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总而言之,罗恩这个生日过得不咋样。”弗雷德说。

晚上,校医院很安静,拉着窗帘,亮着灯。只有罗恩这张病床 上住了人。哈利、赫敏和金妮都坐在他身边。他们在门外等了一整天,每当有人进去或出来时便努力朝里面张望着。庞弗雷夫人八点钟才让他们进去。弗雷德和乔治是八点十分赶到的。

“我们没想到会是这样送礼物。”乔治陰郁地说着,一边把一个大礼包放在罗恩床 头的柜子上,然后在金妮身边坐下来。

“就是,在我们想象的情景中,他是清醒的。”弗雷德说。

“我们还在霍格莫德,等着给他个惊喜——”乔治说。

“你们在霍格莫德?”金妮抬起头向。

“我们想买下佐科的店面,”弗雷德垂头丧气地说,“搞个霍格莫德分店。可是如果你们周末不能过去买东西,那个店还有个鬼用啊……不过现在不说它了。”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哈利旁边,看着罗恩苍白的面孔。

“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哈利?”

哈利又复述起他已经向邓 布利多、麦格、庞弗雷夫人、赫敏、金妮等人说了好像有一百遍的故事。

“……然后我把粪石塞进了他的嗓子里,他的呼吸通畅了一些,斯拉格霍恩跑去叫人,麦格和庞弗雷夫人来了,把罗恩抬到了这里。他们认为他会好的。庞弗雷夫人说他还要在这儿待一两周……继续服用芸香精。”

“老天,多亏你想到了粪石。”乔治低声说。

“幸好屋里有一块。”哈利说,想到要是没找着那块小石头的后果,他不禁感到浑身冰冷。

赫敏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抽泣。她这一整天特别安静。刚才她脸色煞白地冲到校医院门口,询问哈利是怎么回事,之后,她几乎没有参加哈利和金妮关于罗恩是怎样中毒的反复讨论,只是咬着牙,神情恐惧地站在旁边,直到终于允许他们进去看他。

“爸爸妈妈知道吗?”弗雷德问金妮。

“他们已经看过他了,一小时前来的——这会儿在邓 布利多的办公室呢,但很快就会回来……”

停了一会儿,大家看着罗恩在昏睡中小声嘟囔。

“毒药在酒里?”弗雷德轻声问。

“是。”哈利马上说。他现在没法想别的,很高兴有机会重新讨论这个话题。“斯拉格霍恩把它从——”

“他会不会趁你不注意时往罗恩杯子里放了什么东西?”

“有可能,可斯拉格霍恩为什么要对罗恩下毒呢?”

“不知道,”弗雷德皱起眉头,“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把杯子搞混了?本来是想害你的?”

“斯拉格霍恩为什么要对哈利下毒?”金妮问。

“我不知道,”弗雷德说,“不过肯定有好多人想对哈利下毒,是不是?救世之星嘛。”

“你认为斯拉格霍恩是食死徒?”金妮说。

“什么都有可能。”弗雷德陰沉地说。

“他可能中了夺魂咒。”乔治插嘴道。

“他也可能是无辜的。”金妮说,“毒药可能下在酒瓶里,这样对象就可能是斯拉格霍恩本人。”

“谁会想杀斯拉格霍恩呢?”

“邓 布利多认为伏地魔想把斯拉格霍恩拉过去,”哈利说,“斯拉格霍恩在来霍格沃茨之前已经躲了一年。而且……”他想到了邓 布利多还没从斯拉格霍恩那里获得的那段回忆,“也许伏地魔想除掉他,觉得他可能对邓 布利多很有价值。”

“可你说斯拉格霍恩打算把那瓶酒送给邓 布利多做圣诞礼物,”金妮提醒他,“所以投毒者也可能是针对邓 布利多的。”

“那么投毒者不大了解斯拉格霍恩。”赫敏这么多小时里第一次开口,听上去像得了重伤风,“了解斯拉格霍恩的人都知道,他很可能把好吃的东西都自己留着。”

