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板刻滑滑出漂亮的弧度,不愧是“刻滑”滑雪的本意。雪白的雪面上留下两道印记,好像在雪地里写了个小写的“l”字母之后,入江达树停了下来。虽然腰部的姿势还有些不正确,但已经滑得很好了,达树的脸上一洋溢着自然的笑容。

“这下是很好吗?一点问题都没有!”

骑在雪地摩托上一的根津夸奖道,达树有点儿不好意思。

带他们来北月区是来对了。刚开始一直疑惑的达树,看到周围没人之后,虽然害怕,但还是开始滑了起来。不过他还是不停地回头看,还是担心有人会从身后滑下来,到现在还是忘不掉自己母亲被人从后面撞上的那一幕。

几次反复之后,达树的胆子渐渐地大了起来。听入江义之说,发生事故之前,达树的技术已经达到从任意坡度进行旋转的水平。滑雪技术和骑自行车一样,一旦学会了就忘不了,关键在于心情。入江先生也滑了下来,看到达树滑得这么漂亮,便停在他身旁。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心情不错吧?”

听到父亲这样问,达树点了点头。看到他对父亲的回答态度明确,根津也放心了。

“再滑一次吗?”根津问父子俩。

“还可以吗?”入江问,“是不是该回去了?”

“没关系,还能再滑一次。”

之前和绘留通了电话,说已经准备好了现金,也让桐林在缆车站绑好了黄带子的记号。虽然不知道恐吓者什么时候来消息,但至少上午不会。

入江低头看着儿子,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说:“那能带我们去那里吗?”

根津不禁挺直了身体,“您说……那里?”他虽然心里明白,但还是谨慎地确认。

“就是从新月区下来合流的地方,就是……那个地方……”

入江也含糊地说,不用说也明白他说的是事故发生地。

“我是可以带你们过去,只是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根津看着父子俩。

“到那里去就是我们这次来的目的。”虽然看不见滑雪镜下入江的表情,但是他的语气很认真,“能请您帮忙吗?”

听得出入江先生下决心要带儿子去那里,根津也的确想帮忙,便同意了。

还是先让入江先生坐上摩托,根津开着雪地摩托爬坡。过了中部地带再往前一点,坡度渐渐变小。

“就是那里!我知道的。”坐在后座的入江喃喃自语,“从这里往上一点,就是交汇的地方,右侧是山崖……我很怀念这个地方!”

听到“杯念”这个词,根津有些出乎意料。这个地方对于入江先生来说,肯定是个伤痛的回忆。不过在事故发生之前,这里曾经是阖家欢乐度假的地方,不难理解他心中有这种想法。摩托车开到了事故发生地,之前为了事故调查根津曾多次来过这个地方。

“是这!就是这里!”

入江从雪地摩托车上下来看着周围。他的脸上再没有怀念过去的表情,一定是想起了当时妻子浑身是血的场面。

放下入江先生,根津又回去接达树。达树站在滑雪场的中央,孤零零地等着,脸上并没有胆怯的表情。根津暗自琢磨自己这么做是否妥当。

载上达树,根津开动雪地摩托。因为已经多次往返,少年也已经习惯了,他没有紧紧抱住根津。

入江没有穿滑雪板,因为冷而不断地在原地做着运动等着达树。根津在他身旁停下车。根津帮着达树下了车。因为寒冷,达树的脸颊变得有些红。除此以外,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达树,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入江说,“好好看看周围!你来过这里!”

达树并没有四顾左右,只是看着一个方向,是那片被雪覆盖的树林,那里要比这个坡高一些。

根津推测撞到达树母亲的单板滑雪者是从那里飞出来的。当时因为恐惧而意识混乱,这是他唯一能记得的事情。

“达树,妈妈就死在这里。”入江跪在儿子面前,“你还记得吗?妈妈就倒在这里……”

达树轻轻地摇头,嘴里说着:“我不知道!”

“这不可能!你当时和妈妈在一起!你想想,看着我!”

入江抓着儿子的手腕,前后摇晃着他。

达树沉默不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不停地眨着眼睛。入江摘下手套,打开滑雪服口袋上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装着干花的塑料袋。

“看看这个!这不是你用院子里妈妈种的三色堇做成的干花吗?我们把它埋这里吧!”

入江把干花递给达树。达树大大的眼睛游移着,终于视线落在了干花上。可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没有伸手去拿的意思。

“怎么了?我们快点儿把它埋了吧!妈妈一定会高兴的!”

达树好像被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干花和爸爸的脸。

“达树!”

入江拉过儿子的右手,让他拿着干花,但达树迅速甩开了父亲的手,干花一瓣一瓣地飘落在雪上。

“达树……”

“我说了我不知道!”达树一脸扭曲地怒吼,“我说了我下知道这回事!”

“你说什么呢?妈妈不是死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达树两只手狂乱地挥舞着,“啊啊”地怪叫着跑了起来。

不过,因为在雪坡上,再加上穿着滑雪靴,他跑不起来,很快就摔倒在雪里。

根津跑了过去,达树好像一只小动物一样蜷着身体蹲在那里嘤嘤地哭着。

入江也跑了过来,“真是软弱……”

“我们先回去吧?”根津提议。

“也只能这么办了!”

入江无力地表示同意。根津抱起达树,放在雪地摩托车的后座上。他没有抵抗也没有出声,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回到停车场,和来的时候一样,根津让父子俩在后座坐好后发动了车子。阳光刺眼,根津放下了前车窗的遮阳板。车里的气氛很沉重,入江父子都不说话。

“达树君,好久没滑雪了感觉怎样?高兴吗?”

根津尽量用欢快的语气问他。

“怎么样啊?特意带你过来,你说话呀!”

入江先生责怪着达树。这样下去,达树一定会更加消沉,根津不由得担心。

“谢谢您。”

达树平淡地回答,听上去他好像丢了魂一样。

“没关系,只要达树君觉得高兴就好了。”

“说你很高兴!”入江催促着,“说呀!”

“嗯。”

听到达树低声的回答。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过一段时间我们再来吧!我和领导们商量一下!”

根津在后视镜里看着入江说。入江沉默着勉强笑了一下,低下头去,似乎被刚才儿子的反应打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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