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中这个小破地方,没什么专门的论坛,学校贴吧也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涩情小广告,压根儿没人用,但消息要流通,自然还是有办法的。

他们有一个民办的,只面向学生的QQ号,里面囊括了所有能想到的功能。

失物招领、表白墙、匿名投稿、聚众吃瓜、大事记、公告栏……

【六六六六六六:前方发来战报,陆淮月考在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个考号。不愧是我六中,一来就让陆神有了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到的经历!我瑞斯拜!】

底下一堆评论: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最后一个考场吗!我提前交卷去蹲!】

【我今天才在校门口看到他和姜姜一起进来……我死了,人间无我……】

【陆神高帅!我给陆神作老婆!】

【谁尿黄,滋醒楼上这个做白日梦的憨批,陆神是姜大佬的!鹭江cp可逆不可拆!】

【对不起,鹭江cp逆都不可逆!试问谁不喜欢这种刺头大佬被学霸收拾地妥妥当当的情节qvq】

【悄悄问,姜姜学长这次在几考场,想见(小声)】

……

托“六个六”的福,陆淮坐最后一个考场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学校。

月考为期两天,时间都挺晚,姜衢和陆淮慢悠悠坐在店里吃早点。

陆淮帮姜衢把手边泛油光的油条挪远:“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

都没打哈欠。

姜衢一边刷手机一边喝粥:“还行,我考前会睡个好觉。”

“很有仪式感。”陆淮点评。

考的不怎么样,但很有仪式感。

“……妈的,你这张嘴,”姜衢嫌弃地咬了个包子,把手机翻过来,竖到陆淮面前,“学神牛逼嗷,今天表白墙上都是给你考试加油的。”

陆淮抽了两张纸,一张给他,顺便凑近了看,半晌:“你知道里面夹了一条关于你的吗?”

“嗯?”姜衢把手机拿回来,上下滑动,脸瞬间阴了。

【姜衢!你他妈的英语和语文及格一次行不行!我从初一开始喜欢你,要不是你连attack和attract都分不清,我早就和你告白了!】

“什么鬼,我及不及格和她告不告白有什么关系……”姜衢仔细看了一遍,“所以这俩单词啥意思?”

陆淮吃完,从凳子上拿书包:“其中一个,是你。”

“什么是我?啥?啥意思啊?”姜衢追着他走。

陆淮笑了笑:“查字典,学渣。”

“妈的,我数理化成绩和你差不了几分好吧!”姜衢打开百度,开始搜索单词。

attack:n,袭击;攻击;进攻……

陆淮是在骂他太暴力了?!

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最后一个考场在底层,所以是陆淮先到考场,姜衢远远就看见一堆女生围在教室外边各种张望。

“陆淮来了陆淮来了……”她们小声传话。

“啊本人比偷拍的照片好看好多哦……”

“姜衢好帅啊,果然帅的人就喜欢和帅的人一起玩!”

“那我觉得陆神比姜衢帅一点,我心里的校草换人了。”

“我觉得姜衢更帅!简直就是小奶狗本人!每次看他打篮球我都要缓好几天……”

“他俩不是一个类型的帅,但是都好帅……”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

姜衢停下脚步:“你全都啥?”

学妹捂住脸:“没有没有,陆神是姜姜的,我不配拥有姓名……”

“……”

什么你的我的谁的姓名!

姜衢垂着睫毛眨了两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楼。

要换了别人,姜衢早过去一把抱住gay几下了,但陆淮不行。

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语文考试对姜衢毫无挑战性,尤其是阅读理解和作文,他和出题人的思想就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点。

还有半个小时交卷,姜衢正打完第五个哈欠,从位置上起来,拎着自己的草稿本往外走。

走廊上挺有几个交卷的,姜衢打完招呼就下楼了,其实他是可以直接回家或者去球场的,但他有点想看看,学神考试是什么样的。

会和付申奥那样,眼睛都放到试卷上去吗?

