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爬来更新……

填土活活~~~

再爬走……

最近常备锅盖……  

滚汤锅里的豆腐船,自认禁得煮,翻个底朝天。

老子穿了。

死了的清空活着的填空,封王的顺序可以重排,称呼从小喊到大,却是跟着习惯到底的。这样说来,老子见仁王第一面,喊的就是三哥,穿正穿在那个时候。

敢情这地方的人探人虚实的招数都是一样的。仁王初见时对老子自称三哥,譬如刚从棺材出来的时候苏衍之告诉我他是苏行止,一句话就摸清我是水货。

小顺捧着手巾把子旁边站着,我坐在床沿上入定。

仁王若是一开始就晓得我是假的,为什么闭着眼任老子逍遥到今天?宫廷大戏的阴谋段子与历史里的勾心斗角九曲十八弯缠了我一脑子。小顺手探了探盆里的水,小声喊了一声王爷。

门槛上转出小全,垂手跪下:“王爷,仁王千岁来了,说有事情同王爷说。”

仁王是属蛔虫的,恰正刚好赶个整点。

我拿过小顺手里的凉毛巾狠狠抹了一把脸,老子一路直走,看你什么曲折什么弯。

仁王在正厅喝凉茶摇扇子:“老七啊,我是来捎个话。下午在宫里长乐亭吃酒,皇兄是东家。记着准点到。我还有些事情先走,宫里头再见罢。”

我送到门口,说了句三哥慢走。

小全说:“王爷,现下开早饭不开?”我说:“让各位公子先吃罢,我今儿不饿。”回了卧房继续入定。小顺一时一杯凉茶侍侯着。我两眼发直了约莫一两个钟头,喝了两三壶凉茶,跑了七八趟茅房。

最后一趟茅房回来,房廊上迎见前院当值的小桂,报说安国府的小侯爷来了,这会儿该到前厅。

我说:“去告诉符小侯,王爷我新近烦的慌,哪个都不见。”

小桂应声去了,我在房门口前后转了两个弯,终于又跺跺脚喊了声小顺:“你快去前厅看符小侯走了没。没了替我赔个不是。请他进来,说我有十万要紧的事情找他商议。”回廊下一个人冷冷接道:“到底十万火急比烦的慌要紧,不晓得能让泰王爷大早上团团乱转的,是什么十万紧急的事情。”

我转身堆起笑脸:“符老弟……”

一张小圆几,一壶茶水,我插紧房门关严窗与符小侯两相对坐。符卿书道:“马兄你这卧房不通风甚热,有什么要紧事情不能在敞厅说。”

我抹了抹潮汗,直盯住符卿书:“符老弟,你我兄弟不废话进正题。我装假王爷恐怕是穿了,今天下午皇帝请我进宫,是不是鸿门宴不知道,我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王府上下几十个人,尤其苏衍之与裴其宣那十几位公子,请符小侯你,千万保个周全。”

符卿书拿茶杯的手一顿,一双眼紧看着我。不愧是有江湖历练的飞天蝙蝠符大侠,玉雕似的脸上居然纹丝不动。

我握住符卿书的手,怆然一笑:“全托给你了。”悲自心中生,血气翻滚,“本我怕再同你见面牵连了你。但这王府上下的性命又不晓得托给谁,我马小东借尸还魂一趟,兄弟只有你一个。我本来是个魂,奈何桥上有熟人不在乎死不死,其他人如果因为我丢了性命,天打五雷轰一百回也不够我还的。”

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感性感动了。什么托孤戏能比真情实景来得动人?

符小侯没盈然泪下也没怅然唏嘘,只喃喃道:“原来你是借尸还魂。”

此情此景哪能轮到八百年的老故事做重点?我擦一擦鼻尖上的汗珠把符小侯领回正题:“求你答应。”

符小侯的眼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定在我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跌宕波澜,问我一句像切题又像跑题的话:“王府里的公子,除了苏衍之,还有哪个知道你是借尸还魂?”

