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垨心不在焉地下楼,主动帮欧泊抱着一大叠卡牌前去休息室,这里被布置得很昏暗,欧泊进去便好奇地打量地面的驼绒毯——一个大包厢,里面没有座位,中间只有一团雾絮状的光。

“我们要做什么。”欧泊见四下无人,便朝银垨问道。

银垨说:“这里是模仿斯芬克斯女巫的占卜室布置的,待会会有不少人进来,我们要即兴发挥,娱乐他们,但不能娱乐得太过,得注意分寸。”

欧泊说:“需要占卜么?”

银垨甩出手里的牌,二十来张牌在四周漂浮起来,并缓缓旋转,他朝欧泊说:“需要,每抽中一张牌,你就找到对应的那个人,胡诌几句,逗逗乐子,问人有什么想占卜的,如果说不过来,我会帮你圆场。”

“这里是你的歌词,分好的,我们每人接两句。”

宾们进场了,两名小丑站在光雾的四周,熏香的气味中飘起沙漠国度的神秘音乐,女眷们坐在右边,男人们坐在左边。

今天来的人都发现两个小丑比昨天小了一号,便开始议论,还有人说:“你喜欢的大王呢?”

女人们互相调笑,不久后所有的灯都灭了,剩下一团中央的光在旋转,宾们有的喝着酒,有的望向中央站在两旁的小丑们。

“我曾见过多少次……灿烂的清晨,以帝王的眼光宠溺着山巅。”银垨低沉歌声响起,欧泊吓了一跳,没想到银垨唱歌这么好听!

银垨歌声停,轮到欧泊唱了。

欧泊接口到:“以金赤的脸吻那油绿的草甸,以奇妙的幻术镀亮那灰色的山川”

欧泊一开口满场宾都笑了起来,他唱得很难听,更带着少年时的公鸭嗓,这逗得不少人前仰后合。

“奇怪,之前的帅男人呢?”

“别想了,这些人都是从外面请来的服务生……”

“我倒是很喜欢那男人讲的故事……”

欧泊听到有人议论雷蒙,只觉哭笑不得,银垨以眼神示意欧泊做得好,就是要这个效果,两人把歌唱完,光雾蒸腾,从中托起一张扑克牌,银垨高声道:“啊哈——让我们来看看,这位又是谁?”

“方片三。”欧泊把卡牌交给银垨,银垨在席地而坐的宾群中穿梭而过,躬□,神秘兮兮地朝一个少年笑了笑。

那少年吓了一跳,说:“我还没拿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你爱上了一个人。”银垨开门见山道。

那时间四周的人全部起哄,少年莞尔注视着银垨,说:“没有,你猜错了。“

“送你两句忠告。”银垨收回手里的牌:“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时最好任其飞去,举着弓越久,就会越累,一旦失去初衷,你往往会射偏。还需要忠告,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少年的身旁安静了一会,继而几个年轻贵族在低声调笑,银垨收回牌,那少年道:“不准,这不准,没意思,我要走了。”

欧泊侧眼瞥他们,那少年与他的一个同伴离席。

银垨回去打开光雾,席间宾都有点心不在焉,交头接耳,巴克罗在角落里与人交谈,继而放肆地哈哈大笑,吸引了欧泊的目光,然而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似乎习以为常了。

“黑桃六。”银垨亮出牌。

欧泊勾了勾手指,示意银垨把牌给他,银垨便照做了,欧泊看也不看,径自走到一个男人面前,那男人戴着一顶礼帽,表情有点奇怪地看着欧泊。

“是个小孩。”另一名男子笑着说:“你被他们看出来了。”

两个男人。左边的带着礼帽,面容有点沧桑,右边的看上去却很嫩,长着银灰色的头发,蓝眼睛。

银垨略有点疑惑地蹙眉,似乎对欧泊的观察能力而惊讶,他竟然也能通过表情来找出隐藏在坐席里抽到牌的人?

欧泊并不是用这种方法,厅内光线很暗,他根本看不出谁会有牌,然而他能感觉到银垨说出花色时厅内所有人的感情波动,只是那么一瞬间,便被他敏锐地抓住了。

“你在不久前做了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欧泊在他耳边极低声道:“现在心里充满了不安。”

那男人浑身一震,提防地看着欧泊。

欧泊读到他的负面情绪,诡异地一笑,收走那男人的牌,朝他说:“我也送你一个忠告,睡觉时需要有枕头,干活时总得留后手。”

“谢谢你的忠告。”男人笑了笑道。

他的同伴笑着给了他一拳,男人抓住他的拳头,示意他别闹。

欧泊回到会场中央,男人没有对他的占卜给出任何评价,银垨接着抽下一张牌。

接着是巴克罗,银垨给他的忠告是:种地时迟耕总比不耕好。

巴克罗哈哈大笑,不予回应。接二连三的牌翻开,其中有一部分人离场,直到结束时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

最后是自由时间,小丑到角落里去站着,银垨低声道:“你认识那个人?”

