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咪呜咽一声, 抖了抖身上的水, 跳到江应鹤的膝盖上。

但它身上还有一些水珠未甩干, 摸着尚且潮湿。江应鹤取出一块质地绵密的软巾, 把这只长毛猫的身躯半围起来, 一边擦干一边问道:“你的主人呢?”

这种灵智初开的猫咪,往往是妖族养在身边的, 不是同一窝的姐妹兄弟,就是抱来的童养媳。江应鹤在万妖边塞时从别人口中了解过,也猜出它为什么往自己身上扑了。

毕竟他现在, 长得的确很像是妖族前辈, 还是攻击性很弱的那种食草动物。

猫咪的大尾巴带着点灰色, 绕过来卷他的手腕,在纤细窄瘦的腕上蹭来蹭去。小爪子慢悠悠地往前挪,贴着江应鹤的手臂撒娇。

“喵——”

江应鹤让这只猫咪缠住了, 将它身上的水擦干后,还是没忍住地探出手抵住小猫下巴,在毛绒绒上摩.挲刮蹭了一会儿,看到猫咪舒服地仰起头。

竟然能在幽冥界这种地方,看到活的小猫咪。这样一想……进入幽冥界的妖族恐怕有很多,长夜应该有些着急了。

江应鹤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决定让他着急去吧,那个小混账最会撒谎骗人,楚楚可怜全是装的,只会仗着自己好看凑过来撒娇, 还不如一只小猫咪可爱。

而且他也在协助秦钧修复冥河,当以此事为要。若是掌门师兄真的找不到小云师弟,到时候再去妖族寻人也不迟……

就在江应鹤略略走神的空档,一条带着倒刺的小舌头舔上指尖。他转过头,看到小猫咪粉嫩嫩的舌面上全都是倒伏的软刺,食肉动物的特质一览无遗。

它软绒绒的脑阔往江应鹤的手心里顶,爪子压住他的手指,然后试探地抬头看他一眼,伸出舌头又舔了一口。

……真是个小撒娇精。

江应鹤莫名从它身上看到了长夜的影子,一边嫌弃那只大的撒娇精,一边抱起猫咪,揉了揉它的脸,开玩笑道:“你是给吃的就能随便摸的小猫咪吗?”

猫猫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地点了下头。

江应鹤:“……咳,看起来有点随便。”

他从储物法器中拿出一颗灵气充盈的小果子,递到小猫咪嘴边,对方倒是十分地配合,扒住他的手咬住小果子,一边嚼嚼嚼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江应鹤给了嫖资,心满意足,继续rua对方绒毛柔软的脑壳,逗它道:“你的主人是不是因为你太粘人,不要你了?”

小猫咪一开始还没动静,片刻后忽地有些伤心似的,趴在江应鹤怀里点了点头。

这么好看的猫居然会被抛弃?江应鹤稍稍有些意外,想了片刻才道:“那……我收养你?”

幽冥界这种地方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即便冥河下面真的有鱼,那也是体型难以形容、长相难以描述的亡灵鱼,不适合一个才通灵智的小猫咪独自生存。

江应鹤有理有据地说服了自己,伸出手道:“你要是愿意的话,就把爪爪给我。”

还不等他说完,粉嫩猫爪啪地一下摁了上来,像是怕他跑了似的,猛地蹿上来冲着脸扑,毛绒绒地糊了一脸。

江应鹤一边被毛包围难以呼吸,一边慢慢地把这只小祖宗抱下来,道:“好了别闹,我想想猫应该怎么养。”

他沉封多年的、关于地球的记忆默默浮出水面,想了半晌才道:“驱虫、疫苗……还有,呃……”

江应鹤看向喵喵叫的小猫,慎重地道:“……绝育?”

