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被发现,玄微索性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问:“你去哪层?”

她故作淡定,似乎并不为此羞耻。

陆晅回:“十六楼。”

玄微窜进电梯,大喇喇站着:“那我也去十六楼。”

陆晅故意逗她:“你也在这上班?”

玄微磨磨牙根,抿唇假笑:“你管我。”

陆晅重新刷了十六楼,等到电梯门合上,他问玄微:“为什么跟踪我?”

玄微回:“何时发现我在跟踪的?”

“店里就看到你了。”

“……”

“你怎么不隐身?”明知她身份特异,可他就是忍不住在找死边缘反复试探。

玄微沉默两秒:“我为什么要隐形,本人行事可是正大光明得很。”

陆晅不咸不淡:“哦,我以为你什么都会。”

玄微握拳,“我问你,为何买防小人符!?”

陆晅正色:“先说一句,没针对你。是你让我的世界观产生了一些动摇,我自己买来辟邪保平安的。”

玄微瞥他手里纸袋,哂笑一声:“这东西顶个屁用!就是个心理安慰。”

陆晅不以为意:“聊胜于无。”

自欺欺人,玄微愈发嗤之以鼻。

电梯仍在上行,玄微环顾着这间科技感十足的轿厢内设:“这是你办公的地方?”

陆晅颔首:“对,”他没有跳过方才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跟踪我?”

他猜:“担心我一回来就四处乱说?”

“怎、怎会?”玄微口齿打结:“你别忘了你体内还有我的死咒。”

陆晅回:“我不会外传,你放心。”

他口吻忽的郑重,玄微不由多看他两眼:“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贪生怕死?”

陆晅挑了挑眉,对此事不置一词,另外问起:“你不担心今天门边那幕被拍到?我记得,那里有个监控。”

提到这个玄微就懊恼:“对啊,都是你的错!”

陆晅微微侧身,敛目看她:“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此时,电梯已达十六层,门再次打开。

门外立了几名年轻男性,瞄见里面情景,一时有些迟疑,不知该进不该进。

陆晅抬眸,看到了自己组员,他们面色各异,有的挤眉弄眼,有的难以置信。

面面相觑片刻,陆晅率先打破僵局,他抿了抿唇说“你们不进?”,话音未落便拽上玄微胳膊快速往外走。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自动让开一条道。

“组长你来了啊。”

“难怪组长上午没来,原来是忙这家里事呢。”

“嗬!今天组长居然不是一个人来上班!还有人送了!”

“嘿嘿,嘿嘿。”

擦肩而过时,大家不约而同揶揄开来,还有欠揍憨笑的。

陆晅额角隐抽,越走越快,把玄微带离原地。

玄微不解地频频回头,陆晅怎么看起来比她还不识礼数,恐惧人群?

等他走远几步,电梯里卡着门的几位立马追了出来,在墙边探头探脑。

“去哪了?”

“好像是安全通道。”

“不得了要在那做些不可告人的事了。”

“原来组长喜欢那种类型。”

“你不喜欢吗?长得好可爱。”

“真的?我都没看清。”

“可爱啊,唉,我也蛮喜欢那种类型的,可惜就是遇不到长得这么顺眼的。”

“日!你踢我干什么?”

“你撬墙角撬上瘾了?组长的人你也想挖?”

“?感慨一下也不行?”

安全通道的大门,吱嘎一下被带上了。

楼道变得异常安谧,墙边开了扇小窗,恰映出一片日光浮尘。

方一站定,玄微就抢回自个儿手臂,控诉:“你能别动不动就扯人吗?”

他眉心微皱了皱:“你是人吗?”

“……”凡人竟还找到新思路嘲讽她?

她不想计较,只因惦记着方才交易,这种与钱有关的措辞字眼总能调动她最大的积极性:“你想做什么交易?”

陆晅看她:“那段监控,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你覆盖掉,但有关王天琦的所有消息你都得拿来跟我交换,只要是你知道的。”

玄微转转黑眼珠子:“我说了不认得他。”

陆晅呵气:“不用骗我,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玄微揉揉鼻头,思度少顷,心里有了决定,她得先问清缘由:“你为何想知道那少年消息?”

陆晅下巴示意门的方向:“他是我们老板儿子。”

玄微诧然:“王龠是你上级?”

陆晅也愣了:“对,你怎么会知道?”

玄微:“有所耳闻,至于我如何得知,不是你应管的事。”

陆晅说:“好,我们只说王天琦。”

玄微问:“他怎么了?”

陆晅回:“他失踪了。”

玄微啊了声:“难怪许久不见他人。”盼星星盼月亮,也盼不回她的小财神爷。

“你在寺里见过他几次?”

“每天都会看见。”

陆晅不明:“灵缘寺那么大,每天人又多,你为什么单单关注他。”

玄微理所当然回:“因为他有钱。”

陆晅稍稍靠向墙:“所以还是你偷来的钱?”

“别人已经不要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玄微义正言辞。

“可这钱不是给你的吧。”

“不归我也要被你们凡人拿走,当真供给佛祖了?不过还是拿来修缮寺庙,图更多香火钱,年年岁岁无穷尽也,我在那儿风雨无阻地当值,帮着保平安,抚人心,收一点酬劳不为过吧。”

沉寂几秒,陆晅背手在墙面轻叩着:“你现在方便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吗?”

