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拍摄进度比计划中要快上一些,提前一个礼拜,向歌结束了最后一场戏,正式杀青。

杀青当天刚好白露,天气转凉阴气渐重,初夏开机,秋初杀青,向歌作为沈静的一整个夏天终于结束,重新做回向歌这个人本身。

最后一场结束,旁边工作人员欢呼的时候,向歌还在发怔。

直到白远道走过来,朝她伸出手,问:“走不出来吗?”

向歌抬起头来摇了摇头,眼眶发酸,她瞪了瞪眼高高扬起头来,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稍微有点舍不得和她说再见。”

白远道笑了一声,拍拍她肩膀:“你说你稍微有点舍不得跟我再见也行啊。”

向歌也笑着抹了一下眼角,看着白远道弯了下眼:“白导,其实我早就想问了,您为什么当时选了我啊?”

白远道瞥了她一眼:“好奇?”

向歌点点头。

“你很有名啊。”

向歌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白远道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每个导演在选择角色的时候都有自己的习惯,有些导演喜欢老人,因为她们脸上就写了票房两个字,基本上这个男女主角一定下,那这部片子就稳了。有些人呢就是爱用新人,喜欢去校园里观察选择,他们喜欢赌,也享受那种亲手将璞玉打磨雕琢的过程。”

向歌“啊”了一声:“您是后者?”

白远道笑着摇了摇头,重复道:“你很有名,”男人眼角有浅浅的笑纹,“中影校花,在校期间获奖短片无数,大二就有几家娱乐公司要签你,你都没去,最后去做了平面,为什么?”

向歌目瞪口呆:“您对我知道的怎么好像比我自己对我自己都清楚呢。”

“我三年前看过你的一个公益短片,”白远道平静说,“你演一个抑郁症患者。”

向歌表情顿住了。

“那时候《茧》还在筹备,只有一个雏形,但是我当时就相中你了,”白远道乐呵呵的,“现在走出来了吗?”

向歌表情深沉的侧过头去看着他:“白导。”

白远道应了一声。

向歌语重心长地:“爱情使人进步啊,您也年过百半了,快点成家吧。”

白远道:“……”

当天晚上杀青宴,执行导演终于有了最后的放纵机会,拉着向歌死活也不撒手,于是几个人最终真的从宴会厅一路刚到了烧烤摊,开始第二波战斗。

战争的最后,向歌淡定的啃着烤面包片,听执行导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她讲述他惨绝人寰的悲催情史。

直到后半夜,副导和季然两个人才把人拖回酒店,上电梯的时候执行导演还在抱着季然哭着说宝宝你别离开我。

向歌叫了两串烤鸡翅打包,还拎了一听啤酒,靠在电梯旁边咯咯笑。

喝醉的人好像体重会奇异地比平时重上很多,季然累得气喘吁吁,一边费力的扶着人,几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是对酒精完全免疫体质?”

“女生是这样的,”向歌舔了舔唇角,慢悠悠的说,“在喜欢的人面前,一瓶啤酒就会醉,喜欢的人不在,三斤白酒不眨眼。”

季然了然垂了垂眼,笑了一下,没说话。

向歌侧眼看着他笑了笑,电梯到楼层停下,她人走出电梯,拎着烤鸡翅的手摆了摆,没回头:“很高兴认识你啊,季老师。”

刷开房间门,向歌靠着门板干呕了一下,低低哀嚎了一声。

怎么可能对酒精完全免疫啊,一晚上没闲着了!又不是酒桶!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又呕了两下,晃了晃脑袋,人进屋坐进沙发里,冰凉的啤酒罐贴上有点发热的脖颈,掏出手机给周行衍发短信。

已经是后半夜,他肯定早就睡了,向歌也没考虑过他回不回这个问题,侧着头眯着眼,动作有点迟缓的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在键盘上。

点击,发送,看着信息过去,向歌直接把手机丢在一边,抱着靠枕睡着。

向歌让宫茉订了第二天上午的机票,早上七点多,宫茉就直接进来叫人。

向歌没睡几个小时,人还躺在沙发里,身上放着罐没拉开的啤酒,头顶塑料袋里还装着鸡翅,妆都没卸。

宫茉嫌弃的皱了皱眉,一个靠枕拍上去。

向歌“啊”的一声,蹬了两下腿,手臂缓慢地抬起,手指拽着脸上的靠枕,拉下来。

眼没睁开,只眉毛皱着。

茶几上的手机刚好震了两下,向歌迷迷糊糊摸过去,一只眼睛闭着,另一只不情不愿的睁开一条缝。

【周行衍:?】

向歌:?

