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观众朋友,最后一个表演节目终于要上场了。

现在,该向各位呈现这个最伟大、也最有争议的魔术——恶名昭彰的“燃烧的镜子”。

在这个周末的表演中,你们已看到由哈里·胡迪尼、P.T.赛尔比特和霍华德·瑟斯顿等大师所创出的魔术。但是,他们都不曾尝试像“燃烧的镜子”这样的表演。

我们的表演者将被困在一个如地狱般的空间里,四周都是逐渐接近的无情火焰,唯一的逃生门只有一个小小的出口,但那里却被一道火墙封锁了。

也就是说,这个出口很可能是根本无法逃生的。

也许它只是个幻象。

尊敬的观众朋友,我得先警告各位,这个戏法最近一次表演是在三年前,结果酿成了一场悲剧。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时我就在现场。

所以,请各位为了你们自己着想,最好先花点时间观察这座帐篷,思考一下当灾难发生时该如何……

不,现在思考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也许你们此时最该做的事,就是向上帝祈祷。

马勒里克已走入中央公园,站在离奇幻马戏团灯火通明的帐篷大约五十码的一棵树下。

他脸上又多了胡子,身穿慢跑服装和高领针织衫,一簇汗湿的金发从印有“曼哈顿银行十公里长跑”几个大字的棒球帽下露出。他脸上的汗水来自于水瓶,做假的目的是营造出他此时的个人状态:他是一家大银行的主管,在这个星期天的晚上到公园来做慢跑的运动。现在,他刚好在这棵树下歇息片刻,而且是心不在焉地看着不远处那座马戏团帐篷。

一切都完美得自然而然。

他发觉自己现在异常冷静。这股镇静感使他回想起哈斯伯马戏团在俄亥俄州的那场大火,想起灾难的征兆尚未显露之前的那个时刻。按理说,他应该感到十分诧异才对,诧异自己几乎麻木,诧异自己的情感已完全陷入沉睡。但是,他并没有,现在的他只感受到那些相似的事物,一样听着乐声、听着被绷紧的帐篷增大的低音效果。他听见一样扩散开来的掌声、笑声,以及因赞叹而发出的喘息声。

在他登台表演的那些年中,他很少怯场。当你对每个步骤都熟记于胸,事前也经过充分的排练,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呢?他现在的情况就正是这样。一切都已经过小心地谋划,他知道这场演出将如期上演。

他看着这顶在几分钟后即将从地球上消失的帐篷,发现有两个人影从帐篷里走出来,经过他刚刚开救护车进去的那扇工作人员专用大门。他们是一男一女,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几乎快把嘴巴贴上对方的耳朵,如此才能压过从帐篷传出的巨大乐声。

太好了!其中一个人是卡德斯基。他刚刚还在担心,不知道这个制作人在汽油引爆时会不会待在现场。另外那个女人则是卡拉。

卡德斯基伸手指向帐篷,他们便朝他比的那个方向走去。马勒里克估计,他们前往的那个地方大概离那辆救护车不到十英尺。

他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

现在,我亲爱的朋友,尊敬的观众朋友……

大约在九点整的时候,一道像泡沫般喷出的火焰从门口射进帐篷。一眨眼的工夫,火焰便吞噬了看台、观众和一些装饰,火焰的影子迅速在色彩鲜艳的帐篷上蔓延。音乐突然中断了,被尖叫声所取代,而帐篷顶端也盘绕着升出阵阵黑色的浓烟。他俯身向前,被这恐怖的景象迷住了。

浓烟越来越多,尖叫声越来越凄厉。

他必须努力控制,才不至于让任何一丝“不自然”的微笑浮上他的脸。他做了一个感谢上帝的祈祷手势……他并没有特定信仰哪位神祇,于是便把它献给已故的哈里·胡迪尼——他的偶像,他为自己命名的依据,也是魔术师的最高典范。

马戏团帐篷出现的景象,吓坏了和马勒里克一样待在公园这个角落里的人们,他们有人立刻冲过去参与救援,有的人则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马勒里克又等了几分钟,但他也知道这座公园很快就会冲进来几百名警察,于是他露出担忧的表情,一边拿着手机假装打电话到消防队通报火警,一边向公园外的人行道走去。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再一次驻足停留。他回过头,看见帐篷前的巨大旗帜已被浓烟遮去了一半。其中一面旗帜是戴着面具的小丑,也可称为哈乐昆,旗帜上的他向观众伸出双手,摊开一对空空的手掌。

请看,尊敬的观众朋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就像所有手部巧技的表演者,他的手中其实还是握有某个东西——利用纯熟的反手藏物技法,把那个东西藏在观众无法看到的地方。

而只有马勒里克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

藏在那一脸腼腆的哈乐昆手中的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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