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不能胡乱吹牛,上次还给陈羽宗说环境保护的课改到了室外,最近社院的几堂课就全往外头跑,偏偏地点还远在郊区,米绪每次都要横跨大半个u市,从一些城乡结合部再赶回打工的所在地,市中心,别提多遭罪了。

今天也是,这一路脚打后脑勺,恨不得把田里犁地的小车都牵上,让那老牛拉着跑,只是最后到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半个小时,被负责的组长念了一顿。

米绪只有陪着笑脸急忙换衣裳上台,这一站就到了傍晚,饭点的时候才终于轮到偷个懒。米绪是真累了,外套里头这一身的虚汗跟洗桑拿似的,连一旁几天下来已是熟识的小伙伴都看不下去了。

“我还差一台手机弄出去就可以下班,你这儿有点多,估计今天搞定是不可能的了。”

米绪嘿嘿笑着抹头上的汗,乐观道:“不多,今儿是周末,我努把力说不定就行了,事在人为嘛。”

小伙伴觉得他挺逞能的,于是也没多说,只点点头,径自扒着碗里一荤一素的盒饭。

米绪却难得有点吃不下,闻着那冷油的滋味莫名的倒胃口,但想着一会儿还要体力支撑,于是硬拿着筷子把东西塞下去了。

勉强算吃完了饭,米绪看看手机,陈羽宗没来消息,自己出门时跟他说课外小组有活动,不知道他信了没。米绪自己也觉得这一天两三回老拿各种借口搪塞肯定要引起对方怀疑,大城草又是那么精明一人,但是米绪也没法子,时间紧张,局势困难,要达成目标总要冒点风险,既然决定了他现在只有一门心思做到底才不枉辛苦一场。

米绪依旧在台上杵着,人流如织的商业街上情侣来来回回,看热闹的是挺多,但真停下来被打动的却少之又少,哪怕有,也因一边抢在米绪前头拿着麦克风在那儿咋呼的小伙伴给分担掉了注目。

米绪很想擦擦脑门上的汗,但被头套罩着,他够不到,正急得抓心挠肺,目光忽的瞟到了远处的人群,米绪一惊,忙闭上眼。

眼花眼花,一定是被汗迷了眼,眼花了,我要镇定,镇定,我见过那么多大场面,岂会如此就乱了分寸。

安慰完自己,米绪这才幽幽地睁开了眼,再往那头去确认,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是幻觉,看来回头该多吃点枸杞了。

米绪正念叨了,一低头就被差点吓尿。

就见不远处的台下站了俩人,因为身高问题,简直戳出周围人种一大截,再加上那整体的形象,比自己这造型还要吸引眼球。

米绪很想自我麻痹说你们认不出我认不出我,但显然人家那视线直愣愣地看过来,跟两把冰刀似的射穿了米绪坚硬的防护服,直达内心,让他避无可避。

糟心啊,完了!

米绪无法淡定无法装傻,呆愣之后,只能哈哈笑着慢慢挪到了台边,对台下看着自己的其中一人道:“呵呵,好、好巧啊……”

那人不说话。

“你这什么情况?”另一人却开口了,“扮演肥皂吗?”

米绪扯了扯自己澎湃的外衣,满脸地控诉这没眼力见儿的家伙:“你家肥皂上还放辣椒啊,我是薯片好嘛。”

谢亦骞刚想大笑,无意瞅到陈羽宗的表情,又硬生生地把那情绪憋了回去,待对上米绪眼中的愤恨时,不由幽幽道:“你别怪我多嘴,我这是据实汇报。”

米绪点头:“嗯哪,彼此彼此,我也把你的汇报了,不谢。”

谢亦骞:“…………”

陈羽宗终于说话了:“这是做什么?”

只见眼前的米绪身穿诡异的装扮服装,只在脸部挖了一个饼大的洞,以供他呼吸,但还是能瞧得出整个人热得不行,脸都闷红了,短短的头发湿湿地搭在额头上。

米绪听着陈羽宗那语调不痛不痒,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正琢磨着要如何解释,那头谢亦骞又抢白了:“听说是参加课外小组?这学校的课外小组活动也这么高大上么?开眼界了哈。”

你再说!你再说!信不信我拿薯片糊你一脸!还是带辣椒的!

米绪用眼神警告他。

转头又对陈羽宗缩起了脖子:“那什么……可不、可不就是课外小组嘛,你是不知道,这是奉献性质的,我在这儿劳动的报酬所得都会分文不留全部拿出去给需要的人,这就是我们活动的意义所在,是不是很伟大……”

“卖肥皂造福人民,真够意义的。”谢亦骞轻轻夸赞。

“说了是薯片了!”米绪咬牙。

继而刚想让陈羽宗回去,或者到旁的地方去等,自己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那人竟然长腿一跨,直接……上了台?!

米绪瞪着他:“…………”

陈羽宗问:“这怎么奉献?”