“呃-敏-恩。”罗恩突然嘶哑地叫道。

大家沉默下来,担心地看着他,但他嘟囔了几声人们听不懂的话之后又打起鼾来。

病房门猛然打开了,他们都吓了一跳,海格大步走进来,头发上带着雨水,熊皮大衣在身后拍打着,手里拿着弩弓,在地上踏出海豚一般大的泥脚印。

“一天都在林子里!”他喘着气说,“阿拉戈克病得更重了,我念东西给它听——刚刚才上来吃晚饭,斯普劳特教授跟我讲了罗恩的事!他怎么样?”

“还好,”哈利说,“他们说他会好的。”

“一次探视不能超过六人!”庞弗雷夫人急忙从办公室里跑了过来。

“加上海格是六个。”乔治指出说。

“哦……对……”庞弗雷夫人似乎把庞大的海格当成了好几个人,为了掩饰她的错误,她赶紧去用魔杖清除他的泥脚印。

“我不相信,”海格俯视着罗恩,摇摇他那乱蓬蓬的大脑袋,粗声粗气地说,“就是不相信……看他躺在那儿……谁会想伤害他呢?”

“这正是我们讨论的问题,”哈利说,“我们也不知道。”

“不会是有人跟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过不去吧?”海格担心地说,“先是凯蒂,现在是罗恩……”

“我看不出有谁想干掉一支魁地奇球队。”乔治说。

“如果不会受处罚的话,伍德可能会对斯莱特林这么干。”弗雷德比较公正。

“我想不是为了魁地奇,但两次事件之间有联系。”赫敏轻声说。

“何以见得?”弗雷德问。

“第一,两次本来都该致命的,却没有致命,尽管这纯粹是运气。第二,毒药和项链似乎都没害到原定要害的人。当然,”她沉吟地说,“这样看来幕后那个人更加陰险,因为他们为了袭击真正的目标似乎不在乎干掉多少人。”

还没有人对这个不祥的预言做出回答,病房的门又开了,韦斯莱夫妇匆匆走向病床 。他们上次探视只是确定罗恩能完全康复。现在韦斯莱夫人抓住哈利,紧紧地拥抱着他。

“邓 布利多告诉我们你用粪石救了他。”她抽泣道,“哦,哈利,我们说什么好呢?你救过金妮……救过亚瑟……现在又救了罗恩……”

“不用……我没有……”哈利局促地说。

“还真是,现在想起来,我们家好像有一半人的命都是你救的。”韦斯莱先生说,他的嗓子眼有些发紧,“我只能说,罗恩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决定坐在你的车厢里,那真是幸运的一天,哈利。”

哈利不知道怎么回答,当庞弗雷夫人又提醒他们罗恩床 边只能有六位探视者时,他几乎有些庆幸。哈利和赫敏立刻起身离去,海格决定跟他们一起走,让罗恩跟他的家人待在一起。

“真可怕,”海格吹着他的大胡 子哆嗦道,三人沿着走廊往大理石台阶走去,“采取了这么多新的保安措施,还是继续有孩子受伤……邓 布利多担心坏了……他不大说,但我看得出……”

“他没有什么主意吗,海格?”赫敏急切地说。

“我想他有几百个主意,他那样的脑子,”海格忠诚地说,“可他不知道是谁送的项链,谁在酒里下的毒,要不然早就抓住他们了,是不是?我担心的是,”海格压低嗓门,回头看了看(哈利则帮着看天花板上有没有皮皮鬼),“像这样接连有孩子出事,霍格沃茨还能办多久。这不又像密室事件了吗?会搞得人心惶惶,家长把孩子接出学校,然后董事会……”

一个长发女郎的幽灵恬静地飘过,海格停了下来,然后沙哑地小声说:“……董事会就会讨论把我们关掉。”

“不会的吧?”赫敏担心地问。

“你得从他们的观点来看,”海格语气沉重地说,“把孩子送进霍格沃茨总会有一些风险,是不是?几百个未成年的巫师关在一起,难免会有事故,是不是?可是谋杀事件性质不同啊,难怪邓 布利多那么生斯内……”

海格突然刹住了,蓬乱的黑胡 子间露出的那块面孔带着熟悉的心虚表情。

“什么?”哈利马上问,“邓 布利多生斯内普的气?”