玄微有点犹豫,可既然已经开诚布公,再踌躇就显得自己不够大方,失了神兽那范儿,于是说:“我怕讲出来吓死你。”

“嗯……没事,你说。”陆晅正身立好。

“我乃水神玄武门人,修为已近千年,在三界名声响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曾多次游历名川仿遍湖海,鬼妖对我无不闻风丧胆退避三舍,神仙见了也得作揖尊称一声……”她噼里啪啦亮出大堆头衔。

陆晅听得头晕:“你直说身份就行。”

“我是,”玄微长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字:“神龟。”

陆晅停顿须臾,清了下喉咙问:“龟?乌龟?”

“神龟!”她险些一蹦三尺高。

不就是乌龟?陆晅本想消化一下,可笑意就要溢出来了,他握拳到唇边,又咳两声,艰难地使自己语气平稳:

“也就是说,你原形是龟,对吗?”

“对啊——”她鼻孔看人,傲气十足。

实在无法将乌龟这种一脸与世无争的温吞生物和面前趾高气昂的少女联系到一起。

陆晅盯了她一会,认真问:“可以变一个给我看看吗?”

“这儿监控坏的,你不用担心。”他实在太好奇了,她本来的形态到底是龟仙人那种,还是忍者神龟那样的,或者跟杰尼龟差不多?

下一秒,陆晅受到了来自龟族的社会主义毒打。

被女孩子一拳锤到墙上的时候,除了腹部有些疼痛难忍之外,陆晅感觉还算ok。

“你力气……还挺大。”绝非一般人所为,这次陆晅是真·咳嗽了好多下,只能倚壁点评。

玄微吹吹手掌,白他一眼:“能要你命可不是随口戏言。”

他信了。

考虑到人身安全,陆晅迅速回归正题:“你跟王天琦说过话吗?”

“没有,”玄微想了想:“但他总来许愿池。”

陆晅回想那晚监控:“他是去过许愿池,你也在那?我怎么没看见?”

“我一直以原形生活在灵缘寺许愿池,偶尔化形下山。”

陆晅问:“你在池子里面?”

玄微点头:“对。”

看来她本身样子应该就是只普通小龟,陆晅心道白挨打了:“我看那小孩每次过去,都会待很长时间,你有听见他说什么吗?”

玄微回忆:“他确实叨叨自语过,但我没仔细听。”

她从布包里取出一枚金币,夹在指间:“这是他的钱币,他的心愿是想再见到母亲。”

陆晅蹙眉:“你可以听到人心里想法?”

他忽然耳热,那天寺门再别,他满脑子都希望能再见她。不会都被她知道了吧?

玄微摇头:“不是,只能听见这种许愿钱币里面的愿望。”

陆晅松了口气,幸好他之前从不跟风这些迷信活动,不然绝对要被类似玄微的灵异神怪扒个底朝天,毫无个人隐私可言。

“你听人愿望干什么,难道你还能帮他们实现心愿?”陆晅问她。

玄微嗤了声:“想得倒美,谁会帮你们圆梦,我这些年见过不少人来还愿,都以为自己运气极好上天眷顾,实际都是自身努力,风水加持,或有旁人暗中相助才达成所愿罢了。”

陆晅撇着关系:“别带我,我不信这个,只信自己。”

“信自己还精挑细选买御守信呢。”

“……”

陆晅抿紧唇,一会才启齿:“王天琦的父母离婚不久,他被判给他父亲了,也许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总是去你那许愿。”

刚要追问两句,兜里手机忽然震动。陆晅取出来一看,是刘约,他瞄到时间,心一惊,已过下午上班点一刻钟了。

陆晅按开,靠向耳边时,他不当心点到免提,那头瞬时传来异口同声的男声齐问:

“组长你还要跟人你侬我侬多久啊——”

他们嗓音中气十足,响亮地在楼道回荡。

陆晅:“……”

他当即掐断通话。

他摸两下后颈,不自在看向别处。

“谁?”玄微也被这声震了一下。

陆晅愣神,喉结局促地动了下,才答:“就你刚刚在电梯见到的那几个,我同事。”

“你侬我侬?是说我们两个?”玄微不是傻子。

陆晅解释:“……差不多吧,他们不知情,以为我们关系比较特别,你不用多想。”

玄微冷嘲:“你们人类真是物以类聚,眼神都不大好使,你侬我侬?我们明显是仙畜有别,不共戴天。”

陆晅无言,得知她就是个野生动物之后,他不打算再锱铢必较。工作上事不能再耽误,但要提前安排好玄微去处,“我得回去上班了,你怎么办?”

他瞟了眼她小包,想起那些石沉大海的电话,压制了一会,终究问道:“你手机一直没用?”

“麻烦。”玄微甩给他两个字。

“现在在哪。”

玄微说:“在我身上。”

她把手机和那团数据线原封不动掏出,展示给他看。

陆晅长叹一息,取下黑色双肩包,找出自己的充电宝。

他把她手里东西拿过来,将三者连好,静待一分钟,他开机后才把手机递还回去。

玄微接过,手里一沉,没料到这么重,不禁斥道:“什么玩意?”

凡人怎么尽给她添担子。

“给你手机充电的,”他开始叮嘱:“二楼有间员工茶餐厅,菜品味道还行。”

陆晅又递过去一张卡:“这是我饭卡,那里全天供应吃的,你想吃什么直接刷就行。”

“你在那等我,我下班会打电话给你。你要实在无聊……”他似耗费极大心力才将这句话说全:“可以打游戏。”

有吃有玩,似乎不赖。玄微将信将疑,噘噘嘴:“能买法宝买药瓶吗?”

静了两秒:“能。”

陆晅补充一句:“但别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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