下一刻,原本欢天喜地的猫猫浑身一僵,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刷地一下蹿到了桌子底下。

江应鹤刚想把它捞回来,就被它抓着衣摆泪眼汪汪地看过来,心里顿时一软,哄道:“好好好,不绝育,你安静一点。”

小猫看了他一会儿,才轻轻地放开爪子,安安分分地钻进了江应鹤的怀里。

画舫在水面上自然荡去。

天色愈发昏沉,水面碧波动荡。秦钧进入画舫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

桌案上铺了纸张,上面尽是细密字迹,写得是冥河修复的计划和所需材料。江应鹤的生物钟比昼夜更迭还好使,在案上睡着了。

他身上是一件素白的外袍,袖摆往回滑落了几寸,露出纤瘦的手腕。墨色长发垂落下来,缱绻地蜿蜒过肩膀。而在师尊的怀中,一只白色长毛猫也趴着睡着了,只有在秦钧踏入画舫时才抖了抖耳朵,动了一下。

秦钧扫了那只猫一眼,走过去把身上的外披解下来,轻轻搭到江应鹤的肩上。随后垂手把他怀里的那只猫揪着后颈肉拎出来,走出舫中,停在船尾上。

秦钧把小白猫往船尾一扔,看着他坐了下来,冷笑一声:“这个外形也拿得出来,三儿,你还要不要脸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玩什么聊斋。

小猫轻盈地落在了船尾上,甩了下尾巴,懒洋洋地道:“这不是没有秦师兄这两三下子么。要脸能陪师尊睡觉么?要是不能,那还就不要了。”

“师尊不想见你。”秦钧语气微寒,“你把尾巴给我夹紧了,别惹他生气。还有……别让李还寒找来。”

长夜还算说得通,李还寒那人脑子不正常,八成讲不通道理。

“哎呀我知道。”白猫勾着尾巴晃了一下,“你这人水平不行,连藏人都这么明显。”

“不是你丢了人滚过来找我的时候了。”秦钧讽刺道。

长夜不悦地瞥他一眼:“谁知道咱们李师兄手段这么花,往师尊身上放能推测位置的法器,不过你也别担心,他要真找来,也在我计划之内。”

“……怎么说?”

“啧,咱李师兄就是一个闷不做声的疯子,他不被断绝师徒关系就算不错了,你还怕什么喵?”小白猫舔了舔爪子,大摇大摆地踩着猫步往画舫里走,“秦师兄,你就别在我身上下功夫了,我只是一只猫啊。”

秦钧觉得自己太阳穴都被气得突突得跳,刚想把这只绿茶猫逮回来,就听到里面传来江应鹤温和的声音。

“钧儿?”

他换了口气,跟着长夜进入画舫中,面色如常地对师尊道:“吵醒你了?”

“没。”江应鹤也没想到自己突然睡着了,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秦钧,道,“我自己醒的。”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才收养不久的小猫绕着衣摆蹭来蹭去,便抬起手把小猫接到怀里来,才发觉秦钧一直盯着自己怀里这只白猫猫。

江应鹤沉吟片刻,觉得喜欢软毛可爱生物是人之常情,便问道:“……你也想摸?”

秦钧怎么会想摸这个天然小绿茶,他抬起头,语气有些难以形容地道:“师尊,这只猫取名字了吗?”

“还没有。”江应鹤道,“叫白白?你取一个?”

秦钧扫了它一眼,神情不大好地笑了一下,道:“贱名好养活,就叫翠花吧。”

江应鹤:“……啊?”

————

长夜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被叫翠花。

那个狗东西秦钧拉着师尊聊了半烛香的时间,把师尊绕得迷迷瞪瞪的,竟然真的确定了这个称呼。

这使他连回到师尊身边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几分。

……果然是个狗东西。

长夜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自我定位是个乖巧可爱懂事有礼貌的小猫咪,估计就要上去把秦钧给生撕了。

不过唯一的安慰,是秦钧过来看过就得离开,他还得跟师尊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而长夜小猫咪可以睡在画舫里,胜利来得如此突然,除了这个名字和秦钧离开前的眼神威胁之外,一切都显得特别美好。

撤回游魂恶鬼的事务、跟修复冥河一并进行。秦钧得回到幽冥殿进行安排。长夜也不怕对方揭穿自己,他俩半斤八两,谁比谁高贵?

他留在师尊身边,简直愉悦到踩奶。

小白猫趴在江应鹤怀里,在他的手上蹭蹭蹭,听到师尊低柔的声音。

“灵智初开,更要好好休息。”江应鹤揉了揉它的耳朵,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它的这个名字说出口。“半夜不要吵我。”

虽然幽冥界的昼夜之分实在太不明显,但江应鹤相信它能分清,便安心地回画舫软榻上解下衣袍,继续睡了。

四周静谧,连冥河下的生魂都异常寂然。小白猫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探出了一只爪爪碰了碰他,确定师尊已经睡着的时候,才把爪子收了回来。