“我没那么说。”海格否认道,但他那惶恐的样子是最有力的揭发,“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我得——”

“海格,邓 布利多为什么生斯内普的气?”哈利大声问。

“嘘!”海格说,看上去既紧张又恼火,“别嚷嚷那种话,你想让我丢掉工作吗?哦,我想你不在乎,是不是,反正你已经放弃了保护神奇——”

“别想让我觉得内疚,那没用!”哈利激烈地说,“斯内普干了什么?”

“我不知道,哈利,我根本不该听到的!我——唉,那天我从林子里出来,听到他们在说话——在吵架。我不喜欢引人注意,就偷偷走在后面,努力不听,可那是一场——激烈的讨论,想不听也不容易。”

“说呀?”哈利催促道,海格那双大脚不安地动了动。

“嗯——我听到斯内普说邓 布利多太想当然,也许他——斯内普——不想再干了——”

“再干什么?”

“我不知道,哈利,听起来好像斯内普觉得工作太重了,就是这样——但是,邓 布利多直截了当地说是斯内普同意干的,没什么可说的。对他挺强硬的。然后又说到要斯内普调查他的学院,斯莱特林。咳,这没什么奇怪的!”海格见哈利和赫敏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下,急忙说,“所有学院的院长都要调查项链的事——”

“对,可是邓 布利多没跟其他人争吵,是不是?”哈利说。

“听着,”海格说,一边局促地扳着弩弓,嘎嘣一声,弩弓折成了两半,“我知道你对斯内普是怎么想的,哈利,我不希望你去猜疑本来没有的事情。”

“小心!”赫敏急促地说。

他们回过头,看见阿格斯·费尔奇的陰影正投到他们身后的墙上,然后他本人从一个拐角走了出来,他佝偻着背,下巴的垂肉抖动着。

“哦嗬!”他呼哧呼哧地说,“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关禁闭!”

“不,费尔奇,”海格马上说,“他们跟我在一起,是吧?”

“那有什么区别?”费尔奇可憎地问。

“我是教师,不是吗?你这鬼鬼祟祟的哑炮!”海格登时火了。

费尔奇勃然大怒,发出可怕的嘶嘶声,洛丽丝夫人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蛇一样绕在费尔奇的瘦脚踝上。

“走。”海格从牙缝中挤出声音说。

哈利不需要再提醒,他跟赫敏匆匆逃走了,海格和费尔奇的高嗓门在身后回响着。在即将拐进格兰芬多塔楼时,他们碰到了皮皮鬼,他正快活地朝着吵嚷声的方向冲去,咯咯地笑着叫道:

哪儿有打架,哪儿有麻烦,

就叫皮皮鬼,他会去添乱!

胖夫人正在打瞌睡,被吵醒了不大高兴,拉长了脸,但还是旋开了,让他们爬了进去,幸好公共休息室里一片清静,空无一人。大家似乎还不知道罗恩的事,哈利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今天已经被问得很多了。赫敏跟他道了晚安,回女生宿舍了。哈利留了下来,坐在壁炉旁凝视着那些即将燃尽的炉灰。

邓 布利多跟斯内普吵架了,尽管他对哈利口口声声坚持说他完全信任斯内普,他还是跟斯内普发脾气了……觉得斯内普没有尽力调查斯莱特林……或调查某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马尔福?

是否因为邓 布利多不希望哈利做傻事,害怕哈利自己插手去管,才假装说哈利怀疑的事情是无中生有?有可能。甚至可能是他不希望哈利上课分心或耽误了从斯拉格霍恩那里搞到真实的记忆。也可能邓 布利多觉得不该对一个十六岁学生说他对教员的怀疑……

“你在这儿,波特!”

