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津的睡裙是刚才在夜市上顺便买的。

纯白色筒裙, 前面绘着卡通图案,领口很小,裙摆到大腿中部偏上一点, 其实是很保守的款式。

只是那腿过分圆润,笔直修长,又绝不骨感,大腿到小腿的曲线太有弹性,肤色白皙,好像刚浸过牛奶似的。

出来一晃,也不用往别处看了。

顾津被他说的有些愣,停住回头瞧他。

李道朝卧室使了个眼色,顾津一抿嘴,头发也不吹了,灰溜溜走回去。

纪纲眼睛仍停留在电视上,却摇头低笑几声。

这是嘲笑他, 李道听出来,他目光也若无其事盯回电视上,装傻没有理。

客厅是个拐角长沙发,纪纲占一头,李道躺在另一头, 伍明喆只好在下面打地铺。

夜渐深,另两人都睡了。

李道去浴室冲了个澡,找一条宽松的运动裤穿。

他没睡意, 又躺回沙发看电视。电视调到静音, 李道随便调着台,不断变换的画面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

夜晚时,他最清醒, 面孔却显得落寞而疲惫。

李道听觉十分灵敏,卧室内传出的轻微响动被他及时捕捉到。

他腾地坐起来,没顾上穿鞋快步走进去。

对面窗帘没有拉严,路灯的光斜斜打进房间里。

枕头掉在地毯上,床中央隆起一个小山丘,顾津脑袋缩在被子里,房间很静,能听见细细弱弱的哭泣声。

李道拽开被子,这动作显然吓到了她。

顾津下意识惊坐起来,脸上全是泪。

“做噩梦了?”

顾津赶紧去擦脸,“没事儿,我没事儿。”

她梦见在一片红色海洋里游泳,追赶前面的什么人,心中焦急,却怎样也无法和对方拉近距离。海水变得越来越浓稠,带着温热,她力气耗尽,一点一点被吞噬……

顾津惊醒后,无法从梦中那种绝望恐惧的感觉里抽离。

枕头掉在地上,她怕的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李道不多说,在她旁边躺下,拍拍胸膛。

顾津明白他的意思,抹掉泪推他,小声说,“你去厅里吧,还有人在,我真没事儿了。”

他揽住她脖子,把人扣在自己胸口上:“他们俩没闲心管你怎么睡。”

顾津挣了几下没挣动,只好顺势侧躺着,没多会儿,手抬起来,搭在他的肚子上。

那小手温凉带几分潮意,妥帖着他的皮肤,一呼一吸间也不曾离开,这感觉让他心发飘。

李道大掌覆上去,捏了捏:“睡不着?”

隔了会儿,顾津轻声说:“要不,你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我还真在行。”他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十分低懒。

顾津吸了下鼻子:“嗯。”

“想听长的短的?”

她问:“长有多长?短有多短?”

李道停几秒:“你这问法容易让我误会。”

顾津舔舔嘴唇不吭声,装听不懂。

“先来短的吧。”李道说:“还是小强的故事。说,小强最近有了老婆,他准备戒烟……”

他讲完,顾津没反应。

李道又讲下一个。

这一次顾津抿紧嘴巴,可没忍住,噗地笑出来。

原本心中难过,听他讲完,那股悲伤冲淡了,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李道:“有一天,小强在学校里……”

顾津赶紧捂住他的嘴:“这哪里是故事嘛,明明是黄段子。”她声音带那么点嗔怪,还有哭过的鼻音,软软糯糯,像是羽毛在他皮肤上挠痒痒。

顾津转身,背对着他:“不听了,我还是睡觉吧。”

李道侧身贴过去,手臂一并放到被子中:“还有长的。”

顾津咬住下唇,不禁挺了下脖子。

“听吗?”李道稍微悬起脑袋。

她努力镇定:“不会还是小强的故事吧。”

无论行为怎样,李道声音却是一本正经的,“很久以前,一位国王有三个女儿,她们的眼泪能变成昂贵的钻石。国王昭告天下,为三位公主挑选心仪的丈夫,大公主倾慕王子,二公主被骑士的英俊外表所吸引,只有小公主选择一个平民。”

顾津以为这是个童话故事,配合说:“她想过简单快乐的生活吧。”

“对。”李道说:“却相反小公主最富有。”

“为什么?”

李道说:“几年后,大公主的丈夫继承王位,心中只有臣子和百姓,他们用眼泪换取钻石,招兵买马,征服世界。二公主的丈夫四处征战,她因为想念他每天以泪洗面,也获得许多钻石。而小公主跟着丈夫每天都很幸福、满足,他们建造一个世外桃源,里面金碧辉映富丽堂皇,甚至富可敌国。”

顾津评价:“小公主的丈夫一定是个贪心的人。”

“是挺贪心。”李道别有深意地笑了下。

在这之前,顾津都在认真地听故事,他却在她大腿上不知轻重地掐一把:“他总是把小公主弄哭。”

怕吵醒外面的纪纲和小伍,两人始终贴耳交谈。

李道问:“知道她怎么哭的吗?”

