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苏珊在亨利那座两层的“手艺人”小楼前让阿奇下了车，一直等到他向楼前警车里几个巡警招招手，走了进去。然后她给伊恩打电话报到。他正在办公桌前吃饭——他只有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才这么做——她能听得见他吧唧吧唧咀嚼的声音。听到这声音，她肚子里咕咕直叫。

“那篇精神病科病房的新闻稿子呢？”

伊恩还派了两个记者报道考特妮·塔格特被杀害的案子。他不需要她采访那个医院护工的邻居了，也不需要冷不防打电话采访塔格特的家人了。

苏珊把手伸到座位底下，摸到一袋薯片。“我觉得我可以从格蕾琴粉丝的角度采写，”苏珊说，打开袋子，“德里克把芬坦·英格利希那篇新闻稿挂到网上去没有？”她把一块薯片塞到嘴里。凯特尔牌，咸酸味儿的。她车里放满了这东西。她光顾的那家面包店卖三明治搭送薯片，不过，她总是还没来得及吃薯片就已经饱了。她的座位下面，后座里头，后备厢里，一袋一袋塞得满当当的。要是她的汽车抛锚了，困在树林里，她能饱餐好几天呢，不过会很渴。“这可是大新闻，伊恩，”苏珊说，“格蕾琴·洛厄尔可能跟这个案子没有任何关系。是她的粉丝们干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把尸体抛在她已经犯过罪的地方的原因。”

伊恩停顿了一下。“今天的新闻标题是《美女杀手再次出击》，”他说，“我们坚持用这个标题，直到获知新的情况。”

苏珊呸地吐了一声，唾沫飞溅，把满嘴的薯片都吐了出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不要从格蕾琴粉丝俱乐部的角度调查呀？”

伊恩降低了嗓音。“我要告诉你的是，干好你的活儿，今天下班前，就精神病科病房的案子给我写一条三十英吋版面的新闻来，”她听见他站起来，关上办公室的门，“报道格蕾琴，报纸就好卖。上个星期以来，我们的报纸在报摊上的销量翻了一番。”

“精神病人模仿犯罪同样能提高报纸销量，”苏珊说，“要是把这个消息报出去，我们的报纸就能名扬天下。这对吸引广告也很有好处呀，你说对不对？”

“精神病人模仿犯罪是能提高报纸销量，”伊恩表示同意，“但那只是几天的事情。之后就没人关心了。精神病人模仿犯罪不像格蕾琴·洛厄尔的犯罪那样长久。我想把报纸的高销量多保持几天。大家的饭碗都是岌岌可危呀，苏茜。”苏珊听到“苏茜”这个昵称哆嗦了一下。“而如果我能亮出高企的销售数字，我就能挽救一些人的饭碗，”伊恩说，“我说的是大规模裁员的事。管理层有一个名单。你和我两个都榜上有名。”

他挂了电话。

苏珊瞪了手机片刻，扔到手提包里。

看来他们只指望她写一篇可能搞错了的新闻，而不是要去查明真相。此外，阿奇·谢里登有一把抢，正在谋划什么。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但是他正在谋划。他是要帮助那男孩。

她下了车，走到亨利家门前，敲了敲门。

阿奇开了门，手里拿着手机，好像正要打电话。苏珊只是隐约地注意到，手机不是杰克·雷诺兹给的那部。

她递过薯片。“要不要来点薯片？”她问。

阿奇把手机装进衣兜。“你过来就是要请我吃这玩意儿？”

“我想帮忙，”苏珊说，“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那不是正确的地址。我意思是说，那座房子不应该在那个地方。”

阿奇看上去一脸的迷惑。

“北法戈路397号，”苏珊说，“我就是在那座房子里发现尸体的。我在谷歌地球上查了，那个地址不存在。”

阿奇朝她身后的巡逻车瞥了二眼，“回到你车里，到街区拐角的地方接我。我从后门出去。”

苏珊举起笔记本电脑，“或者我们只要上网查查就行了。”她眼珠子转了转，从他身边经过，进了屋子。“你都这么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