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谁拿来的?”杨念殊的桌子被堆满了, 他桌上的书全部转移到了唐简桌上。

“唐简,你拿了些什么?”

“我拿个铲铲。”唐简伸手在书包里薅。

杨念殊:“……”

怎么一言不合就骂人啊。

杨念殊盯着唐简,看他真的从书包里摸了个铲子出来, 炒菜的那种。

唐简一把把杨念殊拉开, “让开,我来炒料。”

唐简把电磁炉打开,把火锅底料放进锅里翻炒, 不一会儿, 全教室都是呛人的辣椒味。

炒完料, 放上红油块, 高汤, 煮开后就可以开始煮菜了。

正好是午饭时间, 杨念殊也不客气, 拆开包装往锅里倒菜, 招呼大家, “来, 一起吃, 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之前有几个同学嘲笑杨念殊是启智学校转学过来的,虽然也赞助了吃火锅的食材, 但是也太好意思过来。

份量看起来挺多,要供全部同学吃饱,还是不太可能。

大多同学看个热闹, 拍几张照片传朋友圈, 约好三三两两去食堂吃饭, 只有几个和杨念殊关系熟悉一点的同学坐了过来。

张敬、唐简、耿直、高兴都过来了。

杨念殊转头问陆行,“行哥,一起吃吧, 有你一份功劳。”

陆行:“……”

想把嘴给你封住。

“不了,我早饭吃得晚,老师叫我有事。”

“对了,行哥,什么材料是你提供的?”杨念殊有点好奇,陆·风纪委员长·行有没有参与。

“我提供饮料。”陆行说着,拿出一瓶摩卡咖啡,塞到杨念殊手中。

“谢啦。”杨念殊打开拉罐,直接喝了一口。

“也给我一瓶。”耿直向陆行伸手。

“没有。”

高兴和耿直相互看了一眼,往锅里倒菜。

高兴拿着筷子在碗里搅拌,看陆行和杨念殊的关系,应该是缓和了。

不止是缓和了,而且两人的关系好像还深入了。

高兴看着陆行的背影,若有所思。

火锅香味四溢,教室窗外围了一大堆其他班的同学,勾着脑袋往里面看。

“哇塞,那就是七班的新同学吗,长得真好看。”

“之前谁说人家是智障来着,你看过考满分的智障吗?”

“上天太不公平了,长得好看学习还好,想和他做好朋友。”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做他男朋友。”

陆行经过走廊,正好听了一耳朵,他停下来,厉声询问,

“你们哪个班的?想被扣分了?”

风纪委员长的行头十足。

走廊上的围观同学一哄而散。

陆行来到教室办公室,王老师正在看成绩统计。

杨念殊考了两门满分,数学和英语,语文145。

英语全校只有一个满分,数学好几个,语文没有。

杨念殊两科全年级第一,语文全年级第三,有五百奖学金。

陆行帮他领了。

陆行回教室的时候,杨念殊还在吃火锅,快到两点的时候,Miss张来了。

吃得差不多,他把插线板取了,锅端到地上,把桌子整理整齐。

接下来的两节课会评讲试卷,Miss张拿到成绩单,看着杨念殊名字后面写着150,还以为登记错了。

Miss张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火锅味,然后看到地上放着的火锅。  

她脸上一阵红白交替,一手撑着腰,一手指着杨念殊,“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然后紧接着,她竟然在讲台上哭了,

“杨念殊,你太过分了!”

杨念殊:“……”

我这还没有在上课的时候吃,你就受不了了?

还有,那不是你同意了的吗?

Miss张不顾班上的学生,一摇一晃走出教室。

陆行站起来说道,“先自习。”

随后又安排同学开窗通风,把火锅端到教室外。

处理完这些,陆行在杨念殊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小声说道,“别怕,不关你的事。”

杨念殊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认为自己没错,还是道了声谢。

教室办公室里,Miss张坐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哭诉,“老王,我是教不下去了,你们班的学生太顽劣了。”

周围围了好几个其他班的老师,王老师眉头紧皱,有点尴尬。

他递了张纸巾过去,没有说话。

七班的成绩一直是年级前三,而且年级第一每次都在七班。现在又来个杨念殊,王老师觉得七班可以稳居第一了。

张老师当着其他班的老师说自己班上的学生不好,这话,确实没法接。

“张丽,怎么回事,你别老是哭,说清楚啊。”

Miss张怀孕了,孕妇情绪本来就不稳定,很多年轻老师被气哭也是常事,大家都在一旁安慰她。

“我觉得,考试分数不重要,诚信比较重要。”Miss张止住眼泪,手里攢着纸巾,“杨念殊作弊了。”

王老师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听力根本没有听,怎么可能得满分。”Miss张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听力没有听?”