哈利惊得跳了起来,拿起了魔杖。他本来以为休息室里没人,完全没想到会突然从远处座位上冒出一个庞大的身影。哈利定睛一看,是考迈克·麦克拉根。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麦克拉根说,没理会哈利拔出的魔杖,“准是打了个盹儿。我看到他们把韦斯莱抬到校医院去了,看样子他不能参加下星期的比赛了。”

哈利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哦……对了……魁地奇,”他把魔杖插回牛仔裤的腰带中,疲惫地捋了一下头发,“是啊……他可能去不了啦。”

“那就该我当守门员了,是不是?”麦克拉根问。

“啊,”哈利说,“啊,我想是……”

哈利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毕竟,麦克拉根在选拔赛上名列第二。

“太好了,”麦克拉根用满意的口气说,“什么时候训练?”

“什么?哦……明天晚上有一次。”

“好,听我说,波特,我们应该事先谈一谈。我有一些战略想法,可能对你有用。”

“行,”哈利不太热情地说,“我明天再听吧,现在挺累的……再见……”

罗恩中毒的事第二天就迅速传开了,但没有像凯蒂受伤那么轰动,大家似乎认为这也许是个意外,因为他当时在魔药老师的屋里,而且立刻服了解药,没什么大碍。实际上,格兰芬多的学生普遍更关心的是对赫奇帕奇的魁地奇比赛,很多人都想看到该队追球手扎卡赖斯·史密斯受到惩罚,因为他在对斯莱特林的开场赛中解说得那么恶劣。

哈利对魁地奇的兴趣却是从未像现在这样低过,他的心思迅速被德拉科·马尔福占满了,还是一有机会就查看活点地图,有时还会绕到马尔福所在的地方,但仍未发现他有异常行为。然而,还是有些神秘的时刻,马尔福会完全从地图上消失……

但哈利没有很多时间想这个问题,要参加魁地奇训练,要做作业,还有走到哪里都会遭到麦克拉根和拉文德的纠缠。

哈利不能确定这两个人哪个更讨厌。麦克拉根不断暗示他当守门员会比罗恩更好,认为现在哈利经常看到他的训练,一定会得出同样的结论。他还喜欢批评其他球员,向哈利提供详细的训练方案,哈利好几次不得不提醒他谁是队长。

与此同时,拉文德经常凑上来讨论罗恩,哈利觉得这比麦克拉根的魁地奇讲座更令人厌烦。一开始,拉文德很生气没人想到告诉她罗恩进了医院——“我是他的女朋友!”不幸的是,她现在决定原谅哈利的失忆,很喜欢跟他就罗恩的感情做一次次深谈,这种极不舒服的经历哈利宁可没有。

“听我说,你为什么不跟罗恩谈这些呢?”哈利问。

在一次特别长的问话里,拉文德无所不谈,从罗恩对她的新袍子到底发表了什么评论,一直问到哈利是否觉得罗恩对她是“认真的”。

“唉,我是想问啊,可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总是在睡觉。”拉文德烦恼地说。

“是吗?”哈利很惊讶,因为每次他去校医院,罗恩都很清醒,对邓 布利多和斯内普吵架的消息很感兴趣,骂起麦克拉根也积极起劲。

“赫敏·格兰杰还去看他吗?”拉文德突然问。

“嗯,我想是的。他们是朋友嘛,是不是?”哈利尴尬地答道。

“朋友?别逗我了。”拉文德轻蔑地说,“罗恩跟我好了之后,她几星期都没跟他说话!可是我估计她想跟他和好,因为现在他那么有趣……”

“你是说中毒有趣?算了——对不起,我该走了——麦克拉根要过来谈魁地奇了。”哈利急忙说,然后冲进旁边一扇伪装成墙壁的门中,抄近路逃去上魔药课了,幸好拉文德和麦克拉根不能跟去。