烛光映照着猫猫的身影,将他的身形映得越来越大。

原本只有一只正常猫咪大小的生物,慢慢地放松外形禁锢,只放开了几层,便长到成年猛虎的大小,浑身上下都是软绒绒的皮毛,尾巴粗.壮柔软,可以轻而易举地环过人的腰肢。

那只原本小小的肉垫慢慢张开,内中尖钩锋锐,露出凶兽的冰山一角。长夜小心地凑了过去,趴在旁边看他,毛绒绒的尾巴擅自动了起来,甜腻地摩.挲江应鹤的腰。

长夜抬起爪子摸了摸并没有流出来的口水,满是倒刺的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爪子,按捺着从旁凝视。

随后,江应鹤好像是被蹭得有些舒服,转了个身埋进一大片毛绒绒里,像抱抱枕一样搂住了身旁的这只凶兽。

……妖生巅峰。

长夜有些小小的紧张,他再次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江应鹤头上雪白的长耳朵。

兔耳绒毛被舔.湿了,软乎乎地晃了一下。

长夜盯着这对耳朵,心想兔妖也不是没见过,可是像师尊这样的……他自认为厚到足有三五管的血条疯狂地往下掉,就剩下一层血皮苦苦挣扎。

……自作孽,都是自作孽,不过,真香……

长夜咽了下口水,感觉江应鹤从他的毛绒绒间离开了一些,低声呢喃了一句:“别舔……睡觉。”

他一边说,还一边闭着眼抬起手拍拍手边的软毛,觉得把这只小猫咪安抚下来了,才继续睡觉,完全没察觉到那只环过来的尾巴有什么不对。

江应鹤的声音一向好听,半梦半醒之间更好听。长夜那点稀碎的自制力都要让狗吃了,但是又不敢吵醒他,怕他发现自己不是一只真正的小猫咪时就不要他了。

长夜委委屈屈地趴在一边,把师尊环绕着圈了起来,然后低头埋到他身边,那条控制不住自己的尾巴还在黏黏糊糊地蹭来蹭去。

于是当晚,江应鹤做了一个梦。

说来惭愧,还是一个带点颜色的梦。

他梦到自己养大了一只猫咪,但是这只猫仿佛失去了体型控制,越长越大、越长越大,问题是,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猫猫每天睡前都要舔舔他。

……要了命了。

要不是舌面上的倒刺是低伏下来的,不然估计舔一口半条命都没了。江应鹤对着那只猫猫无语凝噎,被他舔红的地方一片接着一片,宛如进行了什么激烈的战争。

太艰难了。

江应鹤醒来时,脑海中一片茫然地反思自己——千年单身无欲无求,没有情根反应迟钝,这些也就罢了,为什么到这种地方反而联想得特别快?

不应该,他根正苗红三观稳定,怎么能觉得一只小猫咪对自己生出了非分之想呢?

江应鹤一边纠正自己的思想,一边洗漱更衣,在心里计算着大概多久就能够彻底完成修复、接续冥河,他好回一趟蓬莱、或是直接去妖族找小云师弟……

正当他边想边更衣时,见到面前的镜子里映出自己的模样,平时一直就害羞的兔子耳朵这回更加下垂了。

一夜不见,感觉自己变成了垂耳兔……不对,他并不是兔子啊。

江应鹤诧异地靠近一些,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兔耳——残余药效的时效性已经过去了,倒是没有什么不能碰的。

耳尖有点发红……

画舫之中的另一个生物,只有那只叫翠花的猫咪。江应鹤合理怀疑是这个小祖宗趁他睡觉时,把他这个拿不到的小装饰当成了逗猫棒。

他转过头,刚想严肃地训斥一番,就看到小白猫辛辛苦苦地抬起爪爪,埋头舔毛,然后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埋头舔……

嘶。

倒刺。

江应鹤脑海中浮现出“那么粉嫩的地方有了倒刺之后为何看上去如此狰狞”这句话,觉得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心被彻底污染了。

他抽回目光,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原来是只小公猫。

江应鹤实在是好奇,有些无法分散注意力,最后还是将目光转移了回去,走到猫咪身前低下身,伸手拍了拍猫咪的脑壳,若有所思道:“看着就很疼,怪不得找不到小母猫……”

下一瞬,白猫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夜:师尊要做我的猫猫未婚妻吗?(本来想说小母猫又怕评论区的婆娘们车速太快,只好被迫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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