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姓宋。”

忘念说完这话,计英脚下踉跄了一下。

真的是宋远洲,真的是他。

他怎么找到了忘念这里?!

明明之前,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宋远洲察觉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计英想到,前些日忘念就从那人手里借来了两文钱,她额头止不住冒了汗。

难道宋远洲对念念,有了企图?!

计英一把抓紧了忘念的手腕,吓得孩子抖了一抖。

“那、那人有没有让你叫他......叫他......”

计英声音一颤,没有说出口,而被她吓到的小忘念急急忙忙开了口。

“他说,他识得我的爹爹,他同我爹爹一样,都是造园师......娘亲,怎么了?孩儿害怕!”

他惊吓地复述了出来。

而计英听到复述,神思错乱了一下。

她握紧了忘念的手,“念念,他到底说是认识爹爹,还是娘亲?”

忘念小娃也迷糊了,“他说的是爹爹,可爹爹不就是娘亲吗?”

他迷糊地问着,计英却一下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她多想了。

宋远洲根本不知道她是计英,他只是知道忘念是魏凡星的儿子罢了!

清新的空气随着春风吹进了计英的肺腑。

她还以为她哪里有了纰漏,看来一切都是她太过紧张而已。

她又反复问了忘念几遍,确定宋远洲确实只是知道了表面的那层关系而已。

反倒是小人儿被她吓得不轻,小手紧紧攥着,睁着大大的眼睛问她。

“娘亲,那个伯伯是坏人吗?”

计英一愣,不知怎么跟忘念解释。

那不是坏人,那是小人儿的亲生爹爹。

可是比坏人更可怕的是,他可能把忘念带走。

计英无法回答,只是摸着忘念的小脑袋。

“你要答应娘,离那个伯伯远一些,不要同他说我们家里的事情,知道吗?”

小人儿看着她,似懂非懂的点头,“孩儿当他是拍花子!”

计英一怔,旋即淡淡笑了,笑得有些苦。

待计获从茶楼结账出来,计英把事情同他说了。

计获也惊了一身汗。

他看着忘念,茫茫人海,他不知道忘念为什么会同宋远洲相识,难道真的是父子天性?

兄妹两人没有继续在街上逗留,迅速回了落脚的地方。

翌日一早,计获便提议让计英带着孩子去城外的府君山上住几日。

计获和计英兄妹在府君山上并没有园子,但是那府君山上有个并不起眼的嫁妆园子,是计英亲手翻修的,旁人并不知道。

这嫁妆园子的主人,正是瑞平郡王的长女菱阳县主。

而菱阳县主,才是那个对计获有恩的人。

当年计获一路向北逃脱,官兵竟然就一路追捕,到了后面,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追杀。

那天夜里,月亮亮极了,计获藏在路边水塘的蒲草从中,水光映着月亮,四下更加清亮。

追杀的人刀剑闪着冷光,光亮闪在计获眼睛里。

他觉得自己完了,不可能不被发现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旁过来一架马车。

车队没发现此处有人,暂停让马儿饮水。

那群追杀的人不知为何没敢露面,计获凑准机会混进了车队里。

天色已晚,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他以为他能混过去,可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马车上的人看进了眼里。

那人含笑看着他无措的样子,没有拆穿,反而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

......

计获从菱阳县主的马车,上了瑞平郡王的船,自此之后便一直追随瑞平郡王。

但说到底,当年那个与他有恩的人,是菱阳县主。

计获让计英带着念念去府君山,不仅是想让忘念避一避宋远洲,更是因为菱阳县主早几年曾失过一个男孩,自忘念出生她便极其喜欢,约莫能从忘念身上找到自己夭折的儿子的印记,也是一种寄托吧。

计英当天便收拾了东西,带着孩子去了府君山。

金陵,宋宅。

金陵居,大不易,就算是在苏州城里宅院盘踞苏州城一角的宋家,到了金陵城里的宅院,也只能在小巧精致里找寻。

宋远洲和宋溪便暂时住在了这座宋宅里。

这是乔迁的第一日,没有请什么人过来,只有宋川过来送了乔迁礼。

“啧啧,你们姐弟好没有良心,没宅子的时候在我宅院住的欢快,转眼有了宅院,就搬到了这精致地界,可还记得我?”

五年一晃而过,宋川这太医做的越发稳当,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院判的门槛,再有几年积累,妥妥升至院判。

可宋太医一直没有成亲,令人匪夷所思,周围已经有了些奇奇怪怪的传闻。

宋家姐弟搬出宋川宅邸,也有这层考量。

宋溪坐在旁低转了头去,宋远洲请了宋川落座,解释道。

“川哥平日里繁忙,我们姐弟就不便叨扰了,再者,我要在郡王府做事,时候还长着,也该有个正经宅院。”

宋远洲这么说了,宋川看着姐弟两个笑了一声。

“怎么?你们姐弟同我见外起来了?难道远洲病好了,小溪也撑起了宋家,就看不上我这个出了五服的族兄?”