大脑反应了两分钟,意识回笼,她抬眼扫了一下前面发的内容,紧闭的另一只眼睁开了。

她昨天发了个什么来着?

【行行,你什么时候给我草。】

“……”

向歌沉默的从沙发上爬起来,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看向旁边的宫茉:“退票。”

宫茉:“?”

向歌绝望的捂住脸:“我没脸回去了,退票。”

宫茉:“……”

向歌在酒店房间地毯上嚎着滚了三圈,最终认命的爬起来滚进了浴室,卸妆洗澡,出来以后又重新做回了人。

她人出来,宫茉已经把东西整理的差不多了,最后把行李装好确认,提前到了机场。

向歌提前杀青回来的事情没跟周行衍说,原本是打算等到了给他个惊喜,结果昨天她一条短信发出去,完全没有打电话给他的勇气了。

向歌深吸口气,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就把这个困扰了她很久的事情解决了。

不然交给周行衍,他可能会等到两个人领证。

她昨天晚上几乎天亮才睡,今天又一早起来去机场,再加上三个月的地狱般白远道式军训,此时已经困得只想把自己蒙进被子里睡到晚上,下了飞机一进门,她直接把箱子拖回房间。

利落冲了个澡,向歌也懒得再去开行李箱翻睡衣,随手抓起周行衍叠在床尾的睡衣套上,毫无压力的窝进了他的被窝,抱着他的枕头蹭了蹭,心满意足的定了个闹钟,睡觉。

周行衍三天前,接到了大学室友林修然的电话。

他大学的时候四人寝,除了梁盛西以外两个人都是外地的,不在一个城市,大家又都很忙,毕业以后同学聚会都很难看见。

所以在林修然说他三天后出差会呆两天的时候,沉寂已久的群瞬间热闹了。

寝室四人三个工作,只有陶远还在读书,一身的青春活力学生气丝毫没被变态的课业量摧毁,语音的语气里听着都像在蹦跳。

周行衍当时值班,只看他们说了两句就把手机放在办公室了,等再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聚的地点就从某某某酒店变成了他家。

梁盛西还在那里娘炮似的敷着面膜笑:“阿衍家好啊,阿衍家大,而且他自己住,事情随便搞的。”

陶远:“没有女朋友的周医生,漫漫长夜兄弟们来陪你度过啊,开心吗?”

梁盛西怪笑了两声,没说话。

于是晚上一下班,梁盛西直接抓着周行衍走人,陶远学校在临市,开车过来去机场接了林修然已经往他家走。

等周行衍到,陶远已经在他家小区楼下绕了三圈。

陶远一张娃娃脸,圆溜溜的大眼睛,穿着件花里胡哨设计感十足的长外套,看起来像是设计院的学生。

梁盛西一看见他就笑了:“我真的很难想象如果医学博士都变成你这样,这个世界会增加多少病痛。”

陶远踹了他一脚:“我在实验室每天对着一堆白都快变成色盲了,还不让我穿鲜艳点吗?”

梁盛西高傲的扬了扬下巴,“我的意思是,奔三的人了,希望你能成熟点。”

周行衍按开电梯,无情拆穿他:“你跟我哭着喊着不要去相亲的时候我也没看你成熟到哪去了。”

几个人大学的时候来过周行衍家几次,周行衍一开门,陶远第二个进去,哇啊哇的扫了一圈:“你们家重新装修了啊,阿衍。”

周行衍家里很少来这么多人,进卧室去给他们拿拖鞋,边应了一声:“嗯,毕业的时候——”他推开门,顿住了。

向歌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一手高高举着床头的台灯,错愕的看着他。

周行衍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三秒,人走进去,关上门,没说话。

向歌低低“啊”了一声,嘴巴合上,仰头看着他走到床边来,有点懵:“我刚刚好像听到不认识的声音,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周行衍还是没说话。

向歌一脸惊魂未定的长出了口气:“吓死我了。”

周行衍直接俯下身,扣着她后脑吻下去。

向歌手里的台灯放下了,掌心撑着床面,费力地仰着头。

他力气用得有点大,按着

她脑后一点点向上,动作不温柔侵占她口腔中每一寸软肉。

向歌舌尖发麻,痛的往回缩,低低呜了声,小小挣了一下,抬手去推他。

周行衍完全不为所动,单手抓住她抵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手腕,拉开,像只吸血鬼一样含着她舌尖咬。

直到卧室门再次被打开。

陶远把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大咧咧扯着嗓子:“阿衍,你拿个拖鞋怎——”

周行衍终于抬起头来,单手扣着向歌脑袋直接按进怀里,身子倾了倾,把她挡住,才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眼神里的驱逐意味十分明显。

“……”

陶远淡定关上了门,对着门板闭了闭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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