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恨极了顾西决为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坐在他的腿上,她懒得一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似的,思想却压根不能从刚才手上的触感记忆里醒过神来……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顾西决打完球掀起衣服下摆擦脸上的汗这么邋遢的动作,还有女生在她耳边疯狂倒吸气。

此时顾西决已经将她的手带着拉了出来,他的校服衬衫却还有些凌乱地搭在校裤外面,姜鹤低头看了眼……

隐约可见肌肉线条。她有些魂不守舍。

但是她知道如果这时候提出“我还想再摸一下”,虽然是她的男朋友如此提议合理合法,但是她可能会被他笑掉大牙。

她心不在焉地抓着他的手指玩。

顾西决垂头看了她一眼,看她一脸纠结与愁苦,再一次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还在为自己和莫文霏友谊的翻车而伤心……本来姜鹤人生波折就很少,娇滴滴的一个大小姐,弟弟哪怕是熊了点好歹是亲生的,就像之前无数次提到过的那样,她基本没有接触过这些豪门龌龊事。

当初觉得莫文霏好,无非也是觉得她杀伐果断,被她酷到。

如今看来也是被她的杀伐果断吓得不轻。

叹了口气,最终没忍心放她一个人苦思冥想,少年的手搭在她的背上很有耐心地顺着她的背脊往下抚顺,开口时很是拥有难得的温柔。

“怎么了,”他颠了颠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刚才听墙根又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了,他们要买凶杀了乔恩兮还是谢辛晨吗?”

姜鹤诧异地看了顾西决一眼,心想,不,这次我是真的在肖想你的□□。

…………………………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鉴于顾西决很少管她那些女生间乱七八糟的破事,并时常嗤之以鼻,今日主动开口属实难得,于是姜鹤顺着他的话题说:“哦,我听见莫文霏跟李舜宇提了分手。”

顾西决没多大反应。

“我还以为他们两感情很好,”她纳闷地补充了句,“这次的配合多好啊。简直神雕侠侣,怎么事成之后反而要分手了呢?”

顾西决伸手拧着她的下巴让她对视上他,见她蔓延迷茫,忍不住笑了:“你在想什么,百分之九十的中学校园恋无论过程多么可歌可泣最后都会以分手收场,到了大学来自全国各地的新鲜□□它不香么……早分和晚分又有什么区别,早点分了好好学习不是正好?”

被这神奇的理论惊到,姜鹤瞪圆了眼,瞪着他。

顾西决随口答完后便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微信,顺便问了下谢辛晨到家没,后者很快地回他,不仅回家,还被他老爸被打至骨折,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

随手回了他一个微笑的黄豆表情,他刚刚放下手机,脸就被一双柔软的爪子捧了起来。

顾西决:“?”

对视上的深褐色瞳眸目光微微黯,声音听上去有些慌张得可怜,她问:“顾西决,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们最后也会分手吗?”

顾西决不懂她的思想怎么能跑这么偏。

这会儿她稳稳当当地坐在他怀里,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两人肉贴肉地靠在自己连一张纸都塞不进的距离,她为什么觉得他们会有分手的机会?

“你不一样。”他说。

“什么?”她还没有从那种假设里回过神来。

顾西决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低头亲了她一下:“难道你不觉得你到了大学以后依然会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吗?”

更何况如果以后他上了体校,那里面的女生除了艺术体操、舞蹈系的,怕不是各个看上去掏出来比他还大。

他目光淡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破坏他讲情话的气氛。

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顾西决觉得自己的哄女人本事真的是在这几个月内无师自通,进步飞快。

他对自己非常满意。

姜鹤也对自己非常满意,本来她也没觉得上了大学就能半路杀出来个什么天仙抢了她的c位……被顾西决这么一说,她的自信心更是直接爆棚的快要冲出天花板,她像是一只被夸奖的小天鹅,支棱着修长的颈脖,扑打着自己的翅膀。

“是吗?你这么觉得吗?那你不怕我上了大学以后遇见比你好的吗?”她问,同时忍不住在他腿上兴奋的蹭蹭。

他不动声色地摁住她的腰不让她乱点火。

“你在说什么梦话,姜鹤?”他冲她勾了勾唇,“你以后要是真的如愿以偿上了江市医科大,那些忙的飞起的未来医生,哪来的八块腹肌给你摸?”

