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球时候又弄到手了?”姥姥放下水壶, “怎么弄了个纱布包着?”

姜衢把手缩在后面:“没事,就擦破一点点, 我出门打球了。”

“你是真的出去打球哦?”姥姥很警惕地指他,“你要是去上网,暑假就不要在家里住了,我送你去你妈那里, 和你后爹大眼瞪小眼。”

姜衢苦着张脸:“我拿我游戏账号发誓,我今天要是出去上网,我号被人盗光!”

“你还敢用你游戏账号发誓!”姥姥揪着他耳朵, “我巴不得你的号被人盗!!”

姜衢掰开姥姥的手:“我回来吃饭, 真的。”

他穿着鞋冲出门, 飞快从兜里掏出手机,按照地图上说的,先坐公交, 七个站, 再步行739米,抬头,“刺青缘”三个字就出现在眼前。

姜衢站在门口的时候有些紧张,心里特别想把陆淮拽过来,大声对着他耳朵:“看好了!我就要做十七年以来最酷的一件事了!!”

推开门以后里面还是挺干净整洁的, 没有他想象中的烟雾缭绕和花臂大哥。

老板娘是个头发及腿的齐刘海大姐姐, 见姜衢进来,先愣了愣,才笑着问:“帅哥文身吗?”

姜衢难得羞涩:“哦, 我……文个……这个。”他把手上松松搭着的纱布拆下来,“就这个笔迹,能文吗?”

老板娘看着边缘已经散了一点点墨的笔迹,眯着眼笑:“对象给你画的啊?”

姜衢咳了咳,很不好意思地承认:“嗯。”

“能文,没什么不能文的。”老板娘让他坐下,“嗯……这个还算细,你手比较瘦,肉少文起来会稍微疼一点,但好起来也快,不用太紧张啊,我手艺不错的。”

老板娘开始以后,姜衢就不太敢看自己的手,随便找了局正在直播的比赛出来,很不凑巧,主持人在说,某个叫什么原的选手准备退役,和男朋友一起出国双宿双飞,听的姜衢心痒痒,头一次感觉他和陆淮以后也不一定要藏着掖着。

偷偷摸摸的感觉,有一次两次会觉得挺刺激的,但一直这样,就让人觉得手脚都被捆起来了,好像活动范围从天地变成了只有他们的茧房。

尾巴骨都坐麻的时候,口袋里手机震起来,陆淮的电话,姜衢按接听前,冲老板娘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

“吃饭了吗?”

姜衢很快弯了嘴角:“还没有,可能还要半个小时,你呢。”

“我刚吃完。”陆淮看着在菜市场门口挑辣椒的姥姥,问电话里的人,“和姥姥在一起吗?”

姜衢摸了摸鼻尖:“啊,是啊。”

电话里沉默半晌,陆淮说:“那早点吃饭,姥姥不能饿着肚子。”

姜衢:“姥姥不能饿肚子,我就可以饿肚子了是吧。”

“你不是中国人的铁胃吗?”

姜衢笑着骂他:“神经病。”有人在边上,姜衢也不好意思和陆淮说些什么,简单问问,“你今天干嘛了?”

“看书,打扫卫生,出门吃饭。”陆淮说。

姜衢:“你听过一句话吗,不怕同桌是学霸,就怕同桌过暑假,人家都在玩,你一个人偷偷学习有意思吗?”

老板娘都笑出声了。

陆淮问:“你在哪里?”

姜衢意识到他听见老板娘的声音,干脆也不说谎:“店里的老板娘。”

陆淮没多问,只是说:“弄完了早点吃饭。”

“嗯……”姜衢有点想陆淮了,低头看着自己手背,“我尽量早点回。”

陆淮语气轻松:“家里都打扫干净了,这次没有灰,你要来玩吗?”

姜衢瞬间兴奋:“去你家吗!”

说完他感觉老板娘的眼神都不对了,但还是很快低声确认:“真的吗?”

“嗯,”陆淮说,“早点回来。”

姜衢欲哭无泪,他的文身怎么说都得晾个一周,现在不能马上去陆淮家了。

挂了电话以后,老板娘问他:“你对象……是个男生?”

“啊?”姜衢看着她,眼神里冒起防备和警惕。

“不好意思,我靠太近了,听到里面的声音。”老板娘说。

“哦……”姜衢掐了掐手机,头一次向陌生人承认这件事,“是男生。”

老板娘无所谓地笑笑:“不用这么紧张,我随便问问,”她又狡黠地眯眼,“去人家家里要小心哦,小朋友。”

姜衢很快红了耳尖,低头掩饰尴尬:“不是不是,我就是去他家……做作业。”

老板娘很没形象地噗呲一声笑出来:“有点羡慕两情相悦的人啊。”

姜衢不知道她有什么故事,但总也不好问的,只好举起自己的手机看直播,一直到文身结束。

“……忌酒及辛辣,洗澡不要沾水,结痂的时候会痒但是千万不要挠。”老板娘叮嘱完,指了指外面招牌,“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姜衢笑了笑:“还包售后啊?”