我只有答:“知道我是假王爷的,可能也只有苏公子跟裴其宣两个。裴其宣似乎也晓得我是借尸还魂。不过怎么晓得的我不清楚。兴许是苏衍之告诉的。”连老子姓马名小东都知道,卖我的除了苏公子跑不出第二个。

符卿书再盯着我顿了一顿,道:“你托我的事情与苏衍之还有你那裴公子商议过了?”

我靠,符小侯怎么哪里生僻哪里问,偏偏不说节骨眼。我说:“哪能说。苏公子的脾气,如果老子穿了,第一个先跑去顶缸认罪。裴其宣一定也说不动走。想来想去,只能求你帮忙。”再把符卿书的手抓的紧些,“只要能保这些人周全,我回奈何桥做鬼再投胎也生生世世感激你。”我说的深沉。

符大侠终于低下眼点了点头:“好。”

托孤戏到这里,进入一个小高潮。

从闷得不透风的卧房出来,我汗的衣衫透湿,符卿书的单衫也微粘在背上。拱拱手符小侯先回府,我喊了小顺小全忠叔到小厅:“这几天天气热,本王要去城郊的别庄避暑。让各位公子们收拾一下马上先走。我下午去宫里有事情明天就过去。小顺你去看着把马车套好,三位公子一辆车。”小顺小全领了话飞也似的去了,我最欣赏泰王府的效率。

我单独留下忠叔低声嘱咐:“三辆车走前门三辆车走后门别一条道。公子们在别庄安顿托给你老,若符小侯爷去了,先带他见苏公子。”

忠叔难得挺直了胸说:“王爷放心,老奴知道。”

不过盏茶的工夫苏衍之过来了,苏公子锐利,第一句话就问:“突然说要去别庄,可是有了什么事情么?”

我拿着扇子扇凉快,嘿然笑道:“哪有什么事情,这几天实在热的受不了,龙眼痱子起了一身。大家一起过去城外别庄凉快两天。”

话未落音裴其宣也跨进来,道:“那我便等你从宫里回来一处去罢了。怎好一园子人都走了,王爷落单。”

我放下扇子,再笑:“落不了单,说不定在宫里喝完酒,直接就过去了。你先走还省得我回府绕路。”

裴其宣眯着眼看了看我,道:“那也好。”

下午,我换了身轻便衣裳,坐着一乘小轿子进宫。

回身自思,没什么值得担惊受怕的。砍头不过碗大的疤。符小侯的能耐我绝对信得过,入了更我还没出宫,十几位公子便被飞天蝙蝠大侠挪到个安全地方。裴其宣与苏衍之恐怕不容易摆平。尤其苏衍之,我对符卿书说,“当真不行你就再敲晕了他,不要手软。只是你要多费工夫。”

符卿书的总结发言很有意境:“从宫里回来,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千万与我讲,你我再没有不能说的。”

我答得更有意境:“只要哥们回得来,一定。”

苏公子临上车前还对我说,”昨天晚上刚醉过,今天少喝些,仔细身子。“我忍着一把将苏公子揽在怀里的冲动点了点头。他妈的老子真是圣人。

我挑开轿帘,豪情激荡低念了一句风萧萧兮,天上的云树上的叶,纹丝不动。

接引的小太监说:“泰王爷千岁来的早,万岁爷还在御书房,几位王爷也都没过来。千岁先在亭子里坐坐,四处看看。万岁爷过不多少时候就过来了。”

老子在亭子里喝了杯茶吃了两块云片糕。在园子里四处转了转。瞅准了一丛矮树旮旯意欲行个方便,刚走过一片不知道什么花丛忽然听见矮树丛里有人声,听声音娇嫩婉转,还是女的。

我靠在一棵歪脖子柳树后听其中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皇兄母后,为什么偏偏都相中了他!当真不晓得哪里好了,本宫就看他不顺眼……”

另一个声调略小点的道:“公主,您可小声点。听说皇上今天在长乐亭同几位王爷喝酒,别被旁人听见。”

我乐了,听内容,别是符卿书的那位永寿公主罢。果然,底下就听见公主说:“听见便听见,本宫偏要说。真不晓得安国府的那位符小侯好在哪里,一天到晚只听夸他不住。”

劝公主的那位不消说是个宫女:“公主,那可是您未来的驸马爷。奴婢也不明白符小侯爷哪里不好了。武艺学识不消说,单那清俊的模样,天下可少有比得上驸马的。”

公主哼了一声:“你懂什么!你又见过几个男人?模样清俊?男人模样清俊顶什么用处!十二皇兄府里的二十来个哪个不清俊?本宫就看那符卿书十足一个绣花枕头!分明是武将家出身,巴巴的非要做文官。你看他那张脸,白的跟母后房里的玉石鸡蛋似的,连五皇兄的鸡都比他彪悍,本宫最不耐烦这种男人!”

