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睁眼醒来, 谢栾之前来不及感受就失去意识的剧痛感现在迟来地能感觉到了, 额间冒出些许冷汗,谢栾地坐起身大口喘起气来。

不过这种疼痛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几秒之后,痛觉就稍缓和下来, 谢栾也能够相应缓下呼吸。

放下捂在胸口位置的手,谢栾倒下躺回床上,再低低喘息了一会。

手背贴放在额上, 谢栾的视线从左到右扫过房间,房间的景象谢栾当然不会陌生,这是他在原地球的卧房。

是每天醒来都会看见的地方之一, 原本对这熟悉场景根本不需要扫视,但谢栾今天却做了这个确认行为。

因为这次不是他自己回来的, 而是被动返回。

他给亚伊挡下了攻击。

胸口位置还余留的一点轻微痛感告诉着谢栾这一点,他身体的这个位置确实是被贯穿了。

谢栾是通过精神力在两边世界建立的链接,金色光球让他建立的这个链接欺骗了那边世界的“规则”, 让那边世界承认他的存在, 从而他在那边世界也具备完整形体。

也因为只是以梦境建立链接, 谢栾在这边世界的身体不会受到实质影响,并没有受伤。

等疼痛感彻底消除, 统共加起来其实也只过了一分钟时间, 谢栾在并不放松的状态下抹掉额上的薄汗, 而后他试图再次入睡。

自从建立链接两个世界的精神链接以来, 谢栾每次只要有转换世界的想法, 他没过几秒就能够马上入睡,

但这一次,谢栾躺了好一会也毫无感觉。

因为刚才太痛了,精神上受到冲击还没平静,所以还睡不着吗……

谢栾一开始还想这么说服自己,但一直在地球这边待到晚上,谢栾终于成功入睡之后,他再睁开眼时看见的景象也毫无变化。

只睡了没多久就睁眼,房间里的变化只有光线更昏暗了些。

关联起两个世界的精神链接断开了——

不能逃避地清楚意识到这一点,谢栾现在醒来,这个晚上就再没有半点睡意。

谢栾之后也再做了好几次尝试,均无一例外是同样的结果。

“阿栾,你今天还不出门吗?”这一个星期里,这是陆远第二次询问这个问题,语气里带着很明显的关心。

青年平时虽然不是个喜欢多外出的人,平时也会自己出门散步,隔段时间会去旅游,像这样一连一个多星期都叫不出门的情况还从来没有过。

“嗯。”在电话里应了一声,谢栾手上拿着感应笔,在数位屏上缓慢描画着。

“你……”电话另一头的人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说一句,“有什么事别自己憋着。”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只是这些天比较有灵感,想待在家里画画。”谢栾给了一个颇有信服力的理由,偏头夹着电话,手上动作还在继续着。

听谢栾这么说,陆远倒是被说服得差不多了,觉得可能真是自己多想,于是说:“那好吧,我也不打扰你了。”

等另一边电话挂断,谢栾腾出一只手把偏头夹着的电话拿下,再把视线放回画板上时,谢栾有点难以继续动笔。

在画板上的是云宝分会日常会有的场景,工作中的保育员们和在大厅玩闹的幼崽,谢栾还没画完,不过大致画面已经有了。

链接断开,这意味着谢栾以后都无法再接触那边世界,当然画上的人也都不可能再见到。

上一张同样还留了一部分没画完的是一只有着银色尾巴的诺克斯,谢栾关了数位屏,把目光移向窗边,这次不会再有一颗“流星”来让他去那边世界了。

不知道在那边世界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星盟成功击退来自外域的敌人了没,击退的话,这个世界是终于摆脱既定的毁灭结局了吗?

亚伊和云宝分会里的所有人,包括大人、幼崽,都是谢栾正在担心着的对象。

事实上这一个多星期时间,谢栾挂心着的另一个世界产生了非常巨大的变化。

星盟军原本是趋近要落败了,士兵们不久前在停下行动的的方舟舰所在位置感知到陡然爆发的恐怖异能波动,之后这艘方舟舰的主人放弃了这艘星舰,用空间异能把自己直接转移到敌人的大本营。

在敌人蓄意接通的全息通讯中,星盟成员能看见面容真正冰冷得毫无感情的那只诺克斯接受了塞拉们所谓的“邀请”。

这种邀请的意思是将这只诺克斯的意识纳入它们群体,让对方成为它们群体的一员。

对方明明知道这件事情,却主动去接受了,这让星盟感到愕然和难以理解。

但更加让星盟以及来自各种族的增援势力茫然的是,在亚伊接受“邀请”的全息影像结束后,没过多久,原本和他们战斗着的整个塞拉族群停下了任何攻击行动,所有战舰都在片刻中用迁跃撤离得一干二净。

被留下的星盟军茫然了好一会,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敌人的撤离是真实的,一直苦苦支撑的星盟军在这时才有了喘息之机。

而在这之后的一天、两天……

这个名为塞拉的敌人没有再回来,星盟这边从疑虑着时刻保持最高警戒,到半个多月后稍微放松状态。

一个月后依然风平浪静,星盟以及星际中的各个种族终于开始有点相信噩梦也许真的结束了。

那只诺克斯为他们做了什么?