欧泊说:“什么?哦不,我只是随便说说,他怎么了?他是谁?”

他朝席间望去,那男人没有和任何人扎堆,只是独自坐着喝酒。

银垨道:“那是罗特曼家族里最不受宠的长子贾斯汀,刚从银河系回来。他是独自来参加牧生节晚会的。”

欧泊缓缓点头,大厅外的音乐传来,天黑了,宴会正在开场,宾们便纷纷出去,欧泊道:“这样就结束了?还需要陪人说几句什么吗?”

银垨道:“不,你回去换衣服吧,这就结束了,我还得在这里等等。”

欧泊有点奇怪,但也不多问,便自己上去换下小丑装顺便洗脸,再下来的时候他看见一个人走进占卜间内。

他依稀认出了那人,恰巧就是银垨翻出第一张牌时所对应的宾。看来那少年似乎真的有什么感情问题,又或者该不会是看上了银垨吧,欧泊浮想联翩,脑子里被无数奇怪的念头所充满。

比赛还没有结束,但欧泊不再对钱苦恼,毕竟雷蒙赢了比赛回来奖金非常优厚——他对雷克特相当有信心,就算拿不到一等奖,进十强也是稳的。而只要进了十强就有二十万信用点作为酬劳。

那么还要不要继续调查呢?

欧泊端了杯酒,站在花园的角落里,尝试理清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事实上以他们现在搜集到的情报已经完全可以卖上一个高价,后续要等到牧生节结束后,回到大宇航协会里再订出下一阶段的行动目标。

欧泊尝试着以冥想之力去探测整个庄园内人的分布,财政大臣与首相夫人正在二楼谈话,聚集在他们身边的还有几名贵族。

而在后花园陪着巴克罗听小夜曲的人则是一名公爵,他应该是支持巴克罗的一方——亚历克斯没有来,巴克罗在宴会上与不少人交谈过,似乎是把一些人拉拢进了自己的阵营里。

欧泊总觉得巴克罗没有看上去的这么蠢,或许说他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

因为就在刚刚银垨给他忠告时,有那么一瞬间巴克罗的神色产生了变化,足见他也在思索一些事。

如果挨个读这些人的内心,一定会非常有趣。欧泊那邪恶的小心思又在蠢蠢欲动,他很想知道这些人是否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但多半也都是些琐碎的杂事,就算想读心,也得先选好目标才行。

欧泊斟酌许久,决定先从巴克罗开始,他觑准时机,走到花园后,站在距离巴克罗与那名公爵不远处,释放出信念之力。

他站的距离刚刚好,释放出信念之力后,观察力便变得十分敏锐,甚至无需读心,巴克罗与公爵的谈话便令他听得一清二楚。

“我需要知道他的想法。”巴克罗极小声地说。

老公爵道:“宇宙中只有一个人能知道敌人的内心在想什么,巴克,但就连他也无法知道那个人的真正意图。”

欧泊马上明白了,巴克罗说的“他”是指德拉蒙教皇,获取教皇的支持,这对皇储来说确实至关重要,而老公爵说的另一个“他”,则是指科洛林。

巴克罗说:“你的提议我在这些天里认真考虑了,但我不方便派出使者去找他。”

欧泊还以为巴克罗是想询问教皇的意思,然而老公爵却道:“我也不方便,毕竟目前星际政治局势非常敏感,不过他如果是聪明人,想必会在不久后的未来派人来接洽你。”

于是欧泊醒悟过来,他们说的人是科洛林……

“我的母亲不支持我。”巴克罗叹了口气,低声道:“她更喜欢亚历克斯那小子……”

于是欧泊得到了又一个极其有用的消息。

“你好。”男人礼貌地摘下圆帽,朝他微微点头。

欧泊瞬间恢复了警惕,说:“您好。”

他全神贯注,精神都集中在巴克罗与那老公爵身上,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接近,但当打了个照面的时候,他马上就认出来了,正是刚刚在占卜会上抽到黑桃六的男人。

“贾斯汀。”男人说:“贾斯汀·罗特曼。”

欧泊点了点头,与他握手,贾斯汀说:“刚才看到您闭着眼睛,站在这里……”

欧泊笑了笑,说:“我在听音乐。”

“长空岛小夜曲。”贾斯汀说:“帝国流传很久的一首古典乐。”

欧泊点了点头,说:“有什么需要我为您做的么?”

