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和赵普双双跌落崖下, 并没有往下落很长时间, 也不是很远,脚下就出现了一块平地。

赵普稳稳地抱着公孙,落到了地上。

公孙也吓了一跳, 不过发现站稳了,才松了口气, 转脸看赵普,赵普自然也在看他。

两人对视。

赵普说, “真没想到你跟着我跳下来。”

公孙非常冷静地说, “我脚滑了。”

赵普眯起眼睛,“骗人。”

“没。”公孙依然镇定,“真的!我才不会跟你跳下来, 我本来想拍手叫好的,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沉默……

“啊!”公孙惊叫一声,被赵普按住亲。

“你干嘛?!”公孙挡住他的脑袋。

“臭书呆,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赵普发狠, 上下其手,这书呆恨死他了,偏偏自己对他还没辙!

“啊,别乱摸!”

“偏要!”赵普耍流氓,“你打我呀!”

上方, 紫影和赭影竖着耳朵听着。

紫影:“呦,王爷动作挺快啊!”

“嗯!”赭影点头,“王爷, 一鼓作气,拿下公孙!”

而在山坳里头,公孙也懒得理会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赵普,他环顾四周……突然,就瞥到一个人影,惊得一蹦……心说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但是仔细一看……就放下心来。

“唉,赵普。”公孙赶紧推赵普,“你看你看,有个人!”

“没空!”赵普继续亲公孙的脖子,公孙就感觉就好像一只大狗在自己脖子上边蹭来蹭去,伸手掐住了赵普的脖子,道,“你看呀!”

赵普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顺着公孙示意的方向望过去……

就见在前方,他刚刚看到的那个大山洞的门口,真的站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那是一个死人,干尸,固定在一根木桩上面,手上拿着长矛,站在洞穴口,那样子,像是个守护者。

赵普微微皱眉。

公孙推他,“唉,放手,让我下来。”

赵普低头,发现自己抱着公孙,不过想来想去,还是不舍得放开。

公孙掐住他腮帮子,“你放不放!”

赵普叹气,“我说书呆,你上辈子肯定是只刺猬。”

公孙愣了愣,有些不明白,抬眼看赵普。

“不然怎么动不得就扎人啊,你就不能温柔点?”赵普嘀咕,“身为一个书呆你有没有自?你就不能本本分分显出些书生气来任人调戏?每天凶神恶煞的像什么样子?!”

公孙一挑眉,“你他娘的好的不就是这口么?”

……

赵普愣住,公孙一挑眉,用脚尖勾勾赵普的肩膀,“放不放?”

赵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半晌才问,“书呆,你是不是不把我当男人?”

公孙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赵普,“我看过你光着不止一次了,估计你是男的。”

“呵……”赵普倒抽了一口冷气,书呆子竟然勾引他!太嚣张了!

公孙捏住赵普的鼻子,“放不放!去看看那个死人怎么回事!”

“不行!”赵普又将公孙按住,“老子不甘心!让我亲一会儿!”

两人在下面纠缠,公孙实在是气不过了,吼一嗓子,“不放不理你了!”

赵普很不争气地停住,抬眼一脸哀怨地看公孙。

公孙长叹一声,伸手拍拍他的脸,道,“别闹了,正经事情比较重要。”

赵普一脸的不甘心,“书呆……你就仗着我对你没辙折腾吧,迟早有一天,我……”

“哎呀,行了。”公孙小声嘀咕了一句,“光说不练,得意什么呀。”

赵普张大了嘴巴,眼睛都亮了,问,“书呆……你的意思莫非是要我直接行动?”

公孙白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敢?”

赵普讪讪地耷拉下脑袋,是啊……他不敢,这书呆子太可气了,怎么的才能找个法子狠狠治治他但是时候他又没法子生气呢?

正想着,就听到上方“哗啦”一声响传来……

赵普和公孙转脸抬头,就见紫影赭影双双摔了下来,原来两人听得太投入,一直往外探身子,脚下的泥地又比较松软……一下子就塌下来了……

两人落了地之后抬眼看,就见公孙和赵普倒是搂在一起了,只是……

“怎么还穿着衣服啊?”赭影一脸不满地看着。

“就是!”紫影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王爷也太慢了!”

赵普脸有些黑,公孙脸更黑。

“都别闹了!”上头,欧阳少征带着两个向导跳了下来,环顾四周,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赵普只得将公孙放了下来,心里有些别扭,指望着这书呆子投怀送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将人吃了呢?一旁欧阳少征对他眨眼睛,示意赵普别急,他有法子!