他这么一说,两人皆看了过去。

宋远洲压了眉想说什么,宋溪忽然站了出来。

宋远洲看过去,宋溪向他摇了摇头。

“远洲,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同他说清楚的好。”

宋远洲默了默,宋川看向了她,低笑一声。

“小溪,你要同我说什么?”

那笑中暗含几分苦意,可宋溪深吸了口气,到底还是开了口。

“川哥,那王培腾我前些天见到了,他没有死,仍像这几年骚扰那般,不肯和离。我与他不知何时能和离,可就算和离了,你我同宗同族,也不能......川哥,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宋川没有什么意外的表现,他只是又笑了一声。

“不巧,我前几日也见到了那王培腾。春闱在即,他进京赶考,上次没能榜上有名,若此番他考上,和离之事还要再变上一变。不论又如何,不能再留下此人在宋家为非作歹,不是吗?至于你我的事,又是另一桩事了。”

他看向宋溪,又看向了宋远洲。

“远洲,王培腾的事你如何说?”

宋远洲缓缓抬起了头来。

“我认为,川哥说的对。”

他话音一落,宋溪便讶然看了过来,宋溪刚开口要说什么,宋远洲摇头打断了她。

“姐姐,不论今后如何,这王培腾不能再留,我们要尽快斩断与他的联系。至于川哥,我知道你不想拖累他,可你焉知这番关系,也能干脆利落地斩断呢?我不能,我想姐姐也不能吧。你我姐弟,你知晓我,我也知晓你。”

宋溪沉默了,鼻子红了红。

宋川抬脚走到了她身边。

宋远洲见状,起身离去。

撩开门帘,他再次转身向着宋溪投去了安定的目光。

“姐姐安心些。”

金陵一个不起眼的宅院,王培腾恭恭敬敬地走到门口时,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人清瘦了许多,不知是否过于操劳,脸色不太好。

引路的管事皱眉看了他一眼。

“王相公,莫不是偶感风寒了?我们老爷近来也身子不大爽利,若是相公感了风寒,要不改日再来?”

王培腾连忙道没有。

“我这身子没什么不妥,只是觉得有人好似在念叨我,这才打了喷嚏。”

管事见他果真没有伤寒之态,这才引了他进了宅院。

王培腾进了宅院,便不敢再怠慢分毫,但院中规矩大,想要见那位老爷的人不止一两个。

王培腾只是其中一人。

这两年,他可是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搭上了这条路子,要不然哪里有资格在这隐秘小院里见人呢?

他要见的,还是上一届和这一届的主考官,礼部侍郎王凤宇。

王凤宇不仅是礼部侍郎,还是菱阳县主的夫婿,瑞平郡王的大女婿。

王凤宇可是如今圣上脸前的红人。

但王培腾自从前几日知道那宋远洲死而复生,还一手掌管了瑞平郡王的别院,可就把他吓到了。

宋远洲不仅没死,还有了这番出息,日后还有他王培腾翻身的地方?

他这几日都没睡好,尤其见到了宋溪和宋川之后,他更是下定决心要踩上宋家一脚。

宋家想和离?想都不要想!

他如今也是有人撑腰的人,还能让那宋家拿捏不成?

王凤宇王侍郎,还一直惦记着那拂柳山庄,画就在宋家手里,他得不到画,宋家死活不肯给,那么他直接把宋家的线搭到王侍郎处。

若是宋家还不肯给,伤的可真是是王侍郎的颜面了。

就算宋远洲给瑞平郡王造园,得罪了王侍郎,又能好到哪里去?

王培腾侯在外面的时间,心里小算盘拨的叮叮咚咚响,待他一会见了王侍郎,把侍郎交代的事情说了,定要提一提宋家和画的事情。

且看那宋远洲到时候,如何作为?!

金陵城风云变幻,但人同人之间就好似牵着一根线。

有的线如满弓上面的弦,充满剑拔弩张的意味,有的线,却如同一根红丝,缠缠绕绕。

两日之后,宋远洲还真就收到了来自王凤宇的邀约。

这位王侍郎说前些日公事繁忙,没能为宋先生的到来接风。

他在府君山上菱阳县主的别院置办了席宴,想请宋先生前来小坐。

宋远洲拿着请帖怔了几息。

他与这位王侍郎并不相熟,此人又为什么请他去府君山呢?

宋远洲想了想,决定赴宴。

远在城外府君山的县主别院里,计英眼皮跳了几下。

忘念得了县主给他做的一身大红衣裳,在计获的帮扶下上了一匹小马。

他甩着小鞭子,叫了计英。

“娘亲,舅舅说我很像娘亲小时候!”

计英一看便笑了。

这红衣小马,乍一看,连她都以为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节,明天,英英和宋二用真身见面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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