就了,我也不是故意要的,”林耀揉揉鼻子,“反正我哥一听就没招了,帮我。”

“然后呢?”关泽回想起林宗在他办公室里气势逼人的强硬态度,“你哥真是挺心疼你的。”

“还成,让他从小折腾到大不是白折腾的,”林耀突然笑了起来,眼睛都笑眯缝了,“我妈也知道了,我妈没意见了知道么”

“是么……”这让关泽很意外,坐直了身体。

“嗯,虽然她挺难受的,”林耀咬咬嘴唇叹了口气,又忍不住笑了笑,“不过她还是接受了。”

关泽没有话,看着林耀,心里的感受无法形容。

踏实,满足,还有些兴奋。

他突然发现自己因为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而踏实的家庭生活,有些事出乎了他的预估。

牢固的亲情能包容的东西超出了他的想像。

“所以,你知道我带着这么大一个喜讯去公司找你,却发现突然找不到你了是什么感觉吗?”林耀看着他,手在他胳膊上用力抓了一下,“绝望,天都黑了知道么”

“对不起,”关泽把他搂过来轻轻拍了拍,“对不起。”

“这帐以后再算,”林耀挥挥手,“我现在太紧张了,顾不上这些了。”

“紧张什么?”

“你要手术啊,明天一早就手术啊,”林耀皱着眉,“我要今天没跟着过来,你就一个人上手术台吗?你对自己真够狠的啊大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怕你担心,”关泽又按了按他的眉心,“这也不是什么没救的病,不想让你知道了又紧张,而且……”

“而且您是打算借这个机会跟我拜拜了吧?”林耀斜眼儿瞅着他,“连换洗衣服都不舀,就这么走了,玩障眼法呢吧,是不是打算过个一年两年的我劲儿过去了再偷摸回来啊。”

关泽没过,很认真地看着他。

“关泽,”林耀往他身边凑了凑,“咱俩好行么?”

“嗯,什么?”

“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不管有什么事儿,咱俩一块儿扛着,我知道你习惯了什么事儿都自己处理,可那是以前,”林耀看着关泽的脸,又瞟到了他的脑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真光滑。”

“别跑题。”关泽用手指在他手腕上弹了一下。

“现在有我了,我承认我没你那么成熟,还总爱哭,可我也是个男人,我不是姑娘,我不需要谁像保护个姑娘那么保护着我,”林耀抓着关泽的手亲了一口,“我嘴上叫你媳妇儿……呃,我也没真把你当我媳妇儿,也不打算跟对媳妇儿那么对你,你懂我意思吗?两个人的事就该两个人担着,如果到时我爸那关过不去,这事我也不会一个人扛着,你得帮我一块扛着,懂么?秃秃?”

“懂。”关泽点点头,林耀的话和手上的温度让他觉得很暖。

“那就行,还有个事儿,”林耀指了指自己的包,“我那儿还有份大礼给你备着,你要看看吗?”

“要。”

林耀站起来过去把包打开了,拎了个袋子出来:“本来有包装的,我包不够大,就没舀包装了。”

“这个……”关泽看着林耀手上的袋子,里边儿是什么东西他半天没看明白,“还有包装?”

“废话,没包装老板怎么卖早点,”林耀把袋子递到他面前,“看看,这是那天我准备好了把喜讯通知你以后咱俩庆祝用的。”

“早点?”关泽莫名其妙地接过袋子打开往里看了一眼,声音一下提高了不少,“饺子?”

“没错,蒸饺,那天早上实在是找不着地儿买庆祝礼物了,就路上顺道买了屉蒸饺,连笼屉一块儿买的,不过那玩意儿太占地方,我就没带来。”

“有一星期了吧?”关泽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味儿,之前应该是冻上的,但看上去实在有些惊人。

“嗯,”林耀凑过来捏了捏饺子,“那天没找着你,我就把饺子冻上了,本来想吃掉的反正你不在我也自己庆祝一下但没舍得,我就想着我肯定要找你的一定能找到的这个就留着不行我就找个地儿给它们弄个真空包装什么的……”

关泽没出声,突然躺倒在了病床上,抬起了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林耀一下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变调,抬手就要去按呼叫哭,“不舒服吗?我叫护士”

“别动。”关泽了一句,胳膊还是挡在脸上。

林耀摸到呼叫器按钮上的手停住了,他听出了关泽声音里带着鼻音,如果他没有产生幻觉,关泽……哭了?