心里防线在黑夜里变得不堪一击,顾津向前躲着:“不知道。”

李道凑过去,贴着她耳朵低声说了几个字。

顾津脑中轰隆隆像有火车驶过,半晌:“下流。”她紧咬下唇,回过身要踢他下去,脚丫子这一动不经意分开,不得了了。

李道同时封住她的唇,吻了会儿,毫不留情地咬了口。

伴着她的痛呼,他终于找回几分理智,再无动作。

第二天起来,顾津半趴着卧在他胳膊上,睡颜恬静。

阳光穿透纱帘,宾馆的床品一水白,李道下意识抬臂遮住眼,片刻恍惚,这明亮的世界让他缺乏真实感。

稍微悬起上身,带动手臂,怀中姑娘不安地皱起眉,李道顿住,又慢慢躺回去。

他扭着脖子看她,她长发凌乱,皮肤白透,睫毛又黑又浓密,这姿势压到下面的脸颊,嘴嘟起来,样子比醒着时还无害。

李道侧身,在她腰上轻捏一把,见她有转醒的意思,又赶紧挪上来,顺着背脊抚两下。

顾津眉头舒展开,眼眯开一条缝,又缓缓闭上。

李道一笑,温香软玉,坐怀不乱,他觉得自己真是个伟大的圣人。

他合着眼,又跟她眯一会儿。

不多时,外头有了动静。

李道手臂也被顾津压麻了,托住她脑袋抽身,掖好被角才带上门出去。

小伍见他露面,眼睛贼溜溜往卧室的方向瞟:“哥,你昨晚咋没关电视?”

李道说:“忘了。”

“半夜起来没见着人,还给我吓了一大跳。”

他没搭腔,搓几把脸去卫生间洗漱。

小伍跟屁虫一样扒着门框:“哥,你和津姐睡的?”

李道撇他:“跟你讲讲细节?”

“不用不用。”他嘿嘿笑:“我还小,听不懂。”

李道揉乱他的头发。

水槽住满水,他掬一捧洗脸,向上一扬,再顺后脑勺绕到脖子上。他头发短,打上肥皂洗两把就全部齐活。

刷完牙出来:“老纪呢?”

“下去买饭了。”

李道拿毛巾蹭几把头发,套上衣服:“许大卫来信儿没有?”

“没。”小伍说。

李道一顿,只说:“再发一条”,却没说发什么。

顾津意识到自己起迟了,房间里很安静,窗外阳光正好。

她从床上爬起来,出去前先把衣服穿整齐,悄悄拉开门,电视机的音量大起来,三人没等她,正坐沙发上吃早饭。

顾津探出头,李道先投来视线,朝她笑笑。

“醒了。”他吃着油条,唤她:“小公主。”

这称呼来得莫名,别人不懂,顾津却比谁都心知肚明。

她投一记白眼过去,却见他笑得邪性,他不知有意无意,忽然伸指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顾津捕捉到这个动作,脸烫起来,好像在提醒她那粗糙却灵活的手指威力有多大,曾到过哪些地方。

李道反倒一脸无辜:“傻站着干什么?洗漱过来吃饭。”

顾津“哦”了声,转开视线,慢慢挪去卫生间。

一上午过得很快,几人待在房间里都没出去。

许大卫那边下午才有动静。

小伍原本正玩游戏,有条消息跳出来,他立即退出游戏界面,对话框里只有几个字。

伍明喆把屏幕转向李道;“他先坐飞机走了。”

另一侧老纪也忍不住瞧过来。

李道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仍斜倚着沙发,目光在屏幕上停留几秒,转向前方的电视机。

“今天晚了。”李道说:“明天早点走。”

小伍愤愤着:“许大卫可真够轴的,谁对不起他?不讲义气,说走就走了?”

没人理会,他自言自语。

等到日头没那么烈了,纪纲管小伍要来车钥匙,去补一些路上的必须品。

李道问:“你自己行吗?让伍儿跟你一块去?”

“没事儿,让他玩吧,我慢点开。”

李道点点头,由他去。

待在房间里没什么消遣,小伍翻出一副扑克牌,三人斗地主。

电视开着,某节目充当背景音乐。

小伍出牌磨蹭,左看右看,最后问李道:“哥,你还剩几张?”

李道手里的牌一收,不搭理,拿着遥控器调台。

小伍又去烦顾津。

停在新闻频道,播报说海外某珠宝品牌将在本月举办展览会,其中,价值近两千万美元的“国王之心”缅甸红宝石会在展会上出现,与大家见面。

报道一句带过,很快进入下一则。

“哥?”

“.…..”

小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哥,出牌啊。”

“出了什么?”

小伍说:“红桃四。”

“一个四想这么半天?”

“你别管。”他笑嘻嘻。

李道出小鬼,顾津同为农民,压住牌,摇了摇头。

小伍一脸跃跃欲试,其实就等他这张牌,迫不及待砸上大鬼,接着要把剩下的一起甩出去。

“等会儿。”李道手摊开,把四张梅花三扔到桌子上。

小伍瞪大眼,嘀咕:“不会啊,我算过牌了。”又不服:“再来,再来。”

“不玩儿了。”

李道推开桌子起身,踱去阳台。

忽然之间,他猛地向后退了步。

屋中两人都被他强烈的反应吓一跳,不禁转头看过去。

李道压低声音:“楼下有警察。”

小伍一愣:“冲我们来的?”

“不知道。”李道快步走来,把沙发扶手的背包扔到他身上:“别傻站着,拿上东西走。”

小伍后知后觉:“老纪怎么办?”

“先出去,再给他打电话。”

他不多言,拎起顾津走向门口。

贴耳细听走廊的动静,几秒后,悄无声息开一道细缝,见无异样,他朝小伍使眼色,三人迅速朝后楼梯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李道讲的故事来源网络,实在找不着,估计你们应该有看过的。

这章出来,估计能看出点啥来吧哈哈。

本章依旧66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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