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绣年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也生气了。

姜悦脸颊涨红,不知是尴尬还是愤怒,被酒精冲刷的头脑冷静下来,还没说话,两行眼泪掉了下来。

周琅摇头,抽了两张纸巾给她:“哭什么呢。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她还不至于跟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计较。

前几天她看到高启芮盯着姜悦的背影看,今天恰好听见方寻和岑瑶的抱怨,临时买了扇屏风图个清静,可没想到高启芮做人这么没有底线。

姜悦紧紧咬着嘴唇,不去接她递来的纸巾。

周琅有些无奈:“你这个年纪,好好学习就好了。”

姜悦不看她,低着头,羞愧万分的对纪绣年挤出一句对不起,而后哭着跑了。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话。

周琅又瞅了眼摄像头:“纪教授,你的前室友人不怎么样啊。”

纪绣年点头,秀丽眉宇间却藏着愠怒:“她针对我就算了,怎么利用学生…这孩子挺可怜的。”

“嗯?”

“她母亲是聋哑儿童艺术学校舞蹈老师,为了救两个孩子出车祸,过世了。父亲独自抚养她长大,她很有舞蹈天赋,但学艺术的开支很大。去年她父亲生了病…”

“所以,你借钱给她了?”

“借的不多,帮她申请了助学贷款。”

纪绣年难得对她说这么多话,周琅认真听着,既没嘲讽也没开玩笑:“我知道了。”

周琅提起包:“要不要去找高启芮谈谈?”

纪绣年摇头:“先不。”

“行,”周琅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放在桌上,“你前室友跟你有大过节?我记得…大学最开始你们关系不错吧,后来因为她…”

因为她吃了自己送给纪绣年的面包。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纪绣年下意识抬头,撞进她的目光里,很快错开:“嗯…她性格太偏激。”

“何止偏激,人品有问题。”

纪绣年有些出神:“对了…刚才,谢谢。”

周琅往外走:“小事。我先回去了。”

纪绣年垂着眼睫。

心思却完全停在了那句未说完的话。

那时候…她们才刚刚恋爱吧。

周琅陪母亲出国做手术,回国前买了半个行李箱礼物,没想到托运过程中行李意外丢了。

只有在机场买的面包,随手提上了飞机。

第一次给女朋友送礼物,竟然只有一袋欧洲的面包。

那天晚上,在纪绣年宿舍楼下,周琅闷闷不乐,纪绣年只能哄她。

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她们接吻了。

区别于那次舞会后浅浅的,映在脸颊上的吻,那次触碰像橘子汽水干净清新。

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初吻,热烈而持久,一直到纪绣年呼吸不畅才结束。

“琅琅,我、我要回去了。”

“…唔,好。”

纪绣年捂着嘴唇傻笑,提着面包回宿舍。

高启芮跟她走得近,叫了声:“啊,好香,我想吃!”

她对高启芮一向不错,高启芮家境不好,用她的化妆品,穿她的衣服,都是小事,她从没计较。

陷入热恋的女孩子,不用化妆,脸颊也白皙又有光泽,嘴唇因亲吻而嫣红水润:“不好意思…这是周琅送我的,我明早吃,是我一个人的早饭。”

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

其他室友笑着打趣:“你们关系也太好了。”

她红着脸:“嗯…我明天吃。”

她不能把她们的恋爱关系宣之于口,只紧紧的攥住了面包袋子,反反复复的强调。

这是女朋友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明天就吃,早晨一起来就吃!

室友都很体贴的笑,转而聊起新出的明星画报。

那晚,她失眠了。

满脑子都是那个热吻…她人生前二十年那么无趣,那一刻感受到了鲜活而真实的快乐。

女孩子的嘴唇真柔软啊…羽毛一样轻柔,香香甜甜的,怎么也尝不够…

接吻的时候,仿佛心脏都被人捏住了,喘不上气,心跳也乱。整个人像躺在棉花糖里,快乐的要晕了。

次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纪绣年一起床,就看见高启芮正在吃她的面包。

再温和的人也有脾气:“你怎么吃我的面包?”

高启芮语气很无所谓:“又不是没吃过你东西…到中午饭点了,一起去吃午饭呗。”

纪绣年语气加重:“这是周琅送我的!”