话题又绕回了原点。

且有一点正中红心的意思。

此时此刻,姜鹤在眼前的少年眼中看见了势在必得与桀骜不驯,这样的自信来源于他对她完完全全的喜欢与占有欲……

足以看到人心头狂热地乱跳。

呼吸好像都变得有些困难,她就像一只脚踏入他眼中灼热的火焰里,然后来不及挣扎就深深地陷了进去。

她喜欢的少年,本该如此。

耳根热得滚烫,在他翘起的唇角中,她忍不住伸手又趁机摸了下他紧绷的小腹,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同时不合时宜地想起莫文霏的绝情提出分手的那一幕……

也不知道他们分手成功了没有。

……可能成功了,毕竟李舜宇和顾西决不太一样。

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那张自信爆棚、略微嘲讽乖张的俊脸,姜鹤稀罕地摸了摸他的挺翘的鼻尖,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有一天她主动提出分手,他可能并不跟她废话太多,只是二话不说提着菜刀来,把她的腿砍断。

想到这,她自顾自地笑出声来。

顾西决问她笑什么。

“医科大的男生没有腹肌,别的地方有啊?”她抱着他的脖子,“顾西决,你什么时候开始锦标赛的入围赛啊,我去看你比赛?”

顾西决脸上淡淡的,听了她的话反手给了她屁股一巴掌:“你他妈可真是开了荤了,看我的行了,还想看别人的?”

“对比对比也不行么?”她作死地回答。

然后被他揍得直不起腰来。

再问他初赛时间,他再也不肯透露哪怕一个字,彻底要绝了她想看鲜活腹肌的心。

……且话题越跑越远。

至此,关于“分手”这个危险的话题就被略过,再也没人提起。

下午放学,姜鹤和顾西决约好了一起回家,去看看谢辛晨,顺便把金元宝接去澜景花园。

现在金元宝正长成调皮捣蛋的毛团子,能跑能跳,在顾西决的喂养下变成了一只小老虎,每天都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在家里跑酷。

老放在顾西决家里搞破坏,姜鹤觉得有点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干脆准备抱回家养。

接金元宝之前他们给谢辛晨打了个视频电话,可怜的小谢同志,周五那天被顾西决揍了一顿,才刚刚消肿,如今又变成鼻青脸肿的样子。

“你们不会敢信,我、我爸拿高尔夫球杆打我!我操!我真的去医院打、打石膏了!”

谢辛晨在视频里哀嚎,同时转了转摄像头对准了自己被捆得像猪蹄的腿。

“我妈也不帮我,下午她来医院给我带、带了个电动轮椅,说是我家新产品正好上市前让我试试!我日你敢、敢信,电动轮椅!我是、是什么,他们养了十六七年的小白鼠吗!”

电话里,谢辛晨在喋喋不休的抱怨。

电话外,姜鹤乐得直不起腰来。

白天事后谢辛晨可怜兮兮被劝退带来的惆怅在他的哀嚎中散去,至少他家里人还肯狂揍他一顿、给他送轮椅,这就不是要不管他。

那就问题不大。

去谢辛晨家里看到他,果然除了被打了一顿看着有点惨,他的精神还不错。

道别谢辛晨,姜鹤接了金元宝,又回家了一趟,主要是想着回都回来了,干脆再捡几件衣服。

姜枭和白女士都在,反正鞋子在玄关。

姜鹤抱着金元宝上楼捡东西,途中偶然经过姜枭的房间,听见他抓着手机在跟人打视频电话……

手机还是姜鹤淘汰换下来给他的,姜鹤原本都不想给他,就觉得小孩子用什么手机,白女士转头就偷偷再给他了,非常有毒,姜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正想关上门。

这时候突然就听见她旁边的屋子,小屁孩爆炸似的大吼一句:“你就不能把手机拿稳一点,我都看不清楚啦!死胖子!肥猪!河马!你除了吃你还会干嘛!”