没想到深宫里的小公主居然有如此高的见识。不俗,我欣赏!男人的重点不是脸,天下的女人们早该懂得。

那个小宫女明显是个没见识的,声音里都替符卿书透着委屈:“公主,奴婢多嘴一句。驸马这般的人品公主不放在眼里,公主心里可有什么看上眼的人物?”

我在树后听见小公主悠悠叹了一声:“本宫的驸马,若是能像飞天蝙蝠那样的少年侠士,本宫今生再无他求了。”

我,我靠!

我蹑手蹑脚,转身,走了。

十个碟子八个碗四盆清汤摆上桌面,我皇帝仁王康王安王围着桌子坐了,皇帝拎着一坛子花雕说:“今天自家兄弟喝酒,什么礼数套路都不要提,痛快一喝,畅快一说。”我听着自家兄弟四个字跟着笑了两声。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

开坛子用的就是碗,三碗干过,皇帝开口,我等着拆封开局,皇帝道:“朕这两天心中一直堵得慌,不得安宁。”我等着有人接话,果然康王道:“皇兄新添了皇子,正该高兴。哪来的不舒畅?”

皇帝搁下碗:“老六你这话闹虚。若是现在有个红吓吓的奶娃娃突然冒出来,你就成了别人的爹,你乐不乐?”

连我在内一齐干笑,皇帝说:“这两天为了这个奶娃娃朕险些就要去见列祖列宗了。淑妃,”皇帝端起酒碗,狠狠灌了一口,“跟朕说,千万别为了这个孩子就封她做贵妃。皇后,”再端碗,又灌了一口,“跟朕说,淑妃生了这个娃娃,一定要封她做贵妃。”

皇帝放下酒碗敲桌长叹:“淑妃啊淑妃,你想做贵妃就不能明说么?皇后更是,朕知道你醋,不想让淑妃做贵妃,不能明说么?”

皇帝一双红丝眼一个个看我,仁王,康王,安王:“现在朕左右为难,是封淑妃做贵妃还是不封淑妃做贵妃。谁能给朕拿个主意,怎么办好?”

没人吭声。皇帝再叹气,抱起酒坛子,又干了一圈。“翰林院的那些个酸儒们呈了一百多个名字,要朕定一个。哪一个后头都附了几千字的出处典故。朕还要自己想一个。真不如平民老百姓,大狗子二剩子,省心又好记。”

康王不知道哪根筋被触动了,把嫣儿的苦又倾诉了一遍。

三四个酒坛子空下来,各位都有些不着调。我拍着皇帝的膀子说:“各人有各人难念的经。人生哪有不忧愁的。就比如那皇子,有了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你三宫六院,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几个,哪个都要这样折腾。”

皇帝也拍着我的膀子说:“直说到朕的心坎里去了,朕的苦哪只这些。十几二十几个要等他大了,争这争那的不闹到朕死是不罢休了。难啊……”

我细细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真难。我再拍拍皇帝,“难的不想。车到山前自有路。今儿一醉万事空!”

皇帝在我肩膀上狠拍了一记:“今儿一醉万事空,说的好!来,干!”

席面流水换了四五次,又三四个酒坛子后,月亮也上树梢了。皇帝被小太监扶着挥了挥袖子:“今天痛快,先到这里,改日再喝。”

我也忘了有没有跟皇帝道个别礼。跟仁王康王安王互相搀着出了宫去。宫门外几辆马车候着,其中一辆窜下小顺:“王爷可出来了。”扶着我上了车。

等到行了两里路,一阵夜风刮进车,我方才忽然想起:“皇帝设鸿门宴,不是来抓我这个假王爷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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