高启芮这才抬起头,意识到她生气了,可她更生气,把只剩碎渣的面包袋扔回去:“不就是一个破面包吗!你一直在施舍我,可怜我是吧?纪绣年,你真虚伪!”

她埋在心底很久的愤怒彻底爆发了。最开始纪绣年对她很好,她不是不感怀的,后来她发现纪绣年对每个人都很好,心里却逐渐讨厌起她来。

纪绣年还没说什么,宿舍其他人冲了过来。

“高启芮,你怎么说话的!跟年年道歉!”

“你吃了人家东西,还骂她虚伪?”

“要不是她,我们谁愿意跟你一起玩啊…”

纪绣年攥着面包袋子不说话。

高启芮大喊大叫:“一个面包!你们都合起来欺负我!纪绣年到底怎么收买你们了!”

她们的宿舍关系早就埋下隐患,如今爆发,吵到最后彻底决裂,高启芮被孤立了。

纪绣年一点也不关心吵架内容。

她上了楼顶天台,一个人发呆。

晚上周琅来找她,她们在安静的操场上散步。

纪绣年一把抱住她:“对不起。”

这是她第一次送她的礼物啊。

周琅也没懂她怎么这么难过,抚着她后背:“好了,没事的。”

她带她出去买了很多吃的,想方设法哄她。

最后两人坐在湖边石椅上,周琅把她抱到腿上,亲小孩一样的哄她:“不就是面包嘛…我给你尝尝所有的味道。”

亲第一下:“这是芝士蛋糕味的。”

再亲一下:“这是炒栗子味的。“

在她眼睛上亲一下:“麻薯。”

左脸颊亲一下:“玉米。”

最后才在纪绣年唇上啄了一下:“臭豆腐。”

一向安静文秀的女孩小声抗议:“才不是臭豆腐…”

说完她们都笑了起来。

周琅再亲亲她唇:“年年,我在你身边呢,一个面包算什么。”

一句话就让内敛安静的女孩情动。

纪绣年坐在她腿上,主动亲她,周琅搂着她,手不知何时触到玉瓷般的细腻,游移往上,被纪绣年慌张按住。

周琅脸红:“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纪绣年不说话,脸颊埋在她肩头上,偷偷笑了起来。

于是周琅也笑起来。

她们依靠着彼此,静静看月亮落在湖中的影子。

那一刻,地久天长。

……

“滴滴——”

手机震动起来,纪绣年长舒一口气,把那些回忆也驱逐出去。

低头一看,竟然是周琅发来的消息。

她们加好友有一周多了,这还是第一条。

“湿巾在你桌上,记得擦擦手臂。”

“?”

“消个毒。”

纪绣年一时没懂她的意思。

周琅一向是这样的,恋爱时也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但她是热烈的,纯挚的,永远浪漫的。

纪绣年没再问,把湿巾拆开了,擦了擦双手。

擦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周琅是什么意思。

以前有男生跟她告白,周琅陪她把别人送的花和礼物还回去,可还是不开心,每次都叫她记得‘消毒’。

想到这里,纪绣年噗的一声笑出来。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

周琅给纪绣年发了消息,只等来一个‘?’,再没了下文。

“她到底懂不懂我什么意思,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她转念一想,自嘲的笑了下,“记得又怎么样。”

就算记得,大概也不会听的。

周琅也觉得自己幼稚。

这么多年了…难道纪绣年身边没有过别人吗。

那天方寻说单身时用了修饰词,‘现在’单身,那以前呢?

那些错落的时光…她是不是得盯着纪绣年消几百几千次的毒?

她唇边笑意渐渐淡了。

本来还在等着看纪绣年会不会再回一句,却先等来了弟弟班主任的电话。

这狗东西,又惹事了。

周琅按了接通,听到弟弟的声音,耐着性子:“周响,你又闯什么祸了?”

少年恳求她:“姐…不是我,是我同桌…你能来一下学校吗?”

“你同桌?那个叫纪安扬的小孩?他有事不叫自己家长,让你叫我过去?”

“他不给他妈打电话,死都憋不出来一句话。您老人家就来一趟吧,求你了,姐。”

“净给我惹麻烦,”周琅没好气,一脚踩下油门,挂电话前说了句,“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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