赵普一挑眉,欧阳少征鬼主意多,说不定真有法子?

公孙下了地,先跑去看那具尸体,又仰起脸来看那个山洞。

就见洞顶上有几个奇怪的字符,看着像是古字符,但又好像不是,公孙发现自己不认识。他很少有不认识的古字。果然,赵普走了上来,习惯性地问公孙,“书呆,这几个什么字啊?“

公孙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哈?”众人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公孙,那样子像是问,“竟然还有你不认识的字啊?”

公孙一脸的黑,瞪众人,道,“这种古怪的文字不认识很奇怪么?我认识几十种的,谁知道这是什么啊?只能说它们的使用范围太小!”

众人都忍笑,不出声,赵普拍拍他,道,“书呆,没人说你啥,那个……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公孙有些受刺激又有些不甘心,他愤愤地从袖子里掏出了纸笔来,对着蘸饱了墨的干毛笔哈了两口气,照着那字符的样子,将字符抄下来,准备一会儿回去研究去。所谓书呆用时方恨少,公孙暗自下决心回去要再看他个几千几万本!

赵普和欧阳少征就见公孙杀气腾腾地,赶紧去一旁看那个死人。

“这人年纪应该不大。“欧阳少征说着,问那两个采药的向导,“你们认识这地方么?”

两个向导都摇头,说闻所未闻。

“王爷,他的颈后插着一根箭。”说着,欧阳少征指着那死尸的后脖颈给赵普看,道,“看样子像是被人射死的。”

“那箭怎么看起来那么古怪?”赵普皱眉。

“四棱箭啊。”赭影用一块布包着,将箭拔了出来,道,“中原一带很少见人使用这种箭,箭上的毛也怪怪的。”

“是外族的箭了。”赵普道。

“咦?”说话间,就听到公孙突然咦了一声。

众人都看他,就见他已经将字迹都抄下来了,随后,将纸颠倒了过来,道,“只是普通的古字而已,就是被首尾颠倒地写了,所以猛一眼看着不认识了。”

赵普见公孙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嗯,书呆,果然没你不认识的字啊?”

公孙看了看他,有些得意也很自信,心说,那是,我就说怎么可能有我不认识的字。

赵普见公孙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就是喜欢这样子的书呆,满眼的欢喜。

赭影和紫影对视了一眼——完了,王爷竟然无意中拍了公孙的马屁……果然爱情的力量无限!

“那这些字是什么意思?”欧阳少征问公孙。

“嗯……巴德鲁。”公孙道。

“巴德鲁?”赵普微微皱眉,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这是西南一带族人的一种祭祀。”公孙道,“很多异族都有, 为的是祭祀祖先和去除邪魔。”

“西南异族啊。”欧阳少征点点头。

“巴德鲁原来的意思是一种羽毛。”公孙接着说,边接过赭影手上的那只雕翎箭,道,“这种羽毛,就叫巴德鲁,你们看箭尖上如此尖利的白色箭头,这个是野猪的獠牙磨成的。”

“头一回看到这种东西。”赵普皱着眉头,道,“我光知道西北那些异族,没和南面的异族打过交道。”

“相比起西北异族来,南面族群的人数较小,而且不具备什么侵略性,因此显得很神秘,不为人所知。他们的战争,大多出于自主的防御。”公孙道,“他们不会去侵犯别人的领地,但是一旦有人误入了他们的领地,那就会受到他们最残酷的对待了。”

赵普拿着那箭看了看,问公孙,“可以确定是哪个族群么?”

公孙微微摇摇头,道,“南部被我们所知的族群都是比较大的,和我大宋也有些来往,他们都有自己的文字和生活习性,这种用反了的汉字来作为文字的,还真是第一回见到。

“这些文字,我们以前见过。”那两个向导凑上来说,“那些妖教,在到山下收钱的时候,会带着账册什么的,上面记录的文字,都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当时都不认得,谁知道是颠倒的古字啊,不过,就算他们将字写正了,这种古字,也没多少人认识。“

“果然和妖教有关么?”欧阳少征叹了口气,往洞里看了看,问,“这洞里面是什么?”