这骂声里还带着稚气未脱的童音,姜鹤愣了下,停下了推开房门的手,把金元宝往房间里一扔让它自己蹦跶玩,她转身进了姜枭房间。

此时,这熊孩子还完全不知道身后来了人,还在对着手机激情辱骂。

姜鹤站在他身后看了看,手机屏幕里好像是有个人正举着手机对准自己写完的作业,姜枭咬着舌尖抄得贼开心。

姜鹤:“……”

欺负同学,抄作业,可以啊,缩小版谢辛晨?

伸手一把将姜枭手里的手机抽走,后者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谁呢一转身就要发飙,定眼一看站在身后的事他姐,愣了下。

“姜鹤?”他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还准备上天吗,你刚才在干嘛?嘴巴里不干不净地骂谁呢?”

姜鹤把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伸手一把掐住姜枭的脸。

姜枭立刻痛得脸都变形。

“还抄作业,谁教你的?可以啊姜枭,你才多大你就知道欺负同学了,你要不要去问问你隔壁那个不带好头的谢哥哥他今天刚刚遇见了什么?”姜鹤越讲越气。

她之前初中住校不在家,高一之前在家里也是回家比较晚,从来不知道姜枭家庭作业到底怎么完成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发”的手机“新功能”。

想想谢辛晨今天的遭遇,她都胆战心惊……那还是可以说是李舜宇手下留情,要是他妈的他更黑心一点没底线一点,叫一群社会上的人把谢辛晨真的怎么着了,他家有的是钱,他就算被送进去坐牢又能怎么样!

而姜枭还不知道他姐为他的三观操碎了心,他就觉得自己当着同学的面被抓包了倍儿没面子,直接跳了起来。

“他就是胖,我叫他肥猪怎么啦!你少多管闲事,手机还给我!”

面对凶神恶煞扑过来伸手要抢手机的弟弟。姜鹤躲了躲不让他拿。

“姜鹤,你把手机还给我!妈妈都不管我!”

“她不管你你就上天了,她会个屁养孩子,看看你三观都被她养的歪成什么样了!今天我不教育你以后到了社会上有的是人教育你,到时候你以为还是抢你个手机骂你两句那么简单吗!”

“你在放屁!谁敢教育我!”姜枭拽得像个老王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一路推搡着到了房间门口,姜枭扑上来要抢姜鹤口袋里的手机,她一个猝不及防被他推倒在地!

膝盖跪在地上火辣辣的疼……

然而这时她都顾不上这么多,因为就在这时,金元宝听见动静不知道怎么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喵喵地冲到两人脚边,被姜枭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来——

姜鹤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姜枭双手已经举到二楼栏杆外,掐着惊恐乱叫的奶猫,得意地对她说说:“手机给我,不然我就扔啦!”

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天灵盖都要被气飞。

“姜枭,你他妈是不是疯了,那是活的东西!”姜鹤嗓音低哑,又气又害怕,就奇怪她弟以前熊事熊,怎么现在能熊成这个样子……

直接扑过去一把抢过猫把他摁在地上,扒了裤子拖了拖鞋一顿狂抽,把姜枭抽的哇哇乱叫,扯着嗓门哭了起来!

这哭声终于惊动了不知道在房间里修哪门子仙的白女士,她推开房门急走出来,一眼就看见在走廊上打成一团的姐弟,眉心狂跳了两下,呵斥:“你们又怎么了?”

“妈妈,姐姐为了猫打我!”姜枭趁机挣脱开姜鹤,嗷嗷哭着扑进他妈怀里,裤子都忘记拎起来。

姜鹤气喘吁吁地爬起来,看了眼他被自己揍得开花的屁股……

其实过年前和白女士吵完那一架,姜鹤已经学会不跟她争论任何事了,这招很管用,直到开学她们也没有再吵架过……但是今天不行,今天她真的忍不住,隔壁还有个谢辛晨当例子,她不想看着她弟重蹈覆辙。

扫了白女士一眼,她冷着脸说:“你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用手机视频抄作业,骂同学外号,被没收手机还威胁我要把猫从楼上扔下去……”她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抱起受了惊吓的金元宝,小猫的毛都呲开了,耳朵成了平平的飞机耳,姜鹤伸手抱它的时候,它吓得伸手挠了她一下。

还好奶猫爪子不利,不过是一点点伤痕,姜鹤面不改色地把它抱起来,把它摁在怀里强行薅了两把毛。

白女士在看见金元宝第一时间就皱起眉:“你怎么把猫带进屋了,我不是说了不准吗?”