王老师思忖片刻,问道。

Miss张不说话了,继续拿着纸巾抽泣。

“怎么可能作弊啊?这套卷子是开学之后才出的。”周围有个老师说了一句。 

“上次李主任不是说抽屉有被撬动过的痕迹吗?我们学校的学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刚转来的就不知道了。”

围观的几个老师越说越起劲,还把八班的刘祯云叫过来问。

刘祯云听说杨念殊英语和数学考了满分,虽然总分不是年级第一,语文成绩也挺高,惊讶地眼睛差点鼓出来。

杨念殊不是脑子不正常吗?

看起来傻兮兮的,怎么可能?

紧接着他就听到老师在讨论什么作弊。

刘祯云舒了口气,怪不得,这杨念殊也是个憨憨,作弊选择题也要错几个啊,全对,还考那么高,老师不怀疑才怪。

在老师的询问下,刘祯云想了想,说,“杨念殊星期四晚上没有回家。我妈妈是二医院的护士,听医院的同事说,他那天也没有去医院。”

周四晚上不知道去哪里了,周五就是周考。

老师的联想非常丰富,而且常年和学生斗智斗勇,具备一定的侦查能力。

几个老师一阵脑补,把杨念殊作弊的时间线都整理出来了。

Miss张原本铁青一张脸,也慢慢变得红润起来。

“张老师,你先去上课,我把杨念殊叫过来问问。”

王老师陪着Miss张来到教室,火锅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班上的同学很自觉,都在自习。

少数几个玩手机的,也自己玩自己的,没有影响别人。

陆行坐在讲台上,拿着书在看。

“杨念殊,你来一下。”王老师说道,“张老师回来了,继续上课。”

Miss张一脸春风得意,重新站到讲台上。

老师办公室里,杨念殊坐到了刚刚Miss张坐的位置。

周围的老师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注意力全部放到杨念殊身上。

“Miss张说你没有听听力,怎么回事?”王老师问道。

“我听了的。”杨念殊说道,“听力播放的时候,Miss张把我叫到教室外说话,我没有听她说,一直在认真听录音。”

王老师:“……”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

Miss张和杨念殊打赌的事,在Miss张的大力宣传下,基本上全年级的老师都知道了。

然后在播放听力的时候,Miss张利用老师的身份,把杨念殊叫了出去。

这事实在不是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该做的。

“班上的同学当时在干什么?”王老师问。

“在听听力啊。”杨念殊回答完,恍然大悟,“班上的同学都看见她把我叫出去的。”

“你就是只听听力,全程没有看卷子,把听力记住了?”李主任问了一句。

李主任是年级英语主任,这套卷子是他和几个老师一起出的。

周四的时候,放卷子的抽屉确实有被撬动过的痕迹,但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掉,他也没有在意。

Miss张是他亲自招进来的,虽然平时有点娇气,但工作还算认真。

这不仅是涉及教学质量的问题,这还涉及老师的师德,于情于理他都要问清楚。

“卷子发下来之后我把听力题过了一遍,基本记得了。”杨念殊说道。

“你……记忆力很好?”

杨念殊点点头。

李主任从抽屉里拿了一张A4纸出来,递给杨念殊,“这是我刚刚写的英语演讲稿,你背下来需要多久。”

杨念殊接过来扫了一眼,“五分钟。”

“好。给你五分钟。”李主任掐表计时。

杨念殊拿着A4纸,埋头背诵。

五分钟后,闹铃响了,杨念殊把A4纸递还给李主任。

周围的老师不淡定了,也不在自己位置上坐了,全都围了过来。

市里英语协会举办了演讲比赛,李主任作为七中的代表,这份稿子是他才写好的。

虽然是他自己写的,他都不一定五分钟就能背下来,里面有些单词还超纲了。

这时,下课铃响了,Miss张花枝招展地回到办公室。

唐简是七班的八卦王,拿了本书装模作样地进办公室问老师问题。

Miss张刚一进门,就看到一群人围着杨念殊,杨念殊在背英语。

李主任手上拿着一张A4纸,在进行比对。

Miss张拉过一旁的同事询问,同事悄声告诉了她。

Miss张挤到李主任身后站着,脸色瞬间一黑。

杨念殊背得很流利,基本一个单词不漏。

背了一半的时候,杨念殊停了一下,说道,“李老师,接下来这个单词我不认识。”

李主任说道,“没事儿,你跳过这个单词往下背。”

Miss张插了一句,“要是都不认识,是不是可以全部跳过了。”

李主任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一下。

“虽然不认识,但是我把这个单词背下来了。”杨念殊目不转睛地看着Miss张,把这个单词拼了出来,“p-a-t-r-o-n-i-z-i-n-g-l-y。”

