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从地球到月球”商店在霍桑大道上，夹在一家咖啡店和一家自由贸易商店中间。苏珊知道那个地方。这家商店在那里已经大约有一年了，之前是一家哥特人开的商店，再之前是一家幻觉品商店。

如果你有一种亚文化，波特兰就会给你准备一家商店。

“这儿呢，”苏珊说。

亨利在一个装卸区把车靠向路边，直接停在了那家商店的前面。有时候，苏珊希望自己要是个警察就好了。或者，最起码有一辆挂警察牌照的汽车就好。

“这个地方是卖什么的？”亨利问。

“卖蒸汽崩克。”

“蒸汽崩克？”

“这是一种亚文化，”苏珊说，“有点像是维多利亚时代的。有点像是科幻小说。是儒勒·凡尔纳想像出来的世界。”

亨利看着她，一脸的茫然。

“你看过《天降奇兵》这本书吗？”

“是一本讲棒球的书吧？”亨利说。

“是不是都没关系，”苏珊说，“珀尔当时穿一件紧身胸衣，戴一副防风眼镜。这个地方就卖那种东西。所以，她曾在这儿工作过是说得过去的。”

他们下了车，走进商店。

商店像是一个珠宝盒。四面的墙壁油漆成传说中大海蛇的那种绿色，木质地板油漆成黑色，收银台上覆盖着红色天鹅绒布，电灯灯座看样子像是用旧铜手表零件做的。铜管拴在链子上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管上装饰有长裙、紧身胸衣、衬裙和裙撑；男士西装带背心、外套和护脚；老式的军装。古色古香的黑色木架上摆放着古怪的怀表、旧式的女用阳伞、防风眼镜和射线枪。

天鹅绒布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女人，上穿一件黑色紧身皮胸衣，下穿一条爱德华王朝时期的黑色长裙。脖子上挂着一枚放大镜，在一个古董般的小玻璃盒子里，放着一件看着像是人牙的东西。她腰束一条挎枪皮带，每个皮套里都装着一把弗莱什·戈登射线枪。

“我是《先驱报》的记者，”苏珊说，“是德里克·罗杰斯派我来的。”

“这很好，”她说。

“你今天早些时候给他过打电话，”苏珊说，“我们在寻找马尔戈·克林顿。人称‘珀尔’。十六岁。身高大约五英尺四英吋。很瘦。黑色短发。戴防风眼镜，”她指了指货架上的防风眼镜，“就像那样子的。你告诉德里克·罗杰斯，她原来在这儿工作。”

“我不认识什么德里克·罗杰斯，”女人说，“我也不看《先驱报》。”

“你今天没有给《先驱报》打电话吗？”

“没有。不过，珀尔原来倒是在这儿工作过。一个月以前她因为小偷小摸被我辞了。”女人偷偷瞟了亨利一眼，然后又回过头来看着苏珊。“她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她和好几起谋杀案有牵连，警方正在找她，”亨利说。

女人不以为意地看了亨利一眼。“他是珀尔的父亲吗？”她问苏珊。

“我是警察，”亨利说。

“她跟坏人搅和到了一起，”苏珊解释说。她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放到柜台上。“我是记者，”她说。

“她如果离家出走，”女人说，“可能是有原因的吧。”

亨利环顾了一下店内。“说不定她父母想让她像个正常人那样穿着打扮，”他说。

女人随意打量了一番亨利。他下穿一条黑色牛仔裤，上穿一件汗渍斑斑、褪了色的黑色T恤衫。女人好像没有什么好印象。“人们看到你会皱眉头，”女人对亨利说。她摆了个姿势。《时尚》杂志上的那种风格，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人们看到我会微笑。”

亨利走到她面前，腰板挺得笔直。

“看着我，”他说，“你微笑我他妈的也不在乎。你戴着这笨蛋防风眼镜我他妈的也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找到珀尔·克林顿。”他剃得光溜溜的脑袋上冒着汗珠。“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告诉我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