“马上带它走。”姜鹤说,“我就拿几件外套。”

“这不是重点,姜鹤,”白女士拍了拍趴在她怀里的儿子,“你怎么能为了只猫打弟弟?他都多大了,八岁了,被你这样扒了裤子踩在地上打,丢死人了,他能不着急吗?”

“你也知道他八岁了,口口声声喊同学‘肥猪’,”姜鹤掀掀眼皮子,“这种难听的话,你教的他吗?”

白女士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脸上涨起一丝红晕:“姜鹤,你非要这么和妈妈说话吗?为了一只破猫,打了弟弟,又对我恶声恶气,我早就说了这猫就不吉利……”

那碎碎念的声音在姜鹤耳边环绕。

“有多不吉利?”

“你为了一只猫搅和得鸡犬不宁还不够吗?”

“你上次说的是它会让人折寿,”她一只手抱着猫,转身望着她说,“你们现在谁折寿了吗?我看要折寿也是因为姜枭吧,看他一晚上撒谎、辱骂还差点虐待小动物,造多少孽?”

说完这话,看着白女士震惊的眼神,姜鹤立刻有些后悔。

整个人有点濒临发疯的不得劲,她也懒得拿衣服了,转身向着楼下走去……走过姜枭,看他赖唧唧地赖在母亲怀抱里,皱皱眉,对着他的屁股又是一脚。

“啊!!!!”

在姜枭高声痛呼声,和白女士提高嗓音叫她名字的警告声中,姜鹤飞快地跑下楼,想了想,站在楼梯下方指着姜枭说:“再让老子听见你嘴巴这么贱地骂同学,我还揍你!”

在他被吓到整个人静声中,姜鹤像只猩猩似的撞开门,昂首挺胸地离开。

姜鹤气喘吁吁地抱着猫摁响顾西决家的门铃。

后者来开了门,看她站在门外神色郁郁,像是早有什么预料似的头往她家的方向偏了偏,然后转回头:“不是收衣服,衣服呢?”

不仅没收衣服,这种初春晚上融雪还等冻死人,她连穿回家时那件外套都没穿。

姜鹤整个人微微颤抖,咬着后槽牙没说话,生怕自己牙关一松就会像个白痴似的哭出声来。

顾西决伸手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又接过她手里的金元宝,借着他身后的光,他看见在她白嫩的手侧虎口附近,有一处明显的猫抓伤。

他一只手稳稳地拖着猫,另一只手将她想要缩回手的手捉住,目光沉沉:“怎么回事?”

手里的猫也不笨,这么小一点就知道谁对它好,平时见着姜鹤就粘得走不动步,活生生粘成了一条狗。要说它主动伸爪子挠她,他怎么都不信。

姜鹤还是不说话,抬起头望了他一眼,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透着水汽,下面笼罩着的全是惶恐和不安……

她眼眶通红,可怜兮兮地小声叫了声“顾西决”,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过来,她眨巴了下眼,大滴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掉在他的手背上。

啪嗒一下,眼泪飞溅。

风里来雨里去,血溅街头都见过几回,顾西决发现自己还真受不住这个。

拧着眉一把将门口这比猫还可怜的玩意儿摁进自己怀里,也不敢多问了,就听她趴在他胸前抽抽搭搭地哭:“我对我妈说了特别过分的话,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

她被自己这管不住的嘴吓得六神无主。

最后是被顾西决半抱半拥带回了澜景花园。

坐在沙发上,她使劲儿往他怀里钻,抱着手机,纠结得食不下咽到晚上八点半,才在他一下下扶着她背的安抚中稍微冷静下来。

摸进微信里,找到白女士的微信。

—一行白鹤上西行:对不起,下午不是真的想这么说的,我跟你道歉。

老老实实道完歉,对面没有立刻回应。

发完信息,如同扔烫手山芋般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扔了,转身鸵鸟似的一头扎进他的颈脖里,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像是一只风干死在墙上的壁虎,抠都抠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遇事不决顾西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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