贾斯汀似乎有点奇怪,笑道:“你看上去不太像表面上的年龄,我是说……”

欧泊道:“比较少年老成?”

两人都笑了起来,贾斯汀道:“我的一位朋友刚才听了您的占卜,觉得您很有意思,愿意出去走走么?”

欧泊有点不情愿,他还想再窃听点巴克罗的事,然而贾斯汀这里说不定也有什么值得交流的,便放下杯,莞尔道:“请。”

“不必这么正式。”贾斯汀与欧泊离开月光小径,一路走向正厅,说:“我只是一个不受老爸喜欢的长子。”

欧泊笑道:“我也只是一个落魄潦倒,还没正式成年的冒险家。您稍等,我去看看我朋友,几分钟回来。”

贾斯汀点了点头,欧泊便回到二楼化妆间去找银垨,想至少交代一声或是问问酬劳是不是可以现在领,然而化妆间内没有人,只有欧泊换下来的衣服。

他又下楼到占卜室里去,里面东西乱七八糟地扔着,也还没有收,桌上碰翻了一杯酒,酒液顺着小桌子滴下来,中央的桌旁扔着银垨换下来的小丑服。

欧泊:“……”

“银垨,你在这里吗?”欧泊道。

没有人回答,欧泊有点奇怪,银垨在这里换的衣服?还是和那少年一起出去玩了?该不会在这里做爱了吧……真是个随便的家伙,算了,酬劳的事等雷蒙自己去解决。

欧泊走出大厅,贾斯汀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一直在门外耐心地等他。

欧泊注意到宾没有主动过来与贾斯汀说话的,人微言轻,这令他想起自己与科洛林参加提尔加特宴会时的过往,便生出一点对贾斯汀同样境遇下的好感。

贾斯汀:“你的朋友呢?不介意的话,让他也一起来吧。”

欧泊:“他不在,回头再找他联系。”

他们离开白花庄园,欧泊说:“白隼之星上有什么好玩的么?”

贾斯汀略一沉吟,而后道:“我已经有接近一百年没有回到过帝国了,不太清楚。”

欧泊点了点头,说:“你现在打算在什么地方住下?”

贾斯汀说:“就在距离这里一百一十七个天文单位外的环风星,我妈妈的娘家。”

“嗨!大叔!”一名年轻人爽朗地笑道。

“你好,我叫欧泊。”欧泊认出这人是占卜时贾斯汀的同伴,便善意地朝他笑了笑。

贾斯汀到:“这是欧泊,我来介绍一下,他的名字叫牧者。”

欧泊听到这个名字便瞬间想起了什么,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他比欧泊稍高了一点,长相只有十岁,长得不算太英俊,却别有一番贵族子弟的气质,是那种平易近人,谦恭有礼的气质,而非倨傲的暴发户形态。

“牧者……”欧泊点头道:“您好。”

贾斯汀道:“你知道这个名气?”

欧泊想起来了,他索性开门见山道:“你的老师是……呃……一位大人物,我猜得对么?”

牧者的神色登时有点紧张,贾斯汀低声说:“别在这里说,我们换个地方。”

牧者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欧泊说:“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牧者道:“但除了老师和几位大主教,很少有人知道我的这个名字。”

欧泊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他一直以为牧者就是面前这年轻人的真名,他问道:“你还有别的名字?”

牧者礼貌地一躬身,说:“我对外使用频率较高的名字叫做托诚·v·格莱宾尼。”

欧泊根本就记不住这一长串名字,他说:“我还是叫你牧者吧,介意吗?”

牧者说:“当然不,知道我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说着朝欧泊挤了挤眼。

贾斯汀一直在他们身后走,不时会注意四周动静,欧泊逐渐明白了,贾斯汀不过是来为他引荐的,真正想见他的是面前这名叫牧者的少年。

“你是做什么的?”牧者问:“是帝国人吗?”

欧泊递给他自己的冒险家手册,牧者只看了一眼便恍然大悟,说:“你们的消息实在太灵通了,连这种消息都有?”

欧泊想了想,说:“只是恰巧听说过。”

“听谁说的?”牧者似乎仍有点不死心地追问。

欧泊可不敢给面前这人交底,无奈笑道:“忘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牧者说:“来找大叔玩,以前我们在银河系见过几次面,大叔?”

“唔?”贾斯汀仍在思考。

欧泊注意到牧者很圆滑,一直避开他的问题不作太正面的回答,便尝试着用别的方式来引出话题,说:“那个……大叔说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特别的事。”牧者说:“只是看你挺有趣的,就找你出来聊聊天,玩玩,你还有其他的事么?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欧泊道:“对,我的伙伴去参加原子撞球比赛了,不过应该还没结束,老师说比赛一共有十个小时……你也喜欢占卜?”