在对赫奇帕奇比赛的那天早上,哈利去球场前到校医院看了看。罗恩焦躁不安,庞弗雷夫人不让他去观看比赛,怕他兴奋过度。

“麦克拉根表现得怎么样?”他紧张地问哈利,好像不记得已经问过两遍了。

“我跟你说了,”哈利耐心地说,“他就是世界一流我也不想留他。他老是教训别人,觉得他在哪个位置都能比我们其他人更好。我巴不得早点儿摆脱他。说到摆脱,”哈利站起来,拿起他的火弩箭,“你能不能在拉文德来看你时不假装睡觉?她也要让我发疯了。”

“哦,”罗恩难为情地说,“是,好的。”

“如果你不想再跟她处下去,就告诉她。”

“嗯……这……不那么容易,是不是?”罗恩停了一会儿,又不经意地加了一句,“赫敏比赛前会来吗?”

“不,她已经跟金妮去球场了。”

“哦,”罗恩显得有些沮丧,“好吧,祝你们好运,希望你痛揍麦克拉根——我是说史密斯。”

“我尽量。”哈利说着扛起飞天扫帚,“赛后再见。”

他匆匆穿过无人的走廊。全校人都出去了,不是已坐在体育场里就是正往那儿走。哈利边看窗外,判断风力多大。听到前方有响动,他抬起目光,看到马尔福朝他走来,旁边有两个女孩,其中一个面有愠色。

看到哈利,马尔福突然停住了,然后短促地干笑一声,继续往前走。

“你去哪儿?”哈利问。

“啊,我正要告诉你呢,因为这是你的事,波特,”马尔福讥笑道,“你最好快点儿,他们在等‘救世队长’——‘得分之星’——谁知道他们现在叫你什么呢。”

一个女孩勉强地笑了一声,哈利盯着她,她的脸红了。马尔福从哈利身旁挤了过去,那女孩跟她的朋友小跑着跟上,转过拐角不见了。

哈利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了。真够气人的,他已经是卡着时间去赛场,可却发现马尔福趁全校人都去看球赛的时候在偷偷行动:到现在为止,这是搞清楚马尔福在干什么的最好机会。时间一秒一秒无声地过去,哈利还站在那儿,望着马尔福消失的地方……

“你去哪儿了?”哈利冲进更衣室时金妮问。全队都已换好衣服,准备上场了。击球手古特和珀克斯紧张地用球棍敲着小腿。

“我碰到马尔福了。”哈利小声告诉她,一边把红色的球袍套到头上。

“噢?”

“我想知道,所有的人都在这儿,他怎么会带着两个女孩在城堡里……”

“这个时候这件事很要紧吗?”

“咳,我不可能搞清楚,是不是?”哈利抓起火弩箭,戴好眼镜,“走吧!”

他没再说话,大步走到球场上,迎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嘘声。没有什么风,白云朵朵,时而有耀眼的陽光射出。

“麻烦的天气!”麦克拉根给队员们打气说,“古特、珀克斯,你们要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飞,让对方看不到你们过来——”

“我是队长,麦克拉根,不要再指导他们了,”哈利恼火地说,“到球门那儿去。”

麦克拉根走了之后,哈利转向了古特和珀克斯。

“记着要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飞。”他不情愿地叮嘱道。

他跟赫奇帕奇的队长握了手,然后在霍琦夫人的哨声中腾空而起,升得比其他队员都高,围绕球场疾驰,寻找飞贼。如果能早点儿抓到它,也许还有机会返回城堡拿上活点地图,去搞清马尔福在干什么……

“赫奇帕奇的史密斯拿到了鬼飞球,”一个梦幻般的声音在球场上空回响,“当然,上次是他做的解说。金妮·韦斯莱撞到了他,我想可能是故意的——看上去很像。史密斯上次对格兰芬多出言不逊。我想他现在后悔了——哦,快看,他丢掉了鬼飞球,金妮抢了过去,我喜欢她,她人很好……”