“包把你送去医院的车费。”老板娘将长发全都放下来,“差不多七天,就不会那么红肿,你就可以去见你的小哥哥了。”

姜衢没控制住面部表情,笑的一排牙齿都露出来,笑完又觉得不好意思,匆忙说了两句再见就溜了。

小哥哥……哎哟,真肉麻。

姜衢在大街上笑得像个傻子,被别人看了好几眼以后才收敛。

手背皮肤火辣辣的刺疼,可能是心理作用,他感觉挺好的,就是仔细看有点非主流,他啧了一声,把手放远。

嗯,现在不错了,贼酷,仿佛一脚踏上了社会人的不归路。

为了养手背上的文身,他小心翼翼在家蹲了两天,不是给手背呼呼呼吹风就是在空气里大幅度晃动整只手。

“说好接触氧气好的快呢……”姜衢手机震了震,吴询的消息。

吴询:【咋说啊,二人世界都几天了,能不能出来上网?】

姜衢搓了搓手指:【挑家远点的网吧,我不能被陆淮看见】

吴询:【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姜衢:【去了和你说。】

他们约了一家岛外的网吧,吴询停车:“你怎么不直接约我下乡呢?”他指着后面像游戏机厅似的网吧。

“……我定位的时候哪知道实物与描述不符,”姜衢推他进去,“说不定网还更快。”

事实证明,设备是真的垃圾,网速是真的快。

他俩挑的位置对着空调,姜衢还是觉得热,握着冰可乐玩游戏。

“你刚没说的事,说一说?”吴询问。

姜衢看了看他们附近的机位,除了一个初中生,没有其他人,他也就把左手抬起来:“看出来什么吗?”

吴询凑过来:“没什么啊……”他一定睛,“这个叉???”

姜衢:“我前几天去文的。”

吴询笑了:“你怎么文这样的,不搞点霸气的吗,不然就来点文艺的啊,弄个叉看起来跟用笔随手画的似的。”

“什么随手,这是我和他第一见面时候……”姜衢觉得自己的浪漫被吴询糟蹋的一干二净,直接放下手,“懒得和你说,你个单身狗。”

“好好好,是我不懂你们小基佬的世界行了吧。”吴询说,“所以你就是为这个事情不出门啊。”

“那不得稍微好看点儿啊,我想等它好了就去找陆淮,所以你得帮我忙。”姜衢从口袋里抽出纸和笔。

他俩勾着头计划了半天,终于确定方案。

“固定好了你就走。”姜衢说,“你不要打扰我们,不要做电灯泡。”

“是人吗,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吴询愤怒,“下机!”

姜衢笑了笑:“你下机,这里外卖上没啥点的,你去买点好吃的。”

吴询冲他比了个中指,起身出去。

姜衢靠在硬质办公椅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键盘,一直到右下角出现忽闪忽闪的聊天框提示。

Lu:【放假了?】

姜衢看到Lu就有些激动,很快给他回复:【放假了!】

Lu:【玩游戏吗?】

姜衢:【和朋友双排,不过我有话和你说。】

他邀请Lu进入房间,对着麦克风:“哥,能听见我说话吗?”

Lu:【嗯】

“我是来告诉你……就我说上次和你说的,”姜衢笑了笑,“他说他也喜欢我。”

Lu:【恭喜你】

Lu:【那在一起了?】

姜衢又嘿嘿笑了两声:“没呢,不过我准备过几天……”他停下来,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然后习惯性用手背蹭了蹭,不小心碰到文身,低低“嗷”了一声。

Lu:【怎么了?感冒了?】

姜衢:“没事,可能是对着空调吹,有点凉,”他给手背吹吹几次以后,说,“我想问问你,你对告白有什么建议吗,我准备这个周末约他出来,但是我要说什么比较好,说句实话我已经开始紧张了,虽然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但是……”

姜衢抿了抿唇:“我其实真的摸不太透他,有时候觉得他很不真实,和他比起来,我的情绪就特别激烈……”

Lu:【可能他也很紧张】

姜衢叹了口气:“为什么要紧张,我那么喜欢他,我想要他也能有很喜欢我的样子。”

Lu沉默了很久,姜衢吸了吸鼻子:“我最近有点太多愁善感了,不好意思。”

Lu:【没事,理解】

“谈恋爱了有点难,”姜衢笑着问,“你呢,上次不是说在追人家吗,追到没有?”

Lu:【他来了】

姜衢自然而然把三个字理解成“追到了”,乐呵呵地恭喜完又说:“那你觉得我到时候直接告诉他,我想和他谈恋爱,好不好?”

Lu:【你说什么他都会愿意的】

这话听起来太舒服了,姜衢跟喝醉了似的心里美滋滋,吴询拎着炸鸡进来都嫌弃:“又和陆淮聊天呢?”

“没有,我和网友聊天。”姜衢扶着麦克风,“哥,你要一起玩游戏吗?我朋友回来了。”

Lu:【不了,我下了。】

“哦,”姜衢说,“下次咱俩能碰上都在线的时候,再和你说我成功没。”

Lu:【提前祝你早恋。】

姜衢愣了愣,然后开始笑:“他也说过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吴询——全场唯一真预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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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哒,么么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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