牧者说:“嗯,其实我有个问题想让你帮我占卜,因为你给大叔的忠告挺准的,我想……”

这个时候,贾斯汀开了口,说:“牧者,他们知道的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你如果想获得有益的帮助,就不能用这种交流方式。”

牧者有点尴尬,欧泊却无奈笑了起来,牧者道:“别理大叔,他总是喜欢教训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们乘车进入市区,期间牧者与欧泊的闲聊始终围绕着白隼之星的历史,人文以及风土人情,直到抵达广场上,这里已经进入了全城狂欢的浮华夜幕,欧泊看到广场上巨型光屏上显示出原子撞球比赛的积分,其中雷克特与雷蒙已经进入了十强。

二十万奖金就这么到手了!欧泊狂喜。

牧者却在此处驻足停下,看了很久公告牌,朝贾斯汀说:“他说不定能拿到第一。”

贾斯汀道:“我说了,他很可能只是来玩场比赛的。”

欧泊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他们在说雷克特?

“老师给了我两个任务,其中一个就是让我调查一个人,看看他这次到白隼之星上来想做什么。”牧者察觉到欧泊的异样,便不再掩饰朝他解释道。

欧泊道:“谁?我说不定有关于他的情报。”

“找个地方交换信息吧。”牧者说。

他把欧泊带到一家偏僻的咖啡馆,里面只有几只机器人侍应,店主似乎也出去玩了,欧泊点了杯咖啡,牧者尝了一口,说:“这里的斯芬克斯冻奶咖啡很不错。”

欧泊获得的信息量实在太多而且太杂乱,他竭力定了定神,说:“你要调查的人,是一个玩原子撞球的?”

“你也认识他?”牧者眯起眼。

欧泊道:“是个高高的,看上去二十来岁……”

“不不不。”牧者道:“是个矮小的老头儿,胡须很长,穿睡衣……至少我上一次看到他的图像的时候穿着睡衣,白胡子上扎着个蝴蝶结……”

事关雷克特的身份,欧泊不敢随便相信牧者,直接散发出信念之力去读取牧者的内心,他的意志力似乎很强,精神世界有一层壁障,欧泊竭尽全力,只读到一个图像。

确实是牧者描述的人。

“你还好吧?”牧者不解问道。

欧泊摆手,舔了圈嘴唇,牧者靠在椅背上,一副松散的模样,说:“这么说吧,我的老师想让我到别的地方去呆几年,我不太想离开光弧城,也有点怕另外一个人,所以现在……很难决定。本来只想占卜问问,得个忠告,不过现在看起来我是歪打正着……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东西?”

欧泊道:“教皇让你去科洛林的地盘上,当他的学生?”

“嘘……”牧者与贾斯汀的神色登时十分慌张,牧者忙捂着欧泊的嘴,眼神中充满惊讶,说:“你连这事都知道?!老天,这个宇宙对于国王码头来说还有秘密可言吗?”

欧泊忙道:“不不,这个宇宙中知道这个秘密的不超过十个。”

牧者惊疑地喘气,欧泊道:“你不用担心这件事会被太多人知道,我问你,你是在什么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

牧者道:“最近。拉莫斯大人说等我办完这件事回去,就得送我到旋光之握上去了。”

欧泊想到科洛林是不是又收了新的学徒?这可有点难办了。

牧者的态度比起最开始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说:“你觉得我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欧泊道:“如果教皇让你必须去,你要离家出走吗?”

牧者耸了耸肩,说:“听说科洛林的弟子比我还要小,只有十二三岁……”

欧泊笑道:“你多大了?”

牧者说:“十九。”

欧泊心想牧者也很年轻,比起现在动辄几百的人,他们的生命简直就像婴儿一样幼嫩。

“去吧。”欧泊说:“科洛林是个不错的人,跟着他可以学会很多东西。”

牧者叹了口气,说:“你认识他?”

欧泊道:“算得上认识,对了,你找那老头子做什么?”

欧泊想到牧者在广场下说的话——“他”说不定能拿第一名,这岂不是说雷克特会被他打败?难道这家伙比雷克特还要厉害吗?

牧者说:“他知道一个人的下落,现在很多人都在找那家伙。我的老师怀疑那老头儿卷进了一桩大阴谋里,让我适当地提醒他几句,别掺和太多麻烦事。”

欧泊道:“什么人的下落,什么麻烦事?”

牧者爱莫能助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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