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剧本里没有这句台词。

李慕一下挨得很近,庄钦头便本能地向后仰，躲开，贴着木墙想,虽然李慕自己加了台词，但剧本本身是有这一段吻戏的。

“之前不是对过吻戏了吗”庄钦自我肯定地点头道，“我们演得还挺好的明天直接上不就好了”

李慕心情微妙地对这个“演”字感到不舒服。

因为自己在演的成分之外,是保留了自我意识的,庄钦肯定也是同样。

庄钦看他沉默,道“如果你担心演不好，我可以陪你提前对一次,不过我想先去漱个口。”

李慕看着他。

“因为我不是刚抽了烟吗，其实我不喜欢那个味道。”庄钦的脸庞在灯光映照下显得像绽放的桃花，显而易见地带着紧张。

他很少拒绝人，更少会拒绝像李慕这种有些强权主义性格的人。

通常不触及底线他都不会说不要,而是随便。

李慕这个要求倒不是触及底线了,而是庄钦忽然想到，其实自己从来没有关心过李慕的性向问题，还以为他是个无性恋者呢。

假如李慕是gay,那么他们私底下这样,其实有些不妥。

李慕懂了。

想亲他自己也得漱口。

因为他不喜欢烟草味道。

得了，这下氛围全失,李慕哪里还有心思先漱口再接吻了连带着想在一吻过后，发展其他事的想法也丢了。

从恒温的浴缸里哗啦啦地站起,李慕俯视躲在角落的庄钦“你还想再泡一会儿吗”

从这个角度，光都被遮掉了,庄钦得仰视他，本来就高的身材此刻显得越发高大强壮。

他眼神顺着向上,想，李慕那里好像真的有垫东西。

以前他团队里有个员工是男同，就建议庄钦买这种带软垫的，专门上舞台的时候穿。

李慕注意到他出神的视线，伸手拿了浴巾，随意地擦了擦水，极其故意的走到他面前弯腰“怎么不说话还泡一会儿吗”

庄钦“啊”了一声，把自己露骨的视线转开“我再泡几分钟吧。”

李慕点头，接着浴袍也不穿，在浴室里晃了好几圈，又是漱口几分钟，然后擦头发又擦了几分钟，庄钦本来想出来，看他这样一直不敢出来，缩在水里不时偷偷看李慕一眼。

看起来，李慕这条泳裤很万能，屁股上居然也有垫子。

李慕实在是拖到没事可以做了，也不见他说话。

庄钦都快在浴缸里睡着了，李慕才出去。

庄钦火速打起精神起来，拿了一件浴袍穿上，发梢还有些湿润，他用毛巾包起来，就从浴室里走出去。

李慕已经在高床上了，一条薄毯搭在健壮结实的大腿上。

庄钦说完“你好好休息，我去睡觉了”，就那么裹着浴袍走了。

一直在等他主动的李慕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很费解，刚才还一直往自己那里看，不是想要的意思吗

以他的推断，庄钦会来主动爬他的床才对，没想到自己都索吻了，他还拒绝。

李慕平躺在床上，也想不了太多，今天已经花费了太多的精力。

睡了七个小时起床，是李慕叫的他，一看天大亮，庄钦以为是迟到了，很紧张地问几点了。

“不用紧张。今天开工时间推迟了。”

“啊怎么推迟了”

“导演要拍空镜头。”李慕早上起来，发现他的门没关严实，便进去看了他一眼。

小朋友睡得很香，因为最近拍戏进度的问题，眼下熬出了黑眼圈，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他并不知道庄钦在剧组酒店那边睡觉，经常会被隔壁的鼾声吵醒，吵醒后，他就起来看下个月要见组的几个剧本。

剧本只有片段，是几张纸，他反反复复地练习，练习了没一会儿，天就亮了，起来开工，又是一天过去。

李慕是瞧见他的黑眼圈了，这才给郭宝箴打电话，以投资人身份霸道地要求推迟开工时间。郭宝箴也没意见，反正花的是李慕和邱明的钱，他们是爸爸，他们想拖着就拖着吧。

所以庄钦这才有了七个小时的充足睡眠。

能睡这么久，庄钦觉得好幸福，看了眼时间，决定在床上赖半分钟。

半分钟一到他就立刻起来，刷牙洗脸，李慕给他拿来防晒喷雾，让他闭眼，然后帮他喷了一层“是你上次送我那个，挺好用的。”

主要是方便，李慕不喜欢往脸上抹东西，他的保养方式更侧重于锻炼身体。

有时候庄钦在化妆间敷面膜，要给他一张，李慕就陪他一起敷。

两人下楼吃饭，李慕冲了手磨咖啡给他，庄钦觉得烫，喝了一口就放在了旁边，说“不知道为什么，在你这里我就睡得很好，那个香薰很好闻。”

“等会儿拿一点或者你直接住我这里，香薰送你，可以带回国用。”李慕习惯独居，突然要跟人同居或许会不适应，但他想，如果是庄钦，自己是可以慢慢适应的。

因为开工时间推迟，庄钦漫不经心地把咖啡面上的奶泡和肉桂粉全舔光，闻言摆摆手“偶尔来一次没关系，一直住我不敢的。”

李慕挑眉，瞥见他嘴角一点白的奶泡，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庄钦呛到了，觉得李慕是无心开的玩笑，笑道“你不了解这个圈子，我们这个剧组，看似平和，其实私底下很多八卦的，剧组就是个缩小的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今天有人来，明天有人走，保不准你我的八卦就传了出去。”

“什么”

