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这阵子有些不顺。

先是王琦导演的那部《大江山》, 原定的男一号是她手下的新人屈文堡,谁知道这边试镜了几次,临到开机, 王琦却突然用了孙泉手下的禹一鸣。

杨雪当即气得不轻, 去找王琦, 后者却只道禹一鸣更适合这个角色, 至于其他因素绝口不提。后来她才打听出这事是陆渐远从中作梗, 有人说亲眼看到禹一鸣深更半夜从陆渐远的车上下来,多半有了那种关系。

杨雪对此不忿, 转头就以牙还牙,把孙泉力捧的女演员的手机代言抢了过来。

只是这一招虽然也够狠,但她并没有占到太多便宜——她手下的那位女艺人代言过竞品,所以品牌方并不太情愿,价格也压的很低。

后来杨雪几次沟通,对方倒是提出了另一条解决办法,那就是杨雪这边加一个许焕。

如此一来, 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因为许焕现在的位置有些不上不下, 手里拿了奖, 但是粉丝却不多, 之前网上搞过一个调查投票, 他竟然排在一众小鲜肉的后面。因此现在找他的品牌并不多。之前倒是有个红酒公司出重金让他做代言, 但被杨雪给推了。当时许家人意见一直很大, 现在这手机代言给的钱又不高,杨雪一想到等会儿这人磨磨唧唧给他爸妈打电话的样子,就觉得头疼。

她叹了口气,给自己泡了点菊花茶降火,正想这事, 就听办公室门响,许焕一早过来了。

杨雪立刻换上了笑脸。

谁知道许焕却十分兴奋,进来就压低声问:“杨姐,有个事你知道吗?”

杨雪一怔,问他:“怎么了?”

“我刚刚看见陆总了,”许焕往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道,“他好像跟陈彩分了。”

杨雪皱了皱眉,就听他提醒说:“就是梦圆的那个经纪人,上次坑了我们的那个。”

“是他?”杨雪这才想起来,不过对这个并不关心。陆渐行在公司就是一闲人,不像陆渐远什么事都管管。

许焕却挺在意这个,亦步亦趋跟过去,笑道:“可不,我就说他怎么可能傍上陆家的人,现在肯定被人玩完给踹了。哎,他什么时候来我们这上班了?”

“不知道,”杨雪摇了摇头,随手给助理发了个微信问这事,跟他提正事:“CB家的手机想找你做代言,昨天找我询价了。”

许焕问:“他们给多少钱?”

杨雪说了个数。

“太低了,连那个红酒的零头都不够。”许焕果然不乐意,忍不住又道,“上次我回家我妈还说呢,现在代言费都多高啊,禹一鸣接个面膜广告都那么多钱,我不比他强?而且那个红酒的价格很良心了,不明白公司为什么给推了。”

杨雪听出他在埋怨自己,忍不住道:“如果只看钱的话,美容院的广告费更高,你要不要?那红酒别说还没投放市场,就是已经在市场上销售过了,就那小作坊式的公司,你问问谁敢接。”

许焕动了动嘴,没再说话。

杨雪口气又软了一些,劝他:“再说你跟禹一鸣比什么啊?他是选秀出来的,曝光够,粉丝多,流量大,所以现在肯定抢手一点。但你可是实力派,现在在圈内也有名了,就差个大制作来刷下国民度。而且我也给你在接触几家综艺,等以后你多露露脸,身价上去了,跟他们肯定不是一个档次……这个公司都有计划,你得沉住气。”

许焕这才舒服了一些,不过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代言钱也太少了。”

“现在只是询价阶段,这个价格是我打听出来的,”杨雪听到他有所松动,终于松了口气,“你觉得再加多少合适?如果可以的话我让他们发邀请函,然后把价格报给他们。”她说完一顿,似是随口提起道,“你上次说想换什么车来着?这下不就有人给出钱了……”

许焕一听这个,也犹豫了起来。陆可萌前阵子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吃回头草,偶尔出去玩会让他跟着,可是从来不让他开自己的车,因为那辆丰田太磕碜。许焕也有些虚荣,便想着早点换个跑车,但他的钱不少都在他妈那,动一动麻烦的很……

“那就再加100万吧,”许焕狠狠心,道,“最不济也得加50万,再少了就不能拍了。”

-

陈彩跟着孙泉忙了一上午的合同,中途就听有人八卦,说许焕超低价接了个代言。那同事十分幸灾乐祸,在一旁道:“亏他们费劲巴拉地从我们这抢,抢过去又怎么样,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彩不清楚原委,倒是见孙泉眉头微挑,隐隐有得意之色。

等到中午去餐厅吃饭,他趁吃饭的时候往人堆里一扎,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人群里有几个妹子是宣传部的,早上正好跟陈彩一部电梯,本来就对他很感兴趣,这会儿一听他是新来的小助理,那几人立马笑了。

有个圆脸妹子道:“那以后我们要常打交道了。小哥哥你好帅啊,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陈彩被几个人围着夸有点害羞,道:“以前在小公司干杂活,连经纪人带助理,内外兼修。”

众人好奇:“那你怎么跳槽了呢?”