敌人的消失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这一切事情在亚伊接受那个所谓的邀请之后发生,众人很容易能够联想。

云宝分会出门的是四个人,归还的人数却只有两个,这段时间里,云宝分会向来明馨舒畅的氛围都不免有了些变化。

“帕帕,帕帕——?”

被从室内水池抱到大厅里和其他幼崽待在一起的人鱼幼崽抓住了一名保育员的裤脚,湛蓝眼睛望向对方,是这个月来的不知第几次发出这个询问。

而每次听见这只小人鱼发出这两个重复单音,大厅里的其他幼崽也会发出叫声来表达,整个大厅会热闹好一会。

夏琪之前是骗这些幼崽说青年出远门去了,一开始幼崽们都乖乖在等,半个月开始有点急,而最近问得更是频繁。

被这只人鱼幼崽抓住裤脚,夏琪先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然后才蹲下身对这只小人鱼以及围近过来的穆卡幼崽和其他好些个幼崽说:“阿栾出远门,回来要些时间,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夏琪努力挤出笑容,事实上她得到的消息是,青年在那场战争里丧生了。

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这些从青年出门以后就每天乖乖等着青年回来的幼崽们这件事情,夏琪只能骗这些幼崽说,谢栾出了远门。

但夏琪还是低估了幼崽对大人情绪的敏感程度,她总回应说青年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在一个月后的现在,这个方法变得不那么奏效了。

最直接的表现是,夏琪刚又这么安抚回答以后,在她眼前的这只小人鱼开始边喊帕帕边掉金豆豆。

“帕帕……帕帕……!”

覆着冰蓝鳞片的小鱼尾拍打在地面上,包括尾鳍也是做着这种拍打动作,在这只人鱼幼崽的秀气小脸上,眼眶微红着,掉下的眼泪很快凝成一颗颗透明的小晶石,砸到铺着软毯的地上只发出比较轻微的声音。

不只是这只人鱼幼崽,就在旁边的穆卡幼崽低着头也对夏琪发出很低的嘶声,黑龙幼崽和几只小胖啾一起扑腾翅膀飞在夏琪跟前发出叫声,大厅里其他幼崽的反应也都差不多。

“汪呜。”

已经许多天没有嗅闻到喜欢的那个温暖气息,这只维克幼崽在这段时间里只能去嗅闻青年以前常待的地方,在那上边会有青年余留的气息。

但人长期不在的话,余留的气息会慢慢变淡,艾因在半个月前其实就没办法从青年以前常待的位置嗅闻气息了。

但即使如此,这只维克幼崽也是习惯窝在那些曾经有过青年气息的地方。

看见这些幼崽的表现,夏琪鼻头一酸,差点也没能控制住眼泪。

但她是大人,不能在这些幼崽面前哭,不然会让这些幼崽更加不安。

把眼泪憋了回去,夏琪伸手去摸前边这只人鱼幼崽的浅金短发,对这只小人鱼和其他幼崽安抚道:“阿栾哪一次出门没有回来,这次只是出门久了点,一定会回来的。”

这句话也代表着夏琪和云宝分会里其他工作人员的期望,就算有消息说青年丧生了,但根本没有见到青年失去生命反应的躯体,他们仍然抱有着一丝希望。

希望两个人都能平安无事回来,这就是众人这个月来最大的期盼了。

不知该不该说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奇妙感应,在夏琪安抚着因为见不到青年而发出稚嫩叫声的幼崽们的时候,谢栾在相隔遥远的另一世界里仿佛也能有一些感觉。

就是莫名在心里生起的情感,让谢栾不由自主再把视线往在只能看见静谧夜空的窗外。

如果再有一颗“流星”能让他去那边世界就好了……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谢栾此时望着夜空就是忍不住这么去想。

但就像是真的回应他的愿望,尽管没有流光划过,同样一声能震动谢栾鼓膜的巨响从窗外小院子的位置传来,也同样是让谢栾感觉自家地板跟着震了震。

不是“流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即使知道是相当渺茫的希望,谢栾也还是在一瞬间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想往院子外边走去。

但就在谢栾刚站起身的一刻,他整个人都被猝不及防到达跟前的人影牢牢圈抱住了。

“亚……伊?”喉咙像是被东西梗住了会,谢栾第一时间看见圈在自己腰上的那条银色尾巴,不可置信地低念出对方的名字。

而在唤出这个名字的同时,谢栾对上了一双似乎变得稍微幽深了些,但依然非常美丽,他绝对不会错认的青色竖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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