公孙想了想,道,“既然是祭祀的场所,又如此隐秘,估计有他们的神灵或者祖先,而且门口还有人把守……

说到这里,公孙盯着那死尸看了起来,微微皱眉。

“怎么了书呆?”赵普不解地问。

“嗯……”公孙摸了摸下巴,道,“这个守卫,看起来不像是守卫。”

“可他手上拿着长矛啊。”赭影问,“一般这种重要场所的门口,站着的不都是守卫么?”

“不一定。”公孙围着那死尸转了个圈,道,“你们看哪个守卫是死于非命,还被困在木桩子上面的?”

“那他是什么人?”赵普不解。

“你们看他的装束。”公孙道,“这是个汉人,而且像是唐时的装束。”

“像!”赵普点头,的确是一个唐朝的男子。

“倒是更像一个守卫,被射死了,然后绑在这里。”欧阳少征道。

“这栾翠十三峰的风水很好。”公孙突然说,“很适合用来做墓葬,埋葬皇帝、公主什么的可能是衬不起,但是埋葬一个王公贵族之类的,绝对是好地方。

“书呆,你连风水都懂啊?”赵普有些无奈,他不是很愿意公孙那么能干,说实话,刚刚公孙说不认识那古字的时候,赵普其实很开心,因为觉得公孙和他接近了好些。

“不如进洞里看看吧?”赭影掏出火折子来,紫影也点头,“对啊,在这里猜也猜不出什么来。”

众人都点头,公孙兴匆匆地就想要冲进去看,被赵普,拉住,瞪了一眼。

随后,紫影开到,欧阳少征在他们身后,旁边是两个想到,赵普拉着公孙在后头跟着,紫影也拿着个火折子,背对着洞口的方向走,垫后。

众人一起,缓缓走进了那个神秘的,被称作巴德鲁的山洞。

这山洞里头,并没有众人想象之中的那般黑暗,走了没几步,赭影和紫影就将火折子熄灭了。

因为这山洞的顶部,有很多窟窿,一道道的竖形光线照射下来,洞力头虽然不算很亮,但是看清楚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地方不适合做坟墓。”公孙突然仰着脸边看边道,“虽然风水很好,但是太潮湿,而且有溶洞。”

“那些顶上的洞,估计是经过长年的水流侵蚀出来的吧?”赵普也仰着脸看,“要是在这儿挖个坟,下一场大雨,那什么贵族的棺材估计就顺着水流飘出去了。

公孙笑了笑,点点头。

“那为何外头的干尸没有被水冲到呢?“紫影突然问,“你们看他那么干,如果经常风吹日晒,再加上雨水淋,岂不是很早就烂成骨头了?”

“嗯……”公孙听后微微皱眉,道,“看来……有风出来,这洞是通外头的!”

“通的?”赵普不解,“另一头还有出口?”

“风干的东西,其实倒也是不怕雨淋。”这时候,一个采药的郎中说,“就算雨水淋湿了,只要天一热,有干风吹出来,将尸体吹干了,就自然而然形成了如今的模样,关键是有风!”

“而且那地方若不是我们刚刚脚滑踩塌了地面,也不会沉下那么一大块来。”欧阳少征道,“估计之前被浓密的树林挡住了,因此淋不到多少雨。”

众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或者……是用什么药物。”公孙皱着眉头,似乎若有所思。

“怎么了书呆?”赵普问。

“嗯,没。”公孙摇摇头,示意大家继续往前。

又往前走了用一阵子,紫影问公孙,“先生,两旁边的石壁上面,好像有图画。”

“嗯,不过看不清了!”赭影也凑过去看。

“像是唐朝的侍女。”赵普道,“那种肥肥的丫头。”

公孙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问赵普,“唉,你听说过没?据说唐太宗的轿子,要十八个人抬,你猜他是不是很胖?”

赵普愣了愣,笑道,“书呆,你这种身材若是放到唐朝,那就是难民了。”

公孙认真地思考了起来,道,“唐朝国力强盛,军队也是能征惯战,你想啊,如果将士们都是以胖为美,每一个都有三四百斤,那怎么打仗啊?战马岂不是就要被压死了?”

赵普盯着公孙看了良久,点头,“嗯……估计后来就是因为这个亡的国。”

公孙瞄他,赵普笑,两人对视,赵普手就痒,伸手要去撩拨公孙,公孙抬着脚看他,“你敢伸过来就踹你哦!”

一旁欧阳少征看不下去了,道,“唉,你俩真的随时随地都在调情,就这么干耗着太可惜了,马上成亲吧!”

