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底, 两夫夫都有些忙。谢宁忙商号,他的虾干和柔鱼干特别受欢迎,渔夫章海已经在试着养殖柔鱼了。

谢宁也接受了王家贵的建议,柔鱼干途经福州府, 远销海外。

所以谢宁忙着壮大商号, 招镖手。

而周寂年则是因为新上任, 要了解的和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这不, 十二月,召集建州府管辖内的县官,算是年底总结。

周寂年和九个县令坐在府衙正堂, 他一声不吭在翻看税档,在座各县县令都比他年纪要大,但是一个个很尊敬他。

这税档是越看越糟心,周寂年皱了眉头,建州府临海, 南方又雨多,今年秋收没多少颗粒。

周寂年放下税档,伸手点了点册子, 向衙官示意,“分发下去。”

“都看看, 周边县城的情况你们也都来了解一二。”

其中代表南渔县的是李县丞,县令一职吏部还没有补上。他看完册子挺直了身子,他南渔县今年依旧荣登第一。

他的小动作,上座的周寂年看的一清二楚, 周寂年紧抿薄唇, 长长吐了一口气, 有些头疼地问:“今年三月, 各县《农田律》有否收到?”

《农田律》是周寂年还担任县令的时候,根据南渔县农田情况,庄稼生长,夏秋丰收编纂出来的册子。他亲自巡田,将农民应对暴雨的措施,挑了好的记录下来,呈给了当时的知府吴道,吴道再下发各县的书册。

南渔县前年和去年丰收,也是周寂年下田和农民学好的种植方式,然后大肆宣传,传给各个村庄,教给各个庄稼汉,和所有南渔百姓一起努力,交出来的满意答卷。

“回周大人,清平县未收到。”倒数第一发言。

“盐溏县也未收到。”倒数第二发言。

周寂年也有些无奈了,农耕之事,吴道没当一回事儿,信息又不通,好的农耕方式没有人去宣传,造成这么低的收成,可烂摊子只得他来收。

“今年秋收,确实是……”盐溏县县令有心挣扎几句,“是无法入眼,可是这降雨乃天意,实非下官们能左右的啊。”

周寂年耐着性子,听完县令们的说辞,最后总结道:“稼已生后而雨,应立即书面报告降雨量和田地顷数,不要等着我来催。”

“春种和秋播,多巡田,有善田技的百姓,挖掘出来多多嘉奖,需将好的种植方式发扬。”

周寂年交代了一通,又说道解决上面,“粮税退回去,让老百姓过个年,春种之前,你们将《农田律》普及给农民。”

“最后,河堤使每月都将水位涨落呈报上来。”

上一世,庆元四十三年洪水肆虐,为害了不少地方百姓,周寂年要预防洪水。

……

他在府衙会谈,他夫郎谢宁正牵着渝哥儿上街,要过年了,街上很是热闹,卖什么的都有。

渝哥儿两只小手戴了棉手套,头戴幞头帽,若是帽子上加上两根长长的翅膀,就和他父亲的官帽一样了。

三岁的渝哥儿就是缩小版的周寂年,只是性子比周寂年活泼一些,比较天真调皮。

建州府的冬天,地面相对湿润,渝哥儿踩着皂靴在地面蹭着走,谢宁拎了拎他的小胳膊,说:“脚迈起来,小懒蛋。”

“哈哈哈……”渝哥儿‘挨’一鞭子动一下,故意高抬腿走了两步。

谢宁隔着手套捏了捏他小小的手心,渝哥儿可费鞋子了,一双小脚不是这里踢,就是那里蹭。

走到热闹的市集,渝哥儿看到红红的大灯笼,扯着爹爹要去买。

他翘起一根手指,指着卖灯笼的摊子,“爹爹,我要一个灯笼嘛。”

谢宁随他凑近瞧了瞧,不是普通的灯笼,是暖炉,只是制作成灯笼的样式,外面罩了一层大红色的棉布。

“那你挑一个。”谢宁知道儿子和自己一样怕冷,所以暖炉可以买一个。

渝哥儿举着小手不敢随便上手摸,他三岁了,家里开始给他立规矩了。

谢宁给他选了一个成人巴掌大的圆灯笼,灯笼上面用铁线做把手,小巧又精致的手提式暖炉。

渝哥儿两只小手捧在胸前,撅着小嘴儿说:“爹爹我要大的。”

“噗……”谢宁笑了声,儿子人小心不小。

“那你看,你看中哪个了,指给爹爹。”谢宁弯腰把他抱起来,方便他看摊。

渝哥儿大眼睛眨了眨,挨个挨个的看,想要挑一个大的。

谢宁就耐心给儿子时间看,他并不愿意将自己认为好的,适合的强硬去要求儿子接受,能力范围内的,渝哥儿可以随心挑选。

摊主也眼巴巴看着小娃娃。

渝哥儿看了一圈,指了一个有成年人脑袋大的,褐色的铜制暖炉。

绿禾去拿近给谢宁看,谢宁歪着脑袋看儿子,柔声问:“要这个啊?”