陈彩有些不好意思:“原公司关门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继而哈哈大笑,又拍着他肩膀安慰他。

还有人好心提醒道:“你现在别太勤快,抽着空给自己争取点休息时间,要不然过几天你能累死。”

陈彩诧异道:“怎么了?”

“孙姐这人特别严厉,之前已经骂走了两三个助理了,你们组的人本来就少,剩下的要么是她的心腹,要么就是公司的老油条,不干活还爱牢骚的……”那人小声道,“像是端茶倒水啊,打印东西啊……这种跑腿的活儿别去揽,要不然以后都是你的了。”

陈彩忙点点头,跟他道谢。他对这些道理都懂,只是觉得应该遇不上。

谁想等到下午一上班,就有个同事喊他:“陈彩,你去帮我煮一杯咖啡吧,谢谢。”

陈彩愣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事,立刻笑道:“我不会煮。”

同事抬眼看他,神色有些不悦。

陈彩眨着眼装无辜,倒是把自己的杯子拿了过来,笑道:“钱哥你要喝咖啡啊,要不帮我一块带一杯呗。我也想尝尝公司的咖啡什么滋味儿……”

那个同事闹不懂他是装傻还是讽刺,愣着看了他一会儿。

陈彩正准备友情催促他一下,就听桌上内线响。

他忙老老实实坐回去接起,那边有人问:“你好,我找下陈彩。”

陈彩愣了愣,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脑子飞快一转,立刻反应了过来:“杨总?”

果然,对方笑道:“他们都说我的声音在电话里挺陌生,没想到你竟然能听出来,果然是VV姐看好的人。”

陈彩没想到她会找自己,忙笑道:“杨总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有质感,这点挺特殊的。”

杨雪在那边笑了起来,这才问:“现在有时间吗?上次一别好久没见了,正好聊聊。”

杨雪跟孙泉不对付,陈彩刚在这边入职,尚未取得孙泉信任,这种时候就跟那边交往过密的话难免引人怀疑。可是现在上班时间,又是同一部门,自己也不太可能拒绝。

陈彩干脆痛快应道:“可以的。”说完脑子一转,主动提议,“那就去休息室吧,正好这样用公司的咖啡,我们公费边喝边聊。”

杨雪没想到他答应这么快,本来要让他来自己办公室的,如此一来反倒不好多加要求,笑了笑:“可以,那我一会儿过去。”

陈彩挂了电话,拿着手机径直去了刚刚黑脸的同事那,问道:“钱哥,咖啡机是这样的吗?”

那同事原本以为他这人架子大,没想到一回头,陈彩竟然在查咖啡机的用法。

他心里忍不住想,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新入职的人怎么可能支使不动,于是立刻换了副笑脸说:“不是这种,那边是胶囊的,特别省事。”说完忍不住又疑惑,“你该不会真连咖啡机都没用过吧?”

陈彩“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装|逼道:“家里这些都是阿姨在做的,我不碰这些。”

同事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陈彩又拿起他的杯子,笑道:“不过钱哥头次开口,我不好上来就拒绝,这样你多没面子啊,对吧。你快忙吧,我去研究研究。”

他噼里啪啦一串说完,也不管身后那人表情如何,另只手拿了自己的,溜溜达达去茶水间了。

果然杨雪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陈彩把茶水间的门带上,脸上的懒散笑容倒是立刻不见了。他冲杨雪客气地点了点头:“杨总。”说完往一旁的盒子里看了看,问道,“你是喝什么?美式还是拿铁?”

“美式吧,”杨雪道,“我不喜欢奶味。”

陈彩熟练地给机器加水,放胶囊,很快打了两杯美式出来。又把同事的也放上。

杨雪从他进来的时候就暗暗打量,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慨叹,这才多久的时间,陈彩的气质跟上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很不一样了。

上次见面,她还觉得这人聪明归聪明,但总带着点小家子气儿,一看就是小公司出来的。今天也不知是他着装问题,还是换到了天颐的缘故,陈彩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比上次沉稳了不少。

许焕这人虽然演技可以,皮相也行,但其实脑子并不是很好用,有些鼠目寸光,见利忘义。因此杨雪对他的话始终抱有怀疑,就她的观察来看,如果陈彩真的跟陆家兄弟有什么,那也绝对不是个好糊弄的。

当然她找陈彩的目的跟陆渐行没关系。

“我今天才知道你也来天颐了,”杨雪等陈彩坐下,笑了笑,调侃道,“我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打过交道。说实话,我本人对你还是很欣赏的。”

陈彩也笑:“杨总过奖了,我也很佩服您。我现在才是个小助理,杨总您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已经挑大梁了。那时候《骑行者》的宣传很成功,不少点子现在行业里还都继续沿用。”