Miss张觉得什么东西堵在喉咙上,无法呼吸。

拼完单词,杨念殊继续往下背,很快就背完了。

零失误。

杨念殊没有说谎,他确实听到听力录音了。

杨念殊的记忆力不是一般地好。

在场的老师表示赞赏,这样的记忆力,再加上良好的学习方法,英语考满分也很正常。

周围老师看Miss张表情怪怪的,平时觉得她只是有点娇气,没想到心眼那么小,为了不让学生考好,耍这种小把戏,偏偏还被学生破解了。

这脸丢得大。

周围的老师也没有围着了,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件事基本上有结果了。

李主任很喜欢杨念殊,问他以前怎么学习英语的,以前学校的老师怎么教的,平时接触到什么英语课外读物。

杨念殊乖乖回答,“以前的老师上课就让读课文,讲语法。我记忆力好,每次都是把整篇课文背下来,从初中到现在的英语课本我都能背。课外读物很少,学校一学期有一本英语杂志,我也是背下来……”

杨念殊还没说完,就被Miss张打断,“主任,他记忆力好也不能说明没有作弊啊,你的抽屉明明被撬了。”

李主任瞥了Miss张一眼,转头柔声对杨念殊说道,“李老师给你拿张卷子,你现场做一下,好不好?”

杨念殊点点头。

李主任拿了一叠卷宗递给Miss张,语气淡淡的,“你来选一张。”

Miss张随即抽了一张出来。

“你就在王老师位置上坐吧。”李主任把卷子递给杨念殊,“听力和作文不用写。”

杨念殊接过卷子,坐下。

“张老师,你下节课不用去上了,就守着杨念殊做题吧,”李主任说道,“你亲自守着,踏实一点。”

Miss张脸皱成一团,手指攢着衣角,在板凳在坐了下来。

第二节课没有老师,陆行又坐到了讲台上。

唐简一回来,就把办公室里的事宣传了。

Miss张这事做得太不厚道了,明明是自己说好的,杨念殊考过陆行,就在英语课上吃火锅。

然后考试的时候又把杨念殊叫出去,故意影响人家。

现在成绩出来,杨念殊考了第一,又说人家作弊。

本来大家就不是很喜欢Miss张,大多数老师都会稍稍偏向学习好的学生,但是Miss张很明显,她经常贬低学习差的学生,以此来抬高学习好的学生,说的话有些时候很伤自尊。

她说杨念殊是启智学校转来的,还传得沸沸扬扬。

要是遇到个别内向的同学被这样嘲讽,私下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陆行关上教师门,站在讲台上,说道,“这节课自习。”

说完,顿了顿,“在自习之前,我作为七班班长,发起一项投票——更换英语老师。同意的同学请在上面签名。”

陆行手上拿了张纸,上面写着“高二七班联名更换英语老师申请表”,陆行的名字签在了第一个。

纸张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每个同学都签了名。

陆行统计之后,在右下角写道:全班43名同学,42名同学同意,一名同学缺席,缺席同学:杨念殊。

杨念殊速度很快,一节课时间就把试卷做完了。

这套试卷的难度比周考简单多了。

Miss张亲自比对答案,全对。

李主任把Miss张叫了出去,单独说话。

王老师留着杨念殊,正准备安抚他几句,陆行拿着申请表进了办公室。

“陆行,你什么事?”

陆行看了杨念殊一眼,看见他精神很好,脸红红的,并不像被为难的样子,心里轻松下来。

陆行把申请表递给王老师,说道,“王老师,班上有同学反映Miss张怀孕后上课精神不太好,高二又是高三的过渡期,我们希望换一个英语老师。Miss张明年生小孩,我们也是要换老师的,还不如现在就换了,让Miss张安心在家养胎,勉得操劳过度。”

陆行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意思很明确,换老师。

“这个就不用了。”王老师拿着申请表看了看,直接撕成碎片,扔到垃圾桶里。

陆行刚想开口争辩两句,王老师说话了,“我也正有此意,一会儿我去和李主任申请。”

陆行和杨念殊走出办公室,两人没回教室,去了厕所。

杨念殊进入厕所隔间,正准备关门,陆行挤了进来。

“干嘛呢?”杨念殊看着陆行,陆行反手把厕所门锁了。

陆行看着杨念殊,没有说话。

唐简传回来的消息不准确,他只知道Miss张说杨念殊作弊了,还喊了刘祯云作证杨念殊星期四没有回家。

他想知道具体情况。

他想帮他。

陆行还没来得及开口,杨念殊先道了声谢。

“行哥,谢谢你。”

陆行那张申请表杨念殊看到了,开头一看就是陆行的笔迹,第一个签名的也是陆行。

申请换老师的发起人是陆行。

七中的规矩他不懂,但是他知道,学生想换老师,还是挺不容易的。

“如果老师问你星期四晚上去哪里了,”陆行说道,“我可以作证。”

“啊?”杨念殊没想到他说这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该接什么话。

陆行上前一步,微微侧头,靠近杨念殊的耳朵,轻声说道,

“星期四晚上,你和我在一起。”

杨念殊耳朵一痒,條地偏头,嘴唇好像扫到了什么东西,温热的软软的,一触而过。

略过之后,嘴唇上还留下了湿润的痕迹,粘腻的感觉。

杨念殊像被念了定身咒,楞在当场,数秒过后,回过神来,猛地向后退。

陆行发现,杨念殊的耳朵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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