公孙脸上一红,赵普则是点头——此计甚妙。

“王爷。”这时候,前方的赭影回头对众人道,“好多死人啊!”

众人对视了一眼,都跑了上来,就见在洞里面的一块空地上面,推出了一个小小的山形,都是尸骨堆积而成了,这些尸骨都是干尸,而且都是唐朝打扮,看样子,似乎是一些工匠,因为在尸体的附近,放着雕刻用的凿子锤子,还有挖洞用的铲子什么的。

“像是开凿山洞的工匠们。”赭影凑过去看了看,道,“不过不知道为何被拼成了这样的形状。”

“后面有送魂桩!”公孙眼尖,伸手指着尸体后头不远处的一尊木雕道,“看!”

赵普等仔细一看,就见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后方,有一个人形的雕刻,这雕像不大,大概等人高,只是只有上半身,腿部是平的,放在地面,木雕的头部,有一块高高的木牌,上头刻着古怪的符号,四面有彩色的丝绦挂下。这木头人身上都是红色和黑色的三角形花纹。

“书呆,送魂桩是什么东西?”赵普见公孙似乎脸色不好,就问。

“长矛、送魂桩、巴德鲁、糟了……”公孙皱着眉头,道,“是乌巫族的!”

“什么呜呜族啊?”众人都不解地看着公孙。

“乌巫族是一个相传已经消失了很久的族群。”公孙叹了口气,道,“巫师分为黑巫,也就是乌巫和白巫。两种巫师都是起源于异族的土郎中。异族地处偏远,有一些流传下来的古老方子,用一些草药来治病。因此在异族,能治病救人的,就等于是有妖法神术的人,很受族人的尊重。久而久之,每个部族,都有了自己的巫师。有些巫师延续了传统,给人治病,驱除邪祟,这种是白巫,相当于中原的药师。而另一种,则是痴迷于□□和邪物的黑巫师,也就是乌巫!这种巫师早先就是帮着村民做些诅咒、下蛊等事情……后来野心越来越大,又因为他们的强大,很多人都怕,就开始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巫师,被异族的贵族们用来统治百姓。”

“这种倒是经常能看见。”赵普道,“西北一些小族也是,一个部落必然有一个巫师,整天装神弄鬼,而偏偏那些族民还都非常相信他。”

“乌巫族,就是一个这样的族群。”公孙道,“相传他们就和缠绕在大树上的藤蔓一样,从来不自己劳作,几乎整个族的人都会巫术和诅咒,从小就被培养成为黑巫师。他们经常前夕,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控制当地的部族,进行勒索和奴役。若是当地人有反抗,他们就会用巫术杀死他们的一部分人,以图控制。一般哪个部族若是被乌巫族给控制了,那就意味着死到临头了!”

“呵……”赵普冷笑了一声,“这也就真正的吃大户呗?将人勒索得倾家荡产了,他们再换另外一家。”

“是的,这个乌巫族简直就是臭名昭著。”公孙道,“你看那个送魂桩,那是用来祭祀的。”

“祭祀什么?”赵普不解。

“他们将被控制和勒索的人都杀死,然后将他们堆积成他们喜欢的三角形,用特殊的药物将人弄成干尸,这样据说能将人的魂魄从尸体里面驱赶出来,然后通过送魂桩,将魂魄送到他们先祖那里,这样就可以供他们的祖先奴役和驱策,也可以等到他们死了之后,继续使用。”

“呵……”赵普冷笑一声,“够可以的啊,活着时用不当数,还要拉着被人的魂魄,等到死了接着用。”

“这个族后来被人消灭了么?”赵普问。

“嗯,后来被几个部族联合消灭了,不过也有人说他们没消灭,躲到一个地方休养生息,准备过些时间再出来害人,但是因为一直没有出现,因此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前面有出口!”

这时候,赭影已经走到了最前方,对赵普他们招手。

众人走了过去,就见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视野,下面是山坳。

“就是那里!妖国!”两个向导赶紧指着下方。

公孙和赵普往下眺望,都皱起了眉头,就见在山坳之中,有一大片建筑群,隐约还可以看到来往的人……这建筑风格古怪至极,绝对不是中原人的风格。

“摆了一个招魂阵。”公孙看赵普,“看来这次我们要对付的,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乌巫族,切不可轻敌,要慎重!”

赵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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