米绪:“啊?你、你不用奉啊,有我……”

陈羽宗:“也给我个机会做件有意义的事。”

米绪:“…………”

其实说穿了这就是一个商家搭出来的展销平台,请几个兼职的学生穿上代表他们公司形象的衣服,然后进行促销,这回的主题是买两箱薯片能抽奖,抽中了送一台手机。

眼看着根本拦不住人,陈羽宗已是站到了台边,米绪也只有磨叽着挨了过去。

“还剩多少?”陈羽宗问。

米绪道:“还有三台手机要抽……”手机很低廉,但公司也有指标,基本三四十个买了一箱薯片的能中一只,也就是说,三台手机,米绪最起码还要卖掉一百至一百五十箱的薯片才能送出去,就算是大周末的,希望也是渺茫。

陈羽宗看着米绪潮红的脸,鼻尖鬓角全是汗珠,睫毛都带着湿意了。陈羽宗一转头直接把身边那小伙伴手里的麦克风摘过来了。

陈羽宗也是没有销售经验的,平时谁会把“推销”这词和他联系在一起,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应该弥漫着一股价值连城非卖品的感觉,所以此时陈羽宗自己也顿了下,片刻才憋出了一句话。

“薯片,要么?”

那话其实说得很干,台下谢亦骞听得都不由得捂脸,根本不敢想象竟然能看到陈羽宗做这种事的一天。

而一旁的米绪更是听得惊骇,继而又涌出一种既想哭又想笑的滋味,笑是尴尬的,哭是感动的。

站台搭出来搞活动,围观的群众还是不少的,大周末人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但是打扮得再潮,也比不上有人天生丽质,陈羽宗刚在台下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他了,更别说他现在直接戳到上头去了,待到麦克风一响,几乎所有的目光全落到了他身上。

陈羽宗是看着台下说得,所有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不禁一怔,第一遍问了没反应,等到他再问第二遍,有人已是应了声:“能和你拍照吗?”、“你是明星吗?”、“买了有啥更多的福利不?”

陈羽宗淡淡地一一回答:“不能”、“不是”、“没有……”

尽管如此,但一些人还是兴奋了起来,不时有人举起相机,而米绪的摊位前也开始排起了长队。

到后来米绪收钱已是双手不及,台下的某人也不得不跟着帮忙,而他的加入更是让这小小的场地更加火爆了起来,不下两个小时,两百箱薯片全部售罄,也算是创下该公司在此地办促销的一个小奇迹了,临末了,组长还亲自跑过来对米绪表示感谢。

米绪尴尬地全盘接收后,回后台换衣服,陈羽宗和谢亦骞在外头等着。

谢亦骞看着自己的手,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有这一天。

“你知不知道……”谢亦骞表情诡异,欲言又止。

陈羽宗靠着门柱不说话。

谢亦骞还是咬牙道:“为了他最后那箱肥皂,我刚被一大妈……捏了屁股!”

陈羽宗淡然:“你要觉得不值,现在冲出去捏回还来得及。

谢亦骞:“……”

“难怪人说恋爱iq其实和艾滋一样,要极其小心,否则就会互相传染,”谢亦骞脱了皱成一团的外套直接揉了揉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又扒了把头发便潇洒地转身,“我得去防护防护。”

陈羽宗看着他的背影:“嗯,只要没接触得太深入,就来得及。”

谢亦骞脚步一顿,哼哼一笑,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另一边,米绪终于换下那一身异味深长的衣裳,也不知道这衣服是存了多少年的老货,估计每次活动穿的人都跟米绪的身体情况差不多,所以每回才能陈酿出那久久不散的酸爽滋味。

等到米绪出来,就看见只有陈羽宗一人在了。今天陈羽宗帮了米绪的忙,按道理,他是该表示感谢,但米绪捏了捏口袋里日结的工资,请吃饭的话还是没说出口。他想搭陈羽宗的肩膀,又想到自己现在那满身的味道,也硬是忍住了。

米绪转而问:“渴、渴了吧,喝杯饮料好不?我请客!珍珠……太贵,矿泉水吧!?”

陈羽宗望着和自己保持一段距离的米绪,一伸手把他拉了过来。

待两人牵着手进了烤肉店,米绪还有点回不过神。

陈羽宗说:“不是一直想吃么?”

米绪腹诽:虽然爷当时算不得多富,但至少还是有产阶级,我们处于平等地位,可是现在……

陈羽宗仿似看不到米绪千变万化的颜艺一般,径自点了一桌的菜。

店里到处弥漫着肉香菜香,米绪身上那滋味也就算不得什么了,他虽心内百转千回,但到底没忍住眼前摆着的人和肉的双重诱惑,没有尊严地下了筷。

可是米绪的心里还是存有着高尚的节操,他想:爷是个懂得感恩的人,眼下所受到的恩惠总有一天我总会报答的,你等着吧!

陈羽宗:“嗯。”

米绪:“嗯???”

下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竟然把想的说出来了。

米绪:“…………………………”

然而陈羽宗依旧翻剪着铁板上的肉,再一块块夹到了米绪的碗里,并没有追问的意思。

米绪怔然之后,低下头默默吃了起来,半晌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说得很认真:“你等着吧。”

陈羽宗挑挑眉,又“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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