哈利朝解说台看去,哪个头脑正常的人会让卢娜做解说呢?可就是在高空也不会看错,那淡金色的长发,黄油啤酒瓶塞做的项链……她旁边的麦格教授显得有点不自在,好像确实对这一任命感到有些后悔。

“……可现在那个赫奇帕奇的大个子球员把鬼飞球从她手里夺走了,我不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毕勃——不,巴金思——”

“是卡德瓦拉德!”麦格教授在卢娜旁边高声说道,观众哄堂大笑。

哈利举目四望寻找飞贼,却不见它的踪影。过了一会儿,卡德瓦拉德进了一球。麦克拉根在那儿大声指责金妮丢掉了鬼飞球,结果没注意大红球从他左耳边飞了过去。

“麦克拉根,请专心干你该干的事,不要干涉别人!”哈利转过身冲着他的守门员吼道。

“你也没做个好榜样!”麦克拉根也吼道,面孔通红,怒气冲冲。

“哈利·波特在和他的守门员争吵,”卢娜平静地说,下面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的观众都喝起了倒彩,“我不认为那有助于他找到飞贼,但这也许是个巧妙的幌子……”

哈利愤怒地诅咒了一声,转身继续绕场疾驰,在天空中搜寻那个带翅膀的小金球的影子。

金妮和德米尔扎各进一球,让下面穿着红金双色服装的观众有了一点可以欢呼的东西。然后卡德瓦拉德又进了一球,把比分扳平,但卢娜好像没注意到。她似乎对比分这种庸俗的东西特别不感兴趣,总是把观众的注意力引到别处,如奇形怪状的云彩,还有扎卡赖斯·史密斯开场后把鬼飞球拿在手里都没超过一分钟,是不是得了“丢球症”,等等。

“赫奇帕奇队七十比四十领先!”麦格教授朝卢娜的麦克风中喊道。

“是吗,已经这样了?”卢娜茫然地说,“哦,看哪!格兰芬多的守门员抓住了一个击球手的球棍。”

哈利在空中急忙转过身,果然,麦克拉根出于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从珀克斯手里夺过了球棍,好像在示范怎么向飞来的卡德瓦拉德打游走球。

“把球棍还给他,回球门里去!”哈利咆哮着朝麦克拉根冲了过去,麦克拉根朝游走球狠抽一棍,球打飞了。

一阵头晕目眩的剧痛……一道亮光……远处的尖叫声……然后像在长长的隧道里坠落 ……

哈利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异常温 暖舒适的床 上,看着一盏在朦胧的天花板上投下金色光圈的吊灯。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左边有一个很眼熟的雀斑脸的红头发的人。

“谢谢你来陪我。”罗恩笑嘻嘻地说。

哈利眨眨眼睛,环顾着四周。没错,他在校医院里。外面的天空靛蓝中夹着深红的条纹。比赛一定早结束了……抓住马尔福的希望也落空了。哈利觉得脑袋沉得出奇,他举起手,摸到了一大圈硬硬的绷带,像阿拉伯人的缠头巾。

“怎么回事?”

“头骨碎裂,”庞弗雷夫人急忙走来,把他按回枕头上,“不用担心,我立刻就缝合了,但你要住一晚上,几小时之内不可用力过度。”

“我不想在这儿过夜,”哈利愤怒地说,一边掀开被单坐了起来,“我想找到麦克拉根,把他杀了。”

“这恐怕属于‘用力过度’,”庞弗雷夫人坚决地把他推回床 上,威胁他举起魔杖,“你要住到我让你出院为止,波特,不然我就要叫校长了。”

她匆匆走回办公室,哈利倒回枕头上,怒不可遏。

“你知道我们输了多少?”他咬着牙问罗恩。

“嗯,我知道,”罗恩抱歉地说,“最后比分是三百二十比六十。”

“精彩,”哈利说,气得眼睛都红了,“真精彩!等我抓住麦克拉根——”