应该不会,陆淮不是近视眼。

都不用下到一楼,只到楼梯口就有小女生在考场后门附近远远眺望,手机咔咔一顿拍。

姜衢顺着她的视线看,哦,果然是陆淮。

三十号,坐在教室左下角的窗户下面,

从后门的角度能看见他宽阔的肩线,长袖挽在小臂处,手腕骨节突出,线条流利,抓着笔的手指更是修长。

晨光偏移,透过老树透进窗棂,明暗交错,落在陆淮桌上是一块一块的光斑。

姜衢看着陆淮的侧脸,在朦胧光影中陷入沉思。

陆淮,确实长得挺帅的。

突然,窗台下的人,回头了。

“啊!”偷拍的女生们倒退着跑,撞到身后的姜衢,又尖叫了一声,“啊!”

这两声叫的,周边所有人都在看他们。

姜衢早在陆淮回头的一瞬间就挪开了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感觉有点心虚,跟那些女孩儿们的心思出奇一致。

考场里只剩三个人,陆淮,主考官,副考官。

其他人早走了。

陆淮越过女生们的身高,盯着姜衢。

那个插着兜不肯看自己的男孩,在等他。

陆淮花了两秒把试卷正反翻了一遍,又花了十秒把桌上和自己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扫进书包里,然后出门。

“出来了出来了!提前交卷了!”女生们都贴着墙站,用目光膜拜陆淮。

姜衢这才装作刚看见的样子:“出来了。”

“嗯。”陆淮和他往外走。

刚考完试也没什么说的,姜衢随大溜问:“感觉怎么样?”

陆淮想了想:“默写你应该没默出来。”

“……谁说我没默出来!”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然后呢?”陆淮问他。

姜衢欲言又止,好半天:“我忘了。”

“你填了,鲲之大,一锅炖不下,是吗?”陆淮问。

姜衢睁大眼睛:“靠!这你都知道?”

陆淮浅浅笑了:“学这篇的时候,你和吴询一直鬼畜。”

“我本来要填这句,但我想起那个嫌弃我语文英语不及格的女生,我就舍不得这么糟蹋自己的英明。”

陆淮配合他点头:“题目难,不怪你。”

姜衢觉得陆淮说的对:“那确实,我太难了,你说古诗词给后一句填前一句是心多黑,考之前就‘老师看你们和看自己的孩子一样’,出试卷的时候就个个成了后爹后妈。”

他拍着手里的草稿本:“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陆淮接过他手里的草稿本,沉默地看完一页,刚翻页过去,看见个爆炸头锥子脸奇丑无比的非主流男生,草稿本就被姜衢一把夺下。

“我看见了。”陆淮说。

姜衢:“不,你没看见。”

陆淮:“哦。”

姜衢:“……画的不是你,只是正好在底下写了你的名字。”

陆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衢把草稿本放在身后藏好,“你给我那笔不行,我画工可以的。”

陆淮点头:“嗯,考场达芬奇。”

“……”操。

姜衢把那张图撕下来:“送你了,收着增值,以后两百万。”

陆淮挑了挑眉,接过:“真是谢谢你了。”

“啧,你真是讨厌。”

语文考试过去,后几场理科姜衢就舒适很多了,每场都考到最后,试卷写满,下楼找陆淮都比平时晚。

付申奥、郭沁和陆嫣然正巧下楼,拦住他:“诶诶诶,老姜,等会儿。”

“干嘛?”姜衢拉他们换了条路线,“走这边,我去找陆淮。”

郭沁和陆嫣然交流了一个心知肚明的表情。

“你最后一题第三问答案是多少?”付申奥问。

姜衢想了想:“是负一吧。”

“诶!我也是负一!我就说是负一!沁沁还非和我争!”付申奥和姜衢击了个掌。

郭沁皱着眉:“可我算了是根号二啊,我还检查了一遍,绝对没算错!”

“害,你不行,别挣扎了,我和姜姜都是-1,你没希望了。”付申奥说。

郭沁不服气:“答案没出来,我还说你们没希望了呢!就是根号二!”

“必须是负一。”姜衢说,“听我的。”

陆嫣然下巴冲前方抬了抬:“都别争,答案来了。”

他们齐刷刷抬头,见陆淮从考场出来,冲姜衢走过来。

姜衢连走带跑了两步,拉陆淮过来:“最后一题第三问答案是什么?”

陆淮低头,看着自己被姜衢拉住的手腕,愣了半刻神。

时间好像倒流了。

和几年前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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