“就只说最简单的吧，我潜规则你，或者你潜规则我。”还有更离谱的，庄钦能想象得到，不过没给李慕说。

李慕点点头，想着如果是庄钦潜自己的八卦，那他也不介意他们去说。

反过来就不太乐意了。

去片场的路上，庄钦接电话，李慕听见了一些，问他“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不是什么麻烦。”是戏中百味节目组制作团队那边联系了自己，说是可以绕过悦动传媒和他签合同，不过质疑了这么做的合法性，庄钦解释是有协议在，所以合法。

那边说有一些细节上的条约要加，然后约了下个月自己回国的时间谈。

“听起来不太乐观。”悦动那边的散股托了人在慢慢的收，不出意外下个月这家公司就该易主了，李慕打着方向盘，开进了一条小路，车子微微颠簸“有麻烦的话，可以给我说。”

“没对了，”庄钦问他，“你的香薰是什么牌子和你身上的淡香水味道有点像，我想上网买一点如果能买到的话。”

“你喜欢这个味道”李慕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他有喷在衣柜里。

“挺喜欢的。”庄钦经常在他身上闻到，不是通常的古龙水香，而是有点甜的，疑似碳酸饮料的气味，夹杂着玫瑰和香根草，中调是话梅的酸涩味道，庄钦认为这很像泡泡糖的气味，而后调是醇厚的黑巧克力，还混合着淡的烟草气，整个中性的香调让烟草的气味都变得柔和了。

在李慕听来，喜欢这个味道的庄钦，实际上喜欢的是自己的味道。

他心情舒坦，把车停放好，道“网上可能买不到，你喜欢的话，我分一半给你。”

李慕抽烟，也抽雪茄，对酒也情有独钟，所以他就更在意自己身上的味道了，但又不想和其他人撞香，因为男香的香调通常都很类似。所以李慕是请了调香师特意调配了几十种，他才从中选的一种最喜欢的。

进了片场，小连赶紧把庄钦拉过去问了几句，什么为什么会推迟开工，昨晚上没睡觉在干嘛

庄钦听得头大，很不自然地看了眼远处的李慕“你整天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万一呢，万一他有那个意思呢”

不是小连怀疑李慕的动机，任谁整天对着庄哥这么一张脸，听他说话的温柔声音，直男也得弯啊。更何况李总的朋友邱总，就瞧着不是什么好人，两人恐怕都是一路人。

“他”看李慕的态度，庄钦也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但说不上来。对于李慕的人品，他是没有任何质疑的，“不会发生那种事的，好了你别乱想了，再过两个月，戏拍完了就好了。”

远远地，李慕看见庄钦在跟助理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还看了自己。

貌似是在谈自己

郭宝箴把他们叫了过去。

“之前说用袜子和胶带的，今天就先不用了，下次拍床戏你们再自备。”这个方式是周导提出的，说很多男演员拍床戏就这么拍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反应过度。

但这个方式确实是很惨无人道的。

郭宝箴觉得，如果只是拍浴缸戏，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戏份，只有吻戏而已，演员不至于会反应过度到需要胶带的地步。

“剧组给你们备了肤色的四角裤，有一点点透明，可以穿两条。”今天早上很早李慕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说了这个，说水底下的身体一点都不能露出来，说浴缸必须用消毒水泡两个小时以上。

郭宝箴临时就去买了这些东西“不知道你们穿什么尺码的，我就多买了几个尺寸，你们自己拿啊，先化妆然后换上，等你们弄好再布置浴缸。”

拍这种戏费时间，浴缸里的水冷了就得换，不能让演员一直泡在冷水里拍。

快速地化好妆，庄钦和李慕各自在帘子背后把肤色四角裤穿上，李慕拿了最大的，穿上还很紧，不知道往哪儿放，勒得慌。

泰国本地品牌，他也可以理解。

两人换好，还穿上衣服从化妆间去的片场，摄像机已经备好了，热水也放满了浴缸，上面起了浓密的泡泡，走光几率为0。

郭宝箴先清场，然后找来了屏风，把两个演员挡住“脱好叫我，要是不好意思，就直接进水里，拍完了我再清场，你们再出来。”

郭宝箴买的是四角裤是平滑的莫代尔棉，李慕一脱，庄钦就感觉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马上别开眼去，脸烧得慌。

李慕明知故问“你老往我这儿看做什么。”

“不是我不是故意看的，别误会，我就是”庄钦着急着解释，又解释不清。

李慕觉得逗他太有意思了，往浴缸里一跨“我误会什么”他勾了勾手，“进来。”

庄钦也跨进蓝色的浴缸池，边缘的水和泡泡溢出一些，他慢慢坐下，不敢说话。

李慕也慢慢坐下，这浴缸实在太小，两人的腿不可避免地碰在了一起，贴得很紧，避都无法避开，庄钦甚至没办法完全躲进水里，他肋骨以上都得露出来。

庄钦戳了下小黄鸭。

李慕的腿挨着他的腿，不经意地蹭了一下，心猿意马“你还没回答我。”

庄钦不戳小黄鸭了“你别觉得我变态啊。”

“不会。”李慕嘴角勾起来。

庄钦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脸色红得厉害“之前我怀疑你是不是垫东西了，是我误会了，我今天才发现你好像没有垫是我的错，我真不是故意看的。”他着急于解释，“是我的问题，和你没关系，我之前怀疑别人戴美瞳，也会盯着人家眼睛看个不停，是有点不太礼貌，你不要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

李慕理解了话里的意思，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李慕原来有些人盯着你眼睛看，不是喜欢你，是看你戴没戴美瞳，原来有些人盯着你的四角裤看，是看你塞没塞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