“别抓他,他的块头像巨怪。”罗恩理智地说,“我个人认为完全可以用王子那个让脚趾疯长的咒语教训他一下。不过,在你出院前可能其他队员已经整过他了,他们都不痛快……”

罗恩的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开心。哈利看得出他为麦克拉根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而暗暗高兴。哈利躺在那儿,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圈,新缝合的头骨不是很疼,只是在绷带下隐隐作痛。

“在这儿能听到解说,”罗恩说,他笑得声音都抖了,“我希望以为都由卢娜解说……丢球症!……”

但哈利还在盛怒中,看不出这里面有多少幽默。过了一会儿,罗恩的笑声低了下去。

“你昏迷的时候金妮来过。”停了好长时间,他说。哈利的想象立刻超速运转起来,飞快构思出一幕画面:金妮对着他没有知觉的身体抽泣,表白着她对他深深的爱恋,罗恩为他们俩祝福……“她说你去的时候刚刚赶上比赛,怎么会呢?你走得挺早的啊。”

“哦……”哈利说,脑海中幻想的那一幕坍塌了,“是……我看到马尔福跟两个女孩走了,她们好像不想跟他走,这是他第二次没跟全校师生一起待在魁地奇球场。他上次比赛也溜了,记得吗?”哈利叹了口气。“当时要跟踪他就好了,比赛输得这么惨……”

“别傻了,”罗恩劈头说,“你不能为跟踪马尔福而错过魁地奇比赛,你是队长!”

“我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别跟我说这都是我的想象,我听到他和斯内普——”

“我从来没说这都是你的想象,”罗恩用胳膊肘支起身子,皱着眉头对哈利说道,“可是没有哪条规定说这地方每次只能有一个人搞陰谋啊!你对马尔福有点着魔了,哈利,竟然想为了跟踪他而放弃比赛……”

“我想抓到他!”哈利沮丧地说,“我的意思是,他从地图上消失的时候都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霍格莫德?”罗恩打着哈欠说。

“我在地图上没见他走过秘密通道。再说我想通道也受到监视了,是不是?”

“那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沉默下来。哈利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圈,思索着……

要是他有鲁弗斯·斯克林杰的权力,就可以派人盯马尔福的梢。可惜哈利没有一批傲罗听他调遣……他想到利用D.A.,可仍然有缺课的问题,大部分人的日程还是挺满的……

罗恩的床 上响起了低沉的呼噜声。稍后庞弗雷夫人走了出来,这次她穿上件厚厚的睡衣。装睡最容易不过了,哈利翻了个身,听到她挥动魔杖拉上了所有的窗帘。灯暗下来,她走回办公室,哈利听到门咔哒一声着上了,知道她去睡觉了。

哈利在黑暗中回忆着,这是他第三次在魁地奇赛场上受伤而被送进校医院。上次是因为球场周围有摄魂怪,他从扫帚上摔了下来。再上次是因为不可救药的洛哈特教授把他手臂内的骨头变没了……那是他最痛的一次……他想起了一夜 长出手臂里全部骨头的那种剧痛,还有的午夜来访——

哈利腾地坐了起来,心嗵嗵地跳着,绷带歪到了一边。他终于有了一个办法可以跟踪马尔福——他怎么会忘了呢?为什么先前没想起来呢?

问题是,怎么去叫他?怎么做呢?

哈利轻声试探着向黑暗中呼唤。

“克利切?”

噼啪一声巨响,扭打声和尖叫声随即充满了原本寂静的病房。

罗恩惊醒了,叫道:“出了什么——”

哈利急忙用魔杖指着庞弗雷夫人的房门念道:“闭耳塞听!”免得她冲过来。然后他爬到床 脚,细看发生了什么。

两个家养小精灵在病房中央地地板上打着滚,一个穿着件缩水的栗色套头衫,戴着几顶绒线帽,另一个屁股上裹着声脏兮兮的破布。然后又是一声巨响,皮皮鬼这个恶作剧专家出现在扭成一团 的小精灵上空。

“我在看他们呢,傻宝宝波特!”他指着下面气愤地告诉哈利,然后高声尖笑道,“看那两个小东西吵架,咬呀咬,打呀打。”

“不许克利切在多比面前侮辱哈利·波特,不许!不然多比就帮克利切闭上嘴巴!”多比尖叫道。

“——踢呀踢,抓呀抓!”皮皮鬼兴奋地喊道,一边朝小精灵扔着粉笔头,给他们火上浇油,“掐呀掐,戳呀戳!”

