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嘚哒’在官道上奔驰, 车厢里两男子随着车身轻轻晃悠,谢尧撩窗看了眼,闲起话头:“你前阵子天天在水田里忙什么呢?”

“水稻养鱼。”周寂年回答, 仍旧闭着眼睛修养。

“你还真是……”谢尧弯了嘴角摇了摇头, 换了个话题,道:“头先在府城,你可有相中的院子?”

“有一处院子,带一湢房, 今日我们再去看看。”

湢房就是沐浴房, 这样就可以给宁郎打造一间汤池房了, 天热也不需要委屈在小小浴桶里。

谢尧朗声大笑,“你还真是对汤池钟爱不移啊!”

汤池?周寂年猛然睁眼, 掀开马车门帘对车夫说:“停, 回去!去女娲庙!”

“啊?”车夫有点懵, 不过听话的叫停马车, “吁……周秀才这是?”

周寂年故作镇定,其实心口猛跳, “去女娲庙,快!最快的速度到, 劳马费用我出!”

车夫见他脸色凝重,眼眸竟然有一丝杀气,吓得赶紧抽马屁股赶路。

同样懵的还有谢尧,谢尧不解地问:“怎么了?寂年。”

“宁郎有危险, 春娘子有问题!”周寂年抿唇,喉结滚动了一下又交代车夫,“走,女娲庙!”

……

谢宁和春娘子也是刚下了马车,两人步行上山,辰时的太阳虽已升起,但是还没有散发热气。

谢宁不善与女子打交道,且春娘子也好似有心事的样子,所以两人一路没什么交流的上了山。

谢宁跟着进了女娲庙,无心四处观察,只想拜了女娲就下山,坐马车回家去。

春娘子四处看了眼,似乎在寻什么,谢宁不解地问:“春娘子,可是在寻些什么?”

“啊?”春娘子回神,惯用借口道:“我有些渴了,想寻寻人借口水吃。”

“……”谢宁心里叹气,不过还是友善地说:“那我去帮你找找水。”

“诶?不用不用……”春娘子怕人跑了,“我与庙里师太相熟,我去找她,你随我来。”

谢宁只好跟着人去了,他随春娘子绕到女娲庙后面,进了一处偏僻地房间,春娘子熟门熟路地去倒了茶水,还端着一杯过来给谢宁。

谢宁婉拒,“谢谢,我不渴。”

“喝了吧,我都端来了了,喝完我们就去拜女娲。”春娘子又递过去,微笑了一下。

谢宁一听喝完就年深呼吸,脑子里飞速运转……若是直接跑过去惊动了守门的男子,万一宁郎不在这间屋子,岂不是打草惊蛇?

可是这男子守在门口,房间里必定又猫腻!

“钻洞前有个洒扫的尼姑,你去故意暴露给她,别让她抓到你,到处跑!”周寂年轻声交代车夫。

车夫不敢说话,连连点头,迅速钻回狗洞。

周寂年一刻也等不及,又去看了看别的路,还真叫他又找了一条路,利用院墙外的视角,成功绕到了那间屋后。

周寂年控制脚力,贴到屋后屏住呼吸仔细听。

“药下了?”说话的人瓮声瓮气,是个男子。

“哎哟,大少爷这问的,前儿那么些良家妇女,都白叫你爽快了!”是春娘子的声音!

周寂年瞳孔微缩,他听不到宁郎的声音,但是他确定,这女子就是春娘子!

“哼哼……干的好,出去吧。”那男人粗着嗓子赶人。

春娘子急道:“大少爷,这……”

“晚上梅苑。”朱大常压着嗓子用夏流的语气说:“我亲自给你塞进去……”

周寂年拳头握紧,被恶心的难以忍耐,他正要冲进房间的

延时间。春娘子踉跄着刚稳住身子,房门被踹开,门板向后拍在墙壁发出巨响。

桌、椅、墙柜,屋子里面朴素简单,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必定是有机关密道!

春娘子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朝周寂年走去。

周寂年直接掀开房间右侧的帘子,宁郎合衣整洁地躺在床上,周寂年走去触碰了一下宁郎的脸颊,鼻尖有气息,心口有起伏。

周寂年眯眼侧首去盯着春娘子,他整个人站在床帘暗处,浑身散发着杀气,紧抿着薄唇,眼里是尖刀匕首。

春娘子抖着手,她掩饰般的手掌虎□□叉,捏了捏手心逼着自己开口,“他……是昨夜没睡好么?进了庙就说困……”

眼前的男人站起身,背着手朝她走来。春娘子的视线死死盯着周寂年背手的位置,被吓得一步一步朝后退,好像那手背在身后是握了刀子,走近她就为了饮她血!

“啊!!!”春娘子吓得尖叫,是被周寂年的气势,也是被自己的恐怖想象。

晚上梅苑……我亲自给你塞进去……周寂年脑子里浮现先前偷听到的话。

他回神,他眼下断不能?? 周寂年记住他的长相,他有意放了这随从回去通风报信,怕只怕随从形容的不够夸大,不足以让敌方急乱了阵脚。

抱着人走到了女娲庙正门,果然被尼姑们发现了,她们蜂拥而上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你是谁?女娲庙禁止男子入内!”

“把人放下!”

“我夫郎若是误了诊出了事,你们难辞其咎!”