“媳妇儿”林耀扑到床边搂住关泽,脸贴到他胸口上拼命往他胳膊下边的眼睛上看,“你哭了吗?”

“嗯。”关泽应了一声。

林耀看到了他眼角滑落的泪珠,张了张嘴没出话来。他从来没有想过,永远都冷静沉稳的关泽会流泪,这个有着他无法想像的过去的男人会在他面前哭。

“怎么了啊,”林耀手都哆嗦了,又不敢直接去拽关泽的胳膊,只能在他胳膊上摸着,“我什么了你要哭啊我都还没哭呢你别哭啊不不能激动么,你这要以后我一哭你也跟着哭咱还怎么过啊……”

关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哭,而且就这么哭了出来。

林耀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傻呵呵的样子,就连点儿正经东西都透着傻气,但却每一次都能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温暖。

他不介意在林耀面前流泪,这是他唯一能够卸下伪装真实面对的人。

但他不像林耀那么哭起来就刹不住车,特别是在林耀一着急就念叨的情况下,他没忍住一下乐了,放下了胳膊看着林耀乐了半天。

“笑屁啊,你这人怎么这样……”林耀皱着眉抽了张纸巾在他眼角擦了擦,“我还没憋好词儿安慰你呢。”

“哎,”关泽坐起来很无奈地弹了弹他脑门儿,“你真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你哭什么啊,”林耀有些茫然,“我什么了你要哭啊。”

“过来,”关泽勾了勾手指,“悄悄告诉你。”

“来了。”林耀撑着床沿凑到了关泽脸旁边儿。

关泽胳膊绕到他脖子后面往自己身边搂了搂,吻了吻他的耳垂,贴在他耳边用很低的声音:“我爱你。”

关泽低沉的声音穿透了林耀的身体。

林耀从没听过关泽用这么认真的语调跟他话,而且会是这样的内容。

他瞬间感觉自己胳膊有些撑不住床,全身跟打摆子似的想要哆嗦,撑了两秒之后,他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床边。

“林耀?”关泽赶紧拽住他。

“我……”林耀咬了咬牙,突然跳了起来,甩开了关泽的手,“我去厕所。”

住院部的厕所不大,但基本没有人,林耀冲进了一个格子里,把门一关,蹲下去抱着头就开始哭。

他对于自己下定决心再也不哭但一次也没能忍住眼泪的事已经完全不在乎,哭就哭吧,老妈的,总憋着对身体不好。

这么多天,他一直咬着牙撑着,他要缠着张兴,他要打听关泽的下落,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哭,就连之前见到关泽时他也因为张兴还在外面不敢太放肆。

现在他就跟被拴笼子里好几个月终于被扔到了草地上的小狗似的,就想撒着欢好好哭一场。

这么多年的压抑,这么久以来的小心翼翼,对所有不确定的担心,不曾想也不敢想的将来……

林耀正哭得全身舒爽,毛孔都张开了的时候,听到有人进了厕所,他赶紧憋住气,把自己的哭声按了消音键。

进来的人直接进了他隔壁的格子里,林耀有些郁闷,正哭得愉快呢居然有人进来拉屎

那人关上门就没声音了,林耀竖着耳朵也没听到那边脱裤子什么的声音,正奇怪有人跑厕所来罚站呢,那人突然话了。

“哭完了没?”

是关泽的声音,林耀一下蹦了起来:“你丫跑这儿来干嘛”

“我怕你哭太激动了摔坑里。”关泽声音里带着笑。

“滚蛋,”林耀也想笑,抬手胡乱擦了擦脸,闭着眼睛深呼吸了

几下,“关泽,你刚的再一次吗?”

“咱能不在这种地方这些事吗?”关泽叹了口气,敲了敲隔板。

“不能,我现在就想听,厕所怎么了,你那儿还有一屉不知道坏没坏的蒸饺等着呢。”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

大家好我是冬眠到一半醒了的小母箱子因为每天都有一个叫破破的家伙爬进我家里偷沙发主人有一次不小心坐在沙发上她拖不动沙发还骂主人了,所以为了让主人去修blx今天我来吐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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