杨雪最初是做宣传出身的,《骑行者》的电影宣传的确是她的翻身仗,但是自从转做经纪人后,就很少有人记得了。那是她事业上的转折点,此时陈彩能提起,杨雪多少竟有些感慨。

“那时候我也才工作两年而已,临危受命,还好最后尚算不负众望。”杨雪说完一顿,慨叹道,“所以我也常跟人慨叹,时也运也,有时候人离着自己的成功,可能就差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

陈彩眉毛一挑,就听她继续道:“我觉得现在你就有这样一个契机,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陈彩隐约猜了出来,看着她笑了笑,没答话。

杨雪也不介意,径直道:“我这也正缺一位助理。当然助理只是暂时的职位,你也知道我组里现在有三个人,除了许焕之外,还有屈文堡和董欣。董欣还好说,她出道多年,业内资源都已经稳定了。但屈文堡不一样,他现在应对外界的经验远远不足,又需要大量的曝光,所以身边必须有可靠人……我一个人精力毕竟有限,所以一直想培养一位助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今年年底就能接手我的位置。”

杨雪说到这里端着咖啡慢慢地啜了一口,看了陈彩一眼。

陈彩心里暗暗咋舌,心想这人果然雷厉风行,想要什么行动利索得狠,而且这个年底的承诺,的确也很诱人。

只是对于他而言,没看清形势就乱蹦容易死得快。更何况那边还有许焕。

陈彩笑了笑,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祝杨总早日达成所愿。”

杨雪问:“你不考虑考虑?”

陈彩摇头:“我现在已经分组了,而且许影帝也未必愿意看见我。与其到时候让杨总从中为难,不如一开始我就离他远点。”

杨雪也不坚持,点头道:“我尊重你的意思。不过我这人很有诚意的,这次邀约长期有效,你什么时候想投奔我,随时都可以打我电话。”

说完从桌上推过一张名片。

陈彩接过来看了眼,正好茶水间的门被人推开,有同事进来。杨雪笑了笑,便离开了。

陈彩端着两杯咖啡回去的时候,孙泉果然已经回来了,扭头看见他,立刻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陈彩举了下杯子:“钱哥让我去给他打咖啡。结果在茶水间碰上隔壁组的杨姐了。”

“她说什么了吗?”孙泉看了他一眼。

陈彩把捏着手的名片递过去,如实道:“她说她也缺一个助理,让我考虑下去她那。不过我没答应。”

孙泉接过来看了眼,见那名片沾了点水渍,一角也弯折了起来,显然陈彩是一路垫着杯子过来的,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把那名片攥进手里。转身又见那个老员工在一旁缩头缩脑,沉下脸训斥道:“你忙什么呢?让陈彩给你端咖啡?怎么公司还得给你也招一个助理?”

那同事被吓一跳,站起来嗫喏道:“没有没有。”说着忙从陈彩手里接过自己的那份,一摸,杯子都凉透了。

孙泉又道:“陈彩你过来,我交给你个事。”

陈彩忙一路跟着进了她的办公室。

孙泉靠到自己的办公椅里,转了转,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才问道:“许焕之前去影视城,客串了吕涵导演的戏,你知道吗?”

陈彩点点头:“知道,那次我去横店正好碰上了。”

“嗯,”孙泉点点头,示意他靠近了一点,这才道:“虽然对外公布的原因是吕涵导演跟陆董认识,但据我所知,许焕是用这次友情出演,换了吕导下部戏的男主角色。”

她说完见陈彩一脸茫然,显然对此毫不知情的的样子,笑了笑,“吕导跟好莱坞合作的片子,据说野心挺大,要做中国版《魔戒》。”

陈彩:“……”自称中国版《魔戒》的电影太多了,但实际上人家那个魔戒大概是钻戒,而国内拍的那些更像是两元店里的铁皮环。

“不管是他是魔戒还是神戒,你这阵子多留意一下,打听打听,”孙泉道,“下个月吕导去苏州拍外景,到时候你看看去接触接触,能争取个角色什么的最好,如果争取不来,那也试试,看能不能给他搅合黄了。”

陈彩没想到一进来就听了个狠的。这都是一个公司的,抢资源正常,怎么还互相拆台呢?这什么操作?

孙泉没解释,又从手里递了个钥匙过来:“哦对了,公司给你配了个车,在B2停着,尾号21。”

陈彩低头一看,是四个圈,忙摆手道:“不用了孙姐,苏州我坐飞机或高铁去就可以,不用专门配车。”

“跟那个没关系,”孙泉说到这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眼,道,“是行政部给的。”

行政部?

莫非是陆渐行?

陈彩拿着车钥匙回去,悄悄给陆渐行打电话,那边却没有人接。他猜着对方可能在忙,心里又好奇,一直忍到下班点到才飞快地拿着东西直奔了B2停车场。

果然,找过去一看,是辆TT。

陈彩:“!!”这是何等豪华的配置!

陈彩心里的小人简直想要咬着衣角哭泣,自己是谈恋爱了吧?还是被包养了?

咦,可是自己好庸俗好喜欢,好想给总裁大大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要明天见了

ps:要走事业线了,这个得沉住气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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