这时候长相就发挥了很大的优势,见这高大男子俊逸非凡不似歹人,怀里抱着的小夫郎确实昏迷状态,尼姑们退开一条路。

车夫也趁机甩了手中的扫帚,趁人都去围案首大人之时,溜出了女娲庙。

马车再次上路,是回镇的方向,马蹄飞速交错,落脚之处带起尘土。

车厢内,周寂年轻轻拍了拍宁郎的脸颊,“宁郎,醒醒。”

谢宁犹如睡着了一般,双眼紧闭,睡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任周寂年怎么叫推都不醒来。车夫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清水镇。

周寂年抱着人回了院子,车夫去药铺找郎中。

谢宁被放在床上,周寂年去打了井水给他擦脸。

冰凉湿漉漉的东西拂过脸颊,谢宁半睁开 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羞耻警告,谢宁求欢的话音刚落就被抱住了……

“啊啊啊啊!!!”

好烫!被人触碰的地方就像是铁烙烫肉,谢宁平躺着张着嘴巴,他本就因迷药而无力,声音虚弱,可是被烫的痛苦让他只有尖叫才能缓解。

周寂年忙坐起身来,宁郎的叫声低哑刮嗓,让听者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在看宁郎赤着的身上……

红线交错,血管暴起,血液在发疯的流动,宁郎第一次有这么高的体温,浑身已然能瞧见升起了热气儿。

刚刚被周寂年触碰的肩膀已经明显被烫坏,红起一片,周寂年第一次感到惊怕!

谢宁中了合欢散,却不能合欢……

周寂年稳了稳心神,把浴桶推出来,迅速去打满了井水,想要快速抱了谢宁入水。

可是他刚伸手,谢宁就被他的体温热气熏的痛苦低吟。

周寂年跑去院子打了井水,提着桶从头上往下浇,不停重复,打水,浇水,打水,浇水……

四月的天,地底下的水仍旧刺骨,周寂年一桶接着一桶,浇了数十桶冷水,不停重复打水的动作,动作又非常迅速,周”

周寂年其实早就知道合欢散无药解,但是谢宁体质特殊。

“合欢散乃是催情物,无毒无解,行过房事就无碍了。”大夫交代一番,接了跑诊钱转身出门了。

大夫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合欢散只是催情,并不要命。世间没有解药的毒太多了,哪还有功夫研究这等解药?

可是谢宁本就怕热,这合欢散催的他血热躁动,竟是比往常更加惧怕温度了,不能行房,何以解毒?

周寂年又给车夫结了银钱,道了谢赶紧回了房间。那车夫一路助案首大人救夫郎,心里早猜了个大概,只是不知道歹人是谁罢了。

谢宁自己怎么也释放不出来,可是脑子已经全然被□□控制,只能遵循本能去动作……

周寂年一靠近,被谢宁的样子惊着!他出去片刻而已,此刻宁郎身上通红,细细密密的小血管覆在身上,就像煮熟的虾,通红的身子在浴桶里挣扎,真真似一尾火红的锦鲤。

谢宁感觉到他的靠近,钻出水面,露出了赤红的眼睛看着周寂年。

惨白的脸,赤红的眼,眼底的**和脆弱……

谢宁自从中了鱼毒,他知道眼前的一幕是真实发生的。

颤抖着手试探着靠近谢宁,谢宁在水下的身子已经恢复了白皙,不像之前泛红,他的宁郎终于降温了。

周寂年将手凑到谢宁的鼻尖,并且维持这个姿势足足有两刻钟!

没有气息……

周寂年收回手,不停的哈气搓手,一定是自己的手太冷了,所以才感受不到宁郎的鼻息!

周寂年疯狂的给手指制热,可是无论他再探过去多少次,停留多久!他的宁郎,停止呼吸了……

“宁郎……”

周寂年一脚踢飞床边的木架子,他捏紧拳头,控制不让自己浑身发抖。

用力到额头上、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巨大的悲伤涌上喉间,周寂年用力咽了下去。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他脸庞滑落,在下巴处停留片刻,如同他的宁郎一般,离开了他,向地面掉落。

双眼被模糊了视线,周寂年恍惚,眼前无数的重影,上一世的,这一世的。

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让宁郎再次死在自己眼前吗?

周寂年用力闭眼,他缓缓走去灶房取了菜刀比在自己腕上。

再试试,如果他死了,会不会又在下心来,头也不回地朝梅苑去了。

梅苑是朱大常密约之地,起初她丈夫病逝,她家等米下锅,基于此她才被迫从了朱大常。

可那朱大常也不是个可以托付的男人,喜新厌旧,她也是为了温饱为了活命,才干了后来那些下阴曹地府的事。

一开始,她是真的同情那些因为没有孩子被婆家欺负的女人,还有生了不少女儿哥儿,却因为没有生小汉子,就被婆家虐待。

她谎称能梦见女娲,希望借此让没有生儿子的女人一些活路,可是天杀的朱大常!

受他逼迫,她不得已才给貌美的女子下药,供朱大常纵情享乐。一开始并不下合欢散,只是迷药,可是有女子中途恢复意识过于贞烈,出过事,朱大常这才找来了合欢散!

出事的女子叫朱大常灭口,尸身所埋之地,她并不知。

之后的女子被合欢散迷了魂,再醒来清白已无,若声张出去必浸猪笼,所以一个个都不敢说出嘴。

有过一个女子回去跳井自杀了,旁人也只道是因为生不出儿子,受不住才自杀。

春娘子也奸诈,若有些女子性格刚烈,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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