渝哥儿大眼睛去看爹爹,抿着嘴点头。

在陌生的人多的地方,他可乖巧了。

谢宁对他说:“那你自己抱着。”

渝哥儿举着小手抱着小暖炉,绿禾掏银子付钱。

先给渝哥儿买了东西,谢宁再办事就顺当多了,渝哥儿不闹。

谢宁去粮食铺子买米,得知大米涨价了,他马上定了一百斤,全鱼宴和谢记商号近百人要吃粮,他得多备着些。

订好大米之后,出了粮食铺,渝哥儿被香味吸引,扯着爹爹要去看。

原来是一个面食摊子,摊主面前架着一口锅,舀了一勺黄色的面糊糊下去,香味就出来了。摊主拿一个小木板,将面糊刮成薄薄一张。

摊子前围了不少人,摊主趁热闹介绍道:“蛋卷,又甜又脆,买点儿吗?”

渝哥儿太矮了,急得拽着谢宁要往他身上爬,“爹爹抱……”

谢宁一低头,儿子仰着小脸,举着小手臂,像个嗷嗷待哺的雏鸟。

被抱起来之后,渝哥儿总算能看清楚香味的来源了,那摊主拿一根木棍,将炕熟的面饼一卷,就成了圆筒状的蛋卷。

“爹爹我想吃。”渝哥儿收回脖子,昂头看谢宁,软软地请求。

一问价钱,还真不算便宜,一根只费一小勺的面糊,要五文钱呢。

谢宁给渝哥儿买了一根,是脆的,吃起来有鸡蛋的香味。做起来倒是不难,贵其实就是贵在稀奇。

还没走几步,渝哥儿就吃完了一根,扯着谢宁要回去再买。

他就是赖着,小脚一点儿都不挪,抱着谢宁的腿求着要吃蛋卷。

谢宁扶着他的肩膀说:“没有银子买了,回去爹爹给你做好不好?”

喜欢下厨的人,是真的不喜欢给家人在外面买着吃,不管谢宁如今多有钱。

渝哥儿举着灯笼暖炉,“这个换。”

“哈哈……”谢宁忍不住笑,“这个好贵的。”

“换两个!”渝哥儿自认聪明,举着两根手指头比划。

渝哥儿真是太爱吃了,他有一大半的快乐都是在吃东西的时候获得的。

谢宁笑够了,又把他抱起来,“走,买鸡蛋去,回家爹爹给你做蛋卷。”

渝哥儿扁了小嘴巴,不想同意。

“嗯?”谢宁也瞪着眼睛,努着嘴。

渝哥儿这才点头,他还是很喜欢吃爹爹做的东西的。

这趟出门就是带渝哥儿走了趟街,还有就是给过年储备粮食。

回去的时候,渝哥儿抱着灯笼暖炉就往府衙跑,府衙上下都认识他,知府家的小公子。

谢宁跟在他后面,他放了心大着胆跑,到了大堂跟前,他伸着小脑袋朝里面探头探脑。

他父亲就坐在案前,握了毛笔在写东西,石头叔叔站在一旁。

渝哥儿高抬小腿迈进去,父亲没抬头,石头叔叔冲他点了一下头。

渝哥儿自以为轻悄悄的蹭过去,钻了桌子空去扒着周寂年的腿,小嘴吓唬人,“哇!”

周寂年早就瞥见儿子了,自然不会被他吓到,只会被儿子萌到。

掐着渝哥儿的小身板,将儿子放在腿上坐着,渝哥儿小嘴边还有蛋卷渣渣,他顺手给抹掉了。

渝哥儿舔了舔嘴巴,“阿父回家。”

“好。”周寂年开口应付宝贝儿子,抬头对走到跟前的谢宁说:“打哪回来的?坐一会儿。”

谢宁歪了下脑袋,“街上回来的,大米涨价了,我订了一百斤。”

周寂年点点头,“今年收成不好,家里宁郎要多费心了。”

“影响大么?”谢宁也担心。

“过完年,看春种收成了。”周寂年也没敷衍,“若不成,就要开仓赈济了。”

“唉……”谢宁叹气,丈夫官职越大,责任就越大,“祈求明年风调雨顺,百姓丰收。”

两个大人说完话,谢宁就喊儿子,“渝哥儿下来,爹爹带你玩一会儿。”

待儿子跑开了,周寂年提笔继续疾书。

谢宁和儿子玩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周寂年才忙完了,渝哥儿一手牵着一个爹,打道回府。

回了府之后,渝哥儿被父亲抱去书房玩毛笔了,谢宁去灶房给渝哥儿摊蛋卷。

不是嘴上说玩毛笔,其实真的是玩,渝哥儿就拿着毛笔瞎画,周寂年看着他画,教他握笔。

两夫夫打算等渝哥儿到五岁,就给儿子请个夫子,读书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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