“克利切对他主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错。什么主人呀,龌龊的泥巴种的朋友,哦,克利切的女主人会怎么说——?”

克利切的女主人到底会说什么,他们没听到,因为这时多比把他那疙疙瘩瘩的小拳头杵进了克利切的嘴里,打掉了他的半口牙齿。哈利和罗恩一齐从床 上跳了起来,拉开了两个小精灵,但他们还在企图踢打对方。皮皮鬼在旁边怂恿着,一边绕着吊灯飞舞,一边尖叫道,“用手指捅他鼻孔,打他的鼻子,揪他的耳朵——”

哈利用魔杖朝皮皮鬼一指,“锁舌封喉!”皮皮鬼抓着喉咙,噎住了,从窗口飞了出去,一边做着下流的手势,但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舌头跟上颚粘到了一起。

“漂亮,”罗恩欣赏地说着,把多比举到空中,他乱舞的四肢再也碰不到克利切,“又是王子的魔法吧?”

“对,”哈利扭着克利切枯瘦的胳膊,扼住他的脖子,“——我禁止你们再打架!噢,克利切,禁止你再打多比。多比,我知道我不能再命令你——”

“多比是自由 的家养小精灵,可以服从他喜欢的任何人,多比会做哈利·波特要他做的任何事情!”多比说,泪水顺着他皱巴巴的小脸淌到套头衫上。

“那好。”哈利说。他和罗恩放开了小精灵,他们落到地上,但没再打架。

“主人叫我?”克利切嘶哑地问,鞠了一躬,尽管他那眼神显然希望哈利不得好死。

“是,我叫你。”哈利看看庞弗雷夫人的房门,确定闭耳塞听咒还有效,看不出她有听到吵闹声的迹象。“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克利切听凭主人吩咐,”克利切腰弯得那么深,嘴几乎碰到了他那疙疙瘩瘩的脚趾,“因为克利切别无选择,但克利切为有这样一个主人而羞耻,没错——”

“多比愿意做,哈利·波特!”多比尖叫道,他那网球大的眼睛中仍然盈满泪水,“能为哈利·波特效劳是多比的荣幸!”

“细想起来,有你们两个在一起倒不错。”哈利说,“好吧,那么……我希望你们跟踪德拉科·马尔福。”

他不顾罗恩脸上那又惊又恼的表情,接着说:“我想知道他去哪儿,见谁,干什么。我要你们全天盯着他。”

“是,哈利·波特!”多比马上说,大圆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要是多比做错了,多比就从最高层楼跳下去,哈利·波特!”

“那可不必。”哈利忙说。

“主人要我跟踪马尔福家最小的公子?”克利切嘶声道,“主人要我监视我旧主人的纯血统外孙?”

“正是他,”哈利看到一个很大的危险,决定立刻防止,“禁止你向他告密,克利切,禁止让他知道你在干什么,禁止跟他说话,给他写信,或……或用任何方式跟他联系。听到了吗?”

他看出克利切正努力在刚才的命令里寻找漏洞,就停那儿等待着。过了一会儿,克利切又深鞠一躬,恨恨地说:“主人把一切都想到了,克利切必须服从他,尽管克利切宁可当马尔福少爷的仆人,没错……”

“那就这么定了,”哈利说,“我要你们定期汇报,但要看准我周围没人时再来,罗恩跟赫敏在没关系。别告诉其他任何人你们在干什么。只要像两张膏药